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杜娟

摘要：哈尼語是我國哈尼族使用的語言，屬于漢藏語系藏緬語族彝語支，是分析型較為顯著的語言，虛詞為其主要語法手段。zaq的本義是“吃”，用在其他動詞之后時，只起搭配的作用。有的動詞與zaq搭配后詞義不變，只產(chǎn)生“體”的變化，有的與zaq搭配后，詞義也發(fā)生了變化。

關(guān)鍵詞：哈尼語；動詞；zaq；語法化

哈尼語是我國哈尼族使用的語言，屬于漢藏語系藏緬語族彝語支，是分析型較為顯著的語言，虛詞為其主要語法手段。哈尼語分為哈雅方言、碧卡方言和豪白方言。新中國成立之后，國家組織語言工作者為哈尼族創(chuàng)制了一種以拉丁字母為基礎(chǔ)的拼音文字，設(shè)計(jì)出了以哈雅方言哈尼次方言為基礎(chǔ)，以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綠春縣大寨哈尼話的語音為標(biāo)準(zhǔn)音的哈尼語方案。哈尼語各方言間差別較大，本文以綠春大寨為語言點(diǎn)。

一、 哈尼語zaq語法特征分析

哈尼語zaq有多功能的語義。它的的本義是“吃”，用在其他動詞之后時，一般不再有“吃”的意思，只起搭配的作用。有的動詞與zaq搭配后詞義不變，只產(chǎn)生“體”的變化，有的與zaq搭配后，詞義也發(fā)生了變化。

（一）動詞zaq

1.zaq的本義是“吃”，做謂語，能帶賓語，例如：

hoq zaq 吃飯

lalsaolsaolzal zaq 吃零嘴兒

oqwuv zaq 吃鴨蛋

2、動詞zaq表示“出（痘）”的意思。

alzaq zaq 出痘

3、動詞zaq表示“過節(jié)”，例如：

Zyuqzaq zaq 過春節(jié) Kuqzaq zaq 過六月年

Galtaoltaol zaq 過十月年

4、動詞zaq表示由“吃”延伸出來的“能接受、能應(yīng)付”的意義，例如：

zaq xa nia 吃得開 maq zaq qivq 吃不來

（二）搭配動詞zaq

1、沒有實(shí)在意義，表示動作正在進(jìn)行。zaq在詞組中可以省略，省略后不凸顯 “體”范疇，例如：

soqhhaq zol zaq （正在）讀書

書 讀

2、表示“互相”的語義范疇，不能省略，例如：

A、doqlovq did zaq （互相）打主意

主意 打

B、eilqeiv zaq 辯論

陳述

A為“互相打主意”，zaq不能省略；B為“互相陳述”的意思，引申為“辯論”，省去zaq之后僅僅表示“陳述”。

3、表示群體、非個體。zaq能否省略取決于詞組的意義。

A、dieifssi hu zaq li 看電影去 B、xeivhhovq zaq 躲貓貓

電影 看 去 藏

A表示“幾個人一起看電影”，去掉zaq，便沒有了“幾個人一起”的意義，只是表達(dá)“看電影”的意思；“躲貓貓”必須具備“兩人及以上”的義素，一個人不能躲貓貓，zaq不可去掉。

4、表示動作的指向，能否省略根據(jù)具體語義而定。

hhaol zaq 贏 wuqduq taoq zaq 哀求

贏 頭 垂

“贏”的意思是一方勝，一方敗，“贏”是相對于“敗”而言，具有指向性，不能省略?！鞍蟆币灿幸欢ㄖ赶蛐?，即一個人向另一個哀求，也就是“向…低頭”。去掉zaq，沒有“哀求”義，僅僅表示“低頭”。

5、zaq用在一些三音節(jié)詞組之后，沒有意義，只為增強(qiáng)韻律感，形成四音格詞。

dalbuq buqzaq 擺架子、說大話 taoqsiq taozaq 打臺球

大話 說 疙瘩 打

（三）構(gòu)詞語素zaq

1、在哈尼語中，有一些動詞、形容詞和量詞加上前綴后便成為名詞，并與之搭配使用。

名詞 動詞 名詞 形容詞 名詞 量詞

alsiq siq aqqul qul alpavq pavq

果子 結(jié)（果子） 乳 甜 葉子 片

zaq做動詞時有“出痘”的意思，加前綴后alzaq表示名詞“痘”。名詞alzaq必須與zaq搭配使用，即：

alzaq zaq 出痘

痘 出

2、zaq加前綴aol成為aolzaq，表示“賣”或者“以…為職業(yè)、以…為生”，例如：

hhellavq aolzaq 經(jīng)商 miqkoq aoqzaq 賣柴（為生）

3、zaq與一些動詞或名詞語素組成新詞時，有“吃”義，有的具有從“吃”引申過來的“占有”義。

nieivq 抓 koq 搶 leiq 捉

nieivqzaq 捕捉 koqzaq 霸占 leiqzaq捕食

4、zaq與一些動詞語素組成新詞時，表示某種附加意義。

dal依靠 doq 等待 xa 栽

dalzaq 依賴、依靠 doqzaq 等待 zaq 栽種

5、zaq與一些動詞語素組成新詞時，表示“互相”。

deiq 推、吵 diq 打 eil 說話

deiqzaq 打架 、吵架 diqzaq打架 eilzaq辯論

6、zaq與一些動詞或形容詞語素組成新詞時，表示某種特殊的意義。

yiuvq睡覺 heeq大、粗 lal 來 cuv 吸（氣）

yiuvqzaq談情說愛 heqzaq 欺負(fù) lalzaq嫁來 cuvzaq 吸收

二、 哈尼語zaq語法化分析

語法化是指語境中實(shí)詞演化為虛詞，或由語法性較弱的詞演化為語法性較強(qiáng)的詞的過程。語法化的產(chǎn)生最初在語言的語用層面上。

哈尼語zaq本身為有實(shí)在意義“吃”，能在句子中做謂語和謂語中心，能帶賓語，能夠受副詞“不”的修飾，如：

Ngal hoq maq zaq。 我不吃飯

我 飯 不 吃

Zaq作為語素與某些動詞語素組合成新詞時，有“吃”義，也有從“吃”隱喻而來的“占有”義。

nieivq 抓 leiq 捉 koq 搶

nieivqzaq 捕捉 leiqzaq捕食 koqzaq 霸占

此外，zaq做語素與某些動詞語素組合成新詞時，表示由“吃”隱喻而來的“以…為生”的意義。例如：

hhellavq aolzaq 經(jīng)商 miqkoq aoqzaq 賣柴（為生）

zaq在一些詞組只是表示“時”的語法范疇，或表示某種附加的義，沒有實(shí)在意義。例如：

soqhhaq zol zaq （正在）讀書

書 讀

dalbuq buqzaq 擺架子 taoqsiq taozaq 打臺球

大話 說 臺球 打

通過上述分析，哈尼語的zaq由一個詞語成為一個附著語素，進(jìn)而成為只起語法作用的詞綴，這就是哈尼語zaq的語法化過程。

從歷時語言學(xué)的角度來看，哈尼語zaq語法化產(chǎn)生的一個重要機(jī)制是語用充實(shí)，即詞語或概念意義在具體語境中比其編碼意義出現(xiàn)泛化或延伸，實(shí)際意義比原來編碼意義更加廣泛、抽象。語用充實(shí)一般會運(yùn)用詞語隱喻、轉(zhuǎn)喻的方法。zaq在發(fā)展演變中，由最初的“吃”的意義，延伸出“以…為生”、“占有”的意義，這便體現(xiàn)了詞匯語義的擴(kuò)充。這使得zaq的語義、形態(tài)句法特征有一定的消弱，相反，zaq語法性增強(qiáng)，語法功能得到擴(kuò)展，語法意義得到充實(shí)。

語法化包括詞內(nèi)語法化和詞外語法化，語法化前后的詞性是否發(fā)生變化為其標(biāo)準(zhǔn)。哈尼語的zaq從動詞到最終有詞綴的作用，其功能已然發(fā)生變化，是詞外的語法化。

除了zaq以外，哈尼語中有許多詞語反映了語法化的痕跡。動詞“來”“去”用在動詞之后構(gòu)成述補(bǔ)結(jié)構(gòu)時，表示前一動作的結(jié)果或者趨向?！皝怼薄叭ァ迸c其他動詞構(gòu)成連動結(jié)構(gòu)時，已經(jīng)弱化只表示情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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