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馮 悅

概要寫作是一項語言輸入和輸出的綜合任務。教學中筆者常常發(fā)現，對于信息量大的語篇，學生往往難以篩選主次信息；有時習作雖無語法錯誤，表意準確，但缺少邏輯關系，欠銜接和連貫。究其原因，學生閱讀語篇時思維停留在表層，未能深入剖析句子和語篇整體的關系；寫作時忽視建立句子之間的關聯(lián)性。這些問題僅靠分析語法和詞匯無法解決，需從語篇分析，特別是銜接和連貫的角度來探討。筆者將結合教學實踐，具體分析銜接和連貫理論在高中英語概要寫作中的運用。

一、銜接和連貫理論概述

《普通高中英語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以下簡稱《2020修訂版課標》）指出語言能力的培養(yǎng)需要通過語篇落到實處。［1］語篇分析的兩個基本概念是語篇銜接（cohesion）和連貫（coherence）。韓禮德（Michael Halliday）和哈桑（Ruqaiya Hasan）在《英語的銜接》中提出“銜接是語義概念，是語義上的聯(lián)系；如果篇章中的某一部分對另一部分的理解起著關鍵作用，那么這兩部分之間就存在著銜接關系”。［2］銜接涉及兩個層次：語義層次上，銜接是意義概念；形式層次上，語篇的銜接關系是由語言形式體現的。胡壯麟在《語篇的銜接與連貫》中擴大了銜接的范圍，把語義層面的邏輯連接納入銜接的范圍。［3］

語篇的銜接和連貫可通過銜接手段來實現，銜接手段主要有三類：詞匯手段，如詞匯復現、詞匯同現等；語法手段，如照應、替代、省略等；邏輯手段，如轉折、遞進、因果、增補等。每一種銜接手段還能細分，如詞匯復現有原詞復現、同義詞復現、上下義詞復現和概括詞復現。詞匯同現有反義關系、互補關系等。

二、銜接手段與語篇的銜接和連貫

研究語篇的銜接手段，可幫助學生閱讀時把握主旨大意，理順邏輯關系。筆者以文章《歷史藏品的價值》（The Price of a Piece of History）為例，進行語篇分析和概要寫作教學設計，并闡釋銜接手段與語篇銜接和連貫的關系。

（一）銜接手段理清主旨大意

語篇的標題往往是主旨大意的凝練，可謂最短的概要?！稓v史藏品的價值》是一篇介紹與名人有關的歷史藏品在拍賣會上被拍出高價的說明文。閱讀語篇之前，教師首先引導學生解讀標題，圈畫關鍵詞Price和a Piece of History，進行預測。然后要求學生快速閱讀語篇，并用不同符號分別圈畫出與關鍵詞相關的詞匯和短語，關注共性，如price有多次原詞復現、近義詞（value）、下義詞（$1，$2,350，at $3,000 to $4,000，from $1,000 up to tens of thousands of dollars）和近義表達方式（an estimated value, the ultimate selling price）。同樣，a piece of history在文中首次出現時，用同位語an object associated with a famous person進行解釋，文中還出現下義詞（lemon, Picasso painting）和近義表達方式（ordinary objects with extra ordinary stories, iconic objects, objects touched by history）。price和objects貫穿整篇選文，在上下文之間建立語義聯(lián)系和近似關系，構建了詞匯語義網，詞匯手段的運用使得語篇更加銜接。學生分析詞匯手段，梳理詞匯語義網，能較快把握主旨大意。

（二）銜接手段梳理邏輯關系

雖然詞匯的羅列呈現出語義關系，但還需借助分析邏輯手段和語法手段梳理邏輯關系，區(qū)分主次信息。以第四段為例，教師引導學生找出表示轉折、遞進和對比關系的詞匯或短語。該段邏輯手段比較明顯，有表示轉折（yet）和遞進（for one thing—further）關系的詞匯和短語。第三段與第四段是轉折關系，意義流動方向產生變化，因而段首用了轉折詞yet。句（3）中的further是對句（2）中的for one thing引導的內容進一步發(fā)展，是遞進關系。從 not easy，difficult和 complicate可看出作者提出給歷史藏品估價的兩方面困難以及原因，further是對困難進行多側面的剖析。句（6）中的no comparables進一步闡釋了句（3）中的uniqueness，說明藏品獨一無二，難以定價。

關于對比關系，學生看出句（4）中的same，similar和句（5）中的 different分別比較相似點和不同點，這都是構成比較照應的語法手段。從整段來看，為畢加索畫作估價的例子對比說明了難以找到第二個與名人相關的檸檬，舉例僅是次要信息。

在教師引導下，學生對獲取的信息進行篩選、分類、重組，理順“現象—原因—解決方案”的邏輯脈絡，并完成結構表（見表1），此時暫不考慮語言的轉述。結構表將學生思維過程可視化，為概要寫作搭建內容和邏輯支架。

表1 The Price of a Piece of History 結構表

（三）銜接手段豐富轉述技巧

概要寫作常使用轉述（paraphrase）技巧，即用不同的詞匯或句型表達原文的意義。教師可引導學生在遵循原有語篇類型的基礎上，根據主要信息展開語篇，有效運用連接詞、代詞、詞匯復現和同現等銜接手段組織語篇結構，運用同義詞、近義詞、反義詞、上下義詞、詞性轉換、句型轉換等銜接手段提高語言的準確性和豐富性。

三、基于銜接和連貫理論的概要寫作教學實踐

（一）創(chuàng)設交際語境，增加語言實踐

《2020修訂版課標》突出語言知識和技能在語境中的運用。在課堂上，教師可以創(chuàng)設情境，鼓勵學生整合性地運用語言知識和語言技能，建構主題意義，提升概要寫作能力。學生閱讀《歷史藏品的價值》后，完成概要寫作，其中一份習作如下。

（1）Recently, a rotten lemon from a tree planted by Washington has reached a high price.（2） It is an iconic object associated with famous people. （3）The history of ownership and the uniqueness determine the potential values of the objects. （4）Prices are estimated by researching auction records. （5）Also, the collectors'moods and passions determine the ultimate selling price.

學生經過小組討論，從內容和語言角度進行評價。學生肯定這篇概要遵循原有語篇結構，且運用了詞匯手段復現（a rotten lemon—an iconic object—the objects；a high price—the potential values—prices—the ultimate selling price）和邏輯手段并列（also），但提出三點疑問：一是第一句是否涵蓋主旨大意？二是是否遺漏了第四段主旨句的關鍵信息not easy？三是后三句不連貫，是否需要增加連接詞？

在教師的引導下，針對前兩個疑問，學生對照了結構表與概要，發(fā)現檸檬作為舉例，只是為了引出歷史藏品價高這一現象。側重點應是歷史藏品，而非具體事例?？梢蕴岬綑幟?，但不能喧賓奪主。而前兩句對檸檬價高著墨過多，既無歸納歷史藏品價高的現象，又沒有突出定價的困難。此外，標題和主旨句對把握概要寫作主旨大意十分重要，不能遺漏重要信息；概要寫作是否包括舉例應由舉例在原文中的作用和篇幅所定。

關于第三個疑問，細讀之后，學生發(fā)現后三句的語態(tài)不一致，第三句和第五句的信息重點是主語，第四句的信息重點是賓語。教師順勢介紹信息重點的不斷轉換，也是造成語篇欠銜接和連貫的原因。根據功能語言學，重要信息一般分布在句子的尾部或后半部。［4］語言形式不是隨意的，而是按照意義排列，如隨意排列已知信息和新信息，即使使用了銜接手段，語篇仍缺乏銜接和連貫。

為解答三個疑問，學生提出從兩個方面修改概要：一是根據標題和結構表，充實內容，突出主題；二是遵照原文What—Why—How的邏輯脈絡，增加三個部分之間的邏輯手段，并保持信息重點一致。逐句修改后的概要如下，畫線部分是新增信息，粗體部分是銜接手段。

（1）Historical objects associated with celebrities like Washington' s lemon are often sold at incredibly high prices. （2）However,their values are difficult to assess owing to their vague history of ownership and uniqueness. （3）Despite difficulties, values can be assessed by studying auction records. （4）And the final selling price is related to buyers' emotions.

對比后學生發(fā)現，修改稿縮短了舉例篇幅，突出了歷史藏品價格高昂及定價困難。修改稿沿襲了原文What—Why—How的結構，第一句緊扣標題關鍵詞a Piece of History，第二句至第五句緊扣標題關鍵詞Price，分別傳遞了三個新信息，即難以定價的兩點原因、定價的依據，以及與定價相關的因素，這也是概要寫作應涵蓋的信息。

語言上，修改稿除了使用原詞復現和同義詞復現（prices, values; difficult, difficulty）、上下義詞（historical objects, Washington' s lemon），還增添了邏輯手段，如轉折（however, despite）、因果（owing to）和并列（and）。在轉述時，修改稿中使用了近義詞等詞匯手段，用celebrities替換a famous person，用studying auction records替換researching auction records，用the final selling price替換the ultimate selling price，并增加了incredibly、vague等描述性詞匯。新信息和已知信息合理排列，銜接手段清晰可辨，增加了語篇的連貫性。

（二）評價概要習作，學習借鑒范文

運用銜接和連貫理論分析語篇，不僅能提升學生辨析語篇銜接手段的能力，加深他們對銜接手段的理解，有助于區(qū)分主次信息，還能幫助他們評價概要寫作，學習借鑒范文，進行反思。筆者以語篇《生物多樣性減少》（The Decline of Biodiversity）為例進行說明。

首先學生重讀語篇，梳理框架結構，辨析銜接手段，并完成結構表（見表2）。

表2 The Decline of Biodiversity 結構表

通過梳理語篇結構可知，語篇的邏輯脈絡是“現象—原因—影響”。第一段提出生物多樣性減少的現象，第二段和第三段分析原因，第四段闡述對生態(tài)系統(tǒng)和環(huán)境的影響。銜接手段包括詞匯手段，如原詞復現（decline, extinction）和近義表達方式（decline—extinction—lost，destruction—disastrous；chopping down—burning down—destroying—cutting down；disappearance—absence）；邏輯手段，如因果（due to, cause, lead to）、并列（also）和遞進（another; not only, but also）以及語法手段，如照應（they, their, this）。

接著，教師展示兩篇無教師評分的學生習作，并設計檢查列表，請學生評價并改進。第一篇習作如下。

（1）Biodiversity declines greatly, planted species are threatened and are vanishing now.（2） During the last 1000 years, chopping down of rain forests is the main reason. （3）Humans need space and resources from forests. （4）Exotic species contribute to it too. （5）Local species can' t defend well and are replaced. （6）The decline can be disastrous to the ecosystem and the environment human need.

通過分析，學生認為What部分缺少對biodiversity的定義，planted species are threatened and are vanishing是Biodiversity declines的同義復現，可以刪除；Why部分提到chopping down of rain forests，但沒有概述目的。有些次要信息如During the last 1000 years等可以刪除；What impact部分基本涵蓋要點。語言上，第一句是粘連句，兩句之間缺少連接詞；二、三句與四、五句分別概括生物多樣性減少的兩個原因，中間缺少表并列或遞進的銜接手段；第四句雖使用了語法手段照應（it），但指代不明，習作欠銜接和連貫。原文be disastrous to可用近義表達方式如harm或affect等替換。

修改后的習作如下，畫線部分是增加的信息，粗體部分是增加的銜接手段。

（1）Biodiversity, which indicates the diversity of living things, is declining fast.（2）One major reason is that people cut down rain forests to raise beef cattle or grow food.（3）Another reason is that some local species may become extinct because they cannot compete with exotic species.（4）The disappearance of certain species can greatly harm the ecosystem and the environment.

第二篇習作如下。

（1）Biodiversity, the range of creatures in an area, is in decline, exemplified by numerous extinct plants. （2）Most extinctions are attributable to humans' cutting down rain forests to breed cattle or make wheat. （3）Additionally,the invasion of exotic species threatens native wildlife. （4）Consequently, the absence of certain food animals negatively affects larger animals, the ecosystem and the environment.

通過分析，學生一致認為第二篇習作涵蓋重要信息，What—Why—What impact三個部分過渡連貫，詞匯豐富，轉述方式靈活多樣。習作亮點包括第一句中用同位語解釋生物多樣性，用過去分詞舉例；全文使用近義詞、詞性轉換等轉述方式，用in decline替換動詞decline，用threaten替換threat，用negatively affect替換be disastrous to，在字數允許的情況下用be attributable to替換because；副詞additionally和consequently加強語義連貫。

從上述課堂實例可知，銜接和連貫理論能幫助學生辨析語篇的銜接手段，若使用合適的銜接手段，確保前后句子產生關聯(lián)，邏輯關系明確，語篇會更銜接和連貫。教師可創(chuàng)設真實自然的交際語境，激發(fā)學生概要寫作興趣，引導學生反思銜接和連貫的基本知識對完成、評價和修改習作的意義。

四、銜接和連貫理論對概要寫作教學的指導意義

初步掌握銜接和連貫理論有助于學生提升語篇分析能力，寫作時增強語篇銜接和意義連貫。教師在進行教學設計時，可將銜接和連貫的基本知識融入概要寫作各步驟中，對此筆者提出相應策略。

（一）閱讀：研讀語篇，搭好框架

辨別語篇類型和分析謀篇布局能加深對語篇的理解。學生可通過解讀標題預測語境和話題，并根據主旨句、主題句等辨別語篇類型。不同的語篇類型有不同的篇章結構和段落展開方式，如“一般—特殊型”“現象—原因型”“問題—解決型”“主張—反主張型”等，可通過標志性詞語辨別語篇類型。如“問題—解決型”語篇的標志性詞語有difficulty，obstacle，problem，consequence，result，solution等；“主張—反主張型”語篇的標志性詞語有claim，assert，state，truth，in reality 等。［5］標志性詞語能幫助學生快速獲取信息，定位銜接手段。處理細節(jié)時，教師引導學生根據詞匯復現、詞匯同現判斷主次信息，根據連接詞、語境判斷和推斷語義邏輯關系。

（二）寫作：遵循框架，加強銜接

寫作時遵循語篇框架結構，使用合適的銜接手段，如運用同義詞、近義詞、反義詞，詞性轉換等詞匯手段轉述原文，豐富詞匯；運用語法手段和邏輯手段轉換句式，準確表達主題意義，實現語篇的銜接和連貫。

（三）評價：涵蓋要點，凝練語言

學生可通過自評和互評檢查對語篇的解讀是否準確，是否區(qū)分主次信息，是否使用轉述技巧，是否運用合適的銜接手段，語言是否凝練等。

（四）修改：查漏補缺，連貫流暢

修改時，不僅要關注語法和詞匯運用，更要注意句子層面的表達?？杀容^欠銜接連貫的語篇和銜接連貫的語篇，歸納增強語篇銜接和連貫的方法。

以銜接和連貫為理論基礎的概要寫作教學設計還可遷移到教材語篇。教材語篇涵蓋各類主題語境，話題豐富，語篇類型多樣，是語言知識和文化知識的載體。教師可基于教材語篇，在日常教學中有針對性地設計讀寫活動?？蔀槌潭容^弱的學生設計詞匯銜接、語法銜接和邏輯銜接專項練習，從句子到段落，逐步提升學生運用邏輯手段的意識；為程度較強的學生設計讀寫整合活動，如復述、轉述、縮寫、改寫，或開放性寫作任務，鼓勵學生創(chuàng)造性地發(fā)揮語言能力，提升語篇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