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華
(山西農(nóng)業(yè)大學 文理學院外語系,山西 太谷 030801)
中西方讀者對北島詩歌的接受差異
趙 華
(山西農(nóng)業(yè)大學 文理學院外語系,山西 太谷 030801)
中西方讀者對北島詩歌的接受表現(xiàn)出截然不同的面貌,中國讀者對北島詩歌的關注受制于特定的歷史時期的影響,而國外讀者則一直傾向于從政治性角度出發(fā)解讀北島詩歌。造成兩者接受理解不同的根本原因,在于中西方不同的文化背景與審美心理。
北島詩歌 ;中西方讀者;接受美學-讀者反應批評理論;政治閱讀
北島是朦朧詩的主要代表人物。中西方讀者對北島詩歌的接受反應不盡相同。中國讀者對北島詩歌的關注在不同階段呈現(xiàn)熱—冷—漸熱的變化軌跡,而海外讀者對北島詩歌則一直傾向于政治性解讀,削弱了北島詩歌的豐富內(nèi)涵。本文運用接受美學—讀者反應批評理論,指出中西方讀者的不同歷史背景、不同社會經(jīng)驗和文學觀念是造成北島詩歌在國內(nèi)外接受不同的深層原因。接受美學—讀者反應批評理論以讀者—文本新的批評范式將讀者納入文學研究的范疇。讀者對文本的闡釋與其所處歷史時期的文化、道德和文學等因素密切相關。這一理論還認為,具有相似生活經(jīng)驗、文化背景和意識形態(tài)的讀者群體對同一文本的闡釋具有相似性的特點。
(一)北島詩歌在中國的接受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使北島一夜成名,但北島詩歌在中國的接受過程卻一波三折,經(jīng)歷了熱-冷-漸熱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激烈爭論階段。北島詩歌始于地下創(chuàng)作,后來發(fā)表在自己創(chuàng)辦的期刊《今天》上。隨著影響的擴大,以北島為代表的一批新人的詩歌獲得官方刊物如《詩刊》的肯定并加以轉載,但后來卻遭到一些主流詩人的批評,新詩被揶揄為“朦朧詩”。這樣,有關朦朧詩的激烈爭論拉開了帷幕。
20世紀80年代初是詩歌論戰(zhàn)最為激烈的一個時期。一方代表人物,包括公劉、艾青等老詩人,對新詩潮持否定意見,言其晦澀難懂,而新詩的支持者謝冕、孫紹振以及徐敬亞等則據(jù)理力爭,分別撰文力挺新詩,為新詩的合法地位提供了有力的理論支持,使爭論向縱深發(fā)展。1985年底《朦朧詩選》的出版,標志著朦朧詩取得了論戰(zhàn)的勝利,學術界也掀起了研究北島詩歌的熱潮。
第二階段:北島詩歌研究的沉寂階段。北島在短短幾年里經(jīng)歷了人生和詩歌創(chuàng)作上的大起大落。從地下創(chuàng)作到潛出,他在中國南北掀起詩歌創(chuàng)作熱潮。他的作品對那個特定年代提出了反思和質疑,同時也無法超越其所處的歷史階段。特定的歷史誕生了北島詩歌,同時也將北島詩歌置于冰與火的考驗之中。朦朧詩在第一階段大獲全勝后,很快被席卷而來的經(jīng)濟建設浪潮所淹沒。隨著北島在1989年移居海外,他也在一夜之間從人們的評論聲中銷聲匿跡,研究北島詩歌的文章數(shù)量較前期明顯減少。
第三階段:北島研究的復蘇階段。上世紀90年代后期,北島多次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提名,加之人們思想的變化,北島詩歌研究逐漸復蘇。評論家紛紛撰文探討詩人詩作,代表者有洪子誠、李林展和唐曉渡等。北島于2008年定居香港,更有利于促進國內(nèi)北島詩歌的研究。
(二)北島詩歌在西方的接受
北島很早在國外就有了知名度。1985年,北島受邀前往歐洲朗誦詩歌,其詩歌被翻譯成多國文字。他1989年移居海外,引起西方讀者的更大關注。西方讀者對北島詩歌的研究表現(xiàn)為:談北島,必談政治,甚至是只談政治。
著名漢學家杜博妮教授是北島詩歌的主要翻譯者之一。她解讀標題中的“太陽”是用來指領袖毛澤東,原因是這是“文革”時期民眾的共識。她對組詩中另一首詩“億萬個輝煌的太陽 顯現(xiàn)在打碎的鏡子上”的解讀是,唯一的太陽如同鏡子被打碎成億萬個碎片后,藝術就繁盛了。[1](P232)前后聯(lián)系起來,等于說這組詩是一組反動詩歌。杜博妮認為:“詩人直接表達反抗的時候少,更傾向于用一種模糊或者隱晦的手法以表達類似的觀點?!保?](P247)北島詩歌語言奇特,意象隱晦,與當時的主流文學要求格格不入,但如果據(jù)此就將其視為反政府,無疑抹殺了詩歌的藝術創(chuàng)作性。
北島等詩人曾一度將他們的作品貼在北京西單墻上。這些作品,在一定程度上,從內(nèi)容、語言和思想上影響了一批年輕人,這自然也包括當時的在校學生。對于這些早期詩歌,詩人后來回憶道:“我對那類的詩基本持否定態(tài)度。在某種意義上,它是官方話語的一種回聲。那時候我們的寫作和革命詩歌關系密切,多是高音調(diào)的,用很大的詞,帶有語言的暴力傾向?!保?]很顯然,北島的回憶告訴我們,他的詩歌受革命詩歌的影響,走上了偏頗的道路。他對那個階段的作品是不認同的。而西方讀者卻不顧這一基本事實,盲目地夸大詩人對學生的影響,很顯然,這對詩人是十分不公平和錯誤的。
隨著北島1989年移居海外,所謂的“流亡者”身份就從此與他如影隨形。北島在海外朗誦詩歌時,常常被問及的不是詩歌的藝術性、學術性問題,而是其身份問題以及他在“文革”前后的活動。臺灣出版的《零度以上風景》的編者在前言中說,美國讀者有一個不好的習慣,就是從北島詩歌的字里行間都能讀出政治的味道。[2]Dian Li說,在海外,政治閱讀北島詩歌是不可避免的,因為中西方讀者有著不同的意識形態(tài)、文化心理以及生活環(huán)境,而長期以來,由于中西方意識形態(tài)的對立,中西方互相缺乏真正了解,使西方讀者解讀北島及其詩歌時,不可避免地帶有先入為主的“期待視域”。
(一)不同的社會經(jīng)驗和文學觀念
中西方讀者具有不同的社會背景和文學觀念,這是北島詩歌中西接受反應不同的原因之一。新中國成立之前,中國大陸文壇提倡頌歌和戰(zhàn)歌等文學形式,北島詩歌在主流文化碰釘子是不難理解的。而接觸過西方現(xiàn)代文學觀念的詩人和理論家則對北島詩歌持肯定態(tài)度。在他們看來,北島仿佛就是中國文壇的救世主,是中國文學的希望。
西方讀者純粹政治性解讀北島詩歌與其社會經(jīng)驗和文學觀念分不開。西方讀者對北島的認識始于北島詩歌引發(fā)的那場文學思潮論戰(zhàn)。當論戰(zhàn)本身從討論“詩歌反動性”到最后關于詩歌本質的鑒定時,已經(jīng)歷了一個發(fā)展的過程,而西方讀者卻一直把目光停在原地,即使他們比部分中國讀者更熟悉北島詩歌的創(chuàng)作形式,他們?nèi)詢A向于將詩歌中的自然、物質等意象均與政治目的關聯(lián)起來。這種單調(diào)的解讀對文學作品來講是不公平的。
(二)不同的歷史文化環(huán)境
無論作者還是讀者,都無法超越其所生存的歷史時代和文化環(huán)境,北島詩歌也不例外。他的早期詩歌,如《回答》、《一切》等,語言都與當時戰(zhàn)歌、頌歌的要求大同小異。就是那小小的不同,將中國讀者分成兩大陣營,一方嚴斥北島詩歌為異端、精神污染者,一方則高頌北島詩歌是燈塔、真正的詩歌。雙方的不同反應與當時中國的歷史階段不無關系。20世紀70年代的中國剛從“文化大革命”的思想荒原中覺醒,正醞釀著一場驚世駭俗的思想變化,而有關北島詩歌的論戰(zhàn)就像是這場思想變化最初的火花,終成燎原之勢。而西方讀者更趨于接受北島為“流亡詩人”、“持不同政見者”等政治性身份。20世紀中后期,西方對新社會主義國家總用有色眼鏡視之,中國十年“文化大革命”又給了他們一個機會,北島詩歌遭到主流的批駁正好滿足了他們的“期待視域”,這是西方讀者這一“解釋共同體”政治解讀北島詩歌的原因之所在。
北島詩歌的多義性解讀證實了接受美學-讀者反應批評理論的觀點,由于讀者具有不同的社會經(jīng)驗、文學認識和處于不同的社會歷史背景,對同一作品的解讀必然會有所不同。面對種種誤讀,北島始終堅持詩歌文學性原則,在作品中積極探索人生、語言等的深刻含義,表達了自己的思想和主張。
[1]McDougall,Bonnie.S.Bei Dao’s Poetry:Revelation and Communication[A],Modern Chinese Literature 1,2,1985.
[2]北島,李陀.七十年代[M].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9.
I207.25
A
1673-1395(2011)10-0006-02
2011-08-17
趙華(1977-),女,山西洪洞人,講師,碩士,主要從事英美文學與翻譯研究。
責任編輯 韓璽吾 E-mail:shekeba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