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于茜
秋風在人們毫不留意之間,洋洋灑灑地肆意喧囂。卷去了夏時瓜果迷人的芳香,攜走了楊樹枝頭的蔥蔥綠蔭。在這萬物遂即枯謝之時,唯有一朵野菊,開得燦爛,開得質(zhì)樸,日益彌散它那獨一無二的香氛。
——題記
盛夏七月,空氣中彌散著一股躁動的氣息,彼時,年幼的我夾雜在公園里紛亂的人群中,看著路邊一個個支著的小攤,一位位吆喝的攤販,心中不由得產(chǎn)生了一絲向往,便“咿呀”地指向前方,你便輕輕地點點頭,抱穩(wěn)懷中的我,大步地走去。砸磚頭、捏糖人、套圈、打氣球,看著我粗拙的技巧,你從未厭煩,反而一次次地默默鼓勵,就像是夜空中高懸著的北斗星,耐心地指明方向,傳授技巧。終于,一直打偏的圈轱轆著套中一面鏡子,我高興得手舞足蹈,你也在身后微微笑著,用自己的衣角,一次又一次,摩挲著鏡子,似乎想讓那原本波光粼粼的鏡面變得如銀河般一望無瑕。你總想給我最好的,路邊的野花,新出鍋的爆米花。在公園,我第一次與野芳相遇,也是從這里,我第一次明白了那人的獨一無二,那人的彌足珍貴。
后來,我才明白,那時的時光最令人愛惜。五月紛飛的蝴蝶,你我一同去捉;六月焦躁的蚯蚓,你我一同去挖;七月豐滿的果實,我抬頭仰望,你伸手可得,摘下來贈予我,滋味酸澀但從未平淡。在我眼中,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我永遠的目標,永遠的標桿。
年與時馳,一夜入秋。時間就像一條逆流的河,我站在河對岸,你卻站在河中間,咱倆終究是隔了一條不可跨越的鴻溝。望著你日益彎曲的脊梁,卻不懈地丈量著我日益挺拔的腰桿。看著你從滿頭黑發(fā)、雙眼炯炯,到鬢發(fā)微霜、眼神顫動。一切無不彰顯著你的年邁,而我作為年輕的孫輩,卻不得不背井離鄉(xiāng)。臨走時,你的一條條囑咐,一句句不用擔心,我已司空見慣,可看著你臉上蒼白無力的笑,我卻沒有一日不心生憂患。但,前進的列車注定要鳴笛遠行。漸漸地,我們從無話不說,變成“打個電話就行”,從結伴同行變成“你先走,我跟著你”。有人說,在這紛紛擾擾的人世間,有太多的離別與傷悲,但我卻不愿一刻離開你的身旁。
猛地抬頭,望向窗外,萬物凋零衰落,難道連同你也應當如此?但第二天,打開窗,我看到的卻是一望無際、如麥浪般金黃的菊海,欣欣向榮,風華正茂。我急忙尋覓你的身影,這里是你,那里是你,到處都是,無窮無盡。就如你的生命一般,以一個更加旺盛的姿態(tài),關懷著我,照耀著我。
您是我的爺爺,陳書清,一個古稀之年的老頑童。您不斷學習新事物,雖然青年時未遂心愿,但憑借一己之力,硬是闖出一番天地。正如您的名字,陳是祖姓,書是字輩,清才是名。
有人說:“梅,身飄傲雪;蘭,深谷幽香;竹,清雅淡泊;菊,潔身君子?!睂ξ叶裕慨斁栈h香之時,便會憶起往昔之事。春時花園,夏時公園,秋時廣場,冬日溫暖。無所不及,無所不至,皆是幸福。在爺爺古稀之年即將到來之時,孫子我望以此拙作,由衷地表示祝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