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寧

摘要：現(xiàn)如今，美國在華知名的中文項目很多，這些美國名校漢語教學經(jīng)驗豐富，短期集中漢語教學效果十分顯著，已經(jīng)形成了獨具特色的漢語教學模式，其中，以明德模式最為著名，影響最為廣泛。本文將具體介紹明德模式，總結以明德模式為主的美國名校短期漢語教學模式的特點，并分析對我國國內(nèi)高校的漢語教學的啟示。

關鍵詞：明德模式；漢語教學模式；國內(nèi)高校；啟示

近年來，美國許多名校與國內(nèi)知名大學合作的中文項目越來越多，比如美國明德暑期班、北京師范大學普林斯頓暑期班、首都經(jīng)貿(mào)大學ACC、北京外國語大學IES、北京大學哥倫比亞暑期項目等。明德短期漢語教學在國際上蜚聲已久，已經(jīng)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教學模式，而后來的漢語培訓項目雖然也有自己的創(chuàng)新之處，但它們主要還是采用了明德大學的漢語教學模式。本文將具體介紹明德大學的狀況和明德模式的具體內(nèi)容，總結以明德模式為首的美國名校漢語教學模式的特點，分析其教學模式對國內(nèi)高校漢語教學的啟示。

一、明德漢語教學模式

（一）明德暑期中文學校概況

美國明德大學成立于1800年，是一所私立本科文理學院。美國雖然沒有專門的外國語學校，但事實上卻十分重視外語語言專家的培養(yǎng)，而明德大學就是美國外語專家的搖籃。明德對外語教學和語言培訓項目高度重視，眾所周知，每年6至8月份，學校會開辦8個7至9周的暑期外語語言學校，1個英語語言學校和1個作家研修班，供校內(nèi)外學生和成人選修。

明德的外語專業(yè)分為7個系，中文獨立成系。每年6到8月份，學校會開設阿拉伯文、中文、法文、德文、意大利文、日文、俄文和西班牙文等8個暑期語言學校，暑期語言學校一個暑期的課程進度相當于正常一個學年的語言教學內(nèi)容。

明德大學第一所暑期中文學校創(chuàng)辦于1966年。中文學校歷年的學生包括國務院雇員、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和中央情報局人員，以及國防部軍職官員。駐華使領館的美方官員有相當一部分都曾經(jīng)就學于明德。

明德暑期中文學校每期9周，聘請教師15人左右，招收學生100多人，講學生共分為5個年級，1至4年級為基礎漢語語言課程，難度逐級加大，5年級為文言文。教師會和學生一同吃飯，住在同一棟宿舍樓。最為特別的是，學生在為期9周的學習期間必須完全遵守自己簽署的“語言誓約”，在學校只能使用中文。

“語言誓約”是明德暑期學校的一大標志。所謂“語言誓約”，就是指學生從進入學校學習開始一直到課程結束的這段時間內(nèi)，學生在校內(nèi)無論是課上還是課下必須只能使用目的語進行交際?！昂灤苏Z言誓約，我同意在明德語言學校，只用所學語言）作為唯一的交際語言。我懂得若違反此約，將被開除，既無學分，又無退款?！雹賹W校對此規(guī)定嚴格執(zhí)行，學生都會嚴格遵守誓約，他們知道曾經(jīng)有學生因違反語言誓約而被學校開除?！罢Z言誓約”的效果顯而易見，這種強制使用目的語的規(guī)定使得學生上課時精力高度集中，下課時不得不隨時復習學過內(nèi)容，否則無法與人交流。

（二）明德暑期漢語教學模式

1.“教學模式”的定義。1972年喬伊斯和韋爾出版的《當代西方教學模式》首次在教學中引入了“模式”這一概念，“教學模式就是學習模式……一種教學模式就是一種學習環(huán)境。這種環(huán)境有多種用途，從如何安排學科、課程、單元、課題到設計教學資料，如：教材、練習冊、多媒體程序、計算機輔助學習程序等?！彼麄冋J為教學模式就是學習模式，是一種環(huán)境和計劃。

我國教學理論界對教學模式的研究是從20世紀80年代中期開始的。目前，國內(nèi)外學者從不同的角度界定教學模式，意見不一。馬箭飛認為：“教學的模式化研究也可以稱為對教學模式的研究，屬于教學法的中觀研究領域……教學模式，一般是指具有典型意義的、標準化的教學或學習范式。這種教學（學習）范式以一定的教學或學習理論為依托，圍繞特定的教學目標，提出課程教學的具體程式，并對教學組織和實施提出設計方案?！敝苁缜逭J為教學模式是給學生提供一種能使學習得以產(chǎn)生的學習環(huán)境，這種學習環(huán)境是在一定教學理論和教學思想指導下創(chuàng)建的，通過教學實踐的檢驗，將課堂教學諸要素用科學的方法組成較穩(wěn)固的教學程序，通過運用恰當?shù)慕虒W策略，規(guī)范教學活動，從而促使學習的真正產(chǎn)生?！壁w金銘將“對外漢語教學模式”定義為“是從漢語和漢字的特點及漢語應用的特點出發(fā)，結合漢語作為第二語言的教學理論，遵循大綱的要求，提出一個全面的教學規(guī)劃和實施方案，使教學得到最優(yōu)化的組合，產(chǎn)生最好的教學效果”。

本文對“教學模式”的定義傾向于李雁冰的說法，“教學模式是在一定理論思想指導下，為實現(xiàn)特定教學目標而設計的比較穩(wěn)定的教學程序及其實施方法的策略體系”。②

2.明德暑期中文學校教學安排。明德暑期中文學校的教學安排與語言誓約規(guī)定相互配合。學校每日教學安排如下：上午共有4課時，兩節(jié)大班導讀，兩節(jié)小班練習課每班5至6人）；下午教師分別與每個學生進行單獨對話，平均每人20分鐘；晚上一般安排學生自習、討論，或者舉辦知識競賽和演講活動等。明德暑期班的教師除答疑或集體備課外，其余時間全部參加學生活動。暑期中文學校的教學進度非?？觳⑶页晒@著，這也是最吸引那些想盡快掌握漢語的學習者的一個因素。教師需要在9個星期的教學時間里完成普通學校一學年的教學任務，工作量之大可想而知。明德采取的是封閉式管理、全天候教學。教師除了備課和上課，其他時間與學生打成一片，師生互動非常頻繁。明德十分強調(diào)團隊精神，明德的教師們也很重視團隊的力量，大家協(xié)同合作，定期集體備課，還專門給新來的教師進行教學全程錄像，錄像后由教師們集體評議，幫助新教師改進教學方法，提高其教學水平。上課期間，校長可能隨時進班聽課，確保課堂教學正常進行。

在明德暑期中文學校學習漢語的學生經(jīng)過9周的學習和訓練，基本可以用漢語進行日常會話，漢語水平可以達到中級或中級以上。任課教師也可以在這里得到全面的鍛煉，教學技巧教學方法等都能得到很大提升。

3.明德模式的特點

（1）“浸入式”教學：前面已經(jīng)提到，明德采取全封閉、全天候教學管理方式，并且學生在入校之初要簽署“語言誓約”，這是明德暑期漢語教學最大的特色。這種完全的“浸入式”教學使得學生在課堂和生活中都只能強迫自己使用目的語進行交際，而教師的一切課堂用語，各種課外活動用語，餐桌用語甚至在宿舍都只用學生的目的語，在9個星期的學習期間，校園內(nèi)沒有英文廣播、新聞、報刊等任何不是目的語的其他語言存在。

（2）注重實用性：從明德的教學安排和管理方式可以看出明德暑期中文學校是十分注重實用性的，強調(diào)學以致用，讓學生在用中學。首先，強制使用漢語進行課堂教學和日常交際，吃飯和休息時都必須說漢語，這就讓學生從最簡單但也是最必要的生活需要開始熟悉漢語，一點點積累慢慢習得越來越多的漢語。其次，學校安排大量的課程專門安排老師和學生進行一對一的對話，還會設計許多課外活動，這都體現(xiàn)了明德教學注重語言實用性的特點。也正因此，在明德暑期班學習漢語的人畢業(yè)后基本都能用漢語交際，漢語水平中級以上，到中國生活工作等都沒有問題。

（3）系統(tǒng)化：明德暑期班的成功還在于它系統(tǒng)化的教學管理體系。學校對教師的要求、對學生的要求、對整個教學環(huán)境的要求都有嚴格的規(guī)章制度，各項教學活動如預習、談話、考試、課外活動等都有章可循。對學生有學業(yè)評價體系。對教師的管理則更加嚴格，教師任課前會進行崗前培訓，任課期間教師采取集體備課的方式，學校還有聽評課制度和系統(tǒng)的教師評價體系。這些制度很好地規(guī)范了學生和教師的行為，保證各項教學活動得以順利進行。

（4）以“操練”為核心：明德的教學方法較為固定，教學中主要使用“操練法”?？梢哉f明德暑期中文學校的教學模式其核心就在于“操練”，可以稱之為“操練模式”。即：大課導入課）練——小課操練課）練——個別談話課練——課外練。不同的課，操練的方式和內(nèi)容不一樣，但是操練的基本思想是不變的。

值得注意的是，明德的操練法強調(diào)是在教師控制之下的、以學生為主的教學方法。課堂上，教師以學生為中心，盡力創(chuàng)造真實的語言環(huán)境，通過靈活多樣的方式反復操練，直到學生學懂會用為止。又由于“語言誓約”的原因，不止課上可以操練，在課下教師也可以通過一些巧妙的設計讓學生繼續(xù)操練，鞏固課上學過的內(nèi)容。并且這種業(yè)余時間的操練學生在情景之中，所以更加真實有效。事實上，明德的課外活動也十分強調(diào)語言的實際應用。③

（5）高效率高標準高強度：明德的高效率和高標準是毋庸置疑的，9周的教學時間，學到普通教學安排1學年的內(nèi)容。學習時間短學習任務重同時還要求學生做到高標準。短短兩個月的集中強化訓練就可以達到中級以上的漢語水平，日常生活基本沒有問題，并且明德非常注重漢語初學者的語音語調(diào)問題，在明德學習過的學生漢語發(fā)音大多非常標準。這種超高效率是有著先天語言環(huán)境優(yōu)勢的國內(nèi)高校都無法企及的，在許多高校，零基礎的留學生要學習一年才會報考新HSK4級。

高效率必然會導致學校的高強度教學。這種高強度不止針對學生，對于老師也是如此。根據(jù)學校的日常課程可以看出，學校基本上利用了學生除睡覺以外的所有時間來學習和鞏固漢語，高強度的課堂學習過后還有許多課外活動任務。而教師除了上課，與學生一對一談話，吃住都與學生一起，和學生打成一片，除集體備課的時間要參加學生所有活動，教師之間還要聽課評課，工作壓力和工作強度非常大。

總體來說，以明德暑期漢語教學模式為主的諸多美國名校短期漢語教學模式的特點可以概括為速成、強化，高標準、嚴要求。語音準確，表達流利，短期內(nèi)要求從“成句”到“成段”，聽說讀寫全面發(fā)展，“從基本的、具體的功能性交際上升到有主題的、抽象的、與社會現(xiàn)實緊密結合的學術性交流”。這對于學生和教師的要求都非常高，只有通過密集的課程、高強度的反復練習才有可能達到。因此，有學者將美國名校短期漢語教學項目中實踐的漢語教學模式稱為“精英式強化教學模式”，即以培養(yǎng)精英為目標，以密集強手段的漢語教學模式。④

二、對國內(nèi)高校的啟示

前面說過，近年來全美多所高校與國內(nèi)名校合作開展了許多在華短期漢語培訓項目，較大的項目比如：“普林斯頓在北京”，“哥倫比亞在清華”，“CIEE在北大”，“ACC在首都經(jīng)貿(mào)大學”等。這些漢語培訓項目收費很昂貴，例如明德一個暑期的人均學費高達六、七千美元，這比去中國留學含往返國際旅費）還要昂貴，但其生源始終充足。相比較而言，學生更愿意參加這種短期速成班反而不愿意直接到中國留學。除了明德教學時間短，可以節(jié)省學習時間和精力外，學生普遍反映在中國留學一年后回國漢語水平竟然低于在本國學習的學生。對比之下，國內(nèi)高校留學生的漢語教學情況并不樂觀，因此，國內(nèi)高校需要借鑒這些美國名校短期漢語教學模式的成功之處，構建適合自己的漢語教學模式。

（一）充分利用學生的思維水平來帶動語言水平

在任何一種知識的學習過程中，邏輯思維能力都發(fā)揮存巨大的作用，語言學習也不例外。美國短期漢語教學模式強調(diào)師生通過“對話”的方式共同分析、比較、辨別教材中提供的文化現(xiàn)象，讓學生了解中華文化中的思維方式、價值取向、意識形態(tài)、行為模式等深層文化因素。⑤這樣做充分利用了大學生的思維能力，帶動語言水平的提高。

（二）在用中學，學以致用

學習語言的目的是使用，而學習語言的最佳途徑也是用，學會語言的辦法同樣是用，當然在會用之前首先必須學。明德模式小班快速而高強度的操練給我們展示了如何高效省時地為學生掃清交際障礙打好基礎。交際教學法興起，任務教學法普遍開展，與強化模式的課堂相比，口語課堂中的交際活動可謂多種多樣、豐富多彩。然而現(xiàn)在很多口語課堂中教師也開展了多種多樣的活動，但學生語言水平并沒有隨之提高，這種現(xiàn)象并不少見，這與學生語言知識的內(nèi)化程度不夠有關，也與教師設計的活動種類、開展方式有關，要給學生設計不同種類不同方式不同層次的練習活動。師生有意義地問答互動以用促學、邊用邊學，在討論課和單班課上，展開討論、發(fā)表意見，學以致用。強調(diào)以語言結構為中心，在用中學，學以致用，是美國短期漢語教學模式成功的原因之一，也是非常值得國內(nèi)高校借鑒的部分。

當然同時也要注意明德的操練更多的是機械性操練，時間長了學生會疲乏厭倦，因此這種機械性操練更適合漢語初學者，學生漢語水平提高后就不再適用這種大規(guī)模的機械性操練。

（三）重視操練，以舊帶新，循環(huán)教學，提高重現(xiàn)率

明德模式采取的是循環(huán)式教學，學生習得的關鍵在于重現(xiàn)。這種循環(huán)式教學的方式成功的原因在于它符合記憶的規(guī)律和學習的規(guī)律。在語言學習中，重現(xiàn)是幫助學生習得目的語最必要的手段。循環(huán)式教學實現(xiàn)的條件之一是教材的編排。明德模式選用的教材，與別的教材一樣，在各年級教材之間有話題的重現(xiàn)，詞匯和語法水平的上升，也就是螺旋式上升。而在一本教材內(nèi)部，則是詞匯和語法的重現(xiàn)。這種重現(xiàn)更為重要。

循環(huán)式教學主要是通過教師備課的有意為之而實現(xiàn)的。方式是以舊帶新，用學生學過的并且要最近學過的內(nèi)容來學習新內(nèi)容，具體做法是，以舊的話題作為情景練習新的語法點，以舊的語法點為句子結構來練習新的詞匯，其實也是一種螺旋式上升的重現(xiàn)。控制例句當中的新信息，盡量不出現(xiàn)未知信息。這樣做可以使學生把注意力集中在需要練習的目標上，起到加深記憶、復習鞏固的作用。

（四）教學活動的設計符合學習者特點

成年人和大學生在目的語環(huán)境學習語言，課堂上不會出現(xiàn)特別簡單的游戲類的語言活動，而是強調(diào)語言訓練，課堂節(jié)奏緊湊。因為在目的語環(huán)境中，輕松而自然的語言交際機會非常多，但課堂教學時間很寶貴，語言課堂是提高語言能力、為更高層次的語言交際做準備的地方。ACC的課堂滿足了學習者對掌握語言工具的迫切感，每天都會讓學生有成就感。在語言學習的課堂上，語言能力的提高是學習者最大的需求和動機。教師通過提供使用語言的機會，讓學生在使用的過程中感知語言能力的提高。而這些使用語言的機會是經(jīng)過精心設計、層層鋪墊的，是在教師的幫助下需要努力才能完成的語言任務，是有效地輸出。這一點也是非常值得國內(nèi)漢語教學借鑒的，要真正做到以學生為中心，從學生的需要出發(fā)來做各種教學設計，讓學生每天都有成就感，有動力繼續(xù)學下去。

三、小結

本文首先介紹了明德大學暑期中文學校的概況，總結了以明德模式為首的美國名校短期漢語教學模式的特點，分析其值得我國國內(nèi)高校借鑒的四個成功之處。我國也在積極創(chuàng)建適合自己的漢語教學模式，創(chuàng)建優(yōu)秀的教學模式是提高對外漢語教學效率和教學質(zhì)量的關鍵。希望本文能夠為此后教學模式的研究提供一些參考。（作者單位：渤海大學）

注解：

①5張喜榮，田德新.美國明德學院的中文教學.世界漢語教學，2004.

②汲傳波.論對外漢語教學模式的構建——由美國明德大學漢語教學談起.漢語學習，2006.

③張喜榮，田德新.美國明德學院的中文教學.世界漢語教學，2004.

④谷陵.美國名校在華漢語強化敉學模式研宄——兼談國際漢語教學模式研究理論與方法[].中央民族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13.

⑤同上.

參考文獻：

[1]喬伊斯、韋爾著.荊建華、花清亮譯.教學模式[M].中國輕工業(yè)出版社，2002

[2]馬箭飛.漢語教學的模式化研究初論.語言教學與研究，2004

[3]李雁冰.簡論教學模式.山東教育科研，1994

[4]對外漢語短期速成強化教學體系建設.世界漢語教學，2005

[5]張喜榮，田德新.美國明德學院的中文教學.世界漢語教學，2004.

[6]汲傳波.論對外漢語教學模式的構建——由美國明德大學漢語教學談起.漢語學習，2006.

[7]谷陵.美國名校在華漢語強化敉學模式研宄——兼談國際漢語教學模式研究理論與方法[].中央民族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13.

[8]劉頌浩.中國對外漢語教學模式的創(chuàng)建問題.華文教育與研究，2014.

[9]施仲謀.明德中文暑校經(jīng)驗的啟示.世界漢語教學，1994

[10]魯健驥.口筆語分科，精泛讀并舉——對外漢語教學改進模式構想.世界漢語教學，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