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宏羽

我國將電子煙與傳統(tǒng)卷煙等同管理（圖/視覺中國）

“我能抽電子煙嗎？”在一間狹小的會議室里，授課嘉賓剛落座便準備點上香煙，在被身旁的人勸阻后，又從懷里掏出了一支電子煙，如是問道。見眾人面面相覷，此人笑著補充道：“電子煙不是煙，沒事的……”

這是記者多年前在某次講座中經歷的一幕。當時講座的具體內容已在記憶中模糊，但那支電子煙“吞云吐霧”的場景就像發(fā)生在昨天。彼時，電子煙被商家標榜成“戒煙神器”“時尚潮品”，打著“無毒無害”“無二手煙”的旗號招搖過市，眾多消費者和那位嘉賓一樣被噱頭所欺騙。時至今日，仍有人對電子煙的危害不甚了解。

抽電子煙，真的沒事嗎？我們已經有了答案——2021年7月，世界衛(wèi)生組織發(fā)布的《2021年世衛(wèi)組織全球煙草流行報告》明確電子煙有害且尚無充分證據證明其可以作為戒煙工具。使用電子煙會影響心率和血壓，對心血管和肺部器官都會產生負面影響，增加患心血管疾病和肺部疾病的風險。值得一提的是，二手電子煙對人體有害，使用電子煙會增加室內空氣中顆粒物的濃度，人們暴露于這些顆粒物中，可能會增加患心臟及肺部疾病的風險。

2021年11月10日，國務院公布《國務院關于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煙草專賣法實施條例〉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煙草專賣法實施條例》中增加了“電子煙等新型煙草制品參照本條例卷煙的有關規(guī)定執(zhí)行”的規(guī)定，引起公眾熱議。同年12月2日，國家煙草專賣局公布了《電子煙管理辦法（征求意見稿）》（以下簡稱《意見稿》），面向社會公開征求意見?！兑庖姼濉飞婕半娮訜熒a管理與質量安全、銷售、進出口、監(jiān)督檢查等多方面內容。《決定》和《意見稿》的相繼出臺，吹響了電子煙產業(yè)全面納入監(jiān)管的號角。經過洗牌和重構之后，這一產業(yè)是否可以迎來規(guī)范健康的發(fā)展，尚留待時間去檢驗。

電子煙是指產生含煙堿（尼古?。┑臍馊苣z供人抽吸的電子傳送產品，包括煙彈、煙具以及煙彈與煙具組合銷售的產品等。電子煙作為一種新型煙草，從誕生之初，便披著“戒煙神器”的面紗、穿著“人畜無害”的偽裝。其實，早在2019年，世界衛(wèi)生組織就已經在呼吁各國政府和消費者不要輕信煙草企業(yè)關于電子煙等產品的宣傳，有關部門應加強對電子煙市場的監(jiān)管。北京大學人民醫(yī)院心研所所長胡大一曾向媒體表示，“很多人把電子煙作為一個戒煙的替代品，這是非常錯誤和荒謬的。電子煙無助于戒除煙草，反而會加重尼古丁成癮的狀態(tài)”。

數據顯示，2013年我國電子煙市場規(guī)模為5.5億元，2020年市場規(guī)模增至83.8億元，8年年均復合增長率達到72.5%。但這串數字背后，暗藏著一個沒有監(jiān)管、沒有生產標準、沒有安全認證的“三無狀態(tài)”。央視《3·15晚會》曾曝光過電子煙市場亂象：一部分電子煙尼古丁濃度值標識不規(guī)范;另一部分電子煙雖然標識規(guī)范，但尼古丁實際測定濃度比標識濃度高出3倍多。有媒體指出，國內大量電子煙存在添加不安全成分、煙油泄漏、使用劣質電池等嚴重質量安全隱患。

值得注意的是，在行業(yè)“野蠻生長”的同時，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將胸前掛著的電子煙視作“潮流符號”。為了討得年輕人的“芳心”，電子煙造型和口味十分新奇且具有誘惑性。不僅如此，一些電子煙線下門店會選擇同文身店、電玩店、數碼產品店等開在一起，在裝修上趨向朋克、重金屬等風格。“遍地開花”的線下店鋪讓年輕人更容易接觸到電子煙產品。記者在地圖軟件中搜索某電子煙品牌門店后發(fā)現：2公里內的門店數量達29家，最近的一家專賣店距記者44米，只需下一趟樓就能買到電子煙。

艾瑞咨詢對換彈式電子煙消費人群的調查顯示，18至25歲的占11%、26至35歲的占59%。文獻顯示，使用電子煙的年輕人成為卷煙消費者的風險，是不吸食電子煙的年輕人的2.21倍。自2005年《世界衛(wèi)生組織煙草控制框架公約》在我國正式生效以來，我國控煙取得了長足進步，控煙還被納入《健康中國行動（2019—2030年）》的15個重大專項行動中。但當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將電子煙視作“潮品”并慢慢“上頭”，我國的控煙工作將面臨更大的困難和挑戰(zhàn)。

記者發(fā)現，在前文提到的《決定》和《意見稿》出臺前，美國及亞洲多個國家就已將電子煙列作了“煙草制品”。近幾年，我國監(jiān)管的腳步漸漸跟上電子煙產業(yè)發(fā)展的速度，2019年，國家市場監(jiān)督管理總局、國家煙草專賣局發(fā)布《關于進一步保護未成年人免受電子煙侵害的通告》，敦促電子煙企業(yè)關閉網絡銷售平臺，停止一切網上營銷行為，各網絡平臺不再銷售電子煙。2021年底，我國將新型煙草與傳統(tǒng)卷煙等同管理，標志著電子煙進入“強監(jiān)管”時代。

正如前文所言，電子煙口味特別、造型美觀，讓未成年人覺得時髦、新潮。數據顯示，全世界吸食電子煙的人群中，青少年占有一定的比例。電子煙中的尼古丁等成分，會對未成年人發(fā)育中的大腦產生長期影響，嚴重威脅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

國家市場監(jiān)督管理總局、國家煙草專賣局曾兩次聯合發(fā)布通告，禁止各類市場主體向未成年人銷售電子煙。2021年6月1日，修訂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未成年人保護法》特別針對禁止向未成年人銷售電子煙行為作出規(guī)定。

為防止未成年人遭受電子煙侵害，檢察機關立足檢察職能，持續(xù)推進未成年人保護社會綜合治理。上海市長寧區(qū)人民檢察院向記者介紹，2021年，該院積極整合司法資源和社會資源，聯合學校、長寧區(qū)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以及上海市陽光中心長寧工作站攜手組建“寧萌衛(wèi)士”隊伍，督促履行強制報告義務。之前，上海市長寧區(qū)某中學的“寧萌衛(wèi)士”發(fā)現校門附近的便利店經常向穿該校校服的學生出售電子煙，通過法治副校長向長寧區(qū)人民檢察院反映了相關情況。該院接到線索后，立即指派檢察官深入學校了解學生涉電子煙問題，全面進行調查核實，并聯合長寧區(qū)煙草專賣局對該便利店開展突擊檢查。該便利店當場下架電子煙，并簽署了整改承諾書，保證不再犯。

記者注意到，一些地方的檢察機關針對未成年人在校園內吸食、買賣、傳播電子煙的情況，及時啟動公益訴訟程序，制發(fā)訴前檢察建議。檢察建議包含全面檢查涉案電子煙專營店、聯合相關職能部門開展電子煙售賣清查行動、加強對轄區(qū)內電子煙銷售主體的日常監(jiān)管和宣傳教育等內容。

近年來，合成大麻素類物質披著時尚鮮麗的外衣，隱藏在“上頭電子煙”中，并在網上非法販賣。2021年7月1日起，我國正式整類列管合成大麻素類物質等新精神活性物質——這意味著所有品種的合成大麻素類物質，都屬于我國法律意義上的毒品。吸食藏毒的“上頭電子煙”會使人產生興奮、致幻等效果，在不知不覺中就沾染上了毒癮。長期或過量吸食此類產品，有可能導致嚴重的精神問題，甚至發(fā)生休克、窒息等極端情況。

在上海市金山區(qū)人民檢察院辦理的上海市首例販賣合成大麻素煙油案中，劉某于2020年從微信好友處意外得知一種可讓人“上頭”的煙油，于是從網上購買試抽，吸食一段時間后，便在網上做起了調制倒賣煙油的生意。其多次向上家購入合成大麻素煙油，再自行勾兌配置成每根含有0.2毫升合成大麻素的電子煙油，隨后和有購買、吸食需求的下家進行交易，先在支付寶中收到對方的轉賬，再通過網絡平臺“跑腿送貨”的方式送給對方。

2021年，劉某在通過新聞了解到含合成大麻素的煙油屬于毒品范疇后，仍鋌而走險販賣涉毒煙油。當年7月18日，經常向劉某購買煙油的“L”又找上了她，劉某此時正在外地旅游，沒有時間調配煙油，便“遠程指導”自己的母親袁某（另案處理）進行灌注，最后將成品閃送給“L”。直至7月23日案發(fā)，警方在偵破一起吸毒案中，鎖定劉某伙同他人通過微信聯系并以閃送業(yè)務的方式販賣給吸毒人員的嫌疑，遂將劉某等人抓捕到案。金山區(qū)人民檢察院依法對劉某以販賣毒品罪提起公訴。法院判處被告人劉某有期徒刑3年6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1萬元。

辦理該案的檢察官提醒大家，切勿被藏毒“上頭電子煙”既不上癮也不犯法的說辭蠱惑，邁出涉毒的危險一步。大家應提高對新型毒品的認知和抵御能力，增強識毒、防毒、拒毒意識，堅決做到健康人生，綠色無毒。同時，販賣此類藏毒的“電子煙油”或“電子煙”將被追究刑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