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和[凱里學院，凱里 556011]

《紅字》全知敘事者在人物塑造中的女性主義心聲

王家和
[凱里學院，凱里 556011]

《紅字》；全知敘事者；人物刻畫；女性主義

從女性主義批評視角來審視《紅字》中的人物形象，讀者不難發(fā)現(xiàn)，全知敘事者在人物塑造中滲透著女性主義心聲。全知敘事者筆下的女主人公海絲特·白蘭和珠兒反叛、美麗、勇敢、獨立并讓人同情，與其形成鮮明對照的是，丁梅斯代爾虛偽、懦弱、膽怯，齊靈沃斯陰險、丑陋。本文通過文本細讀，從女性主義文學批評的視角，對《紅字》中的男女主要人物形象進行分析，闡釋了全知敘事者在人物塑造過程中的女性主義心聲。

《紅字》一直是一部因其隱晦、模糊的主題思想與巧妙的藝術手法而備受爭議的小說之一。正如美國著名的文學評論家寧納·貝姆(Nina Baym)所指出的那樣，《紅字》最讓人興奮之處不是在于它可解讀為一種唯一的中心意義，而是在于它充滿了多重解讀意義，它創(chuàng)造了一個讀者可以自己的方式步入的世界。[1](P29)受到女性主義運動的推動和影響，女性主義文學批評首先揭露了文學作品中普遍存在的厭女現(xiàn)象，抨擊對婦女形象的歪曲，重樹婦女形象；其次，女性主義批評家還致力于再現(xiàn)婦女失落和被遺忘的文學作品，鼓勵女性用自己的語言書寫自己的經(jīng)歷和體驗；最后，關注婦女的獨立自由、自我發(fā)展、自我追求，打破二元對立，確立女性的主體性。因此，本文從全知敘事者的角度，利用文本分析法并借用一些女性主義文學批評理論來解讀全知敘事者在故事的主要男女人物塑造中所展現(xiàn)的女性主義心聲。

一、塑造美麗的叛逆女性形象

女性主義文學批判的重要內(nèi)容之一就是重樹婦女在文學作品中的良好形象以及鼓勵婦女用自己的語言書寫她們真實的體驗和感受。全知敘事者首先以美化女性人物來顛覆父權體制下文學作品中的“厭女現(xiàn)象”(misogyny)。在故事中，全知敘事者的女性主義心聲首先體現(xiàn)于女主人公海絲特及其女兒——兩個勇于挑戰(zhàn)父權思想和父權秩序的叛逆女性形象的塑造之中。全知敘事者通過特殊的命名、叛逆的言行、突出的外表以及冷酷的生存環(huán)境，彰顯了海絲特及其女兒的反叛精神、鮮明個性和獨立意識。

1.正面命名

“塑造人物有多種方法。最簡單的一種是給人命名，每一個‘稱呼’都可以使人物變得生動活潑，栩栩如生和富于個性。有的給人物起綽號，有的根據(jù)人物性格特征命名，有的則根據(jù)人物外貌或生理特點來命名?！盵2](P338)這種賦予人物寓意深刻的命名，在《紅字》中得到了集中的體現(xiàn)。全知敘事者正是利用“特殊命名”這一直接的人物刻畫手法，生動地展示了海絲特和珠兒突出的外貌形象、鮮明的個性特征以及她們的命運，并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全知敘事者對女性的看法和態(tài)度。

全知敘事者把女主人公命名為海絲特(Hester Prynne)有其明確的女性主義意識傾向。讀者只要仔細研讀這一名字便可大致推測出她的形象和性格特征。Hester使人聯(lián)想起希臘神話中的赫斯提(Hestia)。赫斯提是主神宙斯的姐姐，克洛諾斯的大女兒，是掌管人間一切爐灶的美麗女神。這樣的命名表明女主人公海絲特是一個火一般的美麗、熱情和奔放的女子，熱愛人間煙火和世俗生活。然而，她年老體衰、身體畸形的丈夫卻熱衷于典章書籍，并把她一人置之于異國他鄉(xiāng)，終日過著孤獨、壓抑的生活。她不愿受制于嚴酷宗教的束縛而犧牲自己的情欲，大膽地愛上了她的教區(qū)牧師丁梅斯代爾(Arthur Dimmesdale)，并且有了愛情的結晶——珠兒(Pearl)。此外，爐火也喻指“欲火”和“怒火”，象征著海絲特青春的勃勃生機和對遭受父權、清教社會毫無人性的壓制、迫害的強烈不滿。 全知敘事者把海絲特比喻成美麗熱情的“女神”，表明了他對女性的贊美和同情，表達了他反對嚴酷的父權和清教制度壓制婦女的女性主義聲音。

Pearl是海絲特與丁梅斯代爾婚外愛情的結晶，但他們的女兒卻被命名為“珠兒”。這樣的命名對于當時的父權和清教道德標準是一種極大的挑戰(zhàn)，因為它明顯地否定了清教徒們對她判的通奸之罪，也充分體現(xiàn)了全知敘事者對海絲特愛情結晶的肯定和贊美?！癙earl”這個名字來自于《圣經(jīng)》，意思是“非常珍貴而美麗的東西”。的確，Pearl是海絲特純真愛情的產(chǎn)物，海絲特為了珠兒的誕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飽受了世人的屈辱和宗教勢力的迫害。因此，珠兒在海絲特心目中占有重要地位：“海絲特之所以把女兒稱之為Pearl，不是因為她長得白凈、水靈靈，而是因為她是其純真愛情的象征而極其貴重。為了珠兒，海絲特傾注了所有，她是海絲特的全部財富?！盵3](P80)此外，“Pearl” 還有“杰出者、佼佼者、精華”等含義。Pearl是大自然的杰作，她像她的母親一樣美麗，她是“秉承神秘莫測的天意而降生的，是一次激情燃燒時開放的永不凋謝的可愛花朵”。[3](P78)

2.美化形象

除了命名之外，人物外貌形象的突出描寫也是性格特征的重要表現(xiàn)手段之一。故事中全知敘事者給讀者呈現(xiàn)的是一個美麗的叛逆婦女形象；在主要場景中，海絲特都展示出美麗、迷人的外表以及高雅的氣質(zhì)，展現(xiàn)了女性的許多特質(zhì)。這顯然是對當時清教和父權社會審美標準的公然挑戰(zhàn)，體現(xiàn)了全知敘事者的女性主義意識傾向。

一些激進的女性主義者把女性的生理特征視為優(yōu)勢而不是缺陷，并且頌揚母性的體驗。海絲特一出場，懷中抱著嬰兒，顯示出母性特有的美，以至于全知敘事者把她喻為“圣母形象”，閃現(xiàn)出美的光芒。接著，全知敘事者進一步展現(xiàn)了她的青春女性魅力：“個子高挑、美麗迷人和有女人味，身材豐滿完美；她滿頭的黑發(fā)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fā)光，面龐的肌膚飽滿而潤滑；她眉毛突出，有雙深黑的眼睛；她舉止優(yōu)雅，氣質(zhì)高貴。”[3](P51)從這些微妙的描畫詞語中，讀者可看出，全知敘事者在彰顯和贊揚海絲特肉體上的美，把女性的身體美寫進了作品之中。在全知敘事者的眼里，海絲特是完美無缺的。這在本質(zhì)上對清教社會的傳統(tǒng)審美觀是一種挑戰(zhàn)和顛覆。

“互聯(lián)網(wǎng)+”背景下，鄉(xiāng)村旅游呈現(xiàn)旅游信息在線化和移動化、旅游需求精眾化、經(jīng)營管理數(shù)字化和平臺化、旅游營銷智慧化的發(fā)展特征，鄉(xiāng)村旅游轉(zhuǎn)型升級已成為當前必須面對的問題，本文從產(chǎn)品、經(jīng)營管理、營銷模式和保障體系四個方面分析了“互聯(lián)網(wǎng)+”背景下鄉(xiāng)村旅游轉(zhuǎn)型升級路徑。但是，在鄉(xiāng)村旅游實踐中還存在著不少制約鄉(xiāng)村旅游轉(zhuǎn)型升級的障礙因素，還需學界和業(yè)界作進一步的研究，探討對策，以促進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鄉(xiāng)村旅游的產(chǎn)業(yè)發(fā)展。

3.反抗精神

女性主義批評是一種理論批評實踐，致力于反抗父權和性別歧視。女性主義者通常強調(diào)，她們不僅僅在現(xiàn)實社會秩序中為婦女尋求生存空間，而且還需要一個建立在“人文”價值觀之基礎上的社會新秩序。[4](P237)全知敘事者一方面通過塑造栩栩如生的人物藝術形象間接地展現(xiàn)海絲特及其女兒的反叛精神，另一方面則通過她們的言行直接地展示出她們的反叛意志。

全知敘事者并沒有講述海絲特與丁梅斯代爾從最初的相愛私通到受到監(jiān)禁的過程，但從故事的起因和開端，他就把海絲特那不同尋常的勇敢女性形象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在她所處的清教主義父權時代，婦道要求是孝順、禁欲、屈從、持家和對丈夫忠誠，然而海絲特敢于反抗命運與不協(xié)調(diào)的婚姻，敢于追求人間真正的愛情和幸福而愛上了她的教區(qū)牧師。作為清教主義時代的婦女，海絲特深知法律法規(guī)的嚴厲性與顛覆傳統(tǒng)婚姻的后果。她勇于挑戰(zhàn)不協(xié)調(diào)、不般配的婚姻，勇于追求人生的真愛，這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一種女性主義行為。

然而，全知敘事者并沒有把海絲特塑造成一個暴力反抗者，而是通過其神態(tài)與舉止表露出女性堅定的反抗精神，這也是《紅字》人物刻畫的成功之處。海絲特一走出陰森恐怖的牢門，全知敘事者就展示了她堅強而勇敢的鮮明個性。海絲特懷抱著嬰兒，突然間，她掙脫獄卒，走到門外的空地上，“她的動作顯示出與生俱來的尊嚴和性格力量”，[3](P50)并 “鼓足力量，以傲慢的姿態(tài)迎接公眾千百對毒蝎般的目光，泄怒于任何一種侮辱”，藐視一切對她走入地獄的詛咒；她紅光滿面，帶著傲慢的微笑，以不屑一顧的神態(tài)看著她的街坊鄰居，“她的記憶超常的活躍，回想到許多童年的場景”。[3](P55)當她走在眾人面前時，熟悉她的人驚奇地發(fā)現(xiàn)，她不但“不在災難的云霧中黯然失色”，反而“閃現(xiàn)出美麗的光芒，并炫耀她的不幸和痛苦”。[3](P52)

全知敘事者塑造的海絲特既沒有像女性主義先驅(qū)馬麗·沃斯通克拉夫特那樣撰文為男女平等而高呼，也沒有同后來的女性主義評論家Elaine Showalter和Helene Cixious一樣揮筆疾書表達內(nèi)心的反抗和追求，但就像佛吉尼亞·伍爾夫所說的，“婦女作家需要新方法來恰當?shù)爻尸F(xiàn)自己”，[5](P77)她能巧妙地用自己嫻熟的針線活作為抗爭的武器，有力地反抗清教父權社會對婦女的壓迫，嘲弄和諷刺父權勢力與清教法規(guī)。雖然沒有大聲陳述女性自我定義的欲望，但她的針線藝術卻表達著無言的抗爭，呈現(xiàn)出女性的追求和夢想。海絲特的著裝是她在獄中特意為示眾場面而制作的，它“似乎是她不顧一切、孤注一擲的態(tài)度表達”。[5](P77)她胸前佩戴的紅字A本是清教勢力對她私通行為的懲罰，是恥辱和罪孽的符號，但她卻視之為“榮耀”，用金絲線為其繡邊，使她的服飾更加絢麗、華美和奇異，這顯然不僅遠遠超越了清教節(jié)儉法令的允許底限，而且也是對清教和父權社會清規(guī)戒律的顛覆和嘲弄。對于海絲特而言，“這種精美的刺繡可能是她一種表達激情生活的方式。像所有其他快樂一樣，她并不把它看成是罪惡”。[3](P76)海絲特正是利用飛舞的針線在胸前的紅字上訴說著內(nèi)心的憤怒和不滿，以及對幸福生活的執(zhí)著追求，也在“盡其所能地樹立最好的婦女形象”。[3](P53)事實上，海絲特把紅字A 當成抗爭的符號。 就如同現(xiàn)場一位清教婦女所解讀的：“毫無疑問，她倒是做一手好針線，但以前有誰像她那樣用這一手來炫耀自己呢？這純粹是當面嘲笑我們那些規(guī)規(guī)矩矩的官老爺們，借大人們對她的懲罰來出風頭?！盵3](P52)同樣，海絲特用盡針線手藝，精心打扮她的女兒，而且服飾的顏色與其胸前的紅字相仿，在眾人面前顯得耀眼奪目。珠兒像似一團憤怒的火焰，無時不在嘲諷著毫無人性的清教社會，抗議父權勢力對婦女的不公，捍衛(wèi)純真的愛情；另外，珠兒絢麗華貴的服飾也表達了女性激情燃燒的青春活力以及對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

為了更進一步地傳達女性主義心聲，全知敘事者構建了海絲特與宗教、父權勢力的幾次正面斗爭的場景和情節(jié)。故事一開始，海絲特就獨自站在刑臺上面對宗教權勢和眾人的審判，但她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的屈服和膽怯。盡管她的情人丁梅斯代爾受命勸說她說出同犯的聲音是如此地有說服力和穿透力，以至于“能震撼所有在場的心靈”，[3](P63)但卻不能說服海絲特開口。甚至當波斯頓最年長、最權威的牧師威爾遜向她怒吼時，海絲特仍然不屈服，并堅定地回應道：“永遠不會說！”[3](P64)其次，海絲特的丈夫在獄中責問她說出她的情人時，她憤怒地回答：“別問我！你永遠都不會知道的！”[3](P69)當宗教權勢以海絲特是罪人為由而試圖剝奪她對珠兒的撫養(yǎng)權時，海絲特毫不妥協(xié)和退讓。在孤立無助的情形下，她不是呆在與世隔絕的濱海小屋里向隅而泣，而是敢于挺身而出，親自到官府與清教統(tǒng)治者進行針鋒相對的斗爭，并誓死捍衛(wèi)做母親的權利：“上帝給我這個孩子，是為了補償你們從我身上奪走的別的一切……你們不能把她奪走，否則，我將首先去死，上帝把她交給我撫養(yǎng)，我絕不放棄?！盵3](P99)顯然，海絲特在實踐著著名的女性主義者馬格麗特·富勒所提出的口號：“我們要除掉一切人為障礙，把每條道路自由地向婦女敞開?！盵6](P217)海絲特的這種勇敢言行不僅僅是一位普通母親為爭取女兒撫養(yǎng)權而斗爭，而且更是為女性們爭取自己應有的平等和自由權利而吶喊、抗爭。

森林里的場景更是把全知敘事者的女性主義心聲推向了高潮。在這無拘無束的大自然里與丁梅斯代爾會面時，海絲特所特有的激情和個性得到了全方位的釋放，她“懷著突然涌起的，不顧一切的柔情，張開雙臂將他的頭緊緊地按在她的胸口上”。[3](P166)這表明海絲特不僅再現(xiàn)了往日的溫情婉、激情，而且更體現(xiàn)了她的堅定和執(zhí)著。富勒曾經(jīng)說過：“人的成長是兩面的，既有男性特征，也有女性特征?！盵6](P217)全知敘事者把海絲特描述成接近完美的人，她既有女性溫柔、美麗的一面，也有男性的剛毅、堅強。雖然海絲特被強迫佩戴促使她悔悟的紅字，但她仍然堅信和守護著與丁梅斯代爾的那份純真愛情。胸前的紅字絲毫沒有動搖她的信念，讓她懺悔。相反，七年的生活磨難和情感壓抑讓她萌發(fā)了更為激進的思想行為 —— 堅定地勸說情人一起私奔：“將殘骸與廢墟留在故事發(fā)生的地方，再別去管它！一切都重新開始！一次嘗試的失敗難道就讓你耗盡一切可能性？絕非如此！將來仍然充滿著嘗試和成功。放棄你虛假的人生，過實實在在的生活吧?！盵3](P169)這正如同全知敘事者所說的“七年的放逐和煎熬莫過于為這一時刻準備的”快意。[3](P171)這足以說明海絲特憎恨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向往人間的幸福樂土。說服了她的情人準備出逃后，海絲特內(nèi)心涌起一陣幸福和勝利感，她撕掉象征著父權壓迫的紅字，脫掉束縛她長發(fā)的帽子，展現(xiàn)出她所特有的美麗、性感、迷人和活力。顯而易見，這些言行表明，海絲特是在體驗多種不同的自我，把內(nèi)在潛能釋放出來，而沒有在男性構建的虛假“秩序”邊緣躑躅掙扎。海絲特敢想敢為的精神正是這些女性主義思想的真實反映，她不可壓迫的性格使她成為全知敘事者女性主義心聲的傳聲筒。

4.獨立精神

女性主義評論家波娃(Simone de Beauvoir)在她的《第二性》中提出，沒有本質(zhì)理由說明女人在社會中應被視為或應把自己看成比男人低一等。[7](P57)全知敘事者眼中的海絲特不僅這樣想，而且也這樣生活著。全知敘事者塑造具有很強獨立性的女性人物的創(chuàng)作行為本身就是一種女性主義行為，是對父權文學作品男女形象模型的超越，是女性主義心聲的真實反映。

海絲特受到懲罰和羞辱后，她的社會環(huán)境冷酷無情，充滿敵意，人間友愛和同情從未來到她和女兒身邊：“一切都與她作對，人人都敵視她”，[3](P142)但是，海絲特并沒有倒下去，也沒有一走了之，遠走他鄉(xiāng)，或是向她的丈夫或情人求助，而是更堅定地帶著女兒生活在孤獨的海濱小屋里，設法依靠嫻熟的針線活謀生，實現(xiàn)了經(jīng)濟上的獨立，在社會中找到了自我。海絲特的獨立自我本質(zhì)上是對自由、獨立的渴望和追求。經(jīng)濟上的獨立使她免受父權勢力的限制和支配，選擇居住在這樣偏僻的住所也是海絲特無言的抗爭，表明了自己的與眾不同。

在全知敘事者的筆下，海絲特不但實現(xiàn)了經(jīng)濟獨立，而且做到了意識獨立。清教勢力與父權秩序?qū)＝z特的懲罰和壓制并沒有摧毀和改變她的意志，相反，她的意識得到了升華，思想更加活躍，呈現(xiàn)出“一種在歐洲已習以為常的自由思考”。[3](P141)海絲特鄙視舊制度，她的思考由個人提升到了整個女性群體，她把社會對她的壓迫看成是對所有女性的壓迫，并意識到社會需要根本性的變革，沿襲已久的古老偏見需要推翻，那樣才能消除對婦女的不公：“首先，整個社會制度需廢除，建立新制度；然后，在婦女們能允許享有既公平又適合于她們的職位之前，男性的本質(zhì)及習以為常的傳統(tǒng)習俗要從根本上予以改變；最后，婦女肯定會經(jīng)歷更大的轉(zhuǎn)變?！盵3](P142)很顯然，全知敘事者通過海絲特的內(nèi)心活動而把性別歧視問題推到了歷史的前臺。海絲特的沉思預示著一場社會革命。正如西方學者Ernst Cassirer所說的, 海絲特欲想推倒整個社會大廈，建立理想的社會秩序。[8](P163)這種理想的社會秩序就是男女平等，生活自由。

在清教主義的父權時代，婦女的奇思夢想受到嚴密的禁錮。正如Briand Harding 所說的，“清教徒如‘鐵人’般拒絕自然的人生，拒絕幻想和自然的東西?！盵9](P91)然而，全知敘事者筆下的海絲特卻有著超前的女性主義意識和夢想，與傳統(tǒng)思想相去甚遠。在極力安慰情人不要太有負罪感時，海絲特低聲而溫情地對他說：“我們所做的是彼此的奉獻，我們也是這樣感覺的，而且曾相互這樣說過?！盵3](P166)這是女性主義思想和自身體驗的一種表達，是女性主義所推崇“婦女性自由”[5](P59)的具體體現(xiàn)。海絲特還是一個樂觀的預言家，她相信光明的時代終究會到來。在安慰那些心存痛苦的婦女們時，她指出，不久的將來就會揭開“新的真理”，其目的就是“建立在彼此都幸?；A上的男女整體關系”。[3](P221)

二、塑造負面的男性人物

為了更有力地表達女性主義心聲，顛覆父權秩序下文學傳統(tǒng)的男女形象模式，《紅字》中的全知敘事者除了美化和彰顯女主人公海絲特及其女兒的外貌特征和性格特征外，還塑造了丁梅斯代爾和齊靈沃斯的丑惡形象，對他們的品質(zhì)特征進行貶低和嘲諷。

1.負面命名

在《紅字》中，由于女性主義心聲的驅(qū)動，全知敘事者對男性人物賦予了負面的寓意。丁梅斯代爾(Dimmesdale)和齊靈沃斯(Chillingworth)是故事中兩個主要男性人物。Dimmesdale包括dim和sdale兩個部分，前者的原意是“陰暗的、悲觀的”， 后者是stale 的諧音，有“陳腐的、沒有活力的”之意，這正是喻指丁梅斯代爾憂郁、壓抑、僵化及缺乏活力的性格特征；Chillingworth中的chilling部分恰是chilly的諧音，chilly的原意為“寒冷的、冷漠的”，喻指齊靈沃斯的冷酷無情，陰險狡詐。

2.丑化形象

貫穿整個《紅字》故事，全知敘事者不斷地顛覆父權秩序下男性人物在文學作品中的中心地位和形象，充分利用對比手法來刻畫男女人物，賦予他們具有鮮明對照的形象特征。在故事的主要情節(jié)和場景中，海絲特一直被描寫為近乎完美的婦女形象，而丁梅斯代爾和齊靈沃斯則被描寫為讓人唾棄，使人厭惡的人物。這正是女性主義文學批評家們所強調(diào)和倡導的，是女性主義心聲的具體反映。

在外貌形象方面，海絲特是一位氣質(zhì)高雅、身材高挑、充滿活力、迷人性感的女性。相比之下，丁梅斯代爾雖然學識淵博，口才過人，但表情憂郁，身體虛弱，毫無男人的陽剛之氣：“他輪廓突出，兩眼憂傷，時時顫抖的嘴唇反映出極度的緊張和壓抑”；[3](P62)同樣，齊靈沃斯也是個負面人物，他性格扭曲，報復心強，陰險、毒辣、虛榮和冷漠，像個魔鬼寄生于丁梅斯代爾的心中。為此，全知敘事者對他進行了尖刻的嘲諷：“照耀萬物的太陽能照到他嗎? ……是不是他觸摸的一切植物都變得有毒呢？”[3](P150)齊靈沃斯的外貌形象被進一步丑化為一個丑陋的老頭，他 “有點畸形，左肩低，右肩高”。[3](P56)

3.主體移位

寧納·貝姆在其“《紅字》中的激情與權威”一文中曾說過：“在霍桑的小說中，‘壞’女性往往遠比男性有激情、有想象力和有智勇。”[10](P4499)事實的確如此。全知敘事者筆下的海絲特性格豐滿，積極，有主見，能主宰自己的命運。她不僅具有男性的獨立、堅強、勇敢、執(zhí)著、充滿青春活力等特征，而且還具有溫柔、母性等女性特征。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全知敘事者把丁梅斯代爾塑造為人格單面、消極的人物，給讀者展示的是一個懦弱、膽小、憂郁、毫無主見的偽君子，他的主體地位完全喪失。在第一個刑臺場景，和海絲特相比，丁梅斯代爾則顯得渺小，表現(xiàn)出了虛偽、膽怯和無主見，因為他沒有勇氣去承擔他應承擔的責任，缺乏海絲特那種為自己的情人獨自承擔痛苦和屈辱的犧牲精神。丁梅斯代爾深夜來到刑臺懺悔而幾乎凍死在那里時，是海絲特和女兒來到他身邊，讓他煥發(fā)新的生機，他握住珠兒雙手的那一刻，“好像一股新的生命之流注入了他的心臟”。[3](P132)在森林場景中，海絲特向丁梅斯代爾袒露其齊沃斯是他的敵人時，他顯得驚慌失措：“海絲特，你為我想想辦法吧！你堅強，幫我解決吧！”[3](P167)當海絲特大膽提出一起私奔時，丁梅斯代爾雖然感覺到“一陣喜悅涌上痛苦的心頭”，[3](P172)猶如獲得了新生，雖然渴望人間的天倫之樂，但又“不敢離開自己的崗位”，[3](P168)最后為了虛榮而在布道臺上耗盡了最后的氣力，死在海絲特的懷里。丁梅斯代爾死后不到一年，齊靈沃斯也悄然離世。然而，海絲特卻堅強地活了下來，帶著女兒去歐洲實現(xiàn)她未能實現(xiàn)的夢想。顯而易見，全知敘事者打破了傳統(tǒng)模式，變換了男女人物的主體性，因為海絲特能把握自己的命運，沒有屈從于社會的壓力，自始至終致力于自己的人生追求而與世俗作斗爭。

綜上所述，通過文本細讀和女性主義批評方法來分析和探討，《紅字》全知敘事者在人物塑造過程中滲透著鮮明的女性主義意識，傳達了顯著的女性主義強音。正是全知敘事者心中的女性主義心聲促使他顛覆了父權秩序的文學人物刻畫模式，所塑造的女性人物讓讀者欣賞和同情，而男性人物則讓讀者唾棄和厭惡。全知敘事者的女性主義心聲不僅表現(xiàn)在賦予美麗的女主人公海絲特及其女兒的叛逆、堅強、獨立、讓人同情等品質(zhì)中，而且還表現(xiàn)在對丁梅斯代爾和齊靈沃斯的負面描繪和辛辣嘲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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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林 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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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671-7511(2012)04-0101-06

2011-07-02

王家和，男，凱里學院外國語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