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隨著我國綜合國力與“文化軟實力”的不斷提升，如何讓來華留學生在日常文化習得過程中增強對中國文化與中國國情的跨文化認同顯得日益重要。社會語言學認為，二語學習者對東道國的跨文化認同并不完全形成于單純的語言課堂，而是更多地在日常文化習得過程中建構而成。該文從跨文化認同視角出發(fā)，分析跨文化認同的概念與主要內容，并在此基礎上探討來華留學生的中國文化習得的重要意義及制約因素，并提出3條改進策略：第一，來華留學生要提高學習漢語和中國文化的積極性；第二，教師深入了解學生，因材施教，增強跨文化意識；第三，高校與社會要拓展地方文化資源，創(chuàng)設體驗式、合作式的文明交流互鑒平臺。

關鍵詞：跨文化認同；跨文化適應；漢語國際教育；中國文化教學；社會語言學；習得

中圖分類號：G648.9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文章編號：2096-4110（2023）04（c）-0167-04

A Study on Chinese Culture Acquisition of International Students from a Intercultural Identity Perspective

XIAO Qing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Education， Jiangnan University， Wuxi Jiangsu， 214122， China）

Abstract： As China's comprehensive national power and \"cultural soft power\" continue to rise， it is increasingly important to enhance international students' intercultural identity with Chinese culture and contemporary conditions in the process of daily cultural acquisition. According to sociolinguistics， second language learners' intercultural identity with the host country is not entirely formed in the language classroom， but is more often constructed in the process of daily cultural acquisi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ntercultural identity，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concept and main contents of intercultural identity， and on this basis， discusses the significance and constraints of Chinese culture acquisition of international students in China and proposes three improvement strategies. Firstly international students in China should improve their enthusiasm for learning Chinese language and Chinese culture. Secondly， they should understand students deeply， teach them according to their abilities and enhance intercultural awareness. Thirdly， universities and society should expand local cultural resources and create an experiential and cooperative platform for cultural exchange and mutual appreciation.

Key words： Intercultural identity; Intercultural adaptation; Chinese international education; Chinese culture teaching; Sociolinguistics; Acquisition

隨著我國綜合國力與“文化軟實力”的不斷提升，越來越多的國際學生將中國作為留學目的國。在激烈的國際競爭環(huán)境中，如何讓來華留學生更加全面、深入地了解中國，增強對中華傳統(tǒng)文化與中國國情的跨文化認同，已經成為促進中外文化交流、推動人類文明互鑒、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一項重要議題。

來華留學生脫離母國文化，來到不熟悉的文化環(huán)境，無疑會遭遇多種跨文化交際難題。在這一過程中，跨文化認同（intercultural identity）是一個核心問題。社會語言學認為，二語學習者在與目的語社團進行語言交際時，對目的語的跨文化認同并非自然而然地生發(fā)出來，也并不是完全形成于單純的語言課堂，而是在充斥著融合與沖突的多重文化環(huán)境中建構性地習得而成。因此，在日常文化習得過程中增強來華留學生對中國文化的跨文化認同，是提升我國文化影響力、促進中外文化交流的重要途徑。鑒于此，本文從跨文化認同視角出發(fā)，分析跨文化認同的概念與主要內容，并在此基礎上探討來華留學生中國文化習得的重要意義及制約因素，并提出改進策略。

1 跨文化認同的概念和主要內容

在跨文化交際學中，“跨文化認同”是對“文化認同”（cultural identity）概念的延伸?！拔幕J同”指的是“個人對一個特殊文化或族群所具有的歸屬感”[1]，而“跨文化認同”則更強調認同的復雜性與流動性，是指“個體在經歷了童年早期的文化融入過程之后，通過與新文化環(huán)境的交流互動而建構出的后天身份認同”[2]。

跨文化認同處理的是一種自我與他人之間的關系。國內外學者從不同視角對跨文化認同的含義作了多種解讀。20世紀80年代，阿德勒（P.S.Adler）提出“多元文化人”（multicultural man）概念，用以分析多元化與世界化視角下跨文化身份的特征和內涵。他認為，處于文化邊緣的多元文化人能夠冷靜地觀察自己的文化，同時超越自己和其他文化之間的界域，創(chuàng)造性地生成不同的文化元素[3]。與此類似，吉川（M.J.Yoshikawa）的“之間人”（people of “in-betweeness”）概念也強調跨文化身份對自身文化與他者文化的超越，但是兩學者都在一定程度上忽略了文化認同的社會基礎[4]。金榮淵（Young Yun Kim）綜合學界的跨文化研究結果，從個體化和普遍化的角度探討了跨文化認同。她認為，跨文化認同的形成源于文化差異帶來的壓力，移居者在陌生的環(huán)境中通過自我調整，經歷一系列文化認同上的變化，最終在跨文化交際中形成更具包容性、靈活性和創(chuàng)造性的跨文化認同。在國內學界，戴曉東提出跨文化認同的“雙向拓展模式”，認為文化認同的本質是主體間性，隨著文化間性的不斷深化，跨文化交際中的主體能夠更為全面地了解雙方，進而取長補短，和而不同[5-6]。

金榮淵將跨文化認同能力的發(fā)展分為個性化（individualization）和普遍化（universalization）兩種。跨文化認同的個性化指的是移居者不受傳統(tǒng)類別的嚴格限制而生活的能力，由此產生的自我身份認同具有高度的自我意識，能夠在理解個體獨特性不是社會成見的基礎上看待自我與他人，從而展現出更具認知差異性和特殊性的精神面貌。跨文化認同的普遍化反映的是一種非二元的協(xié)同態(tài)度，通過這種態(tài)度，移居者可以體驗到超越表面差異的人性[7]。

2 來華留學生中國文化習得的重要意義

2.1 有助于來華留學生了解中國，提高漢語水平

簡要地講，中國文化就是中國人生活方式的總和。歷經數千年的發(fā)展，中華文化具有多樣性和動態(tài)性。在跨文化交流中，許多來華留學生了解中國的渠道十分有限，他們往往看似能聊聊中國文化，但許多時候還是淺嘗輒止、泛泛而論。這說明來華留學生對中國文化的理解仍然浮于表面，缺乏對中國文化的深層次認同。更有甚者，一些來華留學生受到母語文化的影響，在來華之前對中國的印象還是“古老落后的東方古國”，對中國文化抱有極大的偏見。而文化習得作為課堂上系統(tǒng)學習中國文化知識的有益補充，可以幫助來華留學生更好地理解中國文化的多樣性與復雜性，認識真實、具體、全面的中國。習得中國文化還可以激發(fā)來華留學生學習漢語的興趣，克服其學習漢語的畏難情緒和母語文化的負遷移作用。

2.2 有助于來華留學生提高跨文化適應能力

在跨文化環(huán)境中，留學生對東道國文化的跨文化適應情況不僅取決于留學生的語言水平、跨文化經歷和文化背景，還直接取決于其對該文化的跨文化理解，并且伴隨著跨文化適應過程，留學生也可在日常生活中通過習得文化知識，融入東道國文化，實現個體的跨文化轉變。陳慧于2001年10—12月對來自北京多所高校的來華留學生進行了一場關于跨文化適應的社會心理學調查，發(fā)現中國文化中的差序格局、中國人看待“自我”的方式和對待朋友的方式等文化因素都會給留學生帶來文化價值上的沖擊[8]?？梢姡幕R的習得會影響來華留學生的跨文化適應力。

2.3 有助于提升高校教育國際化水平，促進中外教育人文交流

據美國國際教育協(xié)會“Project Atlas”研究數據，截至2019年，來華留學生總人數已達49.218 5萬，僅次于美國和英國，成為世界第三、亞洲第一的留學目的國[9]。在這種新形勢下，來華留學生習得中國文化知識可以促使高校綜合運用國內外教育資源，進一步提升教育對外開放水平，更好地履行文化傳承創(chuàng)新與國際交流職能，為世界教育發(fā)展提供中國智慧。

2.4 有助于擴大中國文化在國際社會上的影響力

正如崔希亮指出，“漢語國際教育的根本使命就是要為人們掃除語言障礙和文化障礙，讓不同國家和地區(qū)的人們合作和交流更順暢，讓偏見和誤解越來越少，讓理解和共識越來越多”[10]?！皣辉谟诿裣嘤H?！眮砣A留學生相比于其他來華外國居民，因為在華接受過正規(guī)的學歷教育，他們對中國文化尤其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認識更加客觀，情感更為深厚，因此，來華留學生的中國文化習得，不僅有助于加強對中國文化的了解，更有助于擴大中國文化在國際社會上的影響力，進而提升文化軟實力與綜合國力。

3 來華留學生中國文化習得的制約因素

3.1 來華留學生的漢語水平整體較低

社會語言學認為，語言和文化不可分割，兩者之間是“水乳交融”與“血肉相依”的關系。國際跨文化教育學者德文（Fred Dervin）和利桑佳（Karen Risager）更是將兩者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斷言“語言就是文化，文化就是語言”[11]。對外漢語教師在講授漢語的過程中也會潛移默化地傳授中國文化知識。一方面，來華留學生是一個復雜的社會群體，漢語水平高低有別；另一方面，盡管我國綜合國力提升，來華留學生規(guī)模逐漸擴大，但來華留學生的整體教育質量和漢語水平卻未見相應提高。加之我國奉行“寬進寬出”的留學生招生培養(yǎng)模式，一些來華留學生往往在沒有任何語言基礎的情況下就進入我國高校學習，導致來華留學生的漢語水平參差不齊，甚至在畢業(yè)后才勉強達到初級漢語水平。這些因素在一定程度上都制約了他們對中國文化的跨文化理解。此外，一些專業(yè)課程以英語為授課語言，也妨礙了課堂上中國文化知識的有效傳遞。

3.2 來華留學生學習中國文化知識的內在動機不足

從現階段看，來華留學生學習中國文化和國情的內在動機不足。根據丁安琪對來華留學生漢語學習動機類型的分析，來華留學生學習漢語的動機可分為機遇動機、職業(yè)發(fā)展動機、經驗動機、內在興趣動機和重要他人影響動機5大類，其中職業(yè)發(fā)展動機最高（3.87），其次是機遇動機（3.86）、內在興趣動機（3.85）和經驗動機（3.50），最后是重要他人影響動機（2.25）[12]。“內在興趣動機”指的是對漢語、漢字和中國文化的興趣。筆者認為，這主要受兩方面影響：一是越來越多的來華留學生選擇了工科、醫(yī)科、教育等漢語言文學以外的專業(yè)，他們把大多時間投入專業(yè)學習中，對中國文化的學習興趣就相對減少；二是來華留學生受母語文化負遷移影響，在學習和接納中國文化時難免產生文化沖擊，進而對作為異文化的中國文化與社會產生負面評價，削弱了他們進一步了解中國的積極性。

3.3 來華留學生獲得的社會支持不足

來華留學生習得中國文化知識的社會環(huán)境不完善。來華留學生獲得的社會支持不足，除了受留學生個人生活經歷和性格的影響外，還受高校和社會層面的影響。在高校層面，由于我國對來華留學生和中國學生在學籍、住宿等方面采取分管制度，大部分來華留學生的課程都是單獨開設，導致他們缺少與當地中國學生打交道的機會，因此無法了解中國人的實際生活，對中國文化沒有切身感受，因此容易在日常生活中遇到各種各樣的跨文化難題。在社會層面，中國社會文化對留學生群所屬文化群體的認識還不明確，本地居民未能主動與之互動，留學生獲得的社會支持較少，未能更好地理解中國文化。

4 加強來華留學生中國文化習得的策略

受傳統(tǒng)教學模式的影響，來華留學生接受的中國文化教學多以知識講授為主，課堂教學呈現為簡單化的灌輸式教學。這種單向型的教學模式不僅不利于教師與來華留學生進行互動，更無法充分滿足來自不同文化背景的留學生理解、認同中國文化的需求。作為對中國文化課堂學習有益的、必要的補充，文化習得對來華留學生跨文化認同的影響不容忽視。為此，本文從學習者、教師、高校與社會等層面分析加強來華留學生中國文化習得的策略。

4.1 來華留學生要提高學習漢語和中國文化的積極性

通過參加各類課外文化活動，來華留學生可以爭做中國文化的傳播者與研究者。在教育國際化與媒介全球化的時代，來華留學生經過系統(tǒng)、全面的文化學習，其形成的“中國觀”不應是中國文化習得的終點，而是來華留學生將中國文化傳播到世界各地的起點。尤其對于高階漢語學習者而言，他們在某種意義上已不再是單純、被動的信息接收者和語言學習者，而是對中國文化進行描述、闡釋的民族志研究者。隨著我國經濟社會快速發(fā)展，中華文化煥發(fā)出的新活力是他們研究中國文化的重要契機。

4.2 漢語教師要深入了解學生，因材施教，增強跨文化意識

漢語教師需要先摸清來華留學生的文化背景，因材施教。不同文化背景的來華留學生對中國文化的認同程度不同，這就決定了漢語教師面對不同來華留學生群體，要采用不同的教學內容與教學方法。一般來說，來自亞洲的留學生，尤其是來自“儒家文化圈”的留學生，由于深受儒家哲學思想的影響，更加看重教師和同學對自己的評價，并且更適應國內高校的學習文化，漢語教師應多鼓勵他們積極發(fā)言，多與他們展開一些深層次的跨文化專題研究。而來自歐美國家的留學生，由于對神秘的地方文化充滿好奇，對中國文化的態(tài)度也更加包容開放，可圍繞具體文化現象與他們在課堂上展開討論。與此同時，漢語教師還需要豐富自身的跨文化交流方式，不僅滿足中國文化知識點的講授，而且要讓來華留學生在與教師的跨文化交往中逐漸對中國文化產生認同。

4.3 高校與社會要拓展地方文化資源，創(chuàng)設體驗式、合作式的文明交流互鑒平臺

通過建設自身地方文化，依托地域文化特色，高校與社會可為來華留學生提供豐富多彩的跨文化體驗。大學校園是來華留學生學習、生活的重要場所，他們在中國大學校園里的見聞直接影響其對中國與中國人的印象。通過深度開發(fā)校內外文化資源，可以讓來華留學生深度體會身邊的中國文化元素。與此同時，高校還可以聯(lián)合地方文化單位組織來華留學生參觀博物館、名人故居、當地名勝古跡，讓他們身臨其境、感同身受，在自身母語文化經驗和知識的基礎上，對中國文化的新知識重新進行“意義建構”。通過這些活動，來華留學生不僅可以了解中國文化，還可以交到中國朋友，了解中國人真實的生活、學習、娛樂，能夠更好地理解、認同中國文化。

5 結語

總之，在文化全球化時代，來華留學生習得中國文化知識有助于提高其對中國文化的跨文化認同。在提高來華留學生學習漢語和中國文化積極性的同時，教師還應增強跨文化意識，豐富教學內容與教學方法，高校與社會也要為來華留學生提供良好的文化習得環(huán)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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