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筍
(淄博職業(yè)學院 動漫藝術系,山東 淄博 255314)
墨子,姓墨,名翟,魯國人,約活動于春秋末期戰(zhàn)國初期,他是我國古代卓越的思想家、社會活動家、科學家及軍事家,其思想、主張等主要見于《墨子》一書。墨子早年曾師從儒者,后慢慢舍棄儒學主張,創(chuàng)立了墨家學派。墨家學派對當時社會影響非常大,《韓非子·顯學》曾記載,“世之顯學,儒、墨也。儒之所至,孔丘也。墨之所至,墨翟也”。[1]學界公認,現(xiàn)傳《墨子》除墨翟著外,其中也有他的弟子以及后期墨家弟子參與了該作的著述。墨子思想主要體現(xiàn)在尚賢、尚同、兼愛、非攻等篇。從輿論學對其思想進行梳理會發(fā)現(xiàn),《墨子》體現(xiàn)一套較成體系的輿論觀,這些輿論觀在對新時代大學生,尤其是高職學生的教育管理中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現(xiàn)輿論作“公眾的言論”之意。[2]該詞源于西方,是舶來品?!拜浾摗?Opinino Publique)這一詞匯源于1588年在法國米歇爾·蒙田的著作中首次出現(xiàn)。[3]在1762年,法國著名學者盧梭在其《社會契約論》中也將“公眾”(public)和“意見”(opinion)兩個詞組合在一起形成“輿論”概念。[4]在我國,“輿論”作為一個詞組出現(xiàn),最早見于《三國志·魏·王朗傳》,“設其傲狠,殊無入志,懼彼輿論之未暢者,并懷伊邑”,此時的“輿論”即為“眾人之論”的意思。從字面看,“眾人之意”的“輿論”已經(jīng)十分接近現(xiàn)代的“公共意見”之意。[5]在輿論學研究中,輿論的“狹義概念是指某種輿論而言,即在一定社會范圍內消除個人意見差異、反映社會知覺的多數(shù)人對社會問題形成的共同意見。廣義上的概念是指社會上同時同在的多種意見,各種意見的綜合或紛爭稱作輿論”。[6]陳力丹指出,任何一種意見當同時具備輿論的主體、客體、問題、輿論自身、輿論的數(shù)量、輿論的強烈程度、輿論的持續(xù)性、輿論的功能表現(xiàn)這七個要素,則該意見可視為一種輿論。[7]一是輿論的傳播主體,即公眾的言論發(fā)聲,就古代中國輿論環(huán)境而言,需要尤為關注知識分子的主體性;二是輿論的接收方,其中往往指代社會上層建筑;三是基于社會整體結構功能變遷,考察古典社會制度與輿論之間的關系。[8]綜合來看,西方的輿論研究對其外延的歸納逐步趨于全面,這些外延主要包括誰的意見、主要論題、一致性、意見的強度等。針對國內外輿論,劉建明分別總結了西方輿論學的十大定理及中國古代十大輿論定理。[9]對墨子的輿論觀進行研究,則主要立足于《墨子》,從時空傳承角度對《墨子》體現(xiàn)的思想進行梳理并與現(xiàn)代輿論學觀點融合,以期找出其思想中符合現(xiàn)代輿論思想的墨子輿論觀。
墨子首先承認人是可以發(fā)表意見的,且“言足以遷行者,常之;不足以遷行者,勿?!薄10]他亦對意見的不統(tǒng)一所帶來的負面影響進行了說明,提出了合理的對策。例如《尚同上》中就記載到:
古者民始生未有刑政之時,蓋其語,人異義。是以一人則一義,二人則二義,十人則十義。其人滋眾,其所謂義者亦滋眾。是以人是其義,以非人之義,故交相非也。是以內者父子兄弟作怨惡,離散不能相和合。天下之百姓,皆以水火毒藥相虧害。至有余力不能以相勞;腐余財不以相分;隱匿良道不以相教。天下之亂,至若禽獸然。
夫明乎天下之所以亂者,生于無政長。是故選天下之賢可者,立以為天子。天子立,以其力為未足,又選天下之賢可者,置立之以為三公。天子三公既以立,以天下為博大,遠國異土之民、是非利害之辨,不可一二而明知,故畫分萬國,立諸侯國君。諸候國君既已立,以其力為未足,又選擇其國之賢可者,置立之以為正長。正長既已具,天子發(fā)政于天下之百姓。
從該文可以看出,墨子認為:十人則十義,故交相非也;亂者生于無正長。故他從制度的層面提出了解決的方式以治亂,既從天子、三公、諸侯、正長、百姓等層面自上而下進行意見的“尚同”。他應對解決眾意的不同方法其實就是先秦時期輿論營造的過程,具體來說,依然是王—士/臣—民的過程?!澳拥热怂幍男∩a(chǎn)者階層是中國社會形態(tài)由奴隸社會進入封建社會時期的進步力量”,[11]墨子本身是“布衣之士”,他從手工業(yè)家庭走出經(jīng)由“文學”成“士”,能充分認識到民在社會進步中的作用。因此,墨子的輿論營造也呈現(xiàn)了一個上下互動的過程,他的“重民”思想就體現(xiàn)了民意自下而上的輿論流向,這是具有進步意義的。另從《貴義》中也充分表達了意見的好壞跟身份沒有關系,故其“兼愛”從民開始,“(義)自貴且知者出”“天兼天下而愛之”“天之愛民之厚”。而圣王則可“率天下之萬民,以尚尊天事鬼,愛利萬民”。天子下設三公、正長等臣,加之基礎的“詻詻之下”等,最終構成了三級輿論的互動。
墨子的輿論法則是在“尚同”這一輿論思想內涵下依托三原則對輿論進行考察與規(guī)范。
“尚同”是墨子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比較系統(tǒng)地討論了統(tǒng)一社會輿論和社會意識的宏觀目標、根本歸宿、政治措施、具體手段等一系列問題,是墨子輿論控制思想的集中體現(xiàn)。[12]墨子在《尚同》三篇中對“尚同”進行了具體論述,綜合來看,墨子的尚同思想其實是對思想的統(tǒng)一,具體來說是民眾的意見應統(tǒng)一于上級,并最終被統(tǒng)治于天,這是思想上達的過程;尚同同時強調圣王要上同于天、敬事鬼神,并在施行政治制度及賞罰制度時要得到百姓的認可,這是思想的下達過程;下級將施政情況及時報于上級,并把人的表現(xiàn)情況及時上報,這就實現(xiàn)了信息上下互動的雙向流動。但綜合來看,尚同最終歸于“天”。馮友蘭在分析先秦“天”觀指出,天有五義,物質之天、主宰之天、命運之天、自然之天及義理之天。[13]在墨子的天觀里,認為天是秩序的創(chuàng)造者與決定者?!耙詺v為日月星辰,以昭道之;制為四時春秋冬夏,以紀綱之;雷降雪霜雨露,以長遂五谷麻絲,使民得而財利之;列為山川溪谷,播賦百事;為王公侯伯,以臨司民之善否,使之賞賢而罰暴;賦金木鳥獸,從事乎五谷絲麻,以為民衣食之財。自古及今,未嘗不有此也”;天威也是無處不在的,故“焉而晏日,焉而得罪”“無所避逃之”;天能對人類的一切行為匡正規(guī)范,“天之為政”“我有天志,譬若輪人之有規(guī),匠人之有矩”;在墨子的論述中,他還將“義”作為天意的代表者,是善于正義的化身,故“夫義者,政也。無從下之政上,必從上之政下”。但值得注意的是,在墨子的天觀里,他是極力反對“天命”論的,認為命定的理論能使人荒于治理國家及從事生產(chǎn),使人放縱自己,最終走向壞的一面,這理論只不過是那些暴君、惡者為自己辯護的依據(jù)?;凇疤臁庇^,墨子也持有“鬼神”觀。何為鬼神,“周襄王又以上帝與百神并稱,則上帝不在百神之列。內史過以神降于莘之神為丹朱之神,則至少所謂神之一部分,即是人鬼”。墨子的鬼神觀在《明鬼》等篇中亦多多有類似論述,且認為鬼神能夠尚善罰暴,與上帝同。在他的鬼觀里,普通人死后也可以變成鬼,并以杜伯、莊子儀等舉例。
關于如何辨析話語,墨子認為必須訂立準則。這個準則就是“三表法”或“三法”,它是一套可以對言論進行分析判斷的標準。在《非命》三篇對其都進行了詳細說明。
《非命上》: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于何本之?上本之于古者圣王之事。于何原之?下原察百姓耳目之實。于何用之?廢以為刑政,觀其中國家百姓人民之利。此所謂言有三表也。
《非命中》: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與其本之也?考之天鬼之志,圣王之事。於其原之也?征以先王之書。用之奈何?發(fā)而為刑政。此言之三法也。
《非命下》:有考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惡乎攷之?考先圣大王之事。惡乎原之?察眾之耳目之請。惡乎用之?發(fā)而為政乎國家察萬民而觀之。此謂三法也。
三篇所載文字有所不同,可能為墨家弟子所記的異文,但對此三篇綜合分析,能對“三表法”的內涵有更加完善的認識。對三篇所載文字進行分析,會發(fā)現(xiàn)“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是三表法的根本,后面的異文乃是對這三點的具體論述。這三種法則具體來說就是從考察本源、推究原因、用于實踐三個方面進行的約束,這種約束也是從時間關系上對輿論進行的約束,都是基于“可測驗”這一輿論定理。首先,有本之者,講究的是用天、鬼神的意志進行輿論性質的斷定,符合天、鬼神的,屬于積極的輿論,可取,反之則不可取;其次,有原之者,是基于現(xiàn)在事實的考察,將輿論與百姓的日常事實相對照,講的是輿論基于現(xiàn)實的“真實”性;最后,有用之者,基于預測,從國家人民利益出發(fā),然后把它作為刑罰律令加以實踐,以規(guī)范后發(fā)生的輿論。在此三表中,最重要的是第三者,因為國家百姓人民之利是墨子評估判定一切價值的標準,他也認為只有“親民”才能出現(xiàn)“民親”。“三表法”正是從時間發(fā)生順序上對處理輿情進行了規(guī)范,定下標準、基于事實、規(guī)范引導。
在輿論的發(fā)展過程中,它不但受到各種事件的綜合影響,而且一些精英人物能對輿論流向進行左右,這些意見領袖甚至能夠支配輿論流向。法國著名學者古斯塔夫·勒龐在其《烏合之眾》中提出了群體領袖的概念,認為在群體傳播“利用斷言、重復和傳染進行普及的觀念,因環(huán)境而獲得了巨大的威力,這時它們就會具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即所謂的名望”。[14]拉扎斯菲爾德在《人民的選擇》一書中對“意見領袖”具體定義,認為“在每一個社會群體當中都存在一小部分政治思想活躍、敏感、喜歡影響其他人做決定的人——意見領袖”,[15]意見領袖在兩級傳播中起著重要作用。在墨子的輿論觀里,也非常重視“意見領袖”的作用,具體可從《尚同》《尚賢》《天志》等篇中體現(xiàn)。前面所述的《尚同》中對三公的選擇,其實就是對意見領袖的認知。在《尚賢》主要論述了選拔及使用人才對治國的重要性,這種重賢本就是一個正向引導輿論的方式,而賢者也在很大程度上承擔著意見領袖的作用。賢本身就是“厚乎德行,辯乎言談,博乎道術者”。墨子針對賢的選擇、任用、作用、獎懲以及不尚賢也有一套完整的論述體系。選賢取法于天,而且“雖在農(nóng)與工肆之人,有能則舉之”,因此從群眾中被“舉”是選賢的重要方式,而選的賢也都是具有仁義之人。而圣人根據(jù)其事能,“可使治國者使治國,可使長官者長官,可使治邑者治邑”,然后形成“是以民皆勸其賞,畏其罰,相率而為賢。者以賢者眾而不肖寡”的“進賢”的正向輿論引導局面。賢者在行政過程中可發(fā)布政令以治民,這其實就是輿論統(tǒng)一的過程。另外,針對賢者的獎懲,墨子明確提出了要爵與祿要相一致。墨子同時認為,不尚賢是桀紂幽厲致國滅,而成“萬民從而非之曰‘暴王’”這一社會輿論的原因。因此,尚賢“上欲中圣王之道,下欲中國家百姓之利”是根本治國之策。當然,在墨子的意見領袖觀里,他認為王是天選出來的賢者,因此他們的意見領袖作用非常之大,并進行了舉例,例如臣民學王“飾車以文采,飾舟以刻鏤。女子廢其紡織而修文采”等。同時在《修身》等篇中亦對君子一樣的意見領袖可通過言行對他人進行感染進行了論述。
在對當代學生輿論引導中,“教師—學生干部—學生”三級輿論機制的引導是最有效的方式。在這三個角色中,信息的上下互動非常重要,選擇自上而下的輿論引導,還是自下而上的輿情反饋可依事而論:對于已經(jīng)形成的輿情,教師在掌握情況后要積極地直接對所有學生或通過學生干部引導學生們認識輿論事件;對于教師未知的輿情或者可能產(chǎn)生的輿論事件,學生應直接或通過班委向教師反饋,讓教師能夠及時掌握情況并合理引導他們的認知。但在當今的網(wǎng)絡信息時代,學生的信息接受及意見表達實現(xiàn)了網(wǎng)絡化與匿名化,他們的輿論行為有時很難到達教師方,在此情況下,這種三級輿論的實現(xiàn)顯得愈加困難,同時也顯得愈加重要。
將墨子的輿論觀在高職學生教育管理中進行施用,就需要用發(fā)展、辯證的觀點進行分析。在墨子的輿論觀中,居于中心地位的是“天”觀,在新時代的大學教育,這種天觀應是一種理想信念,是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大學生只有在此思想指導下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才能做符合社會、符合人民利益的事,成長為新時代的大學生。另外,職業(yè)教育是指讓受教育者獲得某種職業(yè)或生產(chǎn)勞動所需要的職業(yè)知識、技能和職業(yè)道德的教育。在新時代的高等職業(yè)教育中,要培養(yǎng)高職生的職業(yè)教育觀,找準定位、擺正態(tài)度,努力成長為一專多能的時代工匠。這也是高職學生教育管理中對輿論的引導方向。
另外,墨子的“三表法”在對高職學生的輿論引導中也有一定的借鑒意義。墨子的輿論觀以事實為依據(jù),以人民的利益為根本,將其進行了動態(tài)化管理。高校教育以立德樹人為根本目的,培養(yǎng)時代新人,高校在對其輿論引導中也必須堅持以事實為依據(jù),以學生的利益為根本進行動態(tài)化的引導。當前,我國進入了以互聯(lián)網(wǎng)為主的融媒體時代,當代大學生是網(wǎng)絡的一代,在網(wǎng)絡信息環(huán)境下,大家很大一部分信息接受行為都是伴隨網(wǎng)絡進行的。因此,如何引導學生正確判斷信息、培養(yǎng)他們正確的輿論觀、在網(wǎng)絡上正確表達意見也是當代高校輿論引導面臨的一項時代課題。
在當代學生管理中,高校要想對學生的輿情工作進行有效引導,對意見領袖的把握并發(fā)揮其輿論引導作用顯得尤為重要。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明確指出:“互聯(lián)網(wǎng)已成為輿論斗爭的主戰(zhàn)場”,直接關系國家意識形態(tài)和政權安全,必須能夠頂?shù)米?、打的贏。[16]高校在網(wǎng)絡上發(fā)揮意見領袖的作用,需要從教師與學生兩方面進行把握,一方面教師要發(fā)揮精英式意見領袖的作用,做思政教育的傳播者,引導學生為自己代言,做思政教育的引導者。[17]另一方面,要引導學生樹立良好的輿論觀、偶像觀,正確表達意見,發(fā)表正向輿論,客觀公正對待他人言論,并引導學生中的意見領袖正向引導其他同學。[18]
從媒介學提出者德布雷的“傳承”觀看,古圣先賢本身不但是精神的領袖,而且也可作為一種媒介起到中介作用。墨子作為一名布衣之士、勞動圣人、職教鼻祖,在后世已成為具有象征意義的符號,他以“精神領袖”的作用引導或規(guī)范了后人的行為,墨子顯然在文化傳承中起到了中介作用。在墨子身上展現(xiàn)了圣賢從生民出,又超越生民,最后又成為民之所向的傳承中的傳播過程,從廣義上看,領袖之墨子與后世之民的互動就是正向輿論的營造過程。尤其墨子作為職業(yè)教育的鼻祖,在他身上集中體現(xiàn)了職業(yè)技能與工匠精神的融合,以“墨子”作為圣賢媒介,能更好地引導學生樹立正確的職業(yè)技能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