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你能相信嗎”疑問小句可以被界定為話語標記。話語標記“你能相信嗎”有較強的語用功能，可以開啟新話輪、引起聽話人注意并傳遞新信息、表達說話人難以置信心情。話語標記“你能相信嗎”有多種變體形式，可以省略主語、省略助動詞或把“你”變成“您”，從而產(chǎn)生變體“能相信嗎”“能信嗎”“你相信嗎”“您能相信嗎”等。

【關鍵詞】 話語標記;“你能相信嗎”;語用

【中圖分類號】H136?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1）47-0122-02

現(xiàn)代漢語經(jīng)常出現(xiàn)“你能相信嗎”等“信”類疑問小句。知網(wǎng)搜索顯示，目前和“信”有關的話語標記研究只有王華（2015），其對“你信不信”作為話語標記進行分析。本文的研究對象同樣為“信”類疑問小句，將其作為話語標記進行討論。與王華（2015）不同的是本文的主要研究對象為“你能相信嗎”。首先文章對“你能相信嗎”疑問小句作為話語標記進行判定;其次研究話語標記“你能相信嗎”的語用功能;最后討論話語標記“你能相信嗎”的變體形式。

本文所用語料主要來自北京大學中國語言研究中心（以下簡稱CCL語料庫）和北京語言大學（以下簡稱BCC語料庫）。

一、“你能相信嗎”作為話語標記的判定

根據(jù)董秀芳（2007）對話語標記特征和功用的闡釋以及在語料庫中的檢索，發(fā)現(xiàn)并不是所有的“你能相信嗎”都是話語標記，有些“你能相信嗎”仍然是疑問小句。例如：

（1）她要殺他們，當然要給他們捏造很多罪名，清朝政府的話你能相信嗎？所以這是一個原因。（《百家講壇——戊戌變法與近代中國（上）》楊天石2003年）

（2）柯叔和桑二娘聳然動容，柯叔道：“我們說你能相信嗎？”風清揚道：“不能，必須按我說的起誓?！保ā洞髠b風清揚》金庸新1995年）

（3）“我沒想到像他那么耀眼的人會留意到我！他常常關心我的生活，指導我一些武功，有一年他還送我一對耳墜，你能相信嗎？他居然會對我這種其貌不揚的姑娘那么好？”（《癡戀狂君》于澄心1999年）

（4）如果DGB不惜一切代價要買石膏債券，那么他們就能夠替他們付得起這筆錢。你能相信嗎，那家伙打算出價99.5，但開價時只報了96。（《交易場》邁克爾·里德帕思2001年）

根據(jù)董秀芳（2007）對話語標記的特征描寫，對以上例句進行分析。首先例（1）、例（2）中的“你能相信嗎”在文中不能被刪去，如果刪去句子的語法將有缺失，語義也會受到影響;其次這兩例中的“你能相信嗎”是需要受話人回答且答案一般為否定的不能，或者句子本身含有反問的語氣從而不必回答。以例（1）為例，例句中“清朝政府的話你能相信嗎”，如果將“你能相信嗎”刪去，本小句將會缺少述語，句法上成分殘缺，且語義不完整。小句本身帶有反問的語氣，語義是否定的，不需要回答，相當于“清朝政府的話你不能相信”。例（2）也可用此方法來判斷。

對例（3）、例（4）中的“你能相信嗎”進行分析。以例（3）為例，“你能相信嗎”后有問號與下文隔開，若將句中的“你能相信嗎”去掉，句法成分不會缺失，語義不會改變，且受話人并不需要對這個問題進行回答，因為聽話人已經(jīng)將事實陳述。語用上表達了說話人驚訝的心情。語篇上“你能相信嗎”起著連接上下文的作用。例（4）也可以用此方法進行界定。

綜上所述，并不是所有的“你能相信嗎”都可以被界定為話語標記。

二、話語標記“你能相信嗎”的語用分析

（一）開啟新話輪

語篇上，話語標記“你能相信嗎”有開啟新話輪的功能。例如：

（5） “似乎我們的兩個最大的曼哈頓客戶正準備起訴我們，理由是疏忽大意和為了我們自己的利益故意濫用機密信息?！?/p>

“嚯？”

“你能相信嗎？噴技公司，電子和火箭的大公司，有幾百萬的售出股在我們的賬戶上？他們稱他們在紐約的一次會議上透露給我們的機密信息已經(jīng)泄露給了他們的主要競爭對手。他們的對手正在毀了他們?！保ā度鹗抠~號》萊斯利·沃勒1998年）

（6）“哇，你能相信嗎？似乎有人扒了我的錢?！彼呛切?。“看來你的新帽得等一等，我的女孩?！保ā盾E家丫頭》珈達·帕克1993年）

例（5）較完整地呈現(xiàn)了兩人的對話，第一個話輪結束后，說話人用“你能相信嗎”開啟了新的話輪，并傳遞了他想傳遞的令人驚訝的信息，大公司有大額售出股在他們賬戶上。例（6）說話者通過語氣詞“哇”和“你能相信嗎”開啟新的話輪，闡述了他目前的狀況。通過對例句的分析可以發(fā)現(xiàn)，“你能相信嗎”有開啟新話輪的語篇功能。

（二）引起聽話人注意，傳遞新信息

說話人在說“你能相信嗎”的時候并不是真的在向受話人提問，而是試圖通過疑問的語氣引起對方的注意，并向?qū)Ψ絺鬟f新信息，而且聽話人是無需回答能信或者不能信的。例如：

（7）風信子掉到了地上，好像是自己掉下來似的。他握住她的手。“你能相信嗎，”他說，“到現(xiàn)在為止我還不知道你眼睛的顏色？”（《一九八四》奧威爾1945年）

（8）“你能相信嗎？我替它準備了七種食物，七種！而那只戴眼罩的瘟貓居然選擇吃掉我的蝴蝶蘭！”他灌口茶潤潤喉，再接再厲。（《情方璀璨》凌淑芬1994年）

例（7）的對話中，說話人用“你能相信嗎”引起聽話人的注意，進而傳遞“我至今不知道你眼睛顏色”的消息。例（8）說話人試圖用“你能相信嗎”引起對方的注意，并傳遞了讓人難以置信的新消息“我替它準備了七種食物”，可見“我”替“它”準備的食物數(shù)量對于受話人來說應該是新信息，并且說話人又強調(diào)了這一信息。

（三）表達說話人難以置信的心情

語用上，“你能相信嗎”的使用突出表達說話者難以置信的心情。例如：

（9）他伸手放在吉米的肩上，吉米轉過頭來，像見到親人似的叫了一聲，其他三個小孩也全都涌過來抱著他的腿、他的腰。強尼蹲下來，一把擁住他們?nèi)齻€?！澳隳芟嘈艈幔俊眲P兒不敢置信地說，此時四周的人也都嘰嘰喳喳來。（《夏日煙云》凱倫·羅巴德斯）

（10）“你是講離婚是吧？直說無妨，反正我是一定要面對的。再不久我就是個離婚婦人了，你能相信嗎？”她苦笑一聲。（《夏日煙云》凱倫·羅巴德斯）

例（9）有明顯的字眼“不敢置信”描述了說話者在說“你能相信嗎”時難以置信的心情。例（10）“你能相信嗎”是說話人對自己要離婚這件事情的無奈和自嘲，表達了不能相信不愿面對的心情。

三、話語標記“你能相信嗎”的變體形式

董秀芳（2007）認為，話語標記存在變體形式。作為話語標記的“你能相信嗎”也有其變體形式。

話語標記“你能相信嗎”可以省略主語，又因經(jīng)濟原則，人們常常省略“相信”中的“相”，只用“信”來表達相信的語義，所以省略主語后的形式為“能相信嗎”或者“能信嗎”。

（11）“我就是不吐不快，沒想到小秀分配到的工作，居然是到各部門打掃茅房??？杜進士則是擦鞋！其他進士都分發(fā)到各部門，每個人分配到的都是一般正常的工作……能相信嗎？理當是國家棟梁的第一甲兩名進士，竟然要去掃茅房跟擦鞋??？”（《彩云國物語》雪乃紗衣2003年）

（12）好久沒有這個點下班了，國貿(mào)橋居然堵車，能信嗎！?。。˙CC語料庫多領域，微博）

目前這兩種形式在BCC語料庫中進行檢索，有效例句并不多，由此可見，雖然理論上可以省略主語“你”變成新形式，但使用頻率并不高。

話語標記“你能相信嗎”也可以省略助動詞“能”，其形式為“你相信嗎”（理論上可以有變體形式“你信嗎”，但語料中有效用例極少）。

（13）我?guī)缀踝悴挥鈶?，很少上街：親愛的，你相信嗎，我在這座小城市里住了兩年之久，認識的街道還不到十條？（《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斯·茨威格1922年）

話語標記“你能相信嗎”可以將“你”換成敬語“您”，其形式為“您能信嗎”。

（14）舉個例子來說，在拿破侖手下的那些士兵——您能相信嗎，他們習慣于聽到命令就盲目地前沖去殺他從沒見過的俄國人，奧地利人或匈牙利人，但當他們一旦知道了自己的私人仇敵以后，竟會畏畏縮縮地不敢用小刀刺進他的心臟？（《基督山伯爵》大仲馬1846年）

四、結語

本文對話語標記“你能相信嗎”進行考察。首先對“你能相信嗎”進行話語標記的界定;其次本文認為話語標記“你能相信嗎”有開啟話輪、引起聽話人注意并傳遞新信息、表達說話人難以置信的心情等語用功能;最后考察發(fā)現(xiàn)話語標記“你能相信嗎”主要有“能相信嗎”“能信嗎”“你相信嗎”“您能相信嗎”等變體形式。

參考文獻：

[1]董秀芳.詞匯化與話語標記的形成[J].世界漢語教學，2007，（01）：50-61+3.

[2]董秀芳.來源于完整小句的話語標記“我告訴你”[J].語言科學，2010，9（03）：279-286.

[3]何佳.“X+是”的話語標記化模式及成因[J].漢語學習，2021，（01）：104-112.

[4]王華.試析來源于疑問小句的話語標記“你信不信”[J].河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5，38（04）：

84-89.

作者簡介：

侯文娟，女，山東濱州人，上海師范大學對外漢語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現(xiàn)代漢語語法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