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靜怡 金子煜 楊君懷

（作者單位：黑龍江大學）

1 文獻回顧

1.1 應急語言服務研究現(xiàn)狀

應急語言服務包括在公共領域和各行各業(yè)的突發(fā)事件中，為了克服障礙，化解由交際不暢造成的危機而發(fā)生的語言救援服務活動[1]。近年來，我國應急語言服務研究主要聚焦備急語言研究、應急處置語言研究和善后語言研究三大方面，其中應急語言服務產(chǎn)品作為備急語言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2]366-369，關涉應急語言資源開發(fā)，更關乎應急語言服務人才培養(yǎng)。

2020年年初，在國家語委、教育部的指導下，以中國語言學人為骨干的“戰(zhàn)疫語言服務團”研制出《抗擊疫情湖北方言通》《疫情防控外語通》《疫情防控“簡明漢語”》等應急語言服務產(chǎn)品，取得了良好效果，但也暴露出現(xiàn)有的應急語言資源開發(fā)滯后、應急語言服務人才儲備不足等問題[2]139-151。當前，應急語言服務研究多從國家語言治理的宏觀角度入手[3]，針對應急語言服務產(chǎn)品的建構分析較少，亟待深入研究。

1.2 理論視角

多模態(tài)話語指運用聽覺、視覺、觸覺等多種感覺，通過語言、圖像、聲音、動作等多種手段和符號資源進行交際的現(xiàn)象[4]。這種符號資源以Halliday（韓禮德）的系統(tǒng)功能理論為基礎，強調語言本質上是一種通過特定形式表達意義的社會符號[5]。其中，元功能思想在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理論中占據(jù)重要地位。Halliday在元功能思想的影響下，指出語言具有概念功能、人際功能和語篇功能等三大元功能，對語篇的理解、分析具有重大意義。其中，概念功能指語言具有反映主、客觀世界中的事件經(jīng)過與發(fā)展歷程的功能；人際功能指語言具有創(chuàng)建、維系及反映人際關系的功能；語篇功能指語言具備組合語義成分，創(chuàng)建語篇，組織、傳遞信息的功能[6]。

Kress（克瑞斯）和Van Leeuwen（勒文）將Halliday功能語言學中的元功能思想延伸到視覺模式，在《圖像閱讀——視覺設計語法》一書中，提出圖像也是社會符號的主張，創(chuàng)建了以“再現(xiàn)意義”“互動意義”和“構圖意義”為核心內容的視覺語法[7]。

本文基于多模態(tài)話語分析理論，從視覺語法視角出發(fā)，分析應急語言服務產(chǎn)品中感官與符號資源的多重交互意義，探究多模態(tài)話語分析在應急語言服務的應用，以期為應急語言服務產(chǎn)品的研發(fā)提供參考。

2 語篇來源

筆者選擇“龍瑩瑩和江吉吉”系列應急語言服務產(chǎn)品作為短視頻語篇的來源?！褒埇摤摵徒毕盗卸桃曨l由黑龍江省應急管理廳出品，以“龍瑩瑩”和“江吉吉”宣傳科普應急知識為主題，自2020年6月10日發(fā)布第一條短視頻以來，受到廣泛關注，單條短視頻點贊量突破109萬，曾被人民網(wǎng)黑龍江頻道積極轉發(fā)，并被黑龍江廣播電視臺《新聞夜航》欄目進行專題報道，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因此，本文基于視覺語法理論框架，通過對“龍瑩瑩和江吉吉”系列短視頻語篇的考察、研究，深度解析應急語言服務短視頻產(chǎn)品，以期為相關產(chǎn)品的研發(fā)、設計與相關人才培養(yǎng)提供有益的參考。

3 多模態(tài)話語的意義構建

3.1 再現(xiàn)意義

Kress和Van Leeuwen提出圖像擁有敘事再現(xiàn)、概念再現(xiàn)兩種模式。其中，敘事再現(xiàn)模式下的圖形元素往往通過建構強有力的對角線形成敘事性視覺“命題”的標志——矢量，再現(xiàn)行動與事件，注重呈現(xiàn)變化的過程、短暫的空間安排與參與者之間的互動；概念再現(xiàn)模式則更重視從類別、結構或意義的角度來表現(xiàn)參與者，以期再現(xiàn)參與者自身的本質特征[8]。

“龍瑩瑩和江吉吉”系列視頻語篇中的短視頻以展現(xiàn)龍瑩瑩、江吉吉與母親之間的親子互動為主，結合生活實景再現(xiàn)應急行動與意識。同時，視頻末尾注重運用文字意象、安全標識等概念性元素展現(xiàn)“平時備急，急時不急；備在平時，應在急時”的應急語言服務理念。

3.1.1 敘事再現(xiàn)

根據(jù)載體的種類及相關參與者的數(shù)量和種類，敘事再現(xiàn)可分為行動過程、反應過程以及言語和心理過程[8]。

在行動過程中，動作者作為發(fā)散矢量的參與方，部分或全部創(chuàng)建了矢量。與此同時，行動者通過呈現(xiàn)自身在構圖中的大小、位置、色彩飽和度與清晰度等多重視覺形象，在其他參與者的映襯下成為圖像中最突出的存在，從而營造視覺沖擊力，加深觀眾對行動者的印象[8]。“龍瑩瑩和江吉吉”系列短視頻運用中心構圖法，結合色彩、明暗對比，將龍瑩瑩小朋友置于畫面中央，突顯動作者的視覺主體地位。

而在反應過程中，參與者的視線方向構成圖像中的矢量?？紤]到整個反應過程對視線參與的需求，反應者即擁有面部表情、能夠進行面部表達與觀察的參與者，將替代行動者成為整個視覺命題的焦點[8]?！褒埇摤摵徒毕盗卸桃曨l中，當“媽媽”作為行動者詢問“噴泉里的水可以摸嗎？”時，身為反應者的龍瑩瑩將目光從視頻畫面的右側轉向正中央，并且通過皺眉、搖頭等動作，以及嚴肅的面部表情與“不摸，有電”的堅定回答，體現(xiàn)自身良好的應急避險意識和安全防護能力。

區(qū)別于行動過程與反應過程，言語和心理過程中的矢量更側重“對話氣泡”（一種漫畫的表現(xiàn)手法，被用來放置臺詞）等視覺符號的應用[8]。《龍瑩瑩、江吉吉與您共享安全》視頻中，飛速轉動的時鐘象征時間的流逝，有效展示江吉吉小朋友認真思索答案的心理過程，后續(xù)視頻畫面中出現(xiàn)的燈泡則作為靈光乍現(xiàn)的意象，結合“掉水里”的言語答復，生動形象地呈現(xiàn)“江吉吉”回答應急科普知識的完整言語和心理過程，增強觀眾的代入感。

3.1.2 概念再現(xiàn)

與動態(tài)的敘事再現(xiàn)相比，靜態(tài)的概念再現(xiàn)更強調語言與視覺間的關系，注重運用色彩、字符、聲音等標志符號，帶有一定的主觀色彩[8]。

《龍瑩瑩小朋友的噴泉觀賞安全指南》視頻中，畫面采用全包構圖，黃底黑字的警戒帶占據(jù)視頻畫面的四角，形成強烈的視覺沖擊效果。警戒帶上加粗的文字“CAUTION”（警告、小心）起到良好的警示作用，意在提醒受眾觀看噴泉時需要注意安全。提示語言主體采用居中構圖，以藍框白底的名簽形式呈現(xiàn)在畫面中央，內部黃色加粗的大段文字則居于畫面中上部近似于黃金分割的位置，以吸引讀者注意力，方便讀者抓住閱讀重點。同時，該段文字以簡單陳述句為主，多采用順敘與中性語體，信息傳達明確、具體，符合應急語言要求，有效提升觀眾的閱讀體驗。位于畫面中下部的文字“龍瑩瑩小朋友提醒您”語氣親切、語調柔和、措辭委婉，易于觀眾接受，也再次強調了該應急語言服務短視頻產(chǎn)品的提醒功能。

需要指出的是，在系列短視頻中，出品方黑龍江省應急管理廳將“#龍瑩瑩&江吉吉#聯(lián)袂出品”等藍色文字置于視頻畫面頂部，運用“#”“&”等符號對“龍瑩瑩”“江吉吉”進行拆分組合，巧妙達到多模態(tài)隱喻的效果。此外，在色彩方面，視頻頂部標語采用淡藍色的藝術字設計，呈現(xiàn)“永恒”“沉穩(wěn)”“安全”“信賴”等象征意義，給觀眾帶來強烈的信任感與安全感，使人心情放松、安寧；在言語方面，出品方則把“龍瑩瑩”和“江吉吉”抽象成吉祥物，利用字詞間聲韻的相同或相近，直接建立“龍瑩瑩”“江吉吉”同“龍江應急”的諧音與象征關系，表達“龍瑩瑩”“江吉吉”就是“龍江應急”的隱喻意義，呈現(xiàn)一定的創(chuàng)造性與趣味性。

3.2 互動意義

Kress和Van Leeuwen指出，圖像創(chuàng)作者、圖像中的參與者與圖像觀看者之間的互動創(chuàng)建了圖像的互動意義，主要通過接觸、社會距離、視角、情態(tài)四大方面體現(xiàn)[8]。本文著重從接觸、社會距離與情態(tài)三種維度分析“龍瑩瑩和江吉吉”系列視頻語篇的互動意義。

“接觸”指的是圖像中的參與者與觀看者通過目光交集創(chuàng)建的想象關系。根據(jù)參與者的目光是否直接指向觀看者，視覺接觸可將圖像分為“索取”與“提供”兩大類。索取類圖像強調參與者通過目光接觸向觀看者索取信息，通過雙方間的眼神交流直接建立人際關系，而在提供類圖像中，參與者和觀看者間并沒有目光交集[5]。

《龍瑩瑩小朋友的噴泉觀賞安全指南》視頻的結尾，位于視頻畫面中心的龍瑩瑩戴著口罩、皺著眉、目視鏡頭，用言語表達“拒絕隨意去噴泉邊玩?！钡男畔?，和觀眾之間產(chǎn)生眼神交集，呈現(xiàn)一種參與者指向觀看者索取信息的目光。當觀眾注意到龍瑩瑩發(fā)出的“索取”目光時，可以通過發(fā)揮主觀能動性與參與者暫時地產(chǎn)生情感共鳴，和龍瑩瑩一起學習相關的應急知識，提升自身的安全素養(yǎng)。

社會距離指社會中的各群體間建立的親疏聯(lián)系。而在視覺語法中，鏡頭拍攝范圍越廣，社會距離就越疏遠[8]?！洱埇摤撔∨笥训膰娙^賞安全指南》視頻的第24秒展現(xiàn)近景圖像，利用鏡頭語言說明身為參與者的龍瑩瑩與觀眾的社會距離較近。而在完整的視頻語篇中，龍瑩瑩騎在自行車上，用雙手扶車把。視頻拍攝者通過改變鏡頭取景框架的大小，著重展現(xiàn)龍瑩瑩的面部，拉近觀看者與參與者之間的距離。同時，由于成年人與孩童間顯著的身高差距，身為視頻拍攝者的“媽媽”采用彎腰、半蹲的角度，拍攝的視頻畫面略帶俯視角度，以減少二者間的高度差距。拍攝者采用彎腰或半蹲的姿態(tài)與龍瑩瑩對話，展現(xiàn)親子間的親密關系，也便于觀看者自動代入拍攝者的角度，拉近觀眾與身為參與者的龍瑩瑩間的距離，進而更易于觀看者接受視頻語篇想要表達的觀點。

根據(jù)圖像中的畫面亮度、色彩飽和度、對比度，情態(tài)可分為高感觀、中感觀和低感觀三類。值得注意的是，色彩的飽和度是情態(tài)最直觀的體現(xiàn)之一[8]?！洱埇摤撔∨笥训膰娙^賞安全指南》視頻的第21秒主要采用黃、藍、白、黑四種顏色，搭配組合呈現(xiàn)多重視覺元素，實現(xiàn)了冷暖色的交替與融合，有效避免顏色單一導致的視覺疲勞，形成強烈的視覺效果，加深觀看者對該系列視頻語篇的印象。

3.3 構圖意義

Kress和Van Leeuwen認為在多模態(tài)語篇中，構圖意義強調圖像中的各類元素符號按照空間順序，通過特定方式組合成為有機整體[8]。其中，信息值與顯著性是展現(xiàn)構圖意義的多重維度中不可或缺的兩大方面[8]。

信息值主要通過圖像中各類元素符號間的相對位置關系體現(xiàn)。水平軸方向上，元素符號間的相對位置關系可分為左右兩側，垂直方向則表現(xiàn)為從上到下。而在中心邊緣方向，元素符號間的相對位置關系則為從中心到邊緣。視圖中各元素所處位置不同，其能夠傳遞的信息量大小也不同[8]?！稇蔽镔Y家中常備，遇到問題不驚慌》視頻第9秒的圖像呈現(xiàn)出明顯的“中間—邊緣”結構，由中心位置的元素提供主要信息，邊緣位置的元素提供次要信息。其中，手電筒呈現(xiàn)在畫面中心偏左的位置，圖像元素較為清晰。與此同時，由于受到鏡頭對焦及曝光影響，手電筒后方的窗簾、床等元素顯得較為模糊。手電筒作為圖像中的唯一光源，傳遞出應常備應急手電，以防因停電事故造成驚慌的核心信息。而位于邊緣位置的窗簾、床等背景元素則負責提供周圍的環(huán)境、背景等次要信息，起到輔助理解的作用，以便完整地展現(xiàn)事件始末。

顯著性指圖像中的元素在相對大小、前后位置比對、色彩飽和度等方面吸引觀者注意力的程度[8]?！稇蔽镔Y家中常備，遇到問題不驚慌》視頻第9秒呈現(xiàn)的圖像中，手電筒的冷光位于畫面的突出位置，相對大小占據(jù)了畫面的大部分區(qū)域，明暗度對比強烈，顯著性很高，視覺效果強烈，為觀眾提供心理安慰作用，引發(fā)觀眾情感共鳴。

4 結語

本文通過文獻梳理與案例分析，借助視覺語法理論，從再現(xiàn)意義、互動意義和構圖意義對“龍瑩瑩和江吉吉”系列視頻語篇展開多模態(tài)話語分析，具備較強的實踐與應用價值。然而受到時間、地域、現(xiàn)有語料不足等因素的影響，本文的研究對象較為單一，仍需進一步的量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