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 洋 趙春雨 詹 超
(安徽師范大學地理與旅游學院 安徽·蕪湖)
[提要]流動人口居留意愿是當前區(qū)域一體化發(fā)展和高質量發(fā)展的重要問題。根據2017年全國流動人口監(jiān)測數據,運用無序多分類Logi st i c回歸模型,從“距離”視角,將宏觀社會經濟背景和微觀個體因素結合,對安徽省流動人口居留意愿影響因素進行分析。研究表明:宏觀社會經濟差異是安徽省流動人口居留意愿產生的基本背景因素,微觀個體因素也深刻影響流動人口的居留意愿,兩者共同對居留意愿產生綜合影響;短期居留意愿充分地受到各類“距離”因素和個體因素的影響,長期居留意愿受經濟因素影響小,更多地受行政距離、城市融入距離、住房等長期發(fā)展因素的影響;安徽省流動人口在流入地的居留意愿表現出明顯的省內和省際差異,應特別關注省內經濟發(fā)達城市和發(fā)達地區(qū)的較高層級城市。研究結論將有利于各地制定相應的人口居留政策。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逐漸放寬戶籍人口流動政策,流動人口規(guī)??焖僭鲩L。不同于西方,我國人口流動與戶口遷移是分離的,整個過程基本上分為先前的流動決策和后來的居留決策。其中,居留意愿作為研究人口遷移過程做出居留決定的關鍵考慮,近年逐步引起學術界的關注。大部分學者認為居留意愿指的是流動人口在流入地城市繼續(xù)居留的意愿。一些學者根據中國實際,延伸出定居意愿、長期定居意愿、短期定居意愿、戶籍遷移意愿、返鄉(xiāng)意愿、流入地購房意愿、放棄流出地土地的意愿等諸多內涵??梢哉f,居留意愿就是流動人口在實現流動之后產生的一系列關于在流入地是否定居、定居時間、定居方式以及有關戶口、土地、房屋等權屬的重要考慮。這種考慮將會對這些流動人口自身及對流出地和流入地經濟社會發(fā)展產生巨大影響。因而,其影響因素也成為居留意愿研究的核心問題。
從人口遷移的解釋框架看,宏觀經濟上有劉易斯的二元結構理論、托達羅的預期收入差異和就業(yè)概率、沃勒斯坦的世界體系理論;微觀個體上則有斯塔克的相對貧困學說,唐納德-伯格的推拉理論、舒爾茨的成本-收益理論等。很多學者還發(fā)現移民社會網絡與移民個體特征因素、制度性、結構性因素之間的作用對移民遷移都有重要影響。居留意愿作為人口遷移的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其影響因素的研究自然也圍繞以上觀點進行。開始,人們主要關注個體特征、家庭狀況和制度因素等,偏向微觀和社會學因素。很多學者發(fā)現流動人口的居留意愿在個體特征上有明顯差異,一般認為女性、年齡越小、文化程度越高、收入越高者居留意愿更強。家庭也會對流動人口的居留意愿產生影響。李強、龍文進認為舉家遷移的模式對于流動人口長期居留城市的意愿起正向影響;羅恩立認為已婚者會考慮到子女發(fā)展而選擇在城市居留。制度方面,朱宇認為戶籍制度改革在一定程度上會促進流動人口在流入地定居;而王春蘭、丁金宏則認為戶籍對居留意愿的影響仍需討論。接著,在考慮以上因素的基礎上,越來越多學者開始加入城市吸引力、原住地排斥因素和目的地融合因素、城鄉(xiāng)聯系、城市等級等地域因素。如,申秋紅認為城市公共服務等城市吸引力提高了流動人口的居留意愿;夏顯力認為原居地的經濟推力和目的地心理融合有利于居留意愿;楊傳開認為地區(qū)經濟發(fā)展水平越高,農民進城定居的意愿越強;盛亦男發(fā)現在流入地城市等級差異會造成新生代流動人口的居留意愿呈現梯度特征;陳富美認為醫(yī)療保險因素對京津冀流動人口的長期居留意愿均有顯著影響;劉乃全探討了流動人口城市公共服務獲取與居留意愿的關系;林李月認為居住選擇對流動人口的城市居留意愿產生顯著影響。
顯然,城市居留意愿是在一定社會經濟背景下,流動人口對在流出和流入地的利益關系不斷權衡,并考慮到自身條件情況下的選擇過程。因此,宏微觀、內外因素的考察仍然是流動人口居留意愿研究的基本思路。但相比于流動決策,居留意愿的研究更多地考慮個體家庭因素,更多地考慮社會性因素。這是因為,流動決策的關注點是生存層面上的,此時考慮更多的是宏觀經濟差異、地區(qū)差異,而“居留決策”則是生活層面的,這時社會性因素自然考慮得更多。然而,宏觀社會經濟差異仍然是流動人口居留意愿產生的基礎背景因素,當前大部分的研究單純從流入地視角,單純考慮流入地或流出地因素,對兩者之間關系的考量比較簡單,缺乏兩者差異視角,缺乏將宏觀社會經濟差異因素和微觀個體因素結合的研究。本文從人口流動大省安徽省出發(fā),基于流出地和流入地之間社會經濟差異的對比(這里使用“距離”變量,以地級市為單位)的視角,將宏觀因素和微觀因素結合,探討安徽省流動人口在流入地的居留意愿,從而豐富相關案例,深入認識宏觀社會經濟因素對流動人口居留意愿的影響。
借鑒古典經濟學關于人口遷移的理論,流出地和流入地的宏觀經濟社會差距是流動人口居留意愿產生的基礎,流動人口個體特征、制度和經濟資本在此基礎上對居留意愿產生直接影響。(圖1)
圖1 流動人口居留意愿形成機理圖
流出地和流入地的宏觀經濟社會差距使用空間距離、行政距離、經濟距離、城市融入距離四個指標評測:(1)空間距離使用流出市與流入市之間的物理距離測算。一般來說,隨著空間距離增加,流動人口對流入地的親切感減少、社會聯系減少、文化背景差距變大,與流出地的聯系成本增加,因而居留意愿可能會減弱。(2)行政距離使用流入地與流出地城市規(guī)模等級差值測算,城市規(guī)模等級往往代表社會服務、基礎設施、公民權利,較高規(guī)模等級的城市會帶來更多的發(fā)展機遇(例如工作、收入等),因此遷出地與遷入地規(guī)模等級差距越大,居留意愿可能越強烈。(3)城市融合距離使用在流入地流動時間表示,在流入地時間越長,流動人口的空間隔離、文化隔離、社交隔離減弱以及流動人口對城市生活方式的認同程度提高、社會地位提高和社會資本積累增加,即本地居留時間越長,流動人口城市融入距離越小,社會融合程度越強,居留意愿可能會增強。(4)經濟距離使用流入地與流出地人均GDP差值測算。人口流動主要出發(fā)點是利益驅動,城鄉(xiāng)收入差異是農村勞動力遷移至城市的根本原因,經濟距離越大,人們的預期收益越高,居留意愿可能越強。
控制變量選取了性別、年齡、婚姻狀況、受教育水平、戶口性質、收入水平、住房支出。其中,性別、年齡、婚姻、教育代表流動人口人力資本特征,戶口性質代表流動人口的身份權屬,收入水平和住房支出代表流動人口的經濟能力。
因變量為居留意愿,根據問題“如果您符合本地落戶條件,您是否愿意把戶口遷入本地”,以及“如果您打算留在本地,預計自己將在本地留多少年”,將選擇不愿意與沒想好的劃分為無居留意愿,將預計在本地居留5年以內的劃分為短期居留意愿,大于5年的劃分為長期居留意愿。具體數據測算與賦值如表1所示。(表1)
表1 居留意愿及其影響因素各變量賦值一覽表
(一)研究區(qū)概況。安徽省是我國華東地區(qū)重要省份,省會合肥。自古以來,其經濟、文化與江浙滬地區(qū)有著密切的聯系。安徽省以其廉價的勞動力、豐富的土地和自然資源成為江浙滬經濟發(fā)展的重要腹地。安徽是江浙滬外來勞動力的主要來源省份,2017年安徽流向省外半年以上的人口數高達1,058萬人,其中79.3%的人流入江浙滬地區(qū)。近年來,隨著長三角一體化進程的加速,安徽全省已被納入長三角范疇,安徽省與江浙滬等地區(qū)經濟聯系將日益增強,安徽省流動人口在江浙滬地區(qū)的居留情況將成為影響長三角區(qū)域一體化建設的重要因素。
(二)數據來源。本文采用的數據主要來自2017年國家人口計生委流動人口服務管理司組織的全國流動人口衛(wèi)生計生動態(tài)監(jiān)測調查A問卷。鑒于研究需要,本文將流動人口界定為戶籍地為安徽省的流動人口,包括省內流出到省外和省內流動兩大群體,共截取安徽省流動人口數據13,609份。其余數據,人均GDP數據來自各省、市、地區(qū)2018年統(tǒng)計年鑒,城市之間的空間距離來自百度地圖數據,所涉及城市等級規(guī)模來自2017年中國城市商業(yè)魅力榜。
(一)流動人口居留意愿與人口學特征。根據圖2,安徽省流動人口中,只有14.5%的人不愿意在流入地城市居留,62.2%的人愿意在流入地城市短期居留,23.3%的人愿意在流入地城市長期居留。說明安徽省流動人口在流入地城市居留意愿較高,但主要為短期居留。性別上男女差異不大,男性占比51.7%,女性48.3%;青年和中年群體是安徽省流動人口的主力軍,其中20~29歲、30~39歲和40~49歲分別占比33.7%、31.5%和24%;流動人口受教育水平整體中等偏低,超過60%的人僅有初中及以下學歷水平,受過高中以上教育的僅占14.8%;農業(yè)戶籍人口占比84.9%,在婚人口占比88.3%??傮w來說,安徽流動人口主要是農業(yè)戶籍且在婚的中低學歷的中青年群體。(圖2)
圖2 安徽省流出人口結構圖
(二)安徽省流動人口流出地和流入地分布。安徽省各市流動人口占樣本總流動人口比重從高到低依次是阜陽市、合肥市、六安市、亳州市、蕪湖市等。主要原因是安徽省各地級市之間的人口數量存在差異。阜陽、六安、安慶等皖北、皖西地區(qū)自古農業(yè)發(fā)達,人口眾多,人口壓力大,因此無論是流動人口比例還是數量,都位居前列,是主要的勞動力輸出地。合肥、蕪湖等地是安徽省經濟相對發(fā)達、人口眾多、對外聯系密切的地區(qū),人口流出也相對較多。(圖3)
圖3 安徽省流出人口戶籍地分布圖
根據圖4,從流入地看,安徽流動人口以跨省流動為主體(67%),省內流動活躍(33%),集中趨勢明顯。其中,省際流動偏好江蘇、上海、浙江等距離安徽較近的發(fā)達地區(qū),分別占總流動人口的16%、14%和15%。這是因為江浙滬地區(qū)社會經濟發(fā)展水平高,就業(yè)機會多,薪資水平較好,同時江浙滬與安徽省毗鄰,流動成本較低、家鄉(xiāng)依戀較小,因此安徽省流動人口的首選地一般都在江浙滬地區(qū),其中上海、南京、蘇州、無錫、寧波、杭州為重要目標城市。省內來看,主要目標城市是合肥、蕪湖等經濟發(fā)展水平相對較高的城市。同時,省內流動中,大部分屬于市內流動。主要原因是本地城市距離家鄉(xiāng)近,流動成本較低??梢姡不帐×鲃尤丝谑⊥庖粤飨蚺彽慕銣貐^(qū)為主,省內最主要流向合肥、蕪湖等地且以市內流動為主,這樣的空間格局顯然可能會提高流動人口在流入地的居留意愿。(圖4)
圖4 安徽省流出人口市級分布前15及主要省份占比圖
運用SPSS25.0軟件對流動人口的個體特征變量和各“距離”變量與居留意愿進行交叉分析,結果顯示大部分變量與居留意愿都是顯著相關的,進而保留那些影響顯著的變量,構建無序多分類Logistic回歸模型考察各因素對流動人口短期居留意愿和長期居留意愿的影響,輸出結果Odds Ratio值(優(yōu)勢比,以下簡稱OR值)。首先將4個“距離”變量納入方程,得到模型一。(表2)
表2 距離因素下Logi st i c回歸結果(模型一)一覽表
在模型一中,各項“距離”因素對流動人口的居留意愿有顯著影響,說明宏觀社會經濟差距確實深刻影響流動人口的居留意愿。進而將各微觀個體變量納入模型,得到模型二。(表3)
可見,模型的擬合更好(Cox&Snell R2及Nagelkerke R2均增加了),更明顯的是“距離”因素的顯著性和OR值發(fā)生改變。這些變化均有力說明微觀個體變量往往與宏觀社會經濟差距變量共同對流動人口的居留意愿產生影響。
(一)“距離”因素與居留意愿。根據表3,總體來看,“距離”因素對居留意愿特別是短期居留意愿產生重要影響,說明流出地和流入地的宏觀社會經濟差距確實是流動人口居留意愿產生的基本背景因素,個體居留意愿是流動人口不斷權衡在流出流入地的各種利益差別基礎上,根據自身需求決定的。另外,短期居留受“距離”因素的影響更為強烈,這可能是因為,短期居留人們更多考慮的是現實利益,因此表現宏觀社會經濟差距的“距離”因素影響大,而長期居留意愿則還需要考慮長遠發(fā)展和家庭等因素,所以“距離”因素影響力小。具體而言,空間距離對于居留意愿的影響是負向的,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影響短期居留意愿,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下影響長期居留意愿,隨著空間距離每增加100公里,短期居留意愿是原來的0.985倍,長期居留意愿是原來的0.988倍。圖5a進一步表明,居留意愿均值隨著空間距離的增加波動性下降,其中100公里以內居留意愿最高,這一部分流動人口主要集中在省內,多為省內、市內流動模式,其居留意愿相對較強;而200~500公里是居留意愿第二峰值,這一距離段大部分是江浙滬地區(qū)的重要城市,對流動人口的城市居留的吸引力也較強。這些說明,隨著距離的增加,一方面流動成本增加;另一方面離家越遠可能對家鄉(xiāng)的依戀越大,都可能使流動人口居留意愿減弱,這與以往的研究結果是一致的。(圖5)
圖5 “距離”因素與居留意愿
表3 控制個體變量下距離因素Logi st i c回歸結果(模型二)一覽表
行政距離對居留意愿存在正向的影響,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影響了短期居留意愿和長期居留意愿。流入地與流出地的城市等級規(guī)模差增加1個單位,其短期居留意愿增加0.133倍,長期居留意愿增加0.083倍。圖5b進一步說明,居留意愿均值隨著行政距離的增加波動性上升:流入地城市等級低于家鄉(xiāng)城市等級時,居留意愿最低,說明大部分人不愿意在較低層級城市居留;行政距離0時居留意愿處于峰值,此時包括很多市內流動的情況;行政距離從1到4時,居留意愿逐步增加,說明規(guī)模越大的流入地城市交通區(qū)位和資源稟賦越好,所能提供的社會服務、基礎設施、公民義務權利更多,并且也會帶來更多的發(fā)展機遇,因此流動人口的居留意愿逐步增加;但是距離5時居留意愿又有所下降,可能是因為大城市特別是特大城市定居成本高,所以人們的居留意愿有所下降。
以流動時間長短代表的城市融入距離是顯著影響居留意愿的正向因素。從短期居留意愿來看,隨著流動時間的增長,其OR值逐步增加至2.305,即在流入地居住10年以上的流動人口,其城市短期居留意愿最高,是一年以內流動人口的2.305倍。從長期居留意愿看,在流入地居住3年以上的在1%顯著性水平下影響長期居留意愿,10年以上OR值最高為1.578,說明長期居留意愿也隨著流動時間增長而增加。這都表明本地流動時間越長,城市融入距離越小,社會融合程度越高,人們的居留意愿越強,這可能是因為,隨著流動時間的增加,流動人口對流入地的社會環(huán)境越來越熟悉,工作、住房和家庭生活逐步穩(wěn)定,社會交往更為廣泛,從而增加流動人口對流入地居留意愿。例如,邱濟芳認為流動時間影響方言技能熟練程度從而影響居留意愿。從圖5c可以進一步驗證,流動人口在流入地居住的最初5年,隨著流動時間的增加居留意愿均值同比增加,5年之后,隨著流動人口對流入地情況的完全熟悉,其整體居留意愿不再隨時間發(fā)生大幅度變動。
經濟距離只有流入地與流出地的人均GDP之差為0萬元時,分別在1%和5%的顯著性水平下影響短期居留意愿和長期居留意愿,OR值分別為1.680和1.377,其他情況下影響都不顯著,且B值多為負值,說明經濟距離對流動人口居留意愿的影響較弱。而經濟距離為0萬元時,影響顯著,整體居留意愿最大,原因是這部分流動人口主要是在市內流動,距離家鄉(xiāng)較近,因此居留意愿普遍較高。由圖5d可知,居留意愿均值隨著經濟距離增加而波動增加,在經濟距離小于0或在0~5萬元時,居留意愿最低,而經濟距離為0時,居留意愿最高,在經濟距離為5萬元以上時,居留意愿又明顯較高。說明人們在家鄉(xiāng)所在城市或經濟發(fā)展水平比家鄉(xiāng)發(fā)展水平高很多的地方的居留意愿較高。
(二)個體因素與居留意愿。由表3可知,年齡、戶口性質、婚姻狀況、受教育水平、收入水平和住房支出等個體因素顯著影響流動人口居留意愿。其中,短期居留意愿更易受這些個體因素的影響,而長期居留意愿所受影響較弱,如收入、婚姻等因素對長期居留的影響很小。年齡在20~39歲時,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影響短期居留意愿,20~29歲OR值為1.366,30~39歲OR值最高為1.383,說明30~39歲人群短期居留意愿最強。年齡段20~39歲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影響長期居留意愿,40~49歲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影響長期居留意愿,15~19歲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下影響長期居留意愿,OR值按分段由低到高依次為1.450、1.636、1.548、1.282,表明隨著年齡的增加,長期居留意愿先上升后下降,中青年群體城市長期居留意愿最強烈,這與扈新強、朱宇等的研究結論相似??赡艿脑蚴牵星嗄耆后w有著相對較強的創(chuàng)造財富的能力及更加強烈改變生活的觀念,他們的居留意愿更強;但是中國人一直有著落葉歸根的想法,隨著年齡增加,返鄉(xiāng)意愿增強,所以會出現長期居留意愿隨著年齡增加而降低的現象。
戶口性質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下影響了短期居留意愿的選擇,而對長期居留意愿沒有影響,其中非農業(yè)戶口是農業(yè)戶口城市居留意愿的1.161倍。這與蔡禾等人的研究一致。非農業(yè)人口相較于農業(yè)人口的城市融入可能會更好,所以他們會有較強的居留意愿,而農業(yè)人口會受到宅基地、農田和留守家庭等的羈絆,同時城市住房價格的影響會使農業(yè)人口在城市安家立戶更為困難。
婚姻狀況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影響短期居留意愿。在婚人口相較于不在婚流動人口的短期居留意愿高0.652倍,這與以往的結論是相符合的。在婚人口相對追求家庭的穩(wěn)定性,因此他們對于遷移態(tài)度是比較保守的;還有部分流動人口與流入地本地居民建立了家庭,因此他們更加習慣并且愿意在流入地定居下來。
受教育水平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影響短期居留意愿,小學及以下、初中以及高中的OR值相繼增加,分別為1.555、1.823、2.529,學歷越高的流動人口短期居留意愿越強。受教育水平階段為初中時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下影響長期居留意愿,是小學以下學歷流動人口長期居留意愿的1.164倍。這可能的原因是,學歷越高,流動人口的收入越高,城市生活適應性越強,社會融合水平高。這與申秋紅等學者的研究一致。
收入水平是影響短期居留意愿的正向因素,而對長期居留意愿影響較弱。5,000~8,000元和8,000元以上兩段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影響短期居留意愿。其OR值隨著年齡段的增加分別為1.295、1.673,表明月收入8,000元以上人群短期居留意愿最高。5,000~8,000元段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下影響長期居留意愿,其長期居留意愿是收入水平2,000元以下流動人口的1.188倍。高收入人群就業(yè)穩(wěn)定,社會保障好,城市適應能力強,中低收入人群在城市生活壓力較大,不太愿意在城市居留,這與黃晨熹、朱宇、熊波等學者研究類似。
住房支出對于短期居留意愿有顯著影響,對于短期居留意愿而言,支出在0~1,000元、1,000~2,000元時顯著性水平為1%,兩個階段OR值分別為0.670和1.562,隨著住房支出增加,短期居留意愿先降低后增強,2,000元以上短期居留意愿最強。對于長期居留意愿而言,2,000元以上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影響長期居留意愿,OR值分別為1.370,長期居留意愿最強。住房支出為0時可能是寄宿在親友家中、由工作單位提供免費住房,以及自有住房,其中免費住房和自有住房會顯著影響居留意愿。其中,0~1,000元短期居留意愿最低,大概率是因為收入不高、生活節(jié)儉導致住房支出較低,其城市生活質量低。高住房支出城市居留意愿較強,這與以往學者的研究一致,即較好的住房狀況和自由產權房對居留意愿有顯著積極影響,他們可能已經在城市買房,或者是租住在條件比較好的房屋,生活品質較高。
本文利用2017年流動人口監(jiān)測數據,分析了安徽省流動人口的流入地分布格局及其居留意愿,借助比較視角下的空間距離、行政距離、經濟距離、城市融入距離四個變量和個體變量,探討了影響安徽省流動人口短期居留意愿和長期居留意愿的宏觀社會背景和微觀個體因素,結論如下:第一,宏觀社會經濟差異是安徽省流動人口居留意愿產生的基本背景因素,流入地與流出地空間距離和城市融入距離越近、經濟距離和行政距離越遠,流動人口的居留意愿越強。微觀個體因素也深刻影響流動人口的居留意愿,中青年、教育程度高、收入高、在婚、非農業(yè)戶籍、住房支出高的流動人口,居留意愿較高。宏觀社會經濟差異與微觀個體因素兩者共同對居留意愿產生綜合影響。第二,各因素對短期居留意愿和長期居留意愿的影響有很大不同。表現在短期居留意愿充分地受到各類“距離”因素和個體因素的影響;而對于長期居留意愿,無論是宏觀經濟差距還是微觀個體收入,對其影響都不大,更多的則是行政距離、城市融入距離、年齡、住房等長期發(fā)展因素。同時,各因素對短期居留意愿的影響力明顯大于對長期居留意愿,說明該模型更適合解釋短期居留意愿,對長期居留意愿可能還需更優(yōu)化的模型來進行解釋。第三,安徽省流動人口在流入地的居留意愿表現出明顯的省內和省際差異。在空間距離200公里以內、行政距離小于2、經濟距離小于5萬元的情況下,明顯有一個居留意愿峰值區(qū),可以認為是省內流動,在經濟距離和行政距離并不太大的情況下,由于空間距離和城市融入距離較小,也可能產生很高的居留意愿。而在這之外,表現出“距離”與居留意愿的線性相關更為明顯,說明對于省際流動來說,經濟越發(fā)達、規(guī)模等級越大的地方,居留意愿往往越強。但當城市等級很高(如特大城市)時,可能由于居留成本的上升,居留意愿又有下降趨勢。
本研究的政策意義在于:對安徽省這樣的欠發(fā)達省份來說,提升中心城市經濟發(fā)展水平和城市等級,可能會大大增強省內流動人口的居留意愿;對接近發(fā)達地區(qū)的人口凈流出區(qū),對應發(fā)達地區(qū)的大中城市仍是人口居留的重要目標地區(qū),提升其經濟發(fā)展水平和城市等級,有利于增強其短期居留意愿;對長期居留意愿來說,單純靠提高經濟發(fā)展水平顯然是不夠的,要關注住房、城市整體品質和福利水平,要特別關注省內經濟發(fā)達城市和發(fā)達地區(qū)的較高層級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