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群群

(山東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山東 濟南 250100)

19世紀末20世紀初，恰逢中國的多事之秋。洋務運動、甲午戰(zhàn)爭、戊戌變法、辛亥革命、袁世凱稱帝，每隔幾年就會有一件大事發(fā)生。時代造就了嚴復，嚴復也影響了那個時代。他時而站在時代的潮頭，推波助瀾；時而保守落后，阻擋潮流之前進。本文僅從戊戌變法和辛亥革命這兩個事件中來研究嚴復的政治思想，從客觀角度重新審視嚴復政治思想轉(zhuǎn)變的問題。

一、嚴復的政治思想

嚴復少年喪父，家境貧困，適逢福州船政學堂招生，嚴復以第一名的成績考中。在船政學堂，他開始接受初步的但絕對新潮的西學知識。

1877年，25歲的嚴復赴英國留學。留英期間，正是達爾文生物進化論被廣泛接受，斯賓塞思想全盛時期，嚴復深受西方文化的熏陶。他以達爾文生物進化論為基礎，將赫胥黎進化論中的“與天爭勝”和斯賓塞的社會達爾文主義相結(jié)合，形成了獨具特色的庸俗進化論。這是嚴復哲學思想最主要的內(nèi)容，也是他的歷史觀。庸俗進化論在理論上要求人們認清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在實踐上強調(diào)漸變、緩進，反對突變、革命。所以，嚴復反對革命，也反對革命的結(jié)果——共和制，主張用改良的方式和道路，主張改良的結(jié)果——君主立憲制。

嚴復留英3年期間，正值英國歷史上的黃金時期——維多利亞時代。相比之下，中國自1840年鴉片戰(zhàn)爭失敗以來，一步步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在世界上逐漸落伍。在中外國情的對比下，嚴復開始反思中國社會，他清醒地認識到，封建專制籠罩下，君民不平等是中國落后挨打的根源。他在一份批語中寫到：“中國自三代以來，君民對待之誼與西人絕不相類。君若吏之視民也，上焉者，杜父呂母，其視百姓如子孫；次之，則君為主人，四海之內(nèi)皆為臣妾；最下，其治民猶盜賊，故盜憎主人與民惡其上當并稱也。然此種種，皆非公理。中國今日之所以弱，黃種日后之所以亡，終坐此耳！”[1]324

復雜時代背景和個人經(jīng)歷促成了嚴復的政治思想。首先，反對封建專制，提倡效仿西方，實行君主立憲；其次，在社會變革方式上，主張溫和漸進的改良方式，反對激進的革命。嚴復的這一思想深深地影響了他日后的行為。

二、戊戌變法中的嚴復

關于戊戌變法這一時期的界定，筆者將其限為從1895年公車上書揭開維新變法序幕開始，到1898年慈禧太后發(fā)動戊戌政變囚禁光緒帝，百日維新宣告失敗為止。在這段時期內(nèi)，嚴復的政治活動如下：

1.撰文

甲午戰(zhàn)敗的消息傳來，作為有深厚西學知識的嚴復深感心中“心搖意郁”[2]5，憂責難耐。于是，在1898年2月到5月，嚴復在天津《直報》上連續(xù)發(fā)表了5篇文章，借以勇敢地發(fā)出自己的吶喊:拋棄落后的封建制度，向西方學習探尋中國富強之路。

他在《論世變之亟》中指出，“觀今日之變，蓋自秦以來，未有若斯之亟也”[2]1，分析了當時的形勢。并以“中之人好古而忽今，西之人力今以勝古”作比，從而引發(fā)人們從中西截然不同的比較中，思考中國的前途命運問題。在《原強》中，嚴復提出了他那著名的三民思想，即“鼓民力、開民智、新民德”[2] 25。鼓民力就是禁止鴉片，禁止纏足；開民智就是廢除八股，提倡西學；新民德就是提倡自由平等，設議院，逐步實行君主立憲。為有效地對專制制度及其理論展開批判，嚴復特撰《辟韓》一文。《救亡決論》以“開民智”開始，號召國人要積極變法，否則中國將亡國滅種。文章劈頭就指出，“如今日中國不變法，則必亡是已”[2]65，認為“救亡之道在此，自強之謀亦在此。早一日變計，早一日轉(zhuǎn)機”[2]76。

2.譯書

由于早年留學英國的影響，嚴復深感西學對于國人開拓眼界的重要性。1986年，嚴復開始譯注赫胥黎的《進化與倫理》一書。在這本書中，嚴復以赫胥黎《進化與倫理》為底本，融合達爾文、斯賓塞、赫胥黎，中國古代思想家荀子、劉禹錫諸家學說以及自己的思想主張，改作成《天演論》?！短煅菡摗返慕榻B，為思想界提供了一種重新觀察世界、民族和社會的總觀點、總態(tài)度。李澤厚這樣評價它：“創(chuàng)造性地給予了當時中國人以一種新鮮的資產(chǎn)階級世界觀，從思想上突破了封建主義的意識形態(tài)。”[3]130

即便在“戊戌六君子”被害后，嚴復也并沒有灰心喪氣。1899年 4月，嚴復向摯友張元濟談及自己的翻譯計劃：擬在《原富》完成后，先譯幾本重要而篇幅較短的西學名著，如斯賓塞的《群學肆言》(今譯《社會學研究》)。然后再選擇幾部大部頭著作，如《穆勒名學》(今譯《邏輯學體系》)。

3.辦報

1896年8月，梁啟超、汪康年、黃遵憲等維新人士在上海創(chuàng)辦《時務報》，嚴復曾捐100元資助。受其影響，同時鑒于《時務報》僅集中于南方地區(qū)之弊端，1897年10月，嚴復聯(lián)合王修值、夏曾佑等人在天津創(chuàng)辦《國聞報》及《國聞匯編》。這樣，北方的《國聞報》和南方的《時務報》南北呼應，大大加濃了維新運動的氣氛。《國聞報》以通上下之情和中外之情為宗旨，編發(fā)了大量海內(nèi)外新聞，積極報道維新人士的活動，經(jīng)常發(fā)表社論，抨擊帝國主義侵略和國內(nèi)頑固派，鼓吹維新變法，成為維新派在北方的重要輿論陣地。《國聞報》從創(chuàng)刊到戊戌政變后被御史彈劾(10月4日)僅僅發(fā)行了一年，但在這短短一年的時間里，該報共發(fā)表社論42篇。經(jīng)王栻先生考證，其中嚴復一人就撰寫了27篇。

4.辦學

1896至1898年間，嚴復積極協(xié)助張元濟在北京開辦西學堂，名為通藝學堂，并數(shù)次到學堂演說講學。1898年7月17日，管學大臣孫家鼐奏派張元濟為京師大學堂總辦，并擬聘請嚴復為總教習，但因嚴復主辦《國聞報》深遭頑固派忌恨，幾次受到彈劾。嚴復擔任京師大學堂總教習一事最終流產(chǎn)。1896年，嚴復還奉命在天津創(chuàng)辦俄文館，這是我國最早專門學習俄語的學校。

三、辛亥革命中的嚴復

關于辛亥革命時間的界定，筆者將其限為從1906年12月第一次資產(chǎn)階級革命——萍瀏醴起義開始，到1912年4月臨時政府從南京遷到北京，袁世凱篡奪大總統(tǒng)之職為止。

19世紀末20世紀初，為挽救民族危亡的政治運動不斷上演。辛亥革命繼戊戌變法后爆發(fā)，此值嚴復54歲到60歲，他如何面對當時社會上三股勢力呢？

1.面對清政府

1906年9月1日，清政府發(fā)布“預備仿行立憲”的諭旨，開始實行預備立憲。面對清政府的立憲，嚴復似乎找到了夢中的理想王國，擔當眾多官職。

1905年5月，嚴復被任命為憲政編查館二等資議員。他同時兼任的職務還有：度支部清理財政處資議員，度支部幣制局化驗所提調(diào)，福建省顧問官，學部審定名詞館總纂。1909年9月，被派在學部丞參上行走。1910年1月，被賜文科進士出身。2月，被派為籌辦海軍事務處顧問官。5月，以“碩學通儒”資格欽選資政院議員。12月，被特授權(quán)為海軍部一籌參謀官。1911年4月，以海軍部一籌參謀官被授為海軍協(xié)都統(tǒng)銜。6月，被提名為中央教育會成員。

2.面對革命派

早在1905年初，嚴復與孫中山在倫敦會晤時起，嚴復就指責孫中山本人“輕躁多欲，不足重任”[4]488。

武昌起義爆發(fā)后，嚴復心情極其沉重。在給好友的信中，也可見嚴復對于時局的看法：“吾國于今已陷危地，所見種種怪象，怠古今中外歷史所皆無，此中是非曲直，非三十年后無從分曉耳。東南諸公欲吾國一變而為民主治制，此誠鄙陋所期期以為不可者?！盵4]556“大總統(tǒng)就職將及兩旬……乃今亂者即其最為信倚之軍，故外人感情，大非往昔……”[4]602“以不佞私見言之，天下仍須定于專制，不然，責秩序恢復之不可能，尚何富強之可跂乎？”[4]603可見，嚴復從武昌起義一開始就對革命憂心忡忡，認為革命只會帶來戰(zhàn)亂。

3.面對袁世凱

面對袁世凱，嚴復應邀參與南北和談，試圖游說革命黨人，并發(fā)表文章，抨擊革命和共和制，為袁世凱辯護。

1911年，清政府任命袁世凱為全權(quán)大臣，由他委托代表到南方討論時局。為利用武昌起義領導人黎元洪與嚴復間的師生關系，袁世凱遂選派嚴復為福建省的和談代表，前往參加南北和談。12月9日，嚴復與代表團一同南下。南下啟程之初，代表團其他代表都減去辮子，而嚴復依舊蓄辮言志，以示不贊同共和。嚴復以為，以袁世凱為內(nèi)閣總理，實行君主立憲，是一條可能的途徑。在和談中反復向南方革命黨人陳說中國國民程度不夠，暫時不適合民主共和，而革命黨人卻不予認同。

1912年12月11—12日，嚴復發(fā)表《論國民政府不宜過深》一文，批評《中華民國臨時約法》束縛了袁世凱政府手腳，指責革命黨人為門戶之利而爭斗，人人死黨背公，以破壞當建設。文章最后還稱袁世凱“不佞最愛”。此文是武昌起義后嚴復首次公開發(fā)表的文章，公開攻擊革命黨人，為袁世凱進行辯護。

1912年12月10日嚴復發(fā)表《貶時》一文，認為中國采用共和制前途未卜。1913年，再次發(fā)表《說黨》、《憲法芻議》等文章，一再強調(diào)，中國由君主制直接進入共和制，這種跳躍式的發(fā)展使得政黨非常幼稚。據(jù)此，嚴復明確反對兩黨內(nèi)閣制，主張實行總統(tǒng)制，這實際上是為袁世凱集權(quán)鳴鑼開道。

辛亥革命期間，嚴復孜孜不倦致力于教育事業(yè)。1906年11月29日，嚴復開始擔任復旦公學校長，直到1908年5月辭去復旦公學監(jiān)督之職。與此同時，嚴復還擔任了安徽高等學堂監(jiān)督。1912年2月25日，臨時大總統(tǒng)袁世凱任命嚴復為京師大學堂總監(jiān)督。嚴復開始了執(zhí)掌北大的生涯，始終為北大的教學、辦學而鞠躬盡瘁。

四、前后嚴復思想之比較

嚴復作為19—20世紀中的重要人物，對待戊戌變法和辛亥革命這兩次政治運動,不管是積極還是消極都直接卷入了當時的政治洪流中。

1.不變的主流

第一，嚴復知識淵深，是學界有名的大師，通過寫文章來抨擊時政，抒發(fā)見解，理所當然是他最拿手的武器。戊戌變法時期，嚴復在《直報》上發(fā)表了五篇文章：《論世變之亟》、《原強》、《辟韓》、《原強續(xù)篇》、《救亡決論》，介紹西學理論，也對中國時局作了深刻而犀利的解剖。在他創(chuàng)辦的《國聞報》中，他也毫無疑問地擔任了該報主筆，發(fā)表了大量尖銳深刻的文章。在辛亥革命期間，具體指武昌起義爆發(fā)后，嚴復也發(fā)表了許多文章，如《論國民責望政府不宜過深》、《說黨》等文。他一再利用自己的學術聲望，不斷發(fā)表文章為袁世凱辯護。前后兩部分文章對時局的作用大相徑庭。這是庸俗進化論在社會現(xiàn)實問題上的反映。

第二，不管嚴復投身于何種運動，一生都致力于教育事業(yè)，只要一有機會就積極辦學。戊戌變法時期，協(xié)辦通藝學堂，開辦俄文館。辛亥革命時期，任復旦公學校長、安徽高等學堂監(jiān)督，執(zhí)掌北大。他認為辦學堂對自己來說是“為能所為”。他主張教育強國，提出“鼓民力、開民智、新民德”的三民思想。他認為，民族強弱存亡的關鍵在于國民素質(zhì)，變革社會，首先要改造國民性。他呼吁“蹶起而事教育之事”[4]255，大力提倡國民教育。嚴復寫到：“雖然，有要道焉，可一言而蔽也。今吾國之所最愚者，非愚乎？非貧乎？非弱乎？則徑而言之，凡事之可以瘉此愚、療此貧、起此弱者皆可為。而三者之中，尤以瘉愚為最急?！盵4]560“當今之計，惟急從教育上著手”。嚴復的教育救國理想是庸俗進化論影響下的結(jié)果，認為先要使人們掌握一定的科學文化知識，才能逐步適應君主立憲、民主共和的社會制度。

第三，君主立憲的政治主張始終如一。戊戌變法主張興民權(quán)、設議院、實行君主立憲。故而嚴復大加支持，積極參與。清末實行預備立憲，恰滿足了嚴復的政治理想，故樂于在晚清任職做官。曾有人問嚴復：“先生一向提倡新學，為什么還置身于腐敗政府之下而不離開呢？”嚴復回答說：“常讀柳子厚《伊尹五救桀贊》，況今日政府未必如桀，革黨未必如湯，吾何能遽去哉！”[5]380嚴復重提這一典故，是為自己反對革命的行為進行辯護，在他心里，只要清政府幡然悔悟，扎實立憲，其速度與社會功效既快又好。辛亥革命后成立了資產(chǎn)階級共和國，這與嚴復的政治主張相悖，故而嚴復對革命反對、阻撓，寧可退保袁世凱專制，也不與革命黨人同流合污。

通過上述分析，顯而易見，前后兩次政治運動中，嚴復的思想主流始終未變：中國必須要擺脫封建專制，經(jīng)由改良至君主立憲；并且只能漸變到君主立憲，不能一下子飛到民主共和。在實現(xiàn)君主立憲的道路上，必須行教育之本，循序漸進，在轉(zhuǎn)變國人觀念的基礎上，改良社會機制。

2.“轉(zhuǎn)變”、“落后”的分析

史學界歷來有這樣一種說法：認為嚴復晚年的思想是落后的、倒退的，后期思想發(fā)生了重要的轉(zhuǎn)變。這又該如何解釋呢？

第一，“轉(zhuǎn)變”之解釋。比較前后兩個時期的嚴復有以下兩點不同：首先，態(tài)度不同。從1895年到1898年這短短的3年間，嚴復辦報紙、寫文章、譯書籍、協(xié)辦學堂，積極宣傳維新變法，抨擊封建專制，鼓吹君主立憲，日夜操勞，表現(xiàn)了充足的干勁。而面對辛亥革命，嚴復憂心忡忡，擔心社會變革成本過大，始終反對暴力革命。他把革命視為“魯莽”、“流血”，認為辛亥革命推翻滿清王朝，“由君主徑入共和，越躐階級”[4]305是“拂天演之自然”的結(jié)果。他寧可與袁世凱走到一起，發(fā)表文章為他辯護，聽從袁世凱的差遣，參與南北和談。

其次，社會影響不同。維新變法時期，嚴復深諳西方思想發(fā)展的脈搏，省察中國時代發(fā)展的需要，倡導自由、平等、生存競爭，適時變革，是時代的弄潮兒，是引領中國潮流的先行人士。但是革命洪流中的嚴復“已落后于時代的步伐，逐漸蛻化為一個掉隊的先行者”[6]31。他依然堅守著他的政治改革必須以國民素質(zhì)為基礎，以國民性改造為依托的漸進主義的政治理想，當時代在進步，人民在覺悟，國家在苦難中走向光明時，他卻成了社會前進的絆腳石。

第二，“落后”之解釋。“判斷一位思想家是否進步，關鍵是看他是否提出了新的尋求國家富強、人民幸福的方法。”[7]84大危機、大動蕩和大變革的現(xiàn)實，要求快刀斬亂麻式的解決方案，而嚴復的漸進變革卻告誡人們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叭粍t今而棄君臣可乎？曰大不可。何則？其時未至，其俗未成，其民不足以自治也?！盵4]34革命推翻清王朝，建立共和國為時過早，應以君主立憲為過渡期，要用教育為根本手段，提高民智、民德、民力，在此基礎上再興民主共和也不遲。晚年的嚴復仍然通過庸俗進化論來分析中國的現(xiàn)實社會問題，從而使他在理論上陷入誤區(qū)，在政治上走向落后、保守，與時代潮流發(fā)生了錯位。

然而，我們不能簡單地用進步或倒退來評價這樣一位偉大的思想家?！八臐u進變革，君主立憲，從本質(zhì)上說，是一種政治智慧，也被歷史證明是正確的東西。遺憾的是，它與時代發(fā)生了錯位，若政治清明，社會穩(wěn)定，漸進變革將會產(chǎn)生巨大的功效?！盵8]198嚴復始終憂國憂民，以國家富強，民族危亡為己任。毛澤東說:“自從一八四零年鴉片戰(zhàn)爭失敗那時起,先進的中國人,經(jīng)過千辛萬苦,向西方國家尋求真理。洪秀全、康有為、嚴復和孫中山代表了在中國共產(chǎn)黨出世以前向西方尋求真理的一派人物?！盵9]1358這對嚴復的歷史作用作出了很確切的評價。

總之，筆者認為，在戊戌變法和辛亥革命這兩個時期，嚴復的政治主流沒有變化，“嚴復晚年的思想所發(fā)生的變化僅僅是其不再與時代主流取向合拍的外在變化”[10]98，只是對于這兩個事件的態(tài)度和社會影響的不同。他所堅持的政治思想與時代發(fā)展的呼聲不同步，因而是保守的、落后的。但這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他的初衷是好的。嚴復之所憂所慮，所言所譏，無不涉及中國落后的癥結(jié)，他的思想之失誤，同樣使我們受到啟發(fā)和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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