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睡眠和吃飯一樣重要,但實際情況令人擔憂。早上,我們只要在學校門口觀察片刻就會發(fā)現(xiàn),許多學生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不用問就知道,一定是前一天晚上睡眠不足。
今年的世界睡眠日前夕,中國睡眠研究會等機構發(fā)布了《2022中國國民健康睡眠白皮書》。在被調查的學生中,高中生每天的平均睡眠時間為6.5小時,初中生每天的平均睡眠時間為7.48小時,小學生則為7.65小時。學生的睡眠時間為什么這么少?在這個教育內卷的時代,“做作業(yè)”無疑是一個重要原因。
從長遠來看,為了學習寧肯犧牲睡眠時間的做法不可取,因為在有關大腦的開發(fā)利用上,睡眠的作用實在太大了。
腦科學研究告訴我們,睡著時大腦會在兩種模式中轉換:快速眼動(REM)睡眠和非快速眼動(NREM)睡眠。在快速眼動睡眠期,由于大腦更加活躍,人會做一些比較緊張的夢。非快速眼動睡眠階段,腦電波頻率較低,所以這段時期又叫“慢波睡眠”。
研究人員做過一個有趣的實驗,他們讓大鼠沿著環(huán)形的軌道單方向反復跑動來獲得食物,然后記錄大鼠存儲空間記憶的海馬區(qū)里位置細胞的活動。位置細胞是只對特定的空間位置響應的細胞,比如一小群對應左上角,一小群對應中央位置。然后研究員就可以記錄下大鼠在軌道里跑動時的海馬區(qū)位置細胞的激活模式。有意思的是,當大鼠睡著了,進入非快速眼動睡眠之后,海馬區(qū)竟然出現(xiàn)了相同的位置細胞激活模式,就像大鼠的大腦正在回放訓練中的經(jīng)歷一樣。研究人員據(jù)此猜測,大腦在睡眠中可能會重現(xiàn)白天的任務,這種重現(xiàn)也許可以達到增強學習的效果。
很多研究顯示,睡眠確實有助于學習和記憶的鞏固。學習過程中,大腦中可以形成很多新的突觸(突觸是神經(jīng)元之間在功能上發(fā)生聯(lián)系的部位,也是信息傳遞的關鍵部位),但是太多的突觸會占用大腦大量的容量,我們并不能無限地往大腦里塞東西。研究發(fā)現(xiàn),在睡眠中,一部分連接強度弱的突觸會被選擇性地消除,同時一小部分比較重要的突觸可以通過巧妙的辦法加強和保存下來。這些發(fā)現(xiàn)從很基礎的層面證實了睡眠在學習和記憶鞏固中確實存在一定作用。
睡眠還具有修復功能。人類在清醒時大腦產(chǎn)生的代謝廢物如果不能被及時清理掉,就會堆積起來,對大腦造成損傷。那么,這些代謝廢物是怎么通過睡眠被清理掉的呢?科學家采用最新技術,發(fā)現(xiàn)了這個“清道夫”的真實面目——神經(jīng)膠質細胞。在睡眠中,神經(jīng)膠質細胞會將大腦中的組織間隙增加大概60%的空間,更大的組織間隙就像更大的排水管道,使得大腦中的代謝廢物可以被高效地清理掉。研究人員發(fā)現(xiàn),大腦在睡眠狀態(tài)下清除代謝廢物的速度是清醒時的兩倍,這也證明了睡眠的修復作用。
研究還發(fā)現(xiàn),睡眠時間長的孩子,其與記憶和感情相關的人體大腦部位的海馬體的體積更大。目前的研究已明確,抑郁癥和老年癡呆癥患者海馬體的體積相對較小,而小時候養(yǎng)成良好的生活習慣,可以構筑健康的大腦。研究人員對4年間健康的5~18歲的290位兒童平日睡眠時間與海馬體體積進行了調查,結果顯示,睡眠10小時以上的孩子與睡眠6小時的孩子相比,海馬體的體積平均大了1成左右。而海馬體則是主要負責記憶與學習的大腦組織。
從以上研究中我們可以知道,充足的睡眠是學生可持續(xù)性學習與發(fā)展的重要保障,父母應該把睡眠視為孩子成長中的頭等大事。關于這個話題,有興趣的父母還可以閱讀馬修·沃克的著作《我們?yōu)槭裁匆X》。
2021年3月,教育部發(fā)布《關于進一步加強中小學生睡眠管理工作的通知》,明確要求,小學生、中學生和高中生每天的睡眠時長要分別達到10小時、9小時和8小時。要達到這個標準,就意味著孩子每天晚上要早點睡覺。
那么,如何處理睡眠與學業(yè)之間的矛盾?“雙減”之后,家庭作業(yè)的量有所減少,只要父母能夠有效地控制自己的焦慮情緒,不要給孩子“加餐”就好了。可能有人會說,別人家的孩子都在做作業(yè),我的孩子不做不就落后了嗎?其實,讓孩子睡好覺,他在課堂上注意力會更集中,記憶力會更持久,學習會更高效,遠比在家里多刷幾道題有用。說到底,孩子睡眠的時長掌握在父母的手中,一念之間就是兩番景象。
當我們意識到睡眠的作用后,怎么培養(yǎng)孩子早睡的習慣?我的經(jīng)驗是,給孩子講“大腦故事”。在女兒三四歲的時候,我常帶著幾分夸張的神情對她說:“在你睡覺的時候,大腦里的小人就出現(xiàn)了,她這個時候特別忙碌,把你白天看到的、聽到的、感覺到的信息進行分類,然后放到相應的位置,就像我們整理書架一樣,科學方面的書放到一個格子里,故事書放到另一個格子里,這樣我們下次要用的時候就能很快地找到它們。如果我們不好好睡覺,或者睡眠時間太短,小人就沒有辦法把腦子里的信息整理好,大腦就是亂糟糟的一片,第二天新鮮的信息也就放不進去了……”經(jīng)我這么講,女兒早睡的意愿比我還強烈,因為她不想讓自己變成“傻子”。
女兒有時會問我:“我天天睡到了10個小時,是不是每天都在變聰明?”我說那是一定的,然后繼續(xù)給她講“大腦故事”:“在你睡覺的時候,大腦里的神經(jīng)像春天里的樹木一樣,在不停地生長,這些神經(jīng)交織在一起,就變成了一條條傳遞信息的通道,像公路一樣,那么信息就會跑得越來越快,人當然就變聰明了。”在我的“忽悠”下,到了睡覺時間,女兒都會自覺地去睡覺。我覺得這挺好的。投資睡眠就是投資大腦開發(fā)、投資智力開發(fā),遠比課后上什么思維培訓課有意義。一言以蔽之,睡眠就是最好的益智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