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擊韓王信與對匈防御戰(zhàn)是初建的漢帝國與日益崛起的匈奴政權的第一次交鋒,也是整個漢匈戰(zhàn)爭中規(guī)模最大的一次戰(zhàn)役。在此次戰(zhàn)役中,漢帝國運用南北夾擊的方式,成功擊潰了叛軍與匈奴聯軍,但高祖卻在匈奴誘敵深入的戰(zhàn)術欺騙下輕敵冒進,釀成平城之圍。最終匈奴在包圍漢軍七日后未敢發(fā)動進攻只能撤圍而去,漢軍則成功收復了失地。文章主要圍繞這場戰(zhàn)爭,從軍事地理的角度探討此次戰(zhàn)役的空間進程以及雙方戰(zhàn)術手段的運用。
漢高祖六年春,高祖以韓王信“材武”,“詔徙韓王信王太原以北,備御胡,都晉陽”。初王代地的韓王信頗欲有一番作為,面對匈奴對代地的頻繁侵擾,主動上書高祖曰:“國被邊,匈奴數入,晉陽去塞遠,請治馬邑”,將都城遷往句注山以北的馬邑,以便就近防御匈奴入侵。同年秋,匈奴攻代,進圍馬邑,此時韓王信才意識到難敵匈奴鐵騎,“數使使胡求和解”。高祖恐韓王信有二心,多次派人責讓韓王信。次年,韓王信在被高祖猜忌的恐懼與匈奴圍困的壓力之下投降匈奴,于是匈奴得以深入漢地,逾句注山南下。此次動亂波及云中、雁門、代郡、太原、上黨五郡。由于韓王信的叛亂得到了匈奴的直接支援,故而這次戰(zhàn)爭具有平叛與御邊的雙重性質,也是新生的漢政權與正在崛起的匈奴政權的第一次正面交鋒。為應對入侵,漢軍分南北兩路攻擊叛軍及匈奴部隊,而后在上黨銅鞮匯合,夾擊韓王信,之后下晉陽,至平城。起初,漢軍進展極為順利,然而卻先勝后敗,最終釀成了“白登之圍?!贝送?,本次入侵匈奴方面是由冒頓單于指揮,左、右賢王均參與了這次戰(zhàn)役。戰(zhàn)役初期,匈奴并未投入全部兵力,直至平城之戰(zhàn)時匈奴才將40萬精騎全部投入戰(zhàn)場。而漢朝的指揮者是高祖、周勃等,總兵力為三十二萬,且以步兵為主。
韓王信南下與漢軍北征
根據《史記·韓信盧綰列傳》記載,韓王信在投降匈奴后侵漢的第一個步驟就是“擊太原”,由此可知雖然高祖“以太原郡三十一縣為韓國”,然而只有馬邑附近的地區(qū)與韓王信一同反叛。因此韓王信自馬邑南下后才得以基本略取了其封地太原郡,又南下上黨,兵鋒直指銅鞮,遭到高祖親率的漢軍主力要擊而?。ㄈ鐖D1所示)。
這里要重點探討的第一個問題是高祖擊韓王信的出兵路線為何。《中國歷代戰(zhàn)爭史》的作者認為:“高帝乃自將灌嬰、靳歙等北擊韓信;同時又令樊噲、周勃、夏侯嬰等率騎兵自代越霍人至云中。”《中國軍事通史·西漢軍事史》(以下簡稱《西漢軍事史》)基本承襲了這一觀點,還明確指出,漢高祖是自洛陽北上。楊麗則完全沿襲了《西漢軍事史》的觀點(如圖2所示)。
史書中多有漢軍在云中郡與胡騎交手的記載。如《史記·絳侯周勃世家》載:以將軍從高帝擊反韓王信于代,降下霍人。以前至武泉,擊胡騎,破之武泉北。
《史記·樊噲列傳》《史記·夏侯嬰列傳》《史記·灌嬰列傳》均有類似記載。上述將領所“從高祖”進攻代地是指參與了這場高祖指揮的掃平代地的戰(zhàn)爭,并不意味著其軍隊必須完全跟從高祖行動。而這些將領未隨高祖大軍進攻上黨之銅鞮,而是直接抄襲叛軍后路,先攻占雁門之馬邑、葰人(霍人),而后進攻云中郡的武泉縣、云中縣一帶。灌嬰部亦在其中,并非如《中國歷代戰(zhàn)爭史》所言隨從高祖大軍。
高祖五年,“天下大定。高祖都雒陽,諸侯皆臣屬。”同年五月,高祖在婁敬的勸說下,“入都關中”。這一時期,周勃也奉命“還守雒陽、櫟陽”,其駐守的地點亦隨著漢帝國遷都而從洛陽遷往關中的櫟陽。故高祖六年、七年匈奴入侵馬邑及韓王信叛亂之時漢軍當從關中地區(qū)派周勃等人率軍至代地平叛。若從關中至馬邑、霍人,其路線當為東至蒲坂津或汾陰津渡黃河后北上,或北至君子津渡黃河后東下,而繞至代郡,進兵路線過于迂遠,不符合“兵之情主速”的常理。上述諸家以為從代郡進兵,很可能是受到了《史記》中多次提及的“擊反韓王信于代”“攻反韓王信于代”等記載的影響,不過這里的“代”應指代地而非指代郡。
那么,周勃等人所率的漢軍當從汾陰津、蒲坂津、君子津之中的哪個渡口渡河進攻呢?假如漢軍從汾陰津、蒲坂津渡河北上,比較便捷的路線是經太原盆地、忻定盆地越句注山至馬邑,然而這也是南下擊太原至銅鞮的韓王信軍的最為便捷的路線,故漢軍很可能會正面遭遇韓王信大軍,如此,韓王信就難以越過漢軍阻攔進至銅鞮,至少史書中會記載雙方的戰(zhàn)斗。
事實是,韓王信軍成功進至上黨,與后來趕到的高祖大軍展開對峙,史書未有周勃等將領所率漢軍與韓王信主力交戰(zhàn)的記載,說明了這支漢軍應未取此道。那么就只剩下君子津,由君子津渡河后可直撲馬邑,既保證了進攻的突然性,也避開了韓王信的大軍,故漢軍當從此道攻馬邑。這支部隊可以稱之為北線漢軍。
而高祖親率的南線漢軍應當是自洛陽至滎陽間集結后北上。根據《史記·灌嬰列傳》的記載,在灌嬰與高祖匯合后曾“受詔并將燕、趙、齊、梁、楚車騎,擊破胡騎于硰石”,也即高祖的部隊得到了山東五國王國兵的支援。滎陽位居漢郡與各諸侯國之間的中心位置,有敖倉之粟,在與項羽及東方諸侯國的戰(zhàn)事中經常作為漢軍及諸侯國兵力的集結地點,且地處上黨、太原之南。故而在北線漢軍向叛軍后方迂回之時,劉邦應當是在洛陽至滎陽一帶集結大軍,親自北上銅鞮堵截叛軍南下。
而南線漢軍發(fā)兵的時間應當大大晚于北線漢軍,這是因為洛陽—滎陽一帶至銅鞮并不遙遠,高祖自洛陽—滎陽附近發(fā)兵后很快即可至銅鞮與韓王信軍對峙。而關中距馬邑、云中懸遠,且根據記載,北路漢軍進至馬邑、云中后又要南下銅鞮,一路轉戰(zhàn),所費時日必多,若兩軍同時出兵,如此漫長的時間劉邦的主力部隊依然不能擊破當面之敵,還需等待北線漢軍合擊,是不太可能的。而北線軍先期出發(fā)的原因一方面可能是由于高祖需要在洛陽—滎陽一帶等待山東諸侯國的援軍,另一方面根據前引《史記·韓信盧綰列傳》的記載,在韓王信投降匈奴之前,“漢發(fā)兵救之”,北線漢軍當本是漢廷支援韓王信的援軍,只是援軍未至韓王信已叛,于是援軍就成為平叛的大軍。
平叛諸戰(zhàn)與白登之圍
由于韓王信的主力業(yè)已南下“擊太原”,北線漢軍比較輕松地占領了馬邑,此即《灌嬰列傳》中的“以車騎將軍從擊反韓王信于代,至馬邑”。在占領馬邑后,一方面,灌嬰受命分兵收降樓煩以北六縣,所謂“樓煩以北六縣”可能即為馬邑附近的樓煩、埓縣、汪陶、劇陽、醇縣、繁畤六縣,控制此六縣即控制了句注山以北管涔山以東的大同盆地南緣地帶,不僅保障馬邑的安全,同時控制了經樓煩谷口及句注山南下太原郡的兩條道路的北口。另一方面周勃率大軍自樓煩縣陰館地區(qū)逾句注追擊南下的韓王信軍。南下后,周勃、樊噲又東攻霍人(即葰人),完全控制了句注山南麓地區(qū)。漢軍攻下霍人后周勃等人本應向南追剿叛軍,然而此時云中郡又受到匈奴入侵。各列傳中特意強調周勃、灌嬰、夏侯嬰等多位漢軍將領在武泉北擊破胡騎的功績,既體現了漢軍在此地的戰(zhàn)果較大,也說明了前來侵擾云中郡的匈奴部隊規(guī)模確實不小,因此,周勃與樊噲所部不得不北上救援。于是,周勃與樊噲,匯合了句注山北已經略定樓煩以北六縣的灌嬰部一同北上云中郡。在收復云中郡的過程中,北線漢軍首先進攻武泉縣之敵,從而切斷匈奴由此經白道出塞的退路,此戰(zhàn)漢軍大勝,重新奪回了武泉西北白道的控制權,而后漢軍乘勝直下云中縣,收復了云中郡的失地。北線漢軍的整個經過即《樊噲列傳》中所謂“自霍人以往至云中,與絳侯等共定之。”消滅云中郡的匈奴部隊后,周勃等人則兼程南下馳援高祖(如圖3、圖4所示)。
從叛軍的角度來看,在周勃北上云中后,叛軍暫無后顧之憂,故而基本占領了忻定盆地與太原盆地之各縣,又繼續(xù)南下上黨,有向南窺伺河內及洛陽之勢。在到達銅鞮縣后為高祖大軍所阻。
北線漢軍南下銅鞮最為方便的道路即為循叛軍南下路線,再度翻越句注山,經由忻定盆地、太原盆地至上黨郡,不過依據史書記載,北線漢軍克復云中郡之后直至銅鞮之戰(zhàn)前均無戰(zhàn)斗的記錄。此外,《絳侯周勃世家》中周勃“轉攻韓信軍銅鞮”后才有“擊韓信胡騎晉陽下,破之,下晉陽”的記載,而晉陽是由此道南下的必經之路,若經此道就不會在銅鞮之戰(zhàn)后才攻下晉陽。
故而北線漢軍應當是考慮到上述道路需要一路與叛軍交戰(zhàn),延誤南下速度,故而取道樓煩谷口,經汾水谷地南下汾陽、離石縣繞至晉陽以南后再趨銅鞮。
在南北漢軍的夾擊下,大破韓王信軍,還斬其大將王喜,韓王信逃入匈奴。漢軍乘勝“降太原六城”,完全收復了太原以南的失地,而后回攻晉陽。曼丘臣、王黃則收攏韓信敗軍,并立趙利為王,并在匈奴左右賢王萬余騎的支援下屯駐于廣武,并前出至晉陽救援被漢軍包圍的晉陽守軍。漢軍與叛軍及匈奴聯軍在晉陽城下展開激戰(zhàn)并大破之,攻下晉陽城。此后,高祖留守晉陽,派遣漢軍開始追擊叛軍與匈奴的敗兵。
在這里我們需要厘清的是本節(jié)的第二個重點問題,即叛軍撤退與漢軍追擊的路線為何。
《周勃世家》與《灌嬰列傳》均記載漢軍追擊至硰石,然而《韓信盧綰列傳》卻記載漢軍“追至于離石”。離石縣地在晉陽以南,從晉陽至離石有兩條道路,一是自晉陽北上汾水谷地,至汾陽縣后西行再折而南下至離石縣;二是自晉陽向南至茲氏縣,后西北至離石縣。且不論此時這兩條道路均在漢軍的控制之中,叛軍能否通行。即便叛軍能夠撤至離石,然而其不向北撤退,卻向更南處的漢境腹地進軍亦是不合常理的。故離石當是硰石之誤。
那么硰石又在何處呢?《正義》云:“在樓煩縣西北”。《韓信盧綰列傳》載:“漢軍漢大破之,追至于離石,破之?!毙倥珡途郾鴺菬┪鞅?,漢令車騎擊破匈奴。既然此離石乃是硰石,就是說漢軍在硰石擊破匈奴與叛軍,匈奴軍后撤后又重新在樓煩西北聚集部隊。而《周勃世家》的記載中,漢軍在硰石擊破敵軍后“追北八十里”,那么匈奴與叛軍在硰石被擊敗后,其陣線當較硰石至少后撤八十里才在樓煩西北重新聚集。故而硰石不當在樓煩縣西北,而是樓煩縣東南部,考慮到叛軍當從婁煩縣東部的陰館地區(qū)北撤(下文詳論),那么硰石可能即是陰館附近的累頭山。
叛軍從晉陽撤至樓煩有兩條道路,一是經汾水谷地至樓煩,二是逾句注山至婁煩縣陰館地區(qū)。陰館在景帝以后雖然獨立設縣,但在高帝時期還是樓煩所轄的一個鄉(xiāng)?!稘h志》載:“句注山在陰館……陰館,樓煩鄉(xiāng)。景帝后三年置。”王念孫曰:“樓煩上當有故字,言陰館縣乃故婁煩鄉(xiāng),景帝后三年始置縣也。志文若是者多矣?!庇捎谛倥c叛軍此前曾屯兵廣武以南,因而叛軍北撤之時應當沿晉陽至廣武沿途收攏部隊,而后翻越廣武以北的句注山經婁煩縣陰館地區(qū)北撤。
是故漢軍自晉陽追擊叛軍的進程應當如下:叛軍自晉陽取道廣武逾句注山北撤。漢軍的車騎部隊則緊隨其后進行追擊,并在樓煩東部陰館地區(qū)的硰石一帶擊破敵軍。而后,匈奴與叛軍在樓煩西北收攏殘兵,再度為漢軍所破,漢軍則乘勝全取樓煩三城。在此階段中“匈奴常敗走,漢乘勝追北”,漢軍連戰(zhàn)告捷不僅重創(chuàng)了韓王信及趙利的叛軍還接連擊敗匈奴部隊,成功收復了句注山以南的失地。
漢軍的捷報頻傳為白登之圍的失敗埋下伏筆,產生輕敵情緒的高祖決心與匈奴單于的主力進行會戰(zhàn),聽聞單于居于代谷,于是親率大軍至平城,出白登迎擊單于?!俄n信盧綰列傳》載:聞冒頓居代谷,高皇帝居晉陽,使人視冒頓,還報曰“可擊”。上遂至平城。上出白登,匈奴騎圍上。
靳生禾指出,漢代的白登是山名,當今大同市東北50余里的采涼山。代谷,說法不一,《正義》云:“今媯州”,中國歷史地圖集則將其定于漢朝代縣(今蔚縣)附近。
《史記·平津侯主父列傳》載:及至高皇帝定天下,略地于邊,聞匈奴聚于代谷之外而欲擊之……。遂北至于代谷,果有平城之圍。
劉邦“北至于代谷”后遭遇平城之圍,說明了代谷當在平城與白登附近,也即今大同一帶,并不在代縣。結合“匈奴聚于代谷之外”的記載,代谷應當為由平城向北越過白登山、采涼山等平城以北諸山出塞的山谷。
急于至代谷與匈奴決戰(zhàn)的高祖在“步兵未盡到”的情況下就“先至平城”,被冒頓單于縱兵四十萬圍困于白登山七日。不過,一方面,漢軍賄賂單于閼氏,閼氏以漢地對逐水草而居的匈奴沒有價值為理由說服冒頓單于,另一方面與匈奴相約共同攻漢的王黃、趙利軍遲遲不至,使得冒頓單于懷疑二人已經倒向漢軍,甚至可能與漢軍共同設伏;此外,考慮到未至的步兵聽聞高祖被圍也會星夜馳援,冒頓單于有陷入漢軍反包圍的可能,故而匈奴最終解圍而去。戰(zhàn)后劉邦“令樊噲止定代地。立兄劉仲為代王?!敝链耍m然漢軍被困于白登,但收復了平城以南的全部失地,得以重新冊封代王。高祖十一年春,“故韓王信復與胡騎入居參合”,策應陳豨叛亂,“柴將軍屠參合,斬韓王信?!敝链隧n王信之亂徹底平定。
漢匈雙方的攻防特點
在西漢初期的漢匈攻防戰(zhàn)中,匈奴明顯處于相對優(yōu)勢的地位,依靠其來去如風的戰(zhàn)略優(yōu)勢可以集中兵力打擊漢帝國邊防線上的任意地區(qū)。不過這種優(yōu)勢只是相對的而并非絕對的。在韓王信之亂中,匈奴雖然侵入內地,但面臨漢軍大兵團反擊,也只能避免與漢軍進行主力會戰(zhàn)而退至塞外。即便白登之圍時匈奴以優(yōu)勢兵力將漢軍團團包圍,卻依然不敢發(fā)動進攻,最終只能是撤圍而去。從軍事技術及戰(zhàn)術技巧的角度分析,這是因為“士力能彎弓,盡為甲騎”的匈奴騎兵以騎射見長不擅肉搏;在戰(zhàn)斗中“利則進,不利則退”,缺乏良好的紀律;且沒有馬鐙,難以進行騎兵沖擊,在正面對陣訓練有素的漢軍車騎部隊和步兵軍團時未必盡占上風。李碩即指出:“匈奴等草原民族采用單兵騎射戰(zhàn)術,幾乎從不與敵軍進行近距的沖擊肉搏戰(zhàn)”。
因而匈奴在這一時期對漢王朝入侵的主要目標并非吞并漢王朝,而是削弱漢王朝實力,劫掠漢邊。為了貫徹這一目標,匈奴運用得最為出色的戰(zhàn)術手段即為示弱、欺騙與誘敵深入?!秾O子兵法·計篇》云:“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毙倥珕斡诳赡懿⒉煌〞浴秾O子兵法》,但其“善為誘兵以冒敵”,則為這一思想的最好體現。在劉邦擊韓王信的最后一個階段——平城之戰(zhàn)中,冒頓單于“詳敗走,誘漢兵”,并且在漢軍派遣使者赴匈奴窺探虛實之際“匿其壯士肥牛馬,但見老弱及羸畜”。通過佯敗與示弱的方式將漢軍調離漢雁門與太原郡的腹地,引誘漢軍至平城一帶的漢匈邊境——這個有利于匈奴作戰(zhàn)的地帶,在漢軍車騎部隊與主力步兵脫節(jié)后一舉將高祖包圍。
《孫子兵法·勢篇》曰:“凡戰(zhàn)者,以正合,以奇勝?!痹谄蕉n王信叛亂與匈奴入侵時,漢軍南北夾擊,這種戰(zhàn)術手段體現了“奇正相生”的軍事思想。高祖自上黨銅鞮與韓王信大軍正面對峙,防止其向內地深入,是為正兵;周勃則為奇兵,直撲馬邑,收復云中、雁門,而后與高帝大軍南北夾擊銅鞮的韓王信與匈奴聯軍,從而將其擊潰,才使得漢軍乘勝直下晉陽并追北至平城。
漢軍擊韓王信與對匈作戰(zhàn),是漢帝國建立以來第一次和匈奴的大規(guī)模交鋒,也是漢匈戰(zhàn)爭歷史上最大規(guī)模的一次交鋒,即使不計算韓王信的叛軍部隊,漢匈雙方投入的總兵力也在七十萬以上。在這場大交鋒中,漢帝國采用了分進合擊的戰(zhàn)術手段,為南北兩線,北線部隊由周勃等人率領,出長安趨馬邑,戰(zhàn)云中,南線部隊則由高祖率領,出洛陽—滎陽至銅鞮,而后南北兩支部隊合擊銅鞮、直下晉陽,雖然最終遭遇了白登之圍,但亦成功擊退了叛軍與匈奴聯軍,收復了失地。而匈奴在本次入侵中亦運用了諸如示弱、欺騙與誘敵深入等戰(zhàn)術手段且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成功將漢軍由內地調至有利于匈奴作戰(zhàn)的代北平城一帶,進而一舉包圍漢軍。但謹慎的匈奴單于未敢與漢軍決戰(zhàn),最終撤圍而去,漢匈雙方第一次大規(guī)模交鋒至此結束。
(作者單位:武漢大學歷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