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隨著跨國史研究的興起與相關理論的完善,運用跨國史視角研究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成為可能。文章認為現(xiàn)有的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研究存在“傳統(tǒng)民族國家的研究視角凸顯”“多聚焦于國際關系史及獨立運動的高層研究而忽視時代背景下的底層研究”兩點共性。在現(xiàn)有研究的基礎上,跨國史的研究視角可以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的研究進行補充。研究認為,從跨國史的研究視角出發(fā),可以從將跨國民眾納入研究范疇,從而從微觀和宏觀視角探討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探討跨國資本的流動,受局勢的影響,在荷屬東印度群島上的跨國資本如何抉擇自身的未來;通過對國際組織和非政府組織流動的研究,透視獨立戰(zhàn)爭期間跨國組織產(chǎn)生的影響等3個領域擴展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的研究視角。研究視角的擴展,讓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可以通過跨國家、跨學科及“自上而下”這3條路徑進行研究。以獨立戰(zhàn)爭時期印度尼西亞的傳染病為例,通過跨國史與民族國家史的結合,研究發(fā)現(xiàn)民族主義情緒影響到不同階層,導致醫(yī)務人員因所處不同族群而產(chǎn)生對立,使得公共衛(wèi)生體系失靈,從而成為傳染病疫情擴散的“幫兇”。這一案例表明,跨國史視角的研究是民族國家史有益的補充??鐕费芯恳暯堑耐七M,則以原始檔案為基礎。印度尼西亞民族國家史與跨國史研究視角的結合,使得印度尼西亞史的研究更為飽滿。
[關鍵詞] 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跨國史;民族國家史;跨國對象
[中圖分類號] K107;D734.2" " " " " [文獻標識碼] A" " " " " "[文章編號]1003-2479(2024)06-092-13
獨立戰(zhàn)爭史是印度尼西亞史書寫中的重要一環(huán)。獨立戰(zhàn)爭1是20世紀印度尼西亞重要的歷史事件,不僅對印度尼西亞國家建構產(chǎn)生深遠影響,更因其所處的時代背景和國際環(huán)境成為一個國際性事件。以往多有從傳統(tǒng)的民族國家敘事出發(fā)的研究,從跨國史視角去審視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不失為破局之舉。就目前相關研究而言,較少有學者運用跨國史這一視角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進行闡述。以中國國內(nèi)的區(qū)域國別研究為例,對跨國史的研究集中于對跨國史本身的思考2,以及大國事件的再審視3,較少關注到印度尼西亞等第三世界國家跨國史的研究轉(zhuǎn)向1?;诖吮尘埃疚脑噲D拓寬印度尼西亞史研究的范圍,使跨國史成為印度尼西亞研究課題的視角之一。因此,本文將會著重探討“如何將跨國史研究作為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研究的一種方法”。這一思考通過梳理已有的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研究(中英文文獻),了解目前的已有研究及發(fā)展空間;再結合跨國史的研究角度,分析其與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書寫的結合路徑,從而厘清跨國史視角對書寫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的意義,為未來的課題研究提供新的研究視角。
一、中英文文獻中的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研究
1995年,布茨馬發(fā)表了《發(fā)現(xiàn)印度尼西亞:西方學者(非荷蘭學者)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學的研究》,概括美國、澳大利亞、英國、法國及德國這5個國家學者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學的研究2。布茨馬的著作為本文提供兩個切入點:首先,美國是研究印度尼西亞的重鎮(zhèn);其次,最早研究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學的時間為20世紀50年代3。在以往的歷史研究中,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存在多種說法。中國學者通用的說法有:獨立戰(zhàn)爭、反荷斗爭和非殖民化運動等;與中國學者的提法類似,外國學者一般用非殖民化(decolonization)、尋求獨立和革命等其他說法??傮w而言,作為從殖民地走向獨立的民族國家,印度尼西亞是20世紀四五十年代全球獨立戰(zhàn)爭浪潮的一部分。
世界范圍內(nèi),對印度尼西亞的獨立戰(zhàn)爭史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20世紀50年代美國和澳大利亞等國部分高校和科研機構的研究。中國國內(nèi)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的研究起步較晚,21世紀前的研究多以通史性的著作為主。進入21世紀,中國國內(nèi)的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研究才發(fā)展起來。就目前而言,中外學者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的研究可以分成通史類研究和專題類研究。
(一)印度尼西亞通史中的獨立戰(zhàn)爭史書寫
作為印度尼西亞歷史的一部分,獨立戰(zhàn)爭史是印度尼西亞通史研究中值得重點關注的內(nèi)容。目前的研究成果中,印度尼西亞通史類的成果分為兩個部分:一是從20世紀40年代開始書寫的印度尼西亞史,即“印度尼西亞現(xiàn)代史”;二是從荷蘭殖民時期或殖民前,即最早從公元前開始,構建以“古代—近代—現(xiàn)代”為體系的印度尼西亞史。
在1979年于澳大利亞出版的《印度尼西亞:一段不同的歷史》一書中,作者馬爾科姆·考德威爾和恩斯特·烏得勒支從前殖民地時期的印度尼西亞歷史梳理到印度尼西亞軍隊占領東帝汶,即1978年前的印度尼西亞歷史4。在關于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的章節(jié)中,考德威爾充分運用其游覽東南亞各國的優(yōu)勢,采用類似編年體的手法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中的起因及荷屬東印度群島的主權轉(zhuǎn)換進行闡述,同時厘清日本政府和軍隊暗中對印度尼西亞民族主義團體的支持5。在2005年由英國劍橋大學出版社出版的《現(xiàn)代印度尼西亞史》一書的第四章中,澳大利亞學者維克爾斯不僅關注到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過程中民族主義團體的領導人,更從印度尼西亞部分普通民眾的視角(例如,在印度尼西亞的歐亞裔、投身于革命的年輕小說家及革命海報等微觀視角)去觀察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從宏觀和微觀兩種角度把握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對普通民眾產(chǎn)生的直接影響1。在維克爾斯著作出版的前兩年,科林·布朗的印度尼西亞通史著作《印度尼西亞簡史》以時間線的方式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進行梳理,提出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成功的原因在于各團體有使印度尼西亞成為獨立主權國家的短期目標,但大多數(shù)團體的領導者無法治理這一龐大的國家2。
里克夫斯在1981年首次出版《公元1300年至今的印度尼西亞史》,并于2001年將書名改為《公元1200年至現(xiàn)代的印度尼西亞史》3,后該書被翻譯為印尼語。該書就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提出一個重要的觀點: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期間,印度尼西亞在與荷蘭進行抗爭時,沒有解決獨立戰(zhàn)爭過程中的基本矛盾,即支持武裝斗爭與尋求和平獨立之間的矛盾、不同民族主義團體之間的矛盾、種族矛盾、宗教矛盾,以及印度尼西亞地方勢力之間的矛盾等。因此,印度尼西亞走向獨立后,沒有出現(xiàn)一個和諧的新國家4。在書寫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的過程中,里克夫斯著重強調(diào)印度尼西亞建國背后的矛盾性及妥協(xié)性,特別著重描寫宗教群體之間的矛盾,指出宗教矛盾對印度尼西亞國家建設所產(chǎn)生的影響。值得一提的是,該書同樣提到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中的反荷蘭輿論宣傳,從微觀視角書寫這一時期的歷史。借助美國康奈爾大學印度尼西亞研究的豐厚成果,里克夫斯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的書寫是比較成功和值得借鑒的。
進入21世紀第二個十年,隨著檔案大批量地開放和獲取技術的進步,學者們的研究角度發(fā)生了變化。蒂姆·漢尼根就在其印度尼西亞通史的書寫中,穿插描述了一位加拿大裔歐內(nèi)斯特·希倫在獨立戰(zhàn)爭中的遭遇。歐內(nèi)斯特·希倫在日本軍隊進入荷屬東印度群島后成為戰(zhàn)俘。日本戰(zhàn)敗后,在英國政府的協(xié)調(diào)下,印度尼西亞民族主義團體與日本軍隊達成一致,希倫及其家人得以返回加拿大5。漢尼根通過希倫這一跨國對象所經(jīng)歷的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刻畫出歐美后裔面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時的抉擇。不過,在書寫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時,漢尼根仍然采用的是傳統(tǒng)的民族國家視角,跨國史研究部分比重較小6。
與外國學者相比,中國學者對印度尼西亞通史的書寫就付之闕如。較早的一本戰(zhàn)后印度尼西亞通史性著作是1956年張肇強在世界知識出版社出版的《戰(zhàn)后印度尼西亞政治和經(jīng)濟》。張肇強在書中以時間線的順序書寫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類似于編年體的寫法,將獨立戰(zhàn)爭史較為完整地呈現(xiàn)出來7。與張肇強類似,1957年出版的黎國彬所著《印度尼西亞簡史》一書,同樣以一種類似于編年體的形式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進行書寫8。這一時期,中國學界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的研究帶有鮮明的時代特色,“反帝國主義斗爭”“革命斗爭”“正義與非正義”等詞語頻頻出現(xiàn)。盡管如此,這兩本印度尼西亞通史類著作的出版對其獨立戰(zhàn)爭史研究來說仍具有參考意義。
改革開放后,孫福生再次通過通史類著作來書寫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與前面兩位學者不同,孫福生使用了更多的外文文獻和檔案,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的研究更為深入1。孫福生在著作中提供了20世紀50年代在雅加達出版的部分資料2。除上述幾位學者外,另有兩位中國臺灣學者分別于1976年和2008年出版印度尼西亞通史類著作各一本3。
通過對印度尼西亞通史類研究成果進行梳理可以發(fā)現(xiàn),獨立戰(zhàn)爭史在印度尼西亞歷史中占有重要地位?,F(xiàn)有的通史研究中,大部分學者認為,正是因為日本軍隊的進入,印度尼西亞的獨立戰(zhàn)爭進程加快了。同時,部分學者剖析了印度尼西亞民族主義團體之間的矛盾,甚至有學者從跨國視角來分析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但通史類著作無法將獨立戰(zhàn)爭作為單一的研究對象,無法對其進行更為具體和深入的分析,跨國視角的運用在部分著作中占比較小。盡管如此,在試圖運用跨國史視角來看待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時,這些通史類著作不應該被忽視。
(二)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的專題類研究
與通史類著作相比,關于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的專題類研究較多,所涉及的范圍也較廣,是完善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研究的重要參考。
1.國際關系與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的研究
戰(zhàn)后,各殖民地的獨立戰(zhàn)爭都與當時的國際局勢緊密聯(lián)系。二戰(zhàn)后,美蘇兩國迅速走向冷戰(zhàn)的局面,世界上多處殖民地的獨立都為美蘇兩大陣營所關注,荷屬東印度群島政治局勢的未來走向也在其中。因此,中外學者大多從國際關系視角去考察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
相關學者歷來重視對印度尼西亞外交政策的研究。由于檔案獲取的不便利性及傳統(tǒng)認知,外國學者雖然有關于印度尼西亞外交政策的研究成果,但是對獨立戰(zhàn)爭時期的外交政策著墨不多。邁克爾·萊弗在1983年的著作中,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領導人蘇加諾和哈達等人的外交行動進行研究,包括如何尋求外國援助等4。
從國際關系的視角研究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的已有成果,主要是考察美國、澳大利亞和英國等在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過程中扮演的角色。弗朗西斯·古達運用大量解密及未解密的美國檔案和印度尼西亞的口述史檔案,對美國在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中的復雜態(tài)度進行研究:美國通過“馬歇爾計劃”想要復興荷蘭的經(jīng)濟,但荷蘭將資金用來購買武器以鎮(zhèn)壓印度尼西亞的獨立戰(zhàn)爭。對此,美國先是視而不見,后來轉(zhuǎn)變?yōu)榘缪菀粋€嚴厲的警察角色,以此介入荷?。幔幎?。這一著作將“馬歇爾計劃”作為研究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的新視角,從冷戰(zhàn)格局大背景下思考美國參與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背后的政治和經(jīng)濟考量。
專題性的研究著作以弗朗西斯的著作為主,但其著作也不完全聚焦于印度尼西亞的獨立戰(zhàn)爭,而是將時間線拉到20世紀初。安德魯?shù)闹魈岬矫绹噲D讓荷印(尼)雙方走向和解,但對荷蘭警察行動態(tài)度的曖昧不清,讓美國在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中左右為難1。丹尼爾·馬戈利斯主編的著作提到美國戰(zhàn)后在東南亞地區(qū)局勢的轉(zhuǎn)變。對于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丹尼爾認為,戰(zhàn)后的東南亞處于“真空”狀態(tài),各種復雜的國際勢力影響美國對東南亞事務的參與。特別是在1948年,美國不得不向曾經(jīng)的盟友荷蘭施壓,以保持美國在東南亞地區(qū)事務中的領導力2。
二戰(zhàn)結束后,1945—1946年間,英國曾經(jīng)試圖填補荷屬東印度群島的“真空”狀態(tài),這一重要課題受到部分學者的關注。理查德·麥克米蘭的著作《英國占領印度尼西亞,1945—1946年》就對這一問題進行了詳細論述。該書研究的時間范圍從英國短暫占領印度尼西亞部分區(qū)域到退出,提出英國既無力承擔在荷屬東印度群島未來事務中的主導責任,又無法幫助其盟友恢復殖民統(tǒng)治,同時指出,英國在印度尼西亞的“暴行”被忽視了3。冷戰(zhàn)時期美國的競爭對手蘇聯(lián)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的態(tài)度也是麥克維關注的重點。麥克維在其著作中提到,蘇聯(lián)密切關注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的全過程,試圖將共產(chǎn)主義的影響力擴大到東南亞地區(qū)4。這本著作是中外學者中較早關注蘇聯(lián)在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中的作用的。俄羅斯學者同樣關注到了蘇聯(lián)在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期間的政策。葉菲莫娃的著作《斯大林與印度尼西亞》后被中國學者呂雪峰翻譯成中文在中國出版。這本著作以蘇聯(lián)黨和國家最高領導人斯大林與印度尼西亞民族主義領導人在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中的互動為主要內(nèi)容,探討蘇聯(lián)與印度尼西亞關系的起源,并回應了對一些傳統(tǒng)認知的誤解5。
印度尼西亞的鄰國澳大利亞在印度尼西亞的獨立戰(zhàn)爭中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依靠地緣優(yōu)勢,澳大利亞介入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的全過程并適時地轉(zhuǎn)變其政策。但目前關于澳大利亞介入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的專題性著作較少,都是從整體上考察澳大利亞與印度尼西亞的關系。戴斯蒙德·鮑爾和海倫·威爾遜的研究將澳大利亞與印度尼西亞視為“一對陌生的鄰居”6。在介入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的各方勢力中,大部分學者認為,澳大利亞介入的時機和最后的結果是成功的,澳大利亞在印度尼西亞獨立初期就與其保持著緊密的聯(lián)系。
以國際關系視角考察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的傳統(tǒng)研究多以美國和澳大利亞等國為切入點。近年來,隨著檔案解密,一些其他的域外國家也被納入研究范圍中。大衛(wèi)·韋伯斯特就關注到加拿大與印度尼西亞之間的關系,并在其著作中對加拿大介入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的過程進行研究。韋伯斯特認為,戰(zhàn)后加拿大從依賴英國到依賴美國,參與到東南亞事務中,并在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中發(fā)揮協(xié)調(diào)作用7。韋伯斯特的研究拓展了從國際關系視角出發(fā)的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的研究。
與學術著作相比,學術論文更容易聚焦某一具體問題,開展深入的研究。外國學者從多個角度分析了國際勢力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的參與。皮埃爾·范德恩以“馬歇爾計劃”作為研究美國介入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的線索,指出美國以此讓荷蘭政府明白,在荷屬東印度群島上發(fā)生的獨立戰(zhàn)爭對荷蘭未來的發(fā)展是有利的1。亨德森則從探討澳大利亞為何支持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而反對荷蘭恢復殖民統(tǒng)治入手,研究澳大利亞參與其中的深層次動機2。
因為篇幅有限,不能在此對外國學者的研究一一進行總結和分析。與外國學者相比,中國學者對此沒有專題性的研究著作,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的探討多出現(xiàn)在相應國別研究的學術著作或論文中。張秋生在其著作《澳大利亞與亞洲關系史》中提到,澳大利亞一直斡旋于印度尼西亞與荷蘭之間,推動荷?。幔幎俗呦蚝推浇鉀Q,也為澳大利亞創(chuàng)造了和平的國際環(huán)境3。汪詩明剖析了澳大利亞在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中的政策轉(zhuǎn)變,并認為澳大利亞的政策贏得了印度尼西亞新政權一定的好感4。
相較于澳大利亞研究,中國國內(nèi)的美國研究在研究成果和研究人員數(shù)量上都更為領先。關于美國外交史的相關著作都提到了戰(zhàn)后美國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的參與。其他的區(qū)域國別研究著作,包括對蘇聯(lián)和英國等進行研究的著作,也提到這些參與方在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中扮演的角色。但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在這些研究中所占篇幅不大。此外,還有一些期刊論文和學位論文也提及國際勢力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的介入,在此不一一詳述。
2.印度尼西亞的民族主義與宗教群體研究
根植于文化基礎的民族主義是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的思想基礎之一,其中,“建國五基”就是蘇加諾在權衡利弊后提出的,這也讓印度尼西亞成功地將現(xiàn)代政治體制與宗教結合起來,奠定了印度尼西亞成為一個世俗國家的基礎。美國康奈爾大學的本尼迪克特·安德森的多本著作是研究印度尼西亞乃至東南亞民族主義的經(jīng)典之作,其中,《想象的共同體》《比較的幽靈》5這兩本著作都涉及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時期的民族主義研究并被翻譯為中文。此外,安德森的《革命時期的爪哇:占領與反抗(1944—1946年)》6、《語言與權力:探索印度尼西亞的政治文化》7等研究成果對印度尼西亞的民族主義進行了剖析。
部分學者聚焦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時期的民族主義領導人的研究,以此探索領導人對印度尼西亞民族主義的直接影響。杰夫·金斯頓提到蘇加諾的個人魅力對印度尼西亞民族主義的直接影響,使印度尼西亞人形成了對荷蘭殖民者的反抗8。美國康奈爾大學的卡欣以蘇加諾發(fā)表的《獨立宣言》為研究對象,探討《獨立宣言》中的印度尼西亞民族主義精神9。還有一些學者就民族主義對印度尼西亞國家發(fā)展的不利影響進行了反思。例如,王賡武提到,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只是用一種“爪哇主義”替代了原來的荷蘭殖民主義,各區(qū)域文化上的不認同導致印度尼西亞國內(nèi)出現(xiàn)分離主義1。
印度尼西亞是一個多宗教國家,各宗教群體都受到國際上一定的關注。米歇爾·皮卡德和雷米·馬迪尼爾認為,印度尼西亞民族主義領袖在獨立戰(zhàn)爭中與穆斯林群體達成了某種妥協(xié),1945年憲法和“建國五基”是印度尼西亞有關各方爭論的重點2。換言之,妥協(xié)宗教勢力與世俗國家建設之間的沖突是蘇加諾等領導人所考慮的。扎卡里·阿布扎同樣持有這種觀點,認為盡管蘇加諾堅定地想要建立一個世俗國家,但是也盡力地保障伊斯蘭教在印度尼西亞國家中的地位3。
與外國學者的研究成果類似,中國學者也有一些圍繞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時期的民族主義與宗教群體開展的研究。對蘇加諾和“潘查希拉”(即“建國五基”)的研究同樣是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時期民族主義的一種鏡像研究。李斌在《獨立模式對建國初期政治發(fā)展的影響:印度尼西亞與馬來西亞的比較》一文中提到蘇加諾嘗試平衡不同群體關于民族主義、伊斯蘭教和馬克思主義之間的關系,“建國五基”因此誕生,這也對印度尼西亞國家的發(fā)展產(chǎn)生深遠的影響4。王子昌則對帶有鮮明的民族主義色彩的“建國五基”進行文本分析,認為“建國五基”的設計存在一定的缺陷5。范若蘭著重探討印度尼西亞的民族主義與宗教的爭論和結果,并對其原因進行分析6。孫云霄指出,在爭取印度尼西亞獨立的過程中,“建國五基”整合各大宗教派別的利益,促進印度尼西亞的民族和國家走向統(tǒng)一7。付海梅的文章分析了印度尼西亞成為世俗國家的必要性,對印度尼西亞民族主義領袖尋求宗教和世俗國家之間的整合進行探討8。
3.跨國史視角下的研究
無論是通史研究,還是國際關系和民族主義的研究,都拘泥于民族國家的研究視角。如文中所提到的,跨國視角的研究仍有待進一步挖掘。目前,在外國學者的研究中,盡管有部分學者跳出民族國家視角,開展了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時期的僑民研究,但是數(shù)量不多。中國學者的研究則多以華僑華人為研究對象,近年來對印歐人的研究有所發(fā)展。
在前文關于印度尼西亞通史研究的介紹中,曾經(jīng)提到跨國對象在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中的歷史,在此不再贅述。作為印度尼西亞原住民與歐洲人的后裔,他們的處境是需要關注的。與華僑華人不同,印度尼西亞歐亞裔族群的祖籍國(特別是荷蘭)是荷屬東印度群島的殖民者。因此,他們更加關注荷屬東印度群島未來的走向。
阿茲蘭·塔朱丁和杰米·斯特恩對歐亞裔族群在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中的尷尬地位(甚至部分歐亞裔成為“清洗”的對象)進行了研究9。二戰(zhàn)時期在澳大利亞流亡的印尼人也成為部分學者研究的對象。魯伯特·洛克伍德對澳大利亞的印尼人及澳大利亞的印度尼西亞政策進行了研究,認為澳大利亞印尼人的抗爭對澳大利亞政府的政策產(chǎn)生了直接影響1。美國康奈爾大學的現(xiàn)代印度尼西亞項目也有部分關于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時期的華僑華人的研究成果。
與外國學者相比,中國學者對華僑華人的研究課題更為關注。在大部分關于東南亞華僑華人的著作中,都會提到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時期華僑華人的處境。廈門大學整理的印度尼西亞《生活報(社論)》中也有關于當時華僑華人的情況。具體到獨立戰(zhàn)爭時期的華僑華人研究,中國國內(nèi)有一些碩士和博士學位論文進行了探討。除華僑華人外,印度尼西亞歐亞裔族群近來也受到一些中國學者的關注。例如,沈燕清將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時期歐亞裔族群的國籍選擇作為研究對象,剖析歐亞裔選擇印度尼西亞或荷蘭等國籍的深層次原因2。
除僑民和移民外,外國學者還對其他跨國現(xiàn)象有所關注和研究。伯根以紅十字國際委員會在印度尼西亞展開的救助行動為視角,觀察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3,以非政府組織為切入點來研究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這在中外學者中都是不多的。一些學者還注意到澳大利亞工會和工人對印度尼西亞反荷斗爭的支持。希瑟·古道爾的研究表明,澳大利亞許多工會要求政府禁止荷蘭船只靠近澳大利亞港口加油,以聲援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4。此外,對一些特殊的跨國對象(例如,在荷蘭政府警察行動后被帶走的印度尼西亞共和國檔案,幾十年后通過荷印兩國交接重新回到印度尼西亞5)的研究成為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的延伸性研究,為看待荷印爭端提供了新視角。
(三)現(xiàn)有研究評述
綜上所述,目前中外學術界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的研究成果還是比較豐富的。自20世紀50年代以來,中外學者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的研究可以總結出以下幾個特點:一是大多拘泥于傳統(tǒng)民族國家視角的研究,忽視將跨國現(xiàn)象納入印度尼西亞探究范疇;二是雖然認識到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是一個國際性事件,但只從國際關系的角度進行研究;三是盡管有對跨國現(xiàn)象的研究,但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不是其研究的唯一專題,存在深入研究的空間。
二、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的三條跨國史路徑探究
盡管已有一些研究成果將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與跨國史研究結合了起來,但已有的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研究忽視了原本存在的一些跨國現(xiàn)象。根據(jù)中外學者的總結,跨國史研究中的“跨國對象”,即有跨國能力的次國家行為體及其衍生的產(chǎn)物,如移民帶來傳染病、跨國資本技術交流、非政府組織的跨國運動等6。本文擬采用這一概念,梳理出傳統(tǒng)研究中被忽視的跨國對象,以此對現(xiàn)有的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研究現(xiàn)狀進行反思。
首先是擴大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中“人”的研究。根據(jù)大多數(shù)學者對跨國對象的定義,即只要從一國移動到另一國,人就被附上跨國的印記7。與大多數(shù)第三世界國家不同,印度尼西亞的地理位置重要,扼守多個海峽。自荷蘭殖民者征服荷屬東印度群島后,荷屬東印度群島成為世界各國的重要中轉(zhuǎn)地和原料地,其中以巴達維亞(現(xiàn)雅加達)為最。荷屬東印度群島上生活的不僅有華僑華人和歐亞裔,還有來自其他國家族群的后裔。不同族群在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中所扮演的角色和活動,為研究者提供了深入研究的空間。特別是1949年的印聯(lián)政府國籍法給予這些族群自由選擇國籍的空間1,這也導致了印度尼西亞國內(nèi)的族群重組。
現(xiàn)有的對跨國對象的研究過于零散,除華僑華人的研究較為成熟外,對印度尼西亞歐亞裔的研究也較為單薄,只有部分學者在其著作中用較小的篇幅考察了歐洲后裔視角下的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2。因此,結合跨國史研究視角,可以從傳染病、思想技術及文化交流等角度對不同族群進行研究,以此來觀察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例如,在荷屬時期,印度尼西亞的醫(yī)護人員多由歐洲人或其后裔擔任。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時期,這些醫(yī)護人員對自己的未來如何抉擇?離開的醫(yī)護人員是否一并帶走技術?這對印度尼西亞建國后的公共衛(wèi)生體系是否造成直接影響?荷屬時期,在各級教育機構中,優(yōu)秀的教師也以歐洲人及其后裔為主。這些人的離開,是否對印度尼西亞的文化教育事業(yè)造成影響?
此外,其他國家的族群同樣可以被納入研究范圍之內(nèi)。在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時期,其他國家支持印度尼西亞反荷斗爭的人士,或者在其本國發(fā)起反荷運動,或者進入荷屬東印度群島與印度尼西亞各團體一同抗爭。這些國家最近的包括澳大利亞,最遠的包括加拿大。作為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的外溢現(xiàn)象,這一跨國對象同樣值得深入研究。因此,跨國對象的選題,包括不同族群的生活和工作情況,這些族群如何看待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及其對印度尼西亞建國后各項建設產(chǎn)生的直接影響等,以此從宏觀和微觀兩種角度來考察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
其次是加大對印度尼西亞的跨國資本研究。在荷蘭殖民期間,荷蘭政府將荷屬東印度群島打造成東亞與歐洲等地貿(mào)易重要的連接渠道3。二戰(zhàn)前,印度尼西亞豐富的工業(yè)原材料和海洋經(jīng)濟資源大多由歐洲資本控制??鐕Y本不僅控制著荷屬東印度群島重要的經(jīng)濟命脈,更為荷屬東印度群島的普通民眾提供就業(yè)機會。在日本軍隊進入印度尼西亞之前,歐洲資本控制的種植園聘用的基本上為當?shù)氐膭诠ぁ3商m的資本外,英國的資本同樣在荷屬東印度群島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在蘇加諾宣布獨立后,因荷屬東印度群島上的英國資本不信任印度尼西亞新政府,英國軍隊短暫地占領了荷屬東印度群島部分區(qū)域,也是出于對本國資本的保護4。盡管蘇加諾和其他民族主義運動領袖試圖向外界傳達印度尼西亞新政府不會損害跨國資本的利益的信息,但大多數(shù)跨國資本在印度尼西亞獨立初期都持懷疑態(tài)度,特別是荷蘭資本和英國資本。澳大利亞資本和美國資本則在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后期順利地進入了荷屬東印度群島。
因此,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的研究不應該忽視跨國資本的角色。隨著荷屬東印度群島局勢的變化,跨國資本(特別是在印度尼西亞共和國控制區(qū)域的跨國資本)如何撤出?動亂的荷屬東印度群島、民族情緒的崛起,是否對跨國資本在荷屬東印度群島上的利益造成影響?荷蘭政府如何維護荷屬東印度群島上的跨國資本?印度尼西亞民族主義團體是否有針對跨國資本的政策?跨國資本撤離的“真空”期,印度尼西亞普通民眾的生活是否受到影響?荷屬東印度群島的經(jīng)濟環(huán)境如何?美國澳大利亞等國特別是澳大利亞資本如何進入荷屬東印度群島?這些新資本是否適應原荷蘭殖民地的環(huán)境?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時期跨國資本的撤出與進入,是否影響到獨立后的經(jīng)濟建設?總而言之,作為一個處于十字路口上的荷蘭殖民地,印度尼西亞的跨國資本在獨立戰(zhàn)爭期間面臨著一個問題,即新政權是否會同意原殖民宗主國的資本在荷屬東印度群島上繼續(xù)生存?通過對跨國資本流動的研究,可以剖析蘇加諾等人的經(jīng)濟思想及國家建設思路,厘清獨立戰(zhàn)爭時期荷屬東印度群島的經(jīng)濟態(tài)勢,更好地理解獨立后的印度尼西亞經(jīng)濟建設。
最后,本文認為,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中值得關注的跨國現(xiàn)象還有國際組織、非政府組織及跨國流動的宗教群體等跨國組織。在以往的研究中,國際組織被當作美國、英國和澳大利亞等國介入的附屬品。印度尼西亞民族主義領袖蘇加諾和哈達等人也運用外交手段爭取獨立,多個國家在聯(lián)合國成立的斡旋委員會,以及世界衛(wèi)生組織等國際組織,都前往荷屬東印度群島進行調(diào)查。盡管受到美蘇兩極陣營的拉扯,這些國際組織在荷屬東印度群島上的活動、所進行的調(diào)查、與荷?。幔╇p方的會面及相關分析報告,都反映了跨國對象在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中所產(chǎn)生的影響。
與政府間組織相比,在荷屬東印度群島上活動的更多的是無政府組織和宗教群體。國際紅十字會1就是一個長期在荷屬東印度群島活動的非政府組織,在荷屬東印度群島上擔任人道主義援助任務。世界大戰(zhàn)帶來的混亂局勢,加之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中的沖突,讓荷屬東印度群島上的人道主義危機加重。除國際紅十字會及其分會外,還有其他無政府組織擔任人道主義援助的任務??鐕诮虉F體同樣扮演著重要角色?;氐接《饶嵛鱽喌哪滤沽謭F體和本土的穆斯林團體,與蘇加諾等就建國理念進行爭論。其他宗教勢力同樣想在荷屬東印度群島的未來中占有一席之地,宗教團體間的沖突時有發(fā)生。此外,國際上的社會組織發(fā)起聲援,支持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例如,多個澳大利亞工會、美國的慈善機構,以及在加拿大的民間組織都發(fā)起活動,聲援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
以往的研究中會忽視對這些跨國對象的研究,一方面是因為聯(lián)合國和世界衛(wèi)生組織等國際性組織和非政府組織在傳統(tǒng)認知中受到超級大國的直接影響;另一方面是由于檔案獲取的不便利性。近些年來,隨著檔案的逐步開放,學界將研究重點放在這些跨國對象上,重新書寫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成為可能。學界開始探究政府間組織、非政府組織和宗教群體等跨國對象在荷屬東印度群島上的活動、荷?。幔╇p方陣營對這些跨國對象的看法及其產(chǎn)生的影響。
基于跨國史研究中對跨國對象的定義,從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中可找出三類跨國對象,對其進行專題探討??梢钥吹?,作為世界非殖民化運動浪潮中的一部分,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有其特殊性:因多國關注,成為東南亞的焦點問題之一;民族和宗教上的復雜性,使其不得不面對跨國對象的流動;戰(zhàn)爭和混亂的局勢、對未來的不確定性,讓跨國資本對未來充滿懷疑。因此,用跨國史視角研究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是有現(xiàn)實基礎的。跨國史研究視角可以與民族國家視角一道,構建起更為全面的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研究網(wǎng)絡。
三、具體案例與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的跨國史分析
盡管中外學者對何為跨國史存在一定的爭論,但是就跨國史的研究方法來說,學者間的爭論就較少。本文擬采用徐國琦對跨國史研究歸納出的4個方法特點——打破民族國家界限、非政治、多檔案的運用及“自下而上”,即跨出國別、跨出學科,強調(diào)包容的研究方法1。本文認為,將跨國史的研究對象和研究方法運用到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研究中,是試圖構建跨國史與國別研究的平衡。這一平衡在于從跨國史和國別史的視角出發(fā),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進行分析。
以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時期的傳染病為具體案例。1942年日本軍隊占領荷屬東印度群島前,荷蘭殖民者幾百年來構建的公共衛(wèi)生體系已初步形成。荷蘭殖民者在這一公共衛(wèi)生體系中投入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重點培養(yǎng)荷蘭和印度尼西亞本土醫(yī)護人員等相關行業(yè)的工作人員,在原住居民中強制灌輸公共衛(wèi)生理念,以減輕傳染病等疾病對殖民統(tǒng)治的負擔2。最為成功的例子在于荷蘭殖民者成功地控制了天花疫情在荷屬東印度群島上的傳播。戰(zhàn)后世界衛(wèi)生組織的數(shù)據(jù)顯示,1942年前,荷屬東印度群島上的天花感染人數(shù)連續(xù)十年為個位數(shù),甚至出現(xiàn)零感染的情況3。這一狀況在日本軍隊占領荷屬東印度群島后發(fā)生了改變。
從民族國家史視角看,印度尼西亞民族主義領袖缺乏治理傳染病的措施和手段,荷蘭政府則迫切想奪回荷屬東印度群島,無意推行戰(zhàn)前的天花疫苗接種體系,天花病毒悄然地在印度尼西亞普通民眾中傳開。從跨國史視角看,荷蘭政府之所以可以順利地推行疫苗接種體系,是因為有經(jīng)驗豐富的專業(yè)傳染病領域醫(yī)護人員、跨國資本對疫苗的支持,以及非政府組織等跨國對象的直接協(xié)助。
同英國短暫的占領相比,荷蘭與印度尼西亞共和國持續(xù)4年的沖突時刻沖擊著荷屬東印度群島上的穩(wěn)定局勢。盡管在國際社會的斡旋下,荷印(尼)雙方在部分時間里保持著談判的姿態(tài),但是荷蘭依舊發(fā)起多次軍事活動。以荷蘭政府發(fā)起第二次軍事行動為例,印度尼西亞共和國所控制的區(qū)域遭到嚴重的破壞。荷蘭的軍事行動旨在將“印度尼西亞共和國逼入遠離資源的偏遠地區(qū),利用極端天氣和疾病戰(zhàn)勝印度尼西亞共和國”;印度尼西亞共和國在撤退時則采取“焦土政策”,大部分具有價值的物資遭到破壞4。荷蘭與印度尼西亞共和國之間的軍事沖突加重了荷屬東印度群島上民眾面臨的疾病威脅。
日本入侵后,千瘡百孔的印度尼西亞亟待穩(wěn)定的環(huán)境,但隨之而來的是長達4年多的獨立戰(zhàn)爭,這使印度尼西亞的疾病問題更為嚴重。混亂的局勢、糧食等生活必需品的短缺,加之公共衛(wèi)生資源遭到大規(guī)模破壞,讓印度尼西亞民眾面臨著諸多傳染病問題。在傳染病方面,除了瘧疾和霍亂等依舊肆虐,1947年,烈性傳染病天花大規(guī)模在印度尼西亞傳播,這距離上一次天花疫情已經(jīng)過去了幾十年5。直到印度尼西亞正式脫離荷蘭殖民統(tǒng)治時,整個國家百廢待興,尤其是民眾所面臨的疾病問題十分嚴重,大部分民眾營養(yǎng)不良,天花再次暴發(fā),瘧疾、結核病、沙眼、傷寒、麻風病和雅司病肆虐。
在獨立戰(zhàn)爭中,醫(yī)護人員是受到最大影響的公共衛(wèi)生資源。二戰(zhàn)結束后,荷屬東印度群島上的醫(yī)護人員成為荷?。幔_突的組成部分。部分印度尼西亞本土醫(yī)生成為軍官,加入印度尼西亞共和國的作戰(zhàn)部隊提供醫(yī)療服務,從事各種民族獨立活動,超越了醫(yī)學的界限6。1948年8月24日,荷蘭軍隊占領巴達維亞(今雅加達)的一家醫(yī)院,遭到1200名醫(yī)護人員的集體反抗1。荷蘭籍醫(yī)護人員與本土醫(yī)護人員之間的矛盾導致優(yōu)質(zhì)的醫(yī)護資源進一步流失。經(jīng)過獨立戰(zhàn)爭,印度尼西亞大量的醫(yī)護人員流失,在20世紀50年代初,整個印度尼西亞只有不到30人從事精神疾病方面的工作2。在荷蘭政府確定向印度尼西亞政府移交主權后,大量的荷蘭醫(yī)生選擇返回荷蘭而非留在印度尼西亞3,這直接影響到印度尼西亞獨立初期的醫(yī)護資源。從長遠上看,本土醫(yī)護人員形成民族主義意識并參與到印度尼西亞革命中,是獨立后不可忽視的力量。但在當時,由于醫(yī)護人員重心的轉(zhuǎn)變,普通民眾所能獲得的醫(yī)護資源進一步減少,加重了民眾所面對的疾病問題。因此,從跨國史與民族國家史結合的角度來看,在20世紀50年代初,印度尼西亞疫情數(shù)次暴發(fā)、死亡率高,民眾對政府傳染病治理的不滿,以及印度尼西亞政府尋求外來援助緩解傳染病影響,都與獨立戰(zhàn)爭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由此觀之,這就是一種民族國家史與跨國史研究之間的平衡點。
因此,運用跨國史的研究方法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進行研究時,首先要跳出原先的理論思維,將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看成一個國際性事件。在這一國際性事件中,跨國對象的參與也成為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的重要組成部分。其次要看到,跨國對象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發(fā)展的影響不容忽視。例如,在對穆斯林團體進行研究時,要突出宗教團體與世俗團體之間的爭論及宗教團體之間的爭論對民眾態(tài)度的直接影響。最后,在研究過程中,要與傳統(tǒng)的對蘇加諾和哈達等政治大人物的研究有所不同,關注底層民眾。通過對社會底層民眾、跨國資本及跨國組織的考察,實現(xiàn)“自上而下”的研究,即構建跨國對象對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的影響,而不是僅僅思考政治領袖或主導型政治團體在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中的地位和作用。
四、結語
本文并非對以往的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研究進行批評或否定,而只是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想要尋找更多的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研究選題。歷史學在不斷地進步,印度尼西亞史研究也可以隨著歷史學發(fā)展的潮流而發(fā)展。作為世界獨立戰(zhàn)爭史的一部分,印度尼西亞的獨立戰(zhàn)爭史是值得深入挖掘的。獨立戰(zhàn)爭時期是印度尼西亞從殖民地走向主權國家的分水嶺,也是印度尼西亞國內(nèi)跨國對象重組的一段時期。離開或留下的選擇,也推動了荷屬東印度群島上的族群、資本及宗教組織等的重組。運用跨國史研究視角,目的就在于重新“發(fā)現(xiàn)”這些被重組的跨國對象,對傳統(tǒng)的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研究進行補充。要達到這一研究目的,不僅需要傳統(tǒng)研究中使用的外交檔案、政府檔案等,更需要從跨國對象身上尋求更多的檔案。尋求豐富的、多角度的檔案史料,是跨國史研究學者一致認同的研究方法之一。在未來的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研究中,挖掘當時跨國對象所自帶的檔案和國際組織編寫的檔案,以及報紙、回憶錄、日記等,都是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研究得以開展的關鍵。在澳大利亞國家檔案館中,輸入“印度尼西亞”(Indonesia),就能發(fā)現(xiàn)一批關于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時期離開印度尼西亞的歐洲人檔案。拓寬檔案獲取渠道,是跨學科、跨國別研究的基礎,也是跨國史研究視角與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研究相結合的基礎。通過對跨國史研究方法與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史研究相結合可行性的梳理可以看到,跨國史的研究方法是可以運用在對印度尼西亞重大事件的研究中的。在對跨國對象運用跨國史研究方法進行考察時,就能夠?qū)τ《饶嵛鱽啰毩?zhàn)爭史提出新的見解。印度尼西亞是東南亞地區(qū)的一個重要國家。在現(xiàn)代歷史中,印度尼西亞因美蘇冷戰(zhàn)的影響及其自身重要的地理位置,其部分國內(nèi)事件受到國際社會的廣泛關注,如西伊里安事件、 印(尼)馬對抗、1965年政變及東帝汶危機等。在對這些事件進行研究時,不僅可以使用傳統(tǒng)的民族國家史和國際關系史的研究方法,還可以利用跨國史研究視角,對印度尼西亞民族國家史研究進行補充,使其更為飽滿。當前,東南亞地區(qū)仍然深受國際格局和大國博弈的影響。使用跨國史方法對東南亞國家歷史進行研究,無疑有利于從更廣闊的國際視野來看待東南亞國家的歷史和現(xiàn)狀,有助于中國學界理解東南亞國家生存和發(fā)展的普遍特征,對中國積極應對國際和地區(qū)政治安全格局影響下的東南亞國家的戰(zhàn)略調(diào)整、營造有利于自身發(fā)展的周邊環(huán)境具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
(責任編輯:顏" 潔)
The Application of Transnational Historical Perspective in the Study of the Indonesian War of Independence
Wu Yaoting (Fujian Normal University, Fuzhou, 350117, China)
Abstract: In the existing research on the history of the Indonesian independence war, there are two commonalities: the traditional perspective of nation-state research is highlighted; and the focus is mainly on the high-level research on the history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and the independence movement where as the underlying research during the times is neglected. Based on the existing research, the research perspective of transnational history can complement the research on the history of Indonesia's independence war. With the rise of transnational history and the improvement of relevant theories, it is possible to study the history of Indonesia's independence war in terms of transnational history. The research perspective of the history of Ind onesia's independence war can be expanded from three areas: 1) transnational people can be included in the research category to explore the War history from the micro and macro perspectives; 2) the flow of cross-border capital influenced by the situation determines how cross-border capital in the Dutch East Indies chooses its own future; and 3) the flow of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and 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s can also provide insights into the impact of multinational organizations during the War. Such expansion allows the War history to be investigated through three paths: transnational, interdisciplinary and “top-down”. Taking the infectious diseases in Indonesia during the War as an example, the study, through the combination of transnational history and nation-state history, finds that nationalist sentiments affect different social classes, leading to antagonism among medical staff due to their different ethnic groups and malfunctioning of the public health system, which becomes the “contributor” of the spread of infectious diseases. This shows that the research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ransnational history is a useful supplement to the history of nation-states. The advancement of the research perspective of transnational history is based on original archives. The combination of Indonesian nation-state history and transnational history research approachenriches the research of Indonesian history.
Keywords: Indonesia; the war of independence; transnational history; the history of nation states; transnational objects
[作者簡介] 福建師范大學社會歷史學院印度尼西亞中心講師,福建 福州 350117
[基金項目]2023年中山大學研究生學術創(chuàng)新項目“傳染病、國家安全與民族主義:冷戰(zhàn)時期印度尼西亞的衛(wèi)生外交”(65000-11230011)
11945年8月,“八月革命”爆發(fā)后,同月17日,印度尼西亞民族獨立運動領袖蘇加諾和哈達等人成立印度尼西亞共和國,后與英國和荷蘭殖民勢力進行了長達4年多的斗爭,直到1949年加入荷印(尼)聯(lián)邦,印度尼西亞成為獨立的主權國家。在這一段時期內(nèi),盡管蘇加諾等人宣布印度尼西亞獨立,但因大部分領土不受印度尼西亞共和國控制,印度尼西亞仍處于尋求獨立的過程,因此,1945年8月至1949年12月被稱為印度尼西亞獨立戰(zhàn)爭時期。
2自美國等國的學者提出跨國史的概念后,中國國內(nèi)學者也對跨國史本身進行了探討。參見:徐國琦.作為方法的“跨國史”及“共有的歷史”[J].史學月刊, 2017(7): 20-23;王立新. 跨國史的興起與20世紀世界史的重新書寫[J]. 世界歷史, 2016(2): 4-23;劉文明. 跨國史:概念、方法和研究實踐[J]. 貴州社會科學, 2018(8): 57-63,等。
3除中國史研究外,中國國內(nèi)對跨國史的研究以美國研究較為常見,例如,2021年《史學月刊》編輯部在其刊物上發(fā)起《“跨國史視野中的美國早期史”筆談》;此外,還可以參見謝國榮. 跨國史視野下的美國民權運動研究[J]. 社會科學戰(zhàn)線, 2019(3): 87-93;王立新. 在國家之外發(fā)現(xiàn)歷史:美國史研究的國際化與跨國史的興起[J]. 歷史研究, 2014(1): 144-160;等等。其他運用跨國史研究的領域較為零散,參見郭毅. 跨國傳媒史:西方新聞史研究的“跨國轉(zhuǎn)向”[J]. 山西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2021(4): 37-43;孫益,楊希,王言. 跨國史視野下“師范”概念的起源、傳播、式微與泛化[J]. 教師教育研究, 2021(4): 107-114;等等。截至2023年年底,可以檢索到的從跨國史視角/視野對選題進行研究的中文文章共有235篇,其中學位論文28篇,期刊文章207篇。
1除華僑華人研究外,從跨國史視角進行的20世紀40年代到冷戰(zhàn)結束時期的印度尼西亞史研究的對象,多為在印度尼西亞的歐亞裔族群。參見:沈燕清. 戰(zhàn)后初期印尼歐亞裔國籍選擇問題初探[J].南洋問題研究, 2012(4): 63-74.
2BOOTSMA N. The discovery of Indonesia: western (non-Dutch) historiography on the decolonization of Indonesia[J]. Bijdragen tot de taal-, land- en volkenkunde, 1995(1): 1-22.
3BOOTSMA N. The discovery of Indonesia: western (non-Dutch) historiography on the decolonization of Indonesia[J]. Bijdragen tot de taal-, land- en volkenkunde, 1995(1): 1-22.
4CALDWELL M, UTRECHT E." Indonesia, an alternative history[M]. Sydney: Alternative Publishing Co-operative Limited, 1979.
5CALDWELL M, UTRECHT E. Indonesia, an alternative history[M]. Sydney: Alternative Publishing Co-operative Limited, 1979: 61-85.
1VICKERS A. A history of modern Indonesia[M]. 2nd ed.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3: 85-112.
2BROWN C. A short history of Indonesia: The unlikely nation? [M]. Sydney: Allen amp; Unwin, 2004: 156-184.
3See:RICKLEFS M C. A history of modern Indonesia since c.1200[M]. 3rd ed. London: Palgrave, 2001.
4RICKLEFS M C. A history of modern Indonesia since c.1200[M]. 3rd ed. London: Palgrave, 2001: 261-288.
5HANNIGAN T. A brief history of Indonesia: sultans, spices, and tsunamis: the incredible story of Southeast Asia’s largest nation[M]. Clarendon: Tuttle Publishing, 2015: 184-207.
6HANNIGAN T. A brief history of Indonesia: sultans, spices, and tsunamis: the incredible story of Southeast Asia’s largest nation[M]. Clarendon: Tuttle Publishing, 2015: 184-207.
7參見張肇強. 戰(zhàn)后印度尼西亞政治和經(jīng)濟[M]. 北京: 世界知識社,1956.
8參見黎國彬. 印度尼西亞簡史[M]. 武漢: 湖北人民出版社,1957.
1參見孫福生. 印度尼西亞現(xiàn)代政治史綱[M]. 廈門:廈門大學出版社,1989.
2參見該著作的腳注部分,孫福生. 印度尼西亞現(xiàn)代政治史綱[M]. 廈門: 廈門大學出版社,1989: 103-150.
3參見鄭學稼. 印度尼西亞史[M]. 中國臺北: 黎明文化事業(yè)股份有限公司,1976; 陳鴻瑜. 印度尼西亞史[M].中國臺北: 臺灣編譯館,2008.
4LEIFER M. Indonesia’s foreign policy[M]. Sydney: Allen amp; Unwin, 1983: 1-27.
5GOUDA F, ZAALBERG T B. American visions of the Netherlands East Indies/ Indonesia: US foreign policy and Indonesian nationalism, 1920-1949[M]. Amsterdam: Amsterdam University Press, 2002: 120-306.
1ROADNIGHT A. United States policy towards Indonesia in the Truman and Eisenhower years[M]. London: Palgrave Macmillan UK, 2002: 70-92.
2參見MARGOLIES D S(editor). A Companion to Harry S. Truman[M]. Hoboken: Wiley-Blackwell, 2012.
3參見MCMILLAN R. The British occupation of Indonesia:1945-1946:Britain, The Netherlands and the Indonesian revolution[M]. London: Routledge, 2006.
4參見MCVEY R T. The Soviet view of the Indonesian revolution; a study in the Russian attitude towards Asian nationalism[M]. Ithaca: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62.
5參見葉菲莫娃.斯大林和印度尼西亞——1945—1953年蘇聯(lián)對印度尼西亞的政策:不為人知的一頁[M]. 呂雪峰, 譯.北京: 世界知識出版社,2016.
6BALL D, WILSON H. Strange neighbours: the Australia-Indonesia relationship[M]. Sydney: Allen amp; Unwin Australia, 1991.
7WEBSTER D. Fire and the full moon: Canada and Indonesia in a decolonizing world[M]. Vancouver: 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 Press, 2009: 23-54.
1VANDERENG P. Marshall Aid as a catalyst in the decolonization of Indonesia, 1947-1949[J]. Journal of Southeast Asian Studies, 1988(2): 335-352.
2HUDSON W J. Australia and Indonesian independence[J]. Journal of Southeast Asian History, 1967(2): 226-239.
3參見張秋生. 澳大利亞與亞洲關系史(1940—1995)[M]. 北京: 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
4參見汪詩明. 20世紀澳大利亞外交史[M]. 北京: 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
5參見安德森. 想象的共同體:民族主義的起源與散步(增訂版)[M]. 吳叡人, 譯.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安德森. 比較的幽靈:民族主義、東南亞與世界[M]. 甘會斌, 譯. 南京: 譯林出版社,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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