孫雪緣

?

淺談西藏江孜縣卡麥鄉(xiāng)陶器的造型風格

孫雪緣

【摘 要】造型是各種器物存在的基本形式，它和人類的造物活動同步出現(xiàn)，陶瓷器物的造型是陶器構成的最基本形式，裝飾是從屬于造型的。筆者借助卡麥鄉(xiāng)的典型陶器，結合點、線、面的應用，從最基本的構成要素來分析卡麥鄉(xiāng)陶器的造型形態(tài)特征。

【關鍵詞】卡麥鄉(xiāng) 陶器 造型 風格

一、陶器造型與卡麥鄉(xiāng)陶器造型概述

“陶瓷造型的基本概念是在一定創(chuàng)作觀念和意圖的支配下，有目的地利用某種陶瓷工藝材料，運用一定的工藝加工技術，通過對形體、空間、構件等形式的確定和處理，創(chuàng)造出有一定用途和意味的器物形態(tài)和樣式”［1］?？溹l(xiāng)早期制作的陶器主要是為了滿足人們日常生活目的的實用器皿，這些器物的形制從實用功能角度出發(fā)形成了各自的特征，滿足了人們生活的需要。在卡麥鄉(xiāng)陶器制造的早期，一件器物可能承擔了多種功能，或是存在器型通用的情況。隨著社會經(jīng)濟以及文化的發(fā)展，器物的明確分類越來越明顯，形成了特定器物具有特定用途的形式。

二、卡麥鄉(xiāng)陶器主要造型風格

陶瓷器具是占有一定空間的立體造型，就其外觀形態(tài)而言，它是由最基本的構成要素——點、線、面、體和空間所組成的。

（一）保溫缸的造型

保溫缸是藏民族用來放牛糞以保持酥油茶壺的溫度，因此被稱為“保溫缸”，在張宗顯的《西藏的陶藝彩世界》陶器分類中便用了“保溫缸”一詞。在保溫缸中間畫一條虛擬的中軸線，左右兩邊對稱，其口沿、脖頸、鼓腹、腹與底座交接的點、圈足的兩個點與垂直線等距，所處的位置高度相同，呈對稱狀態(tài)，給人以安定的感覺。只是由于陶器材質較厚，風格粗獷又渾厚，凸起的點與凹進的點的面積相對薄胎的瓷器要稍微大一些，給人感覺比較鈍，但表面變化比較柔和委婉，具有良好的觸覺效果。凸起的點有一種內在的力，讓人感覺比較近且更容易覺察與觸及，有著一種向外擴張與伸展的趨勢。凹進的點，給人感覺比較疏遠，并且不易觸及，有一定的縱深感覺，給人較為柔和的印象。兩者結合，剛柔相濟，妙趣橫生。保溫缸的口部、頸部與底座上排列在一起的弦線，弦線一般分布在造型較平滑的部位面，呈縱向排列，是上下重復出現(xiàn)的圓周線，并不構成形體的轉折，而是形體表面有高低變化的裝飾線。［2］由于光影的作用，形成了許多不同于光面的表層，豐富了造型面的變化。在保溫缸的壺身需要加強轉折的部位做一條凸起的棱線，使造型形體變化明確而豐富。再加上器身固定單純、縱橫有序、規(guī)矩整齊的曲線，柔和、流暢、飽滿、委婉，穩(wěn)健中顯靈動。其口部的倒立梯形的斜線構成伸展、開放的視覺印象，獲得較大的空間感。加之底座兩條傾斜的直線呈金字塔形，相互支撐、相互作用，加強了造型的安定感。整個造型為凸形柱體面與球面的結合，相交線類似于束腰線。其制作為圈足底，可以穩(wěn)定的固定在地面上，減少了三足在不平地面上的不穩(wěn)定感。鼓腹呈球形，內有足夠的空間盛放足夠的木柴或是牛糞做燃料，鼓腹內器壁置三個足，利于酥油茶壺穩(wěn)定的立于保溫缸內，使壺底、壺身受熱。兩耳鏈接豎頸與鼓腹，便于提攜與挪移。

（二）酥油茶壺的造型

在酥油茶壺中間畫一條虛擬的中軸線，壺身左右兩邊對稱。其把手的點與壺嘴的點與垂直線的距離不相等，所處的位置高度相同。這時的兩個點對中間的垂直線產(chǎn)生不同的關系。把手的點距離垂直線近，表現(xiàn)為吸附和牽引。壺嘴的點距離垂直線較遠，則表現(xiàn)為離心和擴張，給人的感覺平而不穩(wěn)，但是與體積較大的壺身的穩(wěn)定結構相結合，穩(wěn)定中又有靈動之美。為了增加頸部的豐富變化，加一條凸起的棱線，形成亮線和暗線、棱形復合線角，有助于加強造型的特點。制作為“高足托盤式”口，豎頸的直徑小于口徑的直徑，利于把酥油茶倒入壺內而不外流。溜肩，斜腹，連著平底，主體部分為圓柱面與球面的結合?？谘靥幣c肩部用壺把鏈接，短扁把手與另一邊的粗長壺嘴形成體量上的對比協(xié)調之特征。

（三）分離酥油器的造型

分離酥油器是藏民用來分離酥油的，其造型為繭型，是把平面形為圓形的三個大于半圓球狀的形體結合成類似于繭狀的長圓形，塔尖狀的蓋扭，口部直徑大于蓋子的直徑加之蓋子口部有轉折的凹凸線，使蓋子穩(wěn)固地控制在口部，與底座相呼應，從口沿延伸出一把手連接到繭型腹部，構成獨特的造型樣式。腹部有突出的兩個系或耳，造型比較小，空間感不突出，主要是為了使人手抓住不斷地搖晃器物而產(chǎn)生的。整個造型以中間一條看不見的中軸線對稱，兩頭刻有蓮花瓣紋，腹部是圈紋和斜線紋。整體造型是以流動的曲線為主，主體部分為橢圓形的面，整體給人以柔和、流暢、飽滿、委婉的感受。這與漢代的彩繪繭形壺造型很相似。

（四）藏雪雞型青稞酒壺造型

任何形狀的器皿造型都不是制陶藝人憑空抽象出來的，最初的器物造型是對自然界中實物的模仿或改造。恩格斯曾闡述過類似的觀點：“形的概念也完全是從外部世界得來的，而不是頭腦中由純粹的思維產(chǎn)生出來的。必須先存在具有一定形狀的物體，把這些形狀加以比較，然后才能構成形的概念”。［3］藏雪雞是西藏自治區(qū)Ⅱ級重點保護鳥類，主要分布于羌塘高原、藏東山地和藏南山地。制陶藝人并沒有完全做出藏雪雞的原型，而是加以取舍，改進。其造型整體上呈無規(guī)則形態(tài)的立面形，在多方向的角度上呈不對稱的器型。以無規(guī)則、無秩序的直線構成的自由直線形面，給人以敏銳、活潑、多變之感。尾部與頭部凸起的點，使人感到有一種向外擴張與伸展的趨勢。而腹部與底座的連接處呈凹進的點，呈向下收縮的狀態(tài)。壺身以直線為主，底座以曲線為主，尾部內側直線、壺身上部的直線以及脖頸內側線造成一個伸展、開放的視覺效果。下腹部的兩條線、壺身上部的直線、壺身與底座交接的線構成倒梯形，加強造型的夸張感，兩兩傾斜線相互支撐、相互作用，加之比較低矮的足，又給人安定的感覺。此酒器具動中有靜、靈活中見穩(wěn)重，既體現(xiàn)藏雪雞的生命體特征，又不失青稞酒壺的實用特性，也隱現(xiàn)出使用“廣莫”時熱鬧的飲酒文化。

（五）扁壺的造型

扁壺在藏語中稱為貝列。這種造型的酒壺在西藏的出現(xiàn)很典型，它是與蒙古文化交流的產(chǎn)物?！懊晒疟鈮刈畛跏怯煤呐Ｆせ蝰橊勂ぶ谱鞯氖⑺蚴⒕频钠骶撸Q為囊?！北鈮剌p便，材料易得，口窄小，扁腹使其便于安置在馬側，便于游牧文化的蒙古族外出攜帶?！岸搅耸兰o，蒙古人開創(chuàng)元朝政府并將西藏正式納入管轄之后，兩個民族之間的文化交流無論是官方還是民間都更為頻繁。在生活上則主要表現(xiàn)在器具造型的相互影響。”［4］雖然扁壺的造型源于蒙古，其樣式卻不斷發(fā)展改進。其造型簡潔大方，在扁壺的中間畫一條虛擬的中軸線，口沿兩端的點、腹鼓兩端的點與中軸線的距離等高、等距，呈對稱狀態(tài)，給人以安定的感覺。壺身的外輪廓線以及刻線均為有規(guī)律的正圓曲線，而感覺過于規(guī)整、含蓄。加之壺口及脖頸就是以S形的自由曲線為輪廓線構成的造型，上部內收與腹部豐滿部分形成明顯對比，整個曲線流暢光滑，與腹部略微呆板的正圓弧線形成對比，流暢光滑、剛柔相濟。主體部分為圓球面，給人以規(guī)整、秩序之感。華國鋒曾贈予、藏族百姓一種塑料酒壺，制陶藝人仿照塑料制品的樣子制作的陶器器具，與扁壺相似，造型圓而扁平。

（六）青稞酒壺的造型

外輪廓是以S形自由曲線為輪廓線構成的造型，形態(tài)變化自然，有放有收，既有下部向外擴張的豐滿部分，也有上部向里收進的緊束部分，沒有明確的線角轉折。下部瓶腹部的面與底座的面相交形成一個凹線角，呈收進的深角，與伸展擴充感的凸線角想比含蓄柔和，與逶迤婉轉的壺身的流動線條形成呼應。加之具有流動線條的壺把手與壺嘴，蓋子上出現(xiàn)的復合線角形成對比多屬于硬線角，在流動的造型中增加幾分硬氣。

（七）其他裝飾性器具的造型

2015年8月份筆者在朗卡村米瑪倉覺家拍到的陶器器皿與新石器時代西安半坡村陶器類型極為相似，造型似船，十分別致，壺腹兩面又以黑彩繪出網(wǎng)紋，這難免令人聯(lián)想起先民駕船撒網(wǎng)捕魚的場景。遺址時代約在公元前4800年——前4300年，半坡類型彩陶，紋樣以寬帶、折線、三角等幾何紋為主，基本以直線構成。仰韶文化半坡類型彩陶船形壺器皿造型樣式的跨地域跨時代趨同也是一個比較突出的現(xiàn)象。

與昌都卡若遺址出土的雙體罐類似器皿。西藏新石器時代的陶器以昌都卡若文化較早，而在工藝造型方面最引人注目的要數(shù)在卡若文化遺址中出土的雙體獸形罐。此獸形罐有一個口和兩個完全對稱的器身和器底組成的，形似二獸相向而立，也類似于藏語字母中的“恰”的形象。其頸部與肩部的一對帶孔器鈕巧妙地把獸的耳朵與尾巴表現(xiàn)出來。器口為侈口，底為平底，獸形罐的整體造型以曲線構成，靈活生動、洗練簡潔，其形在似與非似之間?？溹l(xiāng)制陶藝人制作的雙體獸形罐與新石器時代的昌都卡若遺址出土的雙體罐存在著跨時代又跨地域的器型相似性，但又帶有自己獨特的個性，其口為碗狀，脖頸細長，肩平直，底為外展的平底，沒有尾形的帶孔器鈕，紋飾為網(wǎng)格紋。

三、卡麥鄉(xiāng)陶器造型風格特點

藏式傳統(tǒng)陶器造型端莊敦厚、收放合度，屬泥質紅陶。其造型一般都有寬厚的把手，寬敞的壺嘴和突出的腹肚，口小、形式呈倒置梯形。卡麥鄉(xiāng)陶器的基本型呈球體，首先是因為球體適合使用，便于制作，節(jié)省材料，并能獲得較大的容量；其次是球體具有較大的應力，堅固耐用。“陶器大部分造型與裝飾和銅器、木器相似，在古代器皿造型樣式發(fā)展過程中，漆器、青銅器、金銀器等新材質器皿出現(xiàn)時都直接或間接借鑒陶器造型的樣式，傳統(tǒng)陶器可視為中國器皿造型樣式之肇源”［5］?？溹l(xiāng)現(xiàn)代陶器結構復雜，形式美觀，造型奇特，紋飾多樣。陶器的造型形態(tài)并不是單純?yōu)榱松畹男枰鴦?chuàng)造功能性的器物，制陶藝人越來越是根據(jù)人們的需要來制造人們預想的器物。從現(xiàn)代陶器的外形看不僅吸收了內地或藏區(qū)原始的陶器造型樣式以及內地瓷器的造型樣式及紋飾表現(xiàn)。質樸的制陶藝人將傳統(tǒng)的創(chuàng)作思想及方法與現(xiàn)代的東西相結合，制作的陶器形式越來越多樣化，但又不失民間手工藝的特征。

參考文獻：

［1］楊永善.陶瓷造型藝術［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5

［2］楊永善.陶瓷造型藝術［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74.

［3］高紀洋.中國古代器皿造型樣式研究［D］.蘇州：蘇州大學，2012：14.

［4］索朗卓瑪，扎西.藏族的酒具［J］.中國西藏，2010（01）：61.

［5］高紀洋.中國古代器皿造型樣式研究［D］.蘇州：蘇州大學，2012：14.

作者單位：（西藏大學藝術學院）

基金項目：本文系“西藏大學2015年研究生創(chuàng)新人才培養(yǎng)基金項目”（編號2015-UT-086）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孫雪緣（1989-），女，山東萊蕪人，西藏大學2013級美術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美術歷史與理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