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鵬,馬曉婧
摘要:價值中立是行為主義政治學的主要特征之一,它肇始于西方政治思想發(fā)展的傳統(tǒng)中,在十九世紀和二十世紀經托馬斯·莫爾、馬克思·韋伯等人的發(fā)展,于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形成一股強大的價值中立思潮。但是,作為具有政治參與性的政治學研究,其價值是有偏好的,完全中立的政治學研究是不存在的。本文即從介紹行為主義政治學價值中立原則的提出、理論基礎、具體內容著手,就政治學研究的價值偏好問題向價值中立問題提出批判。
關鍵詞:價值偏好;行為主義;價值中立;批判
在政治學方法論研究中,價值中立問題是行為主義政治學最為顯著的一個特點。行為主義政治學標榜要實現政治學的“科學化”,主張將“事實”與“價值”分開,認為政治學要成為一門科學,就只能做事實判斷而不能做價值判斷。[1](P.49-52)但是,在實際的政治學研究中,單純的“價值中立”已經不符合現實的研究思路。這一原則在更加深入的研究中,尤其是涉及到比較政治學等跨國別的研究中,無不顯示出其特有的價值偏好。
一、價值中立原則
(一)價值中立的提出
作為政治學研究方法的價值中立原則具有很長的歷史,“早在古希臘時期,古希臘的學者就認為:學者唯一的使命、最高的價值追求就是知識,而不應該貪圖富貴和權力”。[2]而西方所謂的“學者傳統(tǒng)”,指的就是“不顧功名利祿、不管實際應用,一心只做學問、追求知識的傳統(tǒng)”。[2]歷經中世紀神權對政治學研究的嚴重干預,以及近代政治學研究的大發(fā)展,到了十九世紀,“價值中立”原則才得以有了長足的發(fā)展,在社會上的影響才開始逐漸的擴展開來。
現代意義上的價值中立原則作為一個政治哲學的概念,最早可以追溯到大衛(wèi)·休謨提出“是”和“應該”的問題,即“價值判斷和事實判斷的問題”,休謨認為,事實判斷和價值判斷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問題,二者間有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3](P.281-282)后經馬克思·韋伯、哈羅德·D·拉斯韋爾、杜魯門、戴維·伊斯頓等人的發(fā)展,而成為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頗具影響力的一種政治學研究原則。
(二)價值中立的理論基礎
行為主義政治學價值中立主張是建立在休謨的“事實和價值兩分說”與邏輯經驗主義的“價值情感說”理論基礎之上的。[4](P.33-37)它將休謨提出的“是”與“應該”問題、“實然”與“應然”問題運用于政治學的研究之中,同時還與當時較為流行的實證主義相結合。可以說,行為主義政治學的價值中立要求與邏輯實證主義的發(fā)展有很大的聯系,行為主義政治學關于“事實——價值”兩分以及在政治學研究中做到價值中立的主張與要求和邏輯實證主義是一脈相承的。[5](P.18-19)
價值問題是科學研究方法無法解決的問題,它的回答對經驗事實無所斷定,只是表達了某種情感和態(tài)度,無法用經驗證據進行檢驗,這就是邏輯實證主義的“價值情感說”?!翱茖W告訴我們是什么,而不是應是什么。”[6](P.222)基于此,邏輯實證主義認為科學研究只能回答事實問題,做出事實判斷,哲學和倫理學才試圖回答價值問題,做出價值判斷。[6](P.33-37)
(三)價值中立的具體內容
從休謨的“事實和價值兩分說”以及邏輯實證主義的“價值情感說”出發(fā),行為主義政治學主張政治學研究應當進行“價值祛除”,以在研究的過程中能夠做到“價值中立”。行為主義價值中立原則主要從研究對象、研究過程和研究結果來說明價值中立問題,這同時也是這一原則的具體內容。
1.研究對象的價值中立
行為主義政治學主張,在研究對象上應該從政治哲學中獨立出來,政治科學應該只研究事實問題,而不應該研究價值問題。在研究對象的選擇上,主張只研究“實然”的事實性問題,而將“應然”的價值問題留給政治哲學。
2.研究過程的價值中立
行為主義政治學者認為,在研究過程中必須“價值祛除”或“道德上中立”,以避免個人的政治傾向、情感、態(tài)度和價值觀念對政治研究結果產生,尤其是對涉及到跨國別政治研究結果的影響。在研究的過程中,“不管研究者怎樣去理解善和惡,他們在善和惡的沖突中要保持中立”。
3.研究結論的價值中立
行為主義政治學者認為,在對研究結果進行描述時,應該只做因果事實判斷而不應該進行好壞善惡的價值判斷。行為主義政治學家強調作為“科學家”,嚴謹的政治學家應避免做出價值判斷,也不宜對價值判斷發(fā)表意見,對一切重要政治問題發(fā)表自己的看法是政治哲學家的任務,政治哲學家才總是試圖做出決定、提出建議、闡發(fā)道德標準、提出價值判斷來估計政治行為和政治制度。[7](P.163-164)
二、政治學研究須有其價值偏好
在政治學研究中,不同的流派具有不同的價值傾向,但它們往往與行為主義者的價值中立原則相左。如自由主義者就主張價值多元化,這種傾向在新自由主義流派的思想中更能得到體現。在政治思想發(fā)展的過程中,“新自由主義的政治價值初步實現了完備性特征,提出并維護了政治價值優(yōu)先性地位”,并在最后使“自由主義政治價值逐漸成為自由主義陣營共識(共同性)的基礎”。[8](P.33-37)至于社會主義思潮與自由主義思想之間的爭論,更是生動體現了政治研究中的價值偏好問題。
就政治學研究中的政治傾向問題,本人認為,在政治學研究中,完全的價值中立是不可能實現的。“價值問題完全是在知識的范圍以外。那就是說,當我們斷言這個或那個具有‘價值時,我們是在表達我們自己的感情,而不是在表達一個即使我們個人的感情各不相同卻仍然是可靠的事實?!?/p>
無論是何種政治學研究,都需要一定的資金、人員、場所和輔助設備。首先,就參與政治研究的人員來說,他具有兩種身份,一種是政治學研究者,另一種則是一個國家的公民。作為政治學研究者,他可以決定自己研究的任務,可以強調政治學研究的價值中立;作為一個公民,政治學者可以決定為何種團體、教會、國家、階級等服務,但是卻沒有必要保持價值中立。因為,作為一國的公民,他必須與該國的政治形態(tài)相銜接,否者,其所進行的政治學研究就會受到該國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抨擊,從而失去在理論界的地位??梢哉f,不同的社會,對于不同的研究方法,各自印上贊許或不贊許兩種不同的標識。對于價值中立問題也是如此。不同的社會背景、不同的生活經歷、不同的研究方向,都會導致研究者對同一政治現象產生不同的看法,“一千個觀眾,就會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在這樣的大背景下,要想做到毫無價值偏好的價值中立,顯然是不可能的。
其次,從政治學研究的資金方面來說。政治學研究需要高昂的費用,尤其是涉及到需要進行問卷調查的一些研究課題。為了支付這些費用,政治學研究者就不得不同社會上的商業(yè)基金會進行溝通,以期能夠獲得其資金支持,而這些基金提供者出于商業(yè)需要或自身偏好,會給政治學研究者設定一些條件,這些無疑使得研究課題和研究結果受到基金提供者的政治傾向的影響,因而無法保持價值中立。此外,研究者如果取得政府的支持,而“政府一旦成為政治學研究成果的最大買主,它就有可能影響這種研究的客觀性,甚至誘使研究者附麗于政治權力”,從而“巧妙地決定了政治學研究的一些基本選題和方法問題,從而也最終限定了政治學研究的最終成果”。
第三,從政治學研究所涉及的被調查者而言。這主要針對的是需要進行調查問卷的政治學研究課題。在課題研究之初的問卷設計時,問卷的內容就已經或多或少的受到問卷設計者自身價值傾向的影響,可能會在問卷的設計上設置一些誘導性的問題,使被調查者向問卷調查者期望的方向靠攏。而就被調查者而言,由于他們大多數沒有受過專業(yè)性的政治學理論教育,對很對專業(yè)性問題的看法僅僅局限于較為淺顯的認識,或者僅僅局限于當時當地自身利益的實現與否,其對調查問卷的回答,會受到很大的自身價值傾向的影響,即便能夠最大限度的避免自身的價值傾向,也難免不被問卷設計者的價值傾向所引導。在此基礎上形成的調查結果會有很大的價值偏好,而以具有價值偏好為基礎的調查結果形成的研究結果勢必會有很大的價值偏好性,從根本上就使得研究結果與價值中立無緣。
四、結論
從行為主義者推崇價值中立至今,已經有半個多世紀的時間了,如果籠統(tǒng)的從十九世紀的價值中立原則萌芽算起,則有將近二百年的歷史。無論行為主義者處于什么樣的目的宣揚價值中立原則,在政治學發(fā)展的同時,我們都不能做到這一點,在政治學研究過程中,“不考慮價值只會偏離政治學研究的目的,因為我們研究政治學現象必然意味著要介入政治”。而行為主義者所宣稱的價值中立本身就是一種價值傾向。
因此,政治學的研究應該有一定的價值偏好,這是在存在利益分化以及階層多元化的現實政治生活中必然會出現的結果。否則,政治學研究就會失去“買主”。同時,離開一定的價值偏好和研究指向,政治學也就和社會政治現實發(fā)生了分離,從而喪失了存在的必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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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 編輯:褚永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