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自我實現(xiàn)是一個永恒的話題,但小人物的自我實現(xiàn)少有人問津?!短眉X德》是關注這一主題的代表作品。無獨有偶,現(xiàn)代中國電影《無名之輩》在表現(xiàn)主題上與之有很強的契合性。文章以平行比較理論為支撐,通過應用馬斯洛需求理論,對兩者主題的契合、主題外化方式上的共性進行分析,挖掘兩者自我實現(xiàn)主題契合性研究的心理學意義和中西文化合范的比較意義,并揭示此研究對現(xiàn)代小人物自我實現(xiàn)的現(xiàn)實意義。
關鍵詞:小人物;自我實現(xiàn);《堂吉訶德》;《無名之輩》;中西文化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2)03-0-03
在大部分文藝作品中,小人物的生活越發(fā)受到人們的重視。雖然《堂吉訶德》和《無名之輩》是不同時期和不同類型的作品,但是他們都刻畫了小人物,都是對社會現(xiàn)實的諷刺和批判。
1 自我實現(xiàn)的性質及其歷史發(fā)展
自我實現(xiàn)是指個體的各種才能和潛能在適宜的社會環(huán)境中得以充分發(fā)揮,進而實現(xiàn)個人理想和抱負;也指個體身心潛能得到充分發(fā)揮的境界。美國心理學家馬斯洛認為自我實現(xiàn)是個體對追求未來最高成就的人格傾向性,是人最高層次的需求[1]。
縱觀東西方文學史,在東方文學中,封建社會時期的文化教育強調社會性,個體在社會中有序生存。而西方文學已經開始探索個體價值,《堂吉訶德》就是其代表作品。同樣,中國幾千年封建王朝,類似司馬遷、諸葛亮這樣的歷史名人通過努力實現(xiàn)自我價值,但更多在于他們的行為對于整個社會正統(tǒng)的價值,司馬遷秉筆直言的史官精神彰顯了中華民族重視歷史的態(tài)度,諸葛亮鞠躬盡瘁、死而后已成了后世能臣、忠臣的代表。到如今的中國,《無名之輩》這類電影開始進入大眾視野,這是文藝作品對于小人物生活的肯定,不再拘泥于用小人物表現(xiàn)嚴謹的思想主題,人物形象和故事情節(jié)更加貼合小人物的心理。自我實現(xiàn)的主題慢慢引起人們的重視,這是東西方歷史發(fā)展的結果。
無論是西方重神思想,還是東方更重視大一統(tǒng)的集權特性,社會生產力的發(fā)展必定促進社會的一體化,占絕大多數的小人物對于精神文明的渴求會使自我實現(xiàn)的主題越來越受歡迎,它是道德素質、文化思想以及精神觀念形態(tài)的總和。
2 小人物自我實現(xiàn)主題外化方式的契合文化
2.1 對比藝術文化的契合
毫無疑問,把控好雅與俗的分野,素來是藝術創(chuàng)作無法回避的問題[2]。堂吉訶德與桑丘是《堂吉訶德》的主要人物?!八聿氖菹?,面貌清癯,每天很早起身,喜歡打獵”,這是書中對堂吉訶德的相貌描寫。至于桑丘,則是一位裝束粗俗、機靈樂觀的矮胖侍從,騎著一頭蒼老矮小的灰色毛驢。在這種對比之中,相貌的外觀顯性特征被放大,貼合人物性格,乃至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讓讀者想象二者的外貌差別后,得到樂趣。電影《無名之輩》塑造了眾多人物,胡廣生與李大頭同樣蘊含對比的鏡頭效果。出場就是一個粉色的女式猙獰頭盔,待逃跑進馬嘉旗家中摘下頭盔時,鏡頭前是一張更為憨厚的臉。這樣,自然而然地完成了兩人形象的直觀對比。兩部作品都或多或少運用外貌對比來達到創(chuàng)作者各自想要達到的對比效果。
除了外貌,人物心中的追求與自身的處境也呈現(xiàn)強烈的反差。在騎士道衰落的社會背景下,堂吉訶德對于騎士小說的瘋狂令他毫不顧忌,所有人都認定他瘋了;桑丘是一個貧困的農民,在堂吉訶德的誘導下參與游歷,夢想成為海島總督?!稛o名之輩》中,馬嘉旗、胡廣生等是社會邊緣人物,卻在追求社會的尊重。結合兩部作品,這種人物處境與內心追求的反差有力地推動了情節(jié)的發(fā)展。
2.2 喜劇的悲劇價值——外化形式上的契合
在兩部作品的外化形式上,都采用了喜劇這一方式,但喜劇的內核是悲劇。庫爾茨曾言:“誰能以深刻的內容充實每個瞬間,誰就是在無限地延長自己的生命?!弊鳛榻浀淙宋?,堂吉訶德與桑丘做到了這一點,成為符號化的人物形象。兩部作品通過對人物形象的構建完成人物內在精神價值的升華。塞涅卡曾言:“真正的人生,只有經歷過艱苦卓絕的斗爭后才能實現(xiàn)。”在經歷一系列令人捧腹大笑的事件之后,我們才明白小人物的自我實現(xiàn)是一個辛酸的過程。
幾百年時間過去,人們大多喜歡的還是那三次游歷的“哭喪著臉的騎士”。他活著是一個瘋子,死后是一位智者。在時間長河中,堂吉訶德這一人物形象正在脫離書本桎梏,尋求其本體價值。法國19世紀的批評家艾米爾·蒙太居就已經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在《文藝典型與美學幻想》一書中把堂吉訶德、哈姆雷特、少年維特、維爾海姆·麥斯特四個角色稱為合乎美學標準的四種典型。屠格涅夫在他的《堂吉訶德與哈姆雷特》一書中也把兩者作為對立的典型。堂吉訶德身上的閃光點很多,他是一位典型的理想主義者,踐行著至高的騎士道原則,有著崇高的道德準則、對正義的執(zhí)著信念、對規(guī)則的不懈堅守,相比文藝復興時期其他人物為個人的解放和自由而奮斗,他有著更為高尚的原則。他的自我實現(xiàn)在于三次出行,經歷時間的洗禮,讀者看到一個與世俗為戰(zhàn)的光明騎士。
文學作品中的史詩、悲劇、喜劇都是敘事類作品,作為一個事件,其結構、內容更容易讓讀者產生共鳴和思考[3]。堂吉訶德每一次的游歷都以失敗告終,其根本原因在于他沒有意識到,他所處的時代已經悄然發(fā)生了變化。象征著無上榮光的城堡被破舊的村莊替代,生活在其中的是一些理想信念不堅定,甚至毫無理想追求的俗人,滿足生存需要才是他們物質和精神生活的全部。堂吉訶德的初衷非常單純,只是想懲惡揚善、伸張正義,對他崇尚的偉大的騎士道精神,社會回應的卻是冷酷的嘲笑。更可悲的是,人們并沒有意識到自身的問題,反而對堂吉訶德的這種“非主流”提出異議,質疑堂吉訶德身上體現(xiàn)的騎士精神。這才是真正的悲哀所在,是堂吉訶德代表的古典精神的悲劇。但他還是勇敢地試圖用自我犧牲喚醒普羅大眾。
同樣,《無名之輩》展現(xiàn)了一幅小人物在底層社會苦苦堅持的圖景,主要人物也追尋到了自我價值。胡廣生不再苛求社會認可,他在監(jiān)獄服刑期間認真學習護理學,以求出獄后能照顧馬嘉旗;李大頭則有一種令人感動的執(zhí)著,他不顧世俗眼光去追求真真,最終如愿以償;馬先勇在對警察身份的不懈追求中,在這些錯綜復雜的事件中,與妹妹和女兒解開心結。整部電影前半段的笑料在這里都生出了一些傷感。所有的人物在這一刻做一個了結,有一種掙扎過后坦然接受命運的無奈感,但在這種掙扎中,小人物的自我實現(xiàn)慢慢完成。
電影通過展現(xiàn)小人物追尋自我實現(xiàn)的艱難,揭示社會底層群體由于權利的缺失和角色的錯位陷入艱難的境地,其過程雖然逗趣,但其內核卻極為沉重,沒有誰的自我實現(xiàn)過程是一帆風順的,與此同時,我們一腔孤勇的行為最后也許還是一無所得。但這并不影響我們對兩部作品中主人公渴望自我實現(xiàn)的認同。他們都將內心堅守的夢想和尊嚴看得比生命還重要,他們的一切行為都無法收獲周遭的認可,夢想在現(xiàn)實的沖擊下并沒有實現(xiàn),但是這種追尋夢想的堅持才是難能可貴的,與他們小人物的特點相互沖擊,增強了電影的悲劇性,每一個人物的經歷都是對社會種種不堪的反映。
2.3 異曲同工——文字表現(xiàn)與電影藝術的契合
《堂吉訶德》是一部文學經典,而《無名之輩》卻是現(xiàn)代的電影,雖然兩者表現(xiàn)主題的形式不一樣,但因為兩者之間具有諸多的相通之處,達到了異曲同工的效果。前者更為深刻,后者更為直觀,在主題上表現(xiàn)出相似性。用鏡頭語言與文字信息講述了跨越時空的兩個故事。將電影話語研究置于其視域下,或能為受眾研究價值傳播和輿論引導等提供新的視角和研究框架[4]。
《堂吉訶德》擁有長久的生命力就在于它是文學藝術。文學作為一門古老的藝術,經歷千百年的發(fā)展,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幾百年來,各國讀者在閱讀之中看到的是一個和騎士小說中的“黃金時代”截然對立的社會,體悟到了小人物自我實現(xiàn)的痛苦。在小說誕生之初,人們僅僅把堂吉訶德看作一個“可笑無知的瘋子”。隨著啟蒙運動的開展,人類思想獲得解放,堂吉訶德漸漸被認為是“有道德,理性且堅守理想的瘋子”。這種認識的轉變源于書中文字的力量,其隨著時代的進步而被更加深刻地感知。
電影《無名之輩》是光影藝術,是人類的視聽藝術,這種表達方式在具象化等方面是優(yōu)于文學的,會給觀眾更為直接的感官沖擊,在對小人物性格特點的描摹上更加直觀可感,觀者很容易通過角色的動作和臺詞等體會其內心的思想斗爭,是對故事內涵的直接反映。而當這兩種表現(xiàn)藝術被統(tǒng)一研究的時候,貼合小人物生活場景的同時具備深度與廣度,讓觀者對小人物的自我實現(xiàn)產生情感認同,提升了受眾對作品的認知度。
3 兩者契合點探求的多層面意義
3.1 契合點探求的心理學意義
美國心理學家馬斯洛在《人的動機理論》中提出了需求層次理論,把人的需求分為生理需求、安全需求、愛和歸屬感、尊重以及自我實現(xiàn)五個層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心理學也是一種范疇領域內的研究,通過范疇我們可以更為集中地把握事物的規(guī)律,每一個新范疇的發(fā)現(xiàn)和提出都是學科新領域的開辟[5]。自我實現(xiàn)的需要是最高層次的需要,是指實現(xiàn)個人理想、抱負,個人能力發(fā)揮到最大程度。達到自我實現(xiàn)境界的人,接受自己也接受他人,解決問題的能力增強。
從這個角度上說,兩部作品無疑都是如此,主人公與社會之間都是一個對立到融合的過程。接受自己也接受他人。兩個主人公在開始走不被社會主流認可的道路的時候,內心就是企圖以對立方式喚起社會的注意,在到處碰壁、歷盡坎坷之后才明白實現(xiàn)自我價值首先要接受自己。在《堂吉訶德》中,堂吉訶德并不缺吃穿,即滿足了生理需求、安全需求,但他寧可放棄這些也要追尋騎士道精神,成為名揚四海的騎士是他的理想抱負,他固執(zhí)地認定自己已經具備騎士的能力,該去拯救民眾。在電影《無名之輩》中,人物比較復雜,電影著力刻畫了一幅小人物掙扎于生存線上仍舊執(zhí)著追尋尊嚴、情感、夢想的動人圖景。他們除了需要生存、安全、愛與歸屬、尊重等以外,更重要的是還需要自我實現(xiàn)。簡而言之,解決了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進而一步步滿足自我實現(xiàn)需求。
3.2 契合點探求的中西文化對比的意義
作為東西方文化對比的一個點,兩部作品在自我實現(xiàn)的這個主題上也出現(xiàn)了不同的方式?!短眉X德》中主線清晰,以堂吉訶德和桑丘兩個主要人物進行單線的人物匯集推動故事發(fā)展,在這種自我實現(xiàn)的過程中,個體的價值被放大,這與西方歷來重視個體價值的傾向相關。在《無名之輩》中,幾人的自我實現(xiàn)或多或少受到社會的影響,這與東方重群體性相關,自身的自我實現(xiàn)不能脫離群體。其人物關系相對復雜,這樣復雜的情況能給中國觀眾更為真切的感受。兩部作品從不同角度詮釋了自我實現(xiàn)的過程,自發(fā)與群力交錯,個體與社會糾纏。兩者都包含對“人本我”的認同,這是東西方文化在差異中的共性。這種結合不再是簡單的文化結合,而是透過美學的視角挖掘其更深層的文化內涵,可以幫助受眾掌握作品的現(xiàn)實意義以及對人性展開思考。
3.3 契合點探求的現(xiàn)實意義
《堂吉訶德》在當今社會被賦予了新的意義。西方社會的叢林法則、人類之間信任感的缺失等需要通過重構精神世界來撫慰人民,而其講述的騎士精神不僅是對古代社會的記憶,也為當前社會發(fā)展提供精神動力。《無名之輩》從拍攝角度來說算不上制作精良的電影,但是其對小人物的刻畫是對社會冷酷現(xiàn)實的反映,是對社會發(fā)展問題的映射,對引發(fā)觀眾的思考有著積極作用。前者是必讀經典,后者口碑良好。運用普適性的價值理念引起受眾的關注,進而成功引發(fā)其思考[6],究其原因,是現(xiàn)代人對于自我實現(xiàn)普遍迷茫。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我們很容易隨波逐流,不知道自己應該追求什么。我們應該從兩部作品中得到寬慰,一部文學著作、一部電影,由此清晰地看到自我實現(xiàn)的兩種不同樣子。
4 結語
從這兩者的東西方文化合范的比較之中,理智地看待文藝作品中小人物的力量,清醒地看待人生中的挫折考驗。兩部作品在主題和外在表現(xiàn)形式上都存在許多相似之處,足以說明小人物的自我實現(xiàn)在文藝作品中具有強大的生命力。這種敘事視角的平民化,在引發(fā)受眾情感共鳴、啟發(fā)觀者哲學反思方面有著積極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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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胡錕(1994—),男,安徽黃山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廣播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