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快樂的巴西戰(zhàn)舞。
如果從上海打個洞,鉆頭足夠長,從地球另一頭打穿出來,你猜會是哪里——應(yīng)該是在巴西。所以中國人很少來巴西旅游,因為實在是太遠了,連轉(zhuǎn)機我用了26個小時才從上海到圣保羅,空中飛行時間也足足有23小時,這是地球上最長的幾條航線之一。其實生活中的一切行為也都多少和地緣有關(guān),比如炎熱的地方人多懶散,苦寒之地的人往往堅韌。于是我懷著對一切都好奇的心理,開始了長達90天的巴西旅居生活。
到達巴西的第一周我被當?shù)厝藥⒂^了巴西獨立紀念館。我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所有國家的所謂獨立紀念其實都是一場血雨腥風(fēng)的獨立戰(zhàn)爭紀念。而唯獨巴西的展覽館內(nèi)在展出農(nóng)具、沙發(fā)和餐具,給人一種獨立故事沒啥好說的感覺。當我在這待了60天以后,我終于悟出一個道理:“一個連國家獨立都沒努力過的民族,你還指望他們努力干啥?”
作為中資外企的股東代表,我初進公司的那天,被驚到了,公司很多座位空著沒人,細問之下人家告訴我由于疫情期間大家養(yǎng)成了在家工作的習(xí)慣,現(xiàn)在疫情過去,雖然放開了,但除管理層外的基層員工每周就只用來兩天,其余時間仍然在家,而且這兩天你可以自由選擇是哪兩天。這下真的是震撼了,當自由的法國人民還在為4天半工作罷工的時候,巴西人民已經(jīng)喜提2天去公司。
在那里的第二周,我沒有看到上一周還看到的一個小美女,我還在Whatsapp上關(guān)切地問人家怎么沒看到她。在我看來這是人之常情,本來也只是想約小美女一起去吃午飯。結(jié)果小美女直接向當?shù)豀R部門投訴了我,理由是我是股東代表,當我問人家“沒看到你”的時候,是在變相查崗,給員工帶來了額外的心理壓力。你可以想象我在接到投訴通知時候的表情嗎?我本想破口大罵,但細想,那只會落下更多被投訴的口實。只好隱忍,原來在巴西當領(lǐng)導(dǎo)這么累。我想如果員工有“心理壓力”也算是個投訴的理由,如果在中國也可以……
而正是鑒于這樣的工作氛圍,中資巴西公司如果主要的工作要依靠巴西人的話,人是很容易抓狂的,一個任務(wù)讓巴西人做,比如現(xiàn)在是6月,巴西人的項目計劃是從8月開始,你都不知道中間的時間他在干啥,而他就是本能地覺得6月開始計劃的事,8月做大概是正常的。當你催他的時候他馬上會給你反饋Capacity(比如人手)不夠,但另一邊,團隊里的人每周就來2天,那你Capacity是不夠呀,你夠才奇怪了。雖說其余時間在家辦公,但你也可以想見在家辦公的效率。寫到這里很多人會說“中國人太卷”,但我需要負責(zé)任地說,你絕對沒到“卷”的地步。至少超過正常水平才叫卷吧?
所以我很怕和巴西人一起吃飯的時候,巴西人總是會熱情照顧我這個外國人,而面對外國人,人家總會熱情地問你“你覺得最喜歡巴西的什么,最不喜歡什么呀”,那你讓我怎么回答?總不能當面說最不喜歡你們的人懶散不在公司以至于我找不到人吧?所以我一般回答好的地方是肉很好,烤肉不錯;不好的地方是7點餐廳才開門,太餓。在巴西,餐廳晚上7點才開門,而真正上人要等到八點以后,8點回家,路邊站滿了人,每個人臉上洋溢著發(fā)自真心的笑容。
我也很不解,問為啥今天這么多人出來喝酒,他們回答說因為今天是周四,有Happy Hour買一送一。我說不對呀,那昨天周三你們不是也出來喝得很嗨嗎?他聳聳肩說那是因為明天就是周四了,所以周三就很高興了呀……我明白了,大概約等于我們周五的晚上由于明天是周末了,所以周五晚上你就會很開心。按照這個遞進的原理,基本上巴西人的周末從周二就開始了。想想也對,你每周才來兩天,那的確是五天周末呀。
巴西公園內(nèi)包容的人群。
去踢球的少年。
我把上述的內(nèi)容寫在一個知乎的問題下面,很多國內(nèi)的朋友羨慕地表示巴西真好,難道巴西人就沒有什么短板了嗎?當然也有,聽天由命的人最大的美德就是你真的聽天由命,別抱怨。你每周就去公司2天,你就要做好準備疫情的時候能救治你的人可能也沒有那么多;每個人都想著下班早點喝酒去,那在國家好30%高通脹的時候你就要用自己的積蓄硬扛。當扛不過的時候,有人鋌而走險,所以圣保羅去年一年20萬起手機被搶案件,平均每天600多。你來這里總是有人不斷提醒你,不要把手機拿出來。想想大概也是這個原因。
這個國家的人收入不高,一切卻都很貴。1巴西雷亞爾換1.4元人民幣。人民幣8999的Iphone14這邊算下來要賣14000(難怪街上搶手機的人多),人民幣4000多的大疆無人機在這邊折算下來賣12000,一根蘋果充電線可以賣你100雷亞爾(約合人民幣140元),而一輛比亞迪唐能賣七十幾萬元人民幣……一切工業(yè)制成品都很貴,便宜的真的只有牛肉。令我徹底破防的是一張圣保羅到里約熱內(nèi)盧的機票需要3000多元人民幣,要知道兩地的距離只是上海到杭州。我問為什么——不為什么,沒有鐵路,公路很差,只有飛機。巴西的國內(nèi)機票普遍貴過國際航線,因為航空公司和歐美汽車公司左右選票,政府不讓修鐵路。在那一瞬間,我真的是感慨,難道真的是地球的另一邊,這里的所有生活方式都是我們習(xí)慣的中國方式的取反嗎?難道真的是地緣決定的,地球的另一邊,一切都不一樣。
平時周末的時候,所有地方都不開門,我只好去公園,在我住所的附近是圣保羅市區(qū)著名的Ibirapuera公園,我將其翻譯作“一筆啦,不愛啦”。公園門口有持槍保安,所以公園的治安沒問題,巴西幾乎所有人都喜歡去公園。當然,這里的公園就是一大片樹林和湖泊,當中有球場,總是有人在踢足球,打沙灘排球。
我在公園里才能放心地掏出手機來拍點照片,而在拍攝的時候,總是有一個疑問,這個國家現(xiàn)在高通脹,高利息,股市跌成狗,老百姓收入低,物價漲得快,盧拉總統(tǒng)還在為饑餓問題流淚,很多公司在裁員……但是我從公園跑步溜狗的人臉上,完全看不到任何的焦慮,這種焦慮在上海都經(jīng)常能看到,但在這里完全沒有。從他們的衣著,跑步的鞋,用的手機你也能看出并非所有人都有錢,可為什么他們就真的不焦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