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 張鑫
摘要:隨著流行語“打工人”在網絡上快速傳播,“X人”逐漸成為一種新型語言形式?!癤人”構式的發(fā)展,涉及多種認知過程,其中構式壓制與詞匯壓制、隱喻與轉喻,以及概念整合等機制對“X人”構式的形成發(fā)揮了重要作用?!癤人”的構式壓制表現(xiàn)為整體構式語義制約著構式部分的詞匯選擇,即具有能進行X行為或具有X特征的新人群適用該構式;詞匯壓制表現(xiàn)為“人”具有的主觀能動性決定了進入該構式的“X”成分必須是某類主體進行的動作或所具備的特征?!癤人”構式的語義生成是詞匯壓制和構式壓制雙向互動的結果?!癤人”構式的字面意義或舊義作為始源域,與目標域產生的引申義或新義通過相似性跨域映射,賦予該構式新的語義,是隱喻作用的結果。轉喻在“X人”構式語義的拓展中也有重要作用,主要體現(xiàn)在“X人”與“X”兩個認知域間的替代關系上?!癤人”構式的形成是固定項“人”構成的概念空間與變項“X”構成的概念空間進行單向型與雙向型整合的結果?!癤人”構式在語言的認知經濟原則、語言的模因效應、社會文化與社會心理等共同作用下,在網絡上迅速躥紅,被不斷模仿和傳播,展現(xiàn)出其強大生命力。
關鍵詞:“X人”構式;壓制;隱喻;轉喻;概念整合
中圖分類號:H146.1文獻標識碼:A
DOI:10.12186/2021.05.013
文章編號:2096-9864(2021)05-0096-06
“打工人”一詞入選《咬文嚼字》2020年十大流行語,在網絡上被頻繁使用,深受大眾喜愛,且廣為傳播。網絡熱詞“打工人”源于20世紀80年代改革開放初期與職業(yè)相關的特定稱謂“打工仔”,該群體一般指來自內地去沿海開放城市務工,從事體力勞動、薪水較低的勞動者?,F(xiàn)在網絡上所流行的“打工人”被賦予了新的含義,不僅包括從事體力勞動的“藍領”工人,也包括為績效所困的辦公室“白領”等非傳統(tǒng)意義上的打工者。之后,隨著“打工人”一詞的流行,網絡上還衍生出了“干飯人”“工具人”“祖安人”“陰陽人”等以“X人”為特征的網絡流行語,用以作為具有X相關特征的群體代名詞。“X人”在當下網絡環(huán)境與口語中被大眾廣泛使用,并且不斷地被復制而產生新詞,這一語言現(xiàn)象值得探討。
國內不少學者從各種角度對“X人”進行了解析,并取得了一定成果。例如,夏俐萍[1]探討了“X人”致使結構及其詞匯化特征,關注其使感意義與自感意義的語義發(fā)展;雍宛苡[2]以蒼溪方言自感詞語模“X人”為研究對象,研究了模標和模槽的語義關系;季思媛[3]分析了新興“X人”結構模式的發(fā)展,并探析了其躥紅的意義與價值。然而,以往對“X人”結構的研究主要關注其語義層面的歷時發(fā)展,缺乏對其深層認知機制和傳播原因的探討。鑒于此,本文擬在對“X人”構式的基本特征進行充分考察的基礎上,深入解讀其認知機制,并闡明其傳播動因。
一、“X人”構式的基本特征
“X人”構式由來已久,如傳統(tǒng)用法“商人”“好人”“讀書人”等,但隨著網絡用語的發(fā)展,“X人”詞語模的使用范圍和涵蓋意義不斷擴大,衍生出許多新詞,這些新詞高度概括且富有感染力,成為了大眾喜聞樂見的語言形式。經考察發(fā)現(xiàn),“X人”具有以下特征。(1)從音節(jié)上看,X可以是單音節(jié)的詞,如“凡人”(傳統(tǒng)意義上指平常、平庸的人或尋常、塵俗的人,在網絡上被賦予新的含義,指以低調方式炫耀自己高人一等的人);也可以是雙音節(jié)的詞,如“社會人”(傳統(tǒng)意義為具有自然和社會雙重屬性的完整意義上的人,與“經濟人”相對,網絡上用來戲謔步入社會左右逢源、老于世故的人);還可以是多音節(jié)的詞,如“老陰陽人”(傳統(tǒng)意義指舊時專門替人占卜、看風水、擇日等的人,網絡新義為說話經常陰陽怪氣、充滿嘲諷意味的人)。(2)從詞性上看,“X人”有“名詞+人”形式,如“工具人”(指對待他人任勞任怨,被對方當工具般使喚卻得不到平等對待的人);也有“動詞+人”形式,如“端水人”(不是字面意義端茶倒水的人,而是指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的人);還有“形容詞+人”形式,如“老實人”(傳統(tǒng)意義指為人本分、安分守己、不太懂人情世故的人,網絡新義為不懂幽默而一本正經發(fā)表意見的人)。(3)從構詞上看,“X人”可以是定中結構,如“電蚊拍人”(指希望人體是與電子產品結合的發(fā)光體,蚊子吸血時可以被自動電死的人);也可以是述賓結構,如“吃瓜人”(指一類不關己事、不發(fā)表意見僅圍觀的人)。(4)從來源上看,“X人”有源于舊詞的,為適應當下社會環(huán)境而在舊詞基礎上產生新義,可以理解為舊詞新義,如“打工人”(原來指臨時性的外來務工人員,現(xiàn)在指各行各業(yè)的勞動者,既帶有抱怨意味,也帶有自嘲的娛樂意味);也有源于方言詞的,表現(xiàn)為語域范圍擴大與地域色彩淡化,如“干飯人”中的“干飯”是西南官話方言里“吃飯”的意思;還有源于社會熱點的,如“吹哨人”(指新冠肺炎疫情期間最早警醒的人)。(5)從語義上看,“X人”的基本語義為展現(xiàn)X相關特征的人,如“陰陽人”(指明褒暗貶、表里不一的人)、“工具人”(如工具般被使喚的人)、“祖安人”(說話粗鄙、擅長語言暴力,仿佛生活在祖安亞文化時期的人);或具有X動作或行為特征的人,如“拼單人”(指購物時為得到更多優(yōu)惠參與拼單的人)、“防杠人”(防止與人抬杠而自我認慫的人)等??梢?,“X人”的語義不再限于傳統(tǒng)字面意思,而是有了具有時代特征的新的含義,往往帶有非常規(guī)的調侃義或自嘲義,其相關感情義需要依賴具體語境而定。
二、“X人”構式的認知機制
網絡語言具有“避熟求異”的特點,以不同于常規(guī)用法的表達來塑造一種個性化的語言范式,吸引受眾注意[4]。“X人”從傳統(tǒng)構式到新興構式的發(fā)展,涉及多種認知過程,其中構式壓制與詞匯壓制、隱喻與轉喻,以及概念整合等機制對“X人”構式的形成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1.構式壓制與詞匯壓制
美國認知語言學構式語法領軍人物A.E.Goldberg[5]認為,構式作為語言的基本單位,是形式與意義、形式與功能的配對體,任何語言形式或意義不能從其組成部分或已有構式中獲得完全推測。任何語言表達的形式、語義或功能的一些方面是不可預測的都可視為構式,不可預測性決定了構式的特性[6]。構式語法為非常規(guī)的語言現(xiàn)象提供了強大解釋力,“X人”的整體語義不能從其組成部分來預測,故屬于構式。
當構式的整體語義與其組成部分中某一詞項發(fā)生沖突時,構式會支配部分詞匯的語義使其符合或順從整體語義,形成“構式壓制”(自上而下)[7]。王寅[8]認為,只要對語句結構、用法或意義起關鍵作用,使其他成分作出調整或改變的語言現(xiàn)象都可視為“壓制”。由于詞匯和構式都具有意義,且詞匯義有時會主導構式語義,進而調整或改變構式語義,形成“詞匯壓制”(自下而上)[9]。常規(guī)語言現(xiàn)象中,構式與詞匯意義互相協(xié)調,而在非規(guī)約性情況下,詞匯意義與構式語義會產生沖突,因此,非常規(guī)語言現(xiàn)象需要考慮詞匯意義[10]。綜上,構式語義一般是詞匯壓制與構式壓制雙向互動的結果,因此,構式的語義分析要將兩者有效地結合起來。
首先,“X人”構式的語義是詞匯壓制的結果?!叭恕弊鳛樯鐣后w的統(tǒng)稱,與動物、植物相對,是會思考的、有創(chuàng)造力的高級生物,具有主觀能動性,這決定了進入該構式的X成分必須是某類主體進行的動作或所具備的特征。因此, “人”自身獨特的詞匯意義壓制了整體構式語義,形成詞匯壓制,也增強了該構式的穩(wěn)定性。其次,“X人”構式的語義也是構式壓制的結果?!癤人”的構式語義指能進行某種行為或具有某種特征的人群。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和新事物、新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當X進入該構式時,“X人”不僅僅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范疇性人群,也不再是某種具體的描述性稱謂,而且可以指因某類新現(xiàn)象所致使的新人群的出現(xiàn)。因此,“X人”構式的語義是詞匯壓制與構式壓制雙向互動作用的結果。
2.隱喻與轉喻
美國著名認知語言學家G.Lakoff等[11]認為,隱喻不僅是一種修辭方式還是一種思維方式,人們的思維和行為本質上都是隱喻性的。根據(jù)認知的經濟省力原則,人們會用隱喻將已知事物和抽象概念建立聯(lián)系,從而識解抽象概念?!癤人”構式中的始源域可以看作該詞義的字面意義或舊義,目標域則是該字面義的引申義或新義,兩者通過相似性跨域映射而產生新義。例如,“打工人”一詞,當代年輕人常以“打工人”自喻,不僅是自嘲的調侃,更是一種自我激勵,如“不是工作需要我,而是我需要工作,我打工,我快樂”,“打工不僅能致富,還能交友娶媳婦”,“今天搬磚不狠,明天地位不穩(wěn)”等。網絡新詞“打工人”既表達了對打工現(xiàn)實的無奈,也表現(xiàn)了充滿干勁,對美好生活的向往。用隱喻來解釋這一新義產生的認知機制,其始源域為打工謀生的人,為了生存被迫奮斗的人;其目標域為辛酸苦楚的人,兩者存在生活中面臨壓力、沒有舒適感等相似性。正是基于“打工人”舊義中特定稱謂的具體表達與新義中的抽象概念之間的這種相似性聯(lián)系,通過隱喻映射,其舊義發(fā)展與泛化而產生新義。為保持語言發(fā)展的活力與生命力,人們會有意或無意地對語義進行隱喻化,以此拓寬義項、增強語言表現(xiàn)力,這是語言發(fā)展的必然趨勢[12]。因此,隱喻機制在“X人”構式的產生和流行中起著重要作用。
轉喻是相關的兩種認知域間的替代關系[13],轉喻與隱喻一樣也是一種思維方式,語言本質上具有轉喻性[14]。轉喻在“X人”構式語義的拓展中也起著重要作用,這主要體現(xiàn)在“X人”中的“X”意義的理解上。例如,“端水人”是動作(端水)代結果(端平水沒灑)的轉喻,“工具人”是事物(工具)代性質(工具的便利性)的轉喻,“韭菜人”是特征(一茬又一茬被割后長出的韭菜)代事件(一批顧客被商家欺騙又出現(xiàn)一批新的甘愿上當?shù)娜耍┑霓D喻,“名媛人”是部分(上海名媛)代整體(所有愛炫富的人)的轉喻,等等。因此,隱喻與轉喻均在“X人”構式的形成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
3.概念整合
美國認知語言學家G.Fauconnier等[15]在心理空間理論基礎上提出概念整合理論,認為人們思考和理解事物或行為時構建的概念組合為心理空間,包含輸入空間1、輸入空間2、類屬空間和合成空間[16]。認知主體提取兩個輸入空間里共有或關聯(lián)的信息,類比映射到合成空間,在整合過程中,產生了超越部分意義簡單相加的整體含義,形成層創(chuàng)結構,產生最終的語言意義。 “X人” 構式的形成是固定項“人”構成的概念空間(輸入空間1)與變項“X”構成的概念空間(輸入空間2)整合的結果。“X人”構式中X為形容詞或名詞時,表示具有某種特征的群體,其認知機制為單向型概念整合。輸入空間1提供組織框架與角色,即評價對象“人”與評價性描述“會制造工具開展勞動的高級動物”;輸入空間2提供該框架對象對應的描述,如“陰陽人”“工具人”“社會人”中的“陰陽”“工具”“社會”凸顯了指稱對象具備的特征:“陰陽怪氣、明褒暗貶”“任勞任怨、被人當工具般使喚”“左右逢源、老于世故”,這也是特征代人的轉喻機制在起作用。兩個概念空間中共有元素“評價對象”“特征描述”進入到類屬空間,輸入空間2中的指稱對象映射到輸入空間1中,為輸入空間1中的人賦予具體的對象,兩者整合到合成空間,最終形成對評價對象“人”的具體描述?!癤人”構式中X為動賓短語時,表示開展某項活動或動作行為的群體,其認知機制為雙向型概念整合。兩個輸入空間具有各自的組織框架,在社會、文化、語境等因素影響下投射到合成空間形成層創(chuàng)結構[17]。例如,“吃瓜人”“端水人”在隱喻機制作用下,“吃瓜”“端水”事件的概念結構投射到目標域“一邊吃瓜一邊閑聊,不發(fā)言只圍觀的人”“端水要端平,不偏不倚的人”,二者存在經驗相似性,產生了吃瓜時的閑散與端水時的公正特征。此時,輸入空間1“人”構建了輸入空間2“X”這一事件域,喚起讀者關于該事件的概念框架:行為主體、行為動作、行為特征與行為結果等。這里的“行為特征”與“行為結果”不是“X”事件本身所具備的字面含義,而是與“人”結合形成的新的構式語義,即“吃瓜”“端水”被賦予了新的意思,是隱喻發(fā)揮作用的結果被認知主體理解并接受。同時,輸入空間1“人”的概念框架也被激活,指某個動作或行為的主體。兩個概念空間中的共有元素“事件及主體”被投射到類屬空間,激活兩者的跨空間映射,最后形成合成空間“X人”。
三、“X人”構式的流行動因
“X人”構式被廣泛使用,成為時髦用語,不僅是一種語言現(xiàn)象,也是一種社會現(xiàn)象,其流行原因可以從語言的經濟省力原則、語言的模因效應、社會文化與心理因素等方面進行分析。
1.語言的認知經濟原則
“X人”構式可以簡潔形象地描述相關人群的特征,具有高度概括性。例如,“打工人”一詞言簡意賅,既包含傳統(tǒng)的體力勞動者,也囊括各行各業(yè)面對打擊不懈奮斗的社會群體,具有豐富的感情色彩。網絡語言具有簡約、方便、高效傳播等特點,“X人”構式一方面采用縮略語提高交際效率,借助原有結構框架,花費最小的認知努力取得最大的認知效果,減輕了認知負擔,體現(xiàn)了語言的經濟省力原則。該構式通俗易懂,便于推廣,可用作網絡用語或日??谡Z,體現(xiàn)了語言使用的創(chuàng)造性,也展現(xiàn)了人們追求個性化的獨特表達方式,易引起情感共鳴。同時,“X人”構式易于搭配,具有極大的能產性,人們爭相創(chuàng)造且運用自如,在認知經濟原則助推下,大量遣詞造句可促進該構式廣為傳播。
2.語言的模因效應
模因是一種以非遺傳的方式進行文化傳遞的復制因子,任何字、詞、句或語篇,如果能通過模仿來復制和傳播,就能稱之為模因[18]。在模因作用下,詞語或句式被復制繼而創(chuàng)造新詞語、新句式,形成人與語言互動的新興模式。模因具有多產性、長壽性和復制保真性的特點[19],“X人”作為語言模因簡潔明了、含義豐富,人們在此結構上由熟悉到陌生不斷創(chuàng)新,推動該構式在龐雜的社會文化環(huán)境中迅速復制傳播,其具有極高的多產性?!癤人”自古以來就存在,在新時代網絡文化推動下,其被賦予更為廣泛豐富的意義,具有長壽性。模因的復制保真性指保留原有模因的精髓[20],“X人”仿擬產生的新詞,保留了該構式的基本結構,保留了“人”的“具有某種特征或有動作行為”的基本語義標記,具有復制保真性?!癤人”作為文化模因反映了現(xiàn)實生活中不同群體的行為習慣、情感態(tài)度等,與當下流行的文化價值觀契合,新鮮且準確、簡潔且生動,可滿足模因宿主對該表達的實際需要和心理訴求。正因為如此,該構式得以快速記憶、模仿、復制和傳播,展現(xiàn)出強大生命力,屬于強勢模因。
3.社會文化與心理因素
隨著經濟社會的發(fā)展,網絡信息技術不斷發(fā)展,人們追求更加高效便捷的生活方式,會用最少時間處理以語言為載體的最大信息量以獲取最大效益?!癤人”構式言簡意豐,可滿足人們以最少時間和努力獲取復雜豐富的語言信息的需要。另外,網絡世界給人們提供了相對自由表達看法的虛擬空間,打消了語言使用者的顧慮,便于語言交流與信息共享,從而引發(fā)人們在網絡文化中主動性表達的集體狂歡。語言中出現(xiàn)的創(chuàng)新結構受社會文化因素的影響[21],受社會心理的驅動。“X人”構式一經出現(xiàn)就在微博、抖音、貼吧等網絡平臺上爆炸式發(fā)展,這符合網絡文化中人們追求新奇和怪異,脫離常規(guī)的語言規(guī)律,形成非常規(guī)的特殊表達式的心理。同時,人們創(chuàng)造社會熱詞,有對現(xiàn)實熱點的反映,有對社會問題的心理宣泄,如“打工人”一詞不僅是網友的自我疏解,也是應對就業(yè)難、房價高、工資低等社會問題產生的吐槽,以幽默的方式來宣泄自己的焦慮不安,輕松活潑,表達真情實感,自我進行心理減壓,使得該詞被廣泛使用。網絡新詞的流行不僅是人們創(chuàng)新運用語言的結果,也來自人們博取關注與模仿的從眾心理,“人類的本質是復讀機”描述了網絡新詞的流行一定程度上在于人們重復、跟風與套用的現(xiàn)象,重復形式的高頻化與套用功能的大眾化促進了網絡流行語的強勢傳播。另外,也離不開年輕一輩的創(chuàng)新心理,他們敢于突破、標新立異,通過語言創(chuàng)新來展現(xiàn)自我。網絡流行語一定程度上可以被視為“網絡黑話”,人際交往中,主動使用與時俱進的網絡新詞可以拉近交際雙方的心理距離,從而獲得歸屬感和認同感。無論是交際者主動使用還是被動接受,都促進了網絡流行語的發(fā)展。
四、結語
“X人”構式打破了傳統(tǒng)語言搭配規(guī)則,在舊義或本義的基礎上補充或附加新的意義,在形式和內容上豐富了詞義與詞匯的發(fā)展。“X人”構式通過輕松幽默的語言表達形式來傳遞相關看法和情緒,即使現(xiàn)實生活中存在壓力與焦慮,借助網絡的自由性、開放性和隱匿性等特點也可得到疏緩和解壓,營造出一種更加平和、舒服、隨意的網絡文化。人們通過使用或仿擬該構式來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或情感宣泄或思想表達來滿足自身語言發(fā)展的需要?!癤人”已成為網媒時代大多數(shù)年輕人戲謔、調侃的一種手段。該構式迎合了當代的審美需求和普通大眾的心理訴求,彰顯了獨具特色的中華文化語言魅力。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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