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免费av电影一区二区三区,日韩爱爱视频,51精品视频一区二区三区,91视频爱爱,日韩欧美在线播放视频,中文字幕少妇AV,亚洲电影中文字幕,久久久久亚洲av成人网址,久久综合视频网站,国产在线不卡免费播放

        ?

        深藏不露

        2021-06-01 09:59:04包玉樹
        青春 2021年6期
        關鍵詞:雪豹護士長大媽

        包玉樹

        1

        那年的早春二月,我告別學習生活了兩年半的電力學校,背起行囊跨出校門,沒去預分配的電力研究所報到,而是奔向了火車站。畢業(yè)前的一次離校體檢,我被查出急性黃疸型肝炎,而且還是“大三陽”。輔導員說我“出師未捷身先病”,又安慰我“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在她的一番鼓勵下,我回到家鄉(xiāng)的一所傳染病院報到。

        想想有些滑稽:電力學校的學制是兩年半,我不知道為什么不是三年。后來進了電校才得知,電校培養(yǎng)的都是中專生,要是三年學制,就成大專生了。所以,差半年,差一個檔次。當時接到入學通知書,就有不少人意味深長地對我說:是學校,不是學院。在電校的兩年半,我一直處于“是校非院”的糾結狀態(tài),肝郁氣滯,患上肝病也不是偶然。從“學制兩年半”到“肝炎兩對半”,冥冥之中,感覺就是命運的安排,我別無選擇。

        到達家鄉(xiāng)的城市下了火車,又轉公交去了郊外的這家傳染病院,這里遠離市區(qū),坐落在隸屬黃河故道的一片蠻荒之地,方圓十幾里不見人煙。

        “這是怕空氣傳染,你沒看見醫(yī)生、護士一天到晚戴著口罩嗎?”眼鏡黃一針見血。

        病房分為前后兩排,每間病房有教室般大小,可供二十人入住。病房的編號也特別:“男甲”“男乙”“男丙”“男丁”;“女甲”“女乙”“女丙”“女丁”。資深病友眼鏡黃告訴我,這種編號沿襲了礦工宿舍先前的創(chuàng)意。病院由一座廢棄的小煤礦改造而成,這些磚房都是開采者多年前留下的。

        還有一個特別之處,這里設有“病長”一職,我住院沒幾天,就稀里糊涂被綽號“雪豹”的護士長委以“病長”重任。還沒好好消化對護士長的感激之情,眼鏡黃又對我指點迷津:這個“官銜”是“雪豹”因地制宜的創(chuàng)意,全天下沒人做過,你做這個官,就是開了先河,有劃時代的意義。

        我剛入院不是直接入住“男甲”或“男乙”,而是“特1”?!疤?” 獨立成房,孤零零地聳立在醫(yī)護區(qū)和住院區(qū)之間,仿佛兩個區(qū)域的分界地標?!疤?”墻壁和房頂上爬滿了厚厚的綠藤植被,綠意盎然又年代久遠?!疤?”以前充當什么角色不清楚,現(xiàn)在行使的似乎是“觀察室”的功能:新病員入院,先進去“過渡”幾天,待首次抽血化驗有了結果,再被“雪豹”“分門別類”送到合適的病房。我在“特1”共待了三天,第四天一早就被“雪豹”遣送到了“男甲”,和眼鏡黃、崔大午等一幫“大三陽”患者成了舍友。十人共居一室,烏煙瘴氣、怪味迭出,我不由懷念起三天的“特1”生活,我知道再也回不到那個清凈之地了,而且,我前腳走,后腳就有了新主人。無端的,我認為是這個繼任者搶走了我的清凈,自然多了三分怒氣。

        繼任者長發(fā)及肩,瓜子臉,波淼淼的大眼睛,長相俊美。過于寬大的花格子褂,過于窄小的喇叭褲,卻又讓人感覺說不出來的怪異。我故地重游——又去了一趟“特1”。“不好意思,我的一雙拖鞋忘拿了?!蔽叶⒆∷础K诖差^,正在細細梳頭,頭上散發(fā)出好聞的香水味兒。

        “你好你好!”她丟下木梳,站起來要跟我握手。這個大膽舉動嚇我一跳!她的聲音鈍鈍的,仿佛嗓子眼里架著一把鋼鋸,把滑過的聲音鋸得支離破碎。而且,我看清了,她的唇邊留有粗黑的胡茬,還有喉結,男性第二特征明顯。

        “這……這里不興握手?!蔽医Y結巴巴,想起了泰國人妖。她收回手,放在頭上撓兩下,說:“為啥不興握?”“防止交叉感染?!蔽矣脛倢W到的新名詞回敬他。其實,作為“恐女癥患者”,我骨子里存有“男女授受不親”的芥蒂?!班牛@里道道怪多,也是。”她把自己的手翻了翻。那手細長白皙,只在虎口位置結著厚厚的老繭,手背上也沒有肝病患者慣有的“蜘蛛痣”,倒是稀奇。

        “你的頭發(fā)該剪了。”她望著我,晃晃波浪頭,眼里閃著詭異的波光。我瞄了一眼床頭牌,暗吃一驚,原來是他——不是她!

        我從床底下取出拖鞋,想馬上折返,他擋住我的去路?!袄系埽埥處讉€問題,您……不介意吧?”不由分說,問我肝病到底是咋回事,傳染性大不大,危害性重不重……他喋喋不休,幾乎問遍了肝炎的前世今生。作為入院沒幾天的新人,我一知半解,答非所問,后來實在招架不住,就說,這些問題你最好去問眼鏡黃,或者崔大午,他倆三朝元老,久病成良醫(yī),都是這方面的資深專家。

        交談的時候,我特別留意了他的眼睛,那是一雙丹鳳眼,放在女同胞臉上,簡直能勾魂。放他臉上,就有些浪費寶貴資源了。得了肝病,無論輕重,眼睛會像泛濫的黃河之水,變得渾黃不堪。這老兄倒好,一雙美目黑白分明、顧盼生輝。一瞬間我產生了錯覺,以為面前這人女扮男裝,本就是一健康的妙齡女子也!

        我忽然有了奇怪的念想:這人不男不女,無肝病特征,莫非不是來治病的,是來蹭飯的?或是來“臥底”的?

        “病長,你一個來回,用時整整二十八分單五秒,等同于我的年齡數(shù)字,還不老實交代?”崔大午面對返回的我打了個響指,不懷好意地望著我,四環(huán)素牙在房間閃亮。我燒著臉說:“崔大哥,人家是男丁一枚?!薄吧叮械??你小子驗明正身了?”崔大午驚叫一聲。當然,驚訝的遠不止他一人。崔大午帶著受騙上當后的惱怒吼道:“妖里妖氣,半男半女,堂堂病院,成何體統(tǒng)?”一旁的眼鏡黃插言:“得了肝病,雄性雌化,雌性雄化,沒啥大驚小怪的。”

        第二天一早,我去公廁的路上頂頭碰上波浪頭?!袄系?,過一會,可能有幾個熟人過來,到時候,你給她們講講那個啥……交……對,交叉感染的厲害?!?/p>

        “你自己不說嗎?”我斜他一眼。他身上散發(fā)出的香水味令我反感。

        “我講沒用,只有第三方講,她們才信?!?/p>

        這都哪跟哪??!“讓我講這些,很重要嗎?”

        “重要,頂頂重要!比生命還重要!”他齜牙咧嘴強調,丹鳳眼定定望著我,風情萬種。

        恰是星期天,八點半,值班的甘大夫領著苗護士象征性地在各個病房兜了一圈就撤回了醫(yī)護區(qū)。沒過多久,幾位花枝招展的大媽級人物不顧門衛(wèi)麻臉老頭半推半就的阻攔,風風火火闖了進來,一見拎著工具箱恭立路邊的波浪頭就猛撲上去,“彪哥”長“彪哥”短地輪番熊抱,好像行使某種古老的神秘儀式。接下來就是一通狠批:你個負心郎,出走也不跟姐們打聲招呼。我們千辛萬苦才打聽到你躲在這,害我們姐妹幾個找得好苦哇!幾位大媽輪番上陣,輪番轟炸。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她們清一色的小坎肩、花裙子、黑色打底褲,耳朵、手指、手脖、腳脖上金光閃閃銀光燦燦。她們火力全開,這位“彪哥”也不反駁,只是不停地拱手,嘿嘿地憨笑??吹贸鰜恚瑤孜粊碚叩哪挲g和彪哥應是倍數(shù)關系,卻裝扮得風情多姿,噴香四溢。

        “她們妖里妖氣,我算是受夠了!波浪頭咋和這樣的人為伍?”崔大午站在距離她們十步開外的地方,剔著牙,一臉的不解與不屑??珊芸欤Φ谴髬寕兇負碇敫鐏淼皆鹤忧懊娴男√覉@,其中一個噸位驚人的黑臉大媽率先坐在單人凳上,彪哥從工具箱里扯出一塊塑料布披在她肩上,又拎出一塊塑料布掛在脖子上,然后拿出推子、剪子、梳子、剃刀、電吹風,還有其他叫不出名字的瓶瓶罐罐,一一擺放在草地上。黑臉大媽的猩紅色波浪頭開始熱鬧起來。

        啊,什么情況?他會理發(fā)?

        我們都張大了嘴巴,遠遠地觀賞。崔大午咬牙切齒:“我算是看透了!這伙如狼似虎的老娘們,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理發(fā)是假,見小白臉是真。咱們這是傳染重地,她們就不怕交叉感染嗎?”

        這個時候,出現(xiàn)了新情況:一個紅臉大媽從小肩包里拎出一臺錄音機往草地上一撂,很快,《北京的金山上》轟然響起。幾個大媽肩膀一陣亂晃,小腳一踢,圍著彪哥旋轉著跳了起來。她們好像訓練有素,動作整齊劃一、自然流暢。伴隨著結尾一句“啊——巴大海”,幾人竹筍般的玉指不約而同扒在了彪哥的肩上。我看到彪哥微微一震,手中的剪刀順勢一歪,差點要了黑臉大媽的老命。

        突然,彪哥扭過臉,歪頭斜腦朝我們這邊巡視。我不能再躲避了,咬咬牙挺身而出,幾步?jīng)_到大媽們面前,高聲道:“你們不能碰……碰他,防……防……防交叉感染。”我講得磕磕絆絆結結巴巴,明顯底氣不足,效果不夠理想。果然,紅臉大媽宛如開啟了高音喇叭,怒吼:“你是哪家的小仔雞?”“我……我是他朋友?!薄柏M有此理!我們個個金枝玉葉,能感染他什么?”

        “不……不是這個意思,他是怕我……我……”彪哥也變得磕磕絆絆,窄小的額頭上晶瑩剔透。

        “我們和你的感情比海深,比天高,我們和你親如姐弟,外人是無法理解的,不是嗎?!”黑臉大媽銜著一嘴的落發(fā),話音剛落,崔大午帶頭鼓起了掌,掌聲引來了“雪豹”護士長和保衛(wèi)科的老嚴?!斑@里不是你們瞎鬧的地方!”老嚴一抖手中的警棍,唬住了眾大媽?!氨敫?,好生保重,我們下次再來!”丟下幾個深情的飛吻,她們才手拉手戀戀不舍地翩然離去。

        “這是啥待遇?。 蓖髬寕兾宀拾邤痰谋秤?,眼鏡黃禁不住咂嘴搖頭感嘆。彪哥立馬回應:“她們都是唐城小區(qū)的,我的老顧客?!薄拔宜闶强赐噶?,原來是你的一幫鐵桿粉絲呀!而且是一幫資深美女,看來,你的人緣不錯,艷福不淺??!哈哈!”

        眾人都笑,很快都捂住了肝區(qū),笑疼了。

        “大家放心,我跟她們是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北敫缫凰Σɡ祟^,用了一句俏皮話,以此緩和尷尬的氣氛。崔大午樂得就坡下驢:“我算是看透了,這叫革命的友誼,戰(zhàn)斗的情誼,肝火中永生。”

        住久了,誰都會說幾句俏皮話。這得益于甘大夫的言傳身教:革命的樂觀主義有利于早日康復,而悲觀情緒容易滋生毒素,萬萬要不得。

        隔天,彪哥拎著工具箱跨進“男甲”,用殷切的目光看著我,老弟病長,走,我給你理發(fā)。

        不用了。我嘴上這樣說,心里卻在想,這個家伙職業(yè)病啊,就不能消停消停嗎?

        放心,不收費。他好像看出了我的顧慮,大大方方安慰我。我只好表明態(tài)度,不是這個意思。

        噢,懂了,你是怕交叉感染?放心,我沒毛病,不會感染你的。

        我瞟了他一眼,沒毛病還來這個地方?化驗結果還沒出來呢,你怎么肯定自己就沒???

        唉,你們都怕我,罷了。

        三天后,苗護士捧來一摞化驗單,化驗結果出來了,幾家歡樂幾家愁。出乎意料,彪哥的“肝功能”及“兩對半”全部正常,這讓“三朝元老”眼鏡黃和“二朝重臣”崔大午恨得咬碎了鋼牙:剛住院就出院,這是雷電的節(jié)奏嗎?是不是搞錯了?

        病長,走,去理發(fā)!彪哥拎著工具箱,理直氣壯地重新對我發(fā)出邀請。我趕緊擺手:不能。為啥,我不會感染你。我搖頭,你誤會了,我怕傳染你。彪哥哈哈大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不由分說,他架著我的胳膊去了小桃園,熟練地給我圍上圍裙,我的耳邊響起了清脆的刀剪交鋒聲?!拔疫@人得毛病了,一天不動剪就心里發(fā)虛,就會懷疑人生?!蔽艺f你這是職業(yè)病。彪哥一邊理發(fā),一邊偷偷告訴我,住院前我就知道化驗結果了,全優(yōu)!

        “到底是咋回事?”

        “我本來就沒得肝病?!?/p>

        “你就是為了瀟灑走一回,來欣賞我們這些真病人的丑態(tài)?”

        “別亂扣帽子好不好。我沒你想得深奧,我只是想嚇唬嚇唬她們而已?!彼麌@了口氣,“可惜,效果不理想,我又得換地方了?!?/p>

        “到底咋回事?”我窮追不舍。他停下,撓了撓波浪頭:“她們都是無業(yè)游民,一天到晚圍著我轉悠,彪哥長彪哥短的,甩也甩不掉。我談了幾個女朋友都被她們唬跑了。我以為進了傳染病院,嚇唬她們一下,她們就會從此絕了念想,哪承想……唉!”

        “她們這是性騷擾,你完全可以選擇報警呀!”

        他倏地打了個哆嗦,手中的推子掉了下來,幸虧沒傷著我?!皥蟆瓐罅?,沒用,她們照樣三天兩頭過來?!?/p>

        我一愣,感覺他對“報警”二字過度敏感。不待細想,這個時候,崔大午慢悠悠踱了過來,撇了撇嘴,問:“你是一位美容師,對吧?”

        “是發(fā)型設計師?!北敫绲吐暤?。

        崔大午繼續(xù)撇嘴,繼續(xù)問:“你看,我這個頭,該不該理呢?”

        “你想留長,就不該理;想留短,就該理?!?/p>

        “快到夏天了,我想留短?!?/p>

        “給病長理完,就拿你開剪?!?/p>

        “不收費吧?”崔大午仍舊不放心。

        “你,也許不免費?!蔽覔屵^話頭。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先去準備一下?!贝薮笪缧∨芑亓恕澳屑住保芸煊中∨芑貋?。我偷眼一看,明白了,他所謂的“準備”,就是換上了一身藍白相間的病號服。

        我頭顱輕快腹部沉重地去了一趟公廁,蹲得久了點,待我出來,被眼前的奇觀驚住了:一支高低不平的隊伍,從彪哥的身邊一直蜿蜒到“特1”房前,足有一百米。一頭光鮮的崔大午正吆五喝六地維持秩序:“美容師學雷鋒做好事,大家都有得理,別做無理的事,亂插隊啊!”

        “我是發(fā)型設計師?!北敫缭俅午H鏘強調。

        不知啥時候,彪哥的腳邊出現(xiàn)了兩只搪瓷盆,一只里面倒了兩瓶“84”消毒液,另一只里面是清水。彪哥一套工具忙乎,另一套工具就在兩只盆里輪番接受洗禮。他動作嫻熟,理得行云流水。兩套工具無縫對接,輪番上陣,從中午一直理到月上梢頭。

        “依稀往夢似曾見,心內波瀾現(xiàn)……”

        病房前的大棚下,《射雕英雄傳》的片頭曲從黑白電視機里流瀉出來,如泣如訴。往常這個時候,是我們最幸福快樂的時光,大伙團團圍坐,屏息靜氣盯住情意綿綿的郭靖黃蓉直到一集終了??涩F(xiàn)在,金庸敵不過彪哥了!大家各自坐在小板凳上,紋絲不亂。

        《射雕英雄傳》每晚播三集,播到最后一集的時候,彪哥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是的,他太累了,他連續(xù)理了五十多人!他明天就出院,他想在出院前完成一項壯舉——給病院所有人理一遍發(fā)。這里的人太需要理發(fā)了!傳染病人出不去,理發(fā)師又不敢進來。彪哥的出現(xiàn),簡直是雪中送炭!

        彪哥胳膊都抬不起來了,實在理不動了。當片尾曲響起的時候,我說:“設計師,你該休息了?!薄安缓靡馑?。”他朝大家拱拱手,“放心,不理好,我絕不辦出院?!蹦强跉猓駣^人心。

        第二天一早,小桃園那里就開張了。醫(yī)護人員上班后,崔大午自告奮勇陪著我?guī)捅敫甾k理出院手續(xù)。當把最后一位理畢,已到了下午,陰沉了半晌的天空終于淅淅瀝瀝下起小雨。我們正要冒雨給彪哥隆重送行,院外驟然傳來怪異的警笛聲,沒等大伙鬧明白咋回事,一輛警車便發(fā)瘋般沖了進來,剛停下,就從車里蹦出兩個穿制服的大漢,還有一個女的緊跟著跳下車,我一眼認出,居然是“陰陽頭”黑臉大媽。“就是他!”她指著彪哥驚恐大叫。說時遲那時快,兩個大漢一擁而上,一下就撂倒了正想拔腿逃跑的彪哥。在大伙目瞪口呆的當口,彪哥被快速押進警車,警車噴了個響鼻,揚長而去。

        隔天,我們在報紙上讀到這樣一則新聞,題目有些啰唆:《唐城小區(qū)居民警惕性高,配合嚴打,于傳染病院生擒強奸殺人犯》。這則新聞讓我們沉默了許久。后來崔大午走到理發(fā)的地方,將裝有毛發(fā)的垃圾箱拖到公廁旁邊,倒上消毒酒精,足足焚燒了八分鐘,那股濃烈的皮革味經(jīng)久不散。

        2

        只隔一天,從“特1”走出來的是一張新面孔,瘦小枯干。其實此人具體長的什么樣根本看不出來——他戴著大口罩,不停地咳嗽?!拔宜闶鞘軌蛄?!他是不是大煙鬼子?”崔大午打著哈欠,望著窗外爬上來的半個月亮,滿是憤懣?!安恍?,得跟‘雪豹反映反映,這樣下去,我不讓病害死,也讓他咳死了!”

        奇怪的是,第二天查過房沒隔多久,持續(xù)不斷的咳嗽聲戛然而止。一時間我疑心出現(xiàn)了幻覺?!氨救撕侠砘棺h立竿見影,真想送給善解人意的‘雪豹輕輕一個吻!”崔大午忍不住山呼了一聲。眼鏡黃“白”他一眼,老有城府地說,事出有因,絕非偶然。

        苗護士前來送藥,我悄悄問:“那個‘特1的新病人怎樣了?”“出院了?!贝薮笪珩R上回應:“這么快?雷厲風行,這是破紀錄的節(jié)奏嗎?”苗護士說:“其實呢,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出院?!笨次也唤?,又道,“轉到市胸科醫(yī)院去了。肝病是并發(fā)癥,肺結核才是他的主病?!?/p>

        “?。?!”

        “治肝病的藥跟治肺病的藥沖突,同時得了這兩種病,也就相當于被判了死刑了,唉,也真是難為他了!”苗護士自顧自講下去。我們都替這個“雙料病人”捏了把汗。

        “特1”病房地位特殊,是不會空置的,僅過半天就入住了一位窄臉細脖的中年人。按理說這個年齡,青春期已過,臉上不該有“痘痘”,可他卻生了滿臉的粉刺,而且顆粒飽滿,晶瑩剔透?!斑@些疙瘩,都是乙肝病毒鬧騰的,東邪西毒!”崔大午一本正經(jīng)地說。

        很快,我們對這個“疙瘩男”有了看法。問題同樣出在嘴巴上。他不咳嗽,可喜歡哼唱。喔喔……嗷嗷……咿咿……呀呀,一到夜晚,整個病院的上空便充斥著他那接二連三的詠嘆調,連在樹梢頭歇息的小鳥也聽不下去了,只好拖家?guī)Э谔又藏??!拔宜闶鞘軌蛄耍 贝薮笪绫г?,眼鏡黃冷靜分析:“是通過唱歌排解體內過剩的雄性荷爾蒙?!?/p>

        可怪事出現(xiàn)了!自從“疙瘩男”到來后,病院上空的鳥雀變少了,到“特1”附近溜達的野貓陡然多起來,一只只支棱著耳朵,做出聆聽的樣子。更讓人忍無可忍的是,夜晚,野貓們常常尾隨怪聲怪調的“疙瘩男”走向公廁方向,且一路伴唱。

        本來三天過后,“疙瘩男”是要分配到“男丙”病房的,但“男丙”的九個病友空前團結,堅決抵制“疙瘩男”入侵。那個季節(jié)恰好是肝病發(fā)作的淡季,一段時間沒有新人光顧,“雪豹”護士長索性讓“疙瘩男”繼續(xù)在“特1”鎮(zhèn)守。

        這天,“雪豹”護士長把我叫到醫(yī)護區(qū)?!澳闶遣¢L,有個事,還要勞你費心?!彼f得客氣。說真的,醫(yī)護區(qū)是病員禁地,連老資格的眼鏡黃也沒在此留下珍貴的足跡,我能順順當當?shù)酱艘挥危嗵澴o士長的厚愛,我當即有了士為知己者死的萬丈豪情。我們徑直去了院長辦公室,一個和藹的小老頭接見了我?!安¢L同志,感謝你對我院護理工作的大力支持!”他朝我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我受寵若驚,剛想迎接,他右手和左手來了個互握。我尷尬地依葫蘆畫瓢,也來了個自握。

        院長直奔主題:下個月,全市衛(wèi)生系統(tǒng)的歌詠比賽就要開始了,我們院連續(xù)多年“剃光頭”,每次參加表彰會,人家去臺上領獎,我在臺下鼓掌,人家笑話我巴掌都拍腫了。今年是建院二十周年,我們一定要實現(xiàn)零突破。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chuàng)造條件也要上!我讓薛護士長把全體醫(yī)護人員捋了一遍,除了“難高音”,就是“公鴨嗓”,單憑我們醫(yī)護人員,還是沒戲!可巧“特1”出了一位歌唱愛好者,我注意聽了幾次,感覺他抑揚頓挫,唱功深厚,我就想借助他沖擊獎項。

        “這個……恐怕不妥吧?!蔽疫x擇說辭,“您想啊,他一個病人,說不定哪天一檢查就正常了,趕在比賽日之前就出院了……”

        “不可能!”“雪豹”堅決打斷我的話?!八M來,就由不得他了!”院長及時制止了她的率性發(fā)揮,“我關注過他的病情,從他的初次檢查結果分析,他沒有個半年,很難出院?!?/p>

        “那……叫我來,是……是想讓我陪唱?我天生是公貓嗓?!?我想起了那些夜半陪唱的野貓。

        “病長同志多慮了。我是想請你出面先去做做他的思想工作?!痹洪L說,“這么多年才從傳染病員中出了一個歌唱天才,實屬不易?!庇终f,“本來,這事應該護士長出面,可小薛一出面,就代表了官方,我覺得不妥。還是請你出馬,先摸清他的想法,再對癥下藥?!?/p>

        “你可以告訴他,引吭高歌,有利于吐故納新,消除體內郁結之氣,有利于早日康復。而且,參加比賽,適當?shù)木o張,對血管有好處?!痹洪L總結道。

        我被兩位權力人物寄予厚望,自然沒有了推脫的理由。我臨危受命,當即去了“特1”,“疙瘩男”跨馬步,正面壁練聲。寒暄了幾句,我剛說“比賽”二字,對方就警惕地瞪著我:“俺沒有感冒,沒有鼻塞?!蔽夷拖滦膩?,講了我此行的前因后果。“疙瘩男”木木地坐在床沿,半晌,才吞吞吐吐說:“俺就是喉嚨癢,不嚎幾聲,渾身不自在,老天爺,咋就嚎出比賽來了呢?”

        “這是展露你才華的大好時機,千載難逢,可不能錯過??!而且,替病院得了獎,院長興許一高興,把住院費也給你免了呢!”我像個稱職的心理師,循循善誘,“而且,你唱好了,出了名,像本山大叔那樣,以后走專業(yè)路線,也是有名有利?。 ?/p>

        “快說,讓俺唱啥?”

        “《夫妻雙雙把家還》?!?/p>

        “跟誰唱?”

        “雪豹,薛護士長。”

        “老天爺,為啥不是苗護士?”

        “苗護士人雖漂亮,卻是啞嗓子,護士長的唱腔盡管不中聽,但畢竟能聽出是女聲,強弱一對比,更能突出你的歌唱才華。再說了,你跟護士長對唱,不僅體現(xiàn)領導對你的厚愛……”

        “甭說了!”他攥著拳頭,對我狂吼。我猜出了他接下來要說的一個字,趕緊捂耳撤離。

        我向護士長如實匯報。她陰著寬闊的臉,半晌無言。

        第二天一早,苗護士的驚叫聲從“特1”傳出。幾個晨練的病友以為她被“疙瘩男”欺負了,趕緊沖過去。是的,“疙瘩男”不見了!不辭而別!“關鍵是,他還欠好幾萬住院費呢!”苗護士急得直跺腳。

        喵嗚喵嗚。門口出現(xiàn)幾只野貓,鬼鬼祟祟朝房間探了探頭,隨后晃晃腦袋,索然無味地相繼離去。

        3

        在不長的時間里,“特1”走馬燈似的換了好幾茬,我在這里走過了春天,走過了夏天,走進了秋天,我也快修煉成重量級“元老”了?!把┍被蝿訄A滾的身子,略帶感傷地安慰我,下一個出院的不二人選,應該就是你了。

        一個秋天的午后,天陰沉沉的,“特1”來了個中學生模樣的人,穿一身寬大的藍色校服?!八辉敢鈸Q病號服,請多擔待。”他父親對前來履行入院規(guī)范的“雪豹”和我拱手作揖。沒想到中學生一把拉住了我,語速很快地說:“我叫李鉆研,你陪我搞研究,好嗎?”

        “研究……什么?”

        “勾股定理的第52種證法?!?/p>

        他的手濕漉漉的,更增加了交叉感染的概率,這讓我很不爽。

        “那是班上的同學給他起的外號?!备赣H不好意思地搓了搓結滿繭花的手,“他上學太用功,發(fā)力過猛了?!?/p>

        很快我們就發(fā)現(xiàn)了問題:此人兩眼無神,嘴巴有些歪斜,并有口水流出。

        他讓我們排隊做游戲,說是在推算一個數(shù)學定理的第52種證法?!吧蠈W,腦子上壞了!”他父親唉聲嘆氣。我們吃了他父親發(fā)送的黑貓牌小孩酥,只能成全他的兒子,任他擺布。排成三隊,每隊分別有三、四、五人。然后讓三隊人馬首尾交接,立正站好?!笆莻€三角形。”圍觀者小聲嘀咕。受此啟發(fā),崔大午終于看出了門道,爆發(fā)出一聲大叫:“勾三股四弦五,他在玩弄勾股定理??!”

        中學生再喊不同的人插進“三角形”不同的“邊”。反反復復。每次變陣,他都會用鉛筆頭記在一個小本上。

        這次是讓我們按高矮排隊站好,最高的家伙崔大午顯然不能令他滿意,他支使他爹搬來一條板凳,讓崔大午站了上去。

        隊伍走得磕磕絆絆,舉步維艱,他不時在小本上記著。我吃驚地發(fā)現(xiàn),小本記的全是條條杠杠,竟無一個數(shù)字和方塊字!

        他住了僅僅一周。他父親告訴我們,腦科醫(yī)院聯(lián)系好了,出院后直接帶兒子去腦科醫(yī)院。兒子不是親生的,是領養(yǎng)的。

        我們覺得這位父親對他比對親生兒子還熱心,真是難得的好人哪!

        臨出院那天,中學生又指揮我們做了一次千篇一律的“游戲”。這一次沒成功,崔大午從板凳上跌下來了,結果“三角形”少了一角,沒有成型?!澳銈兊任一貋?,再繼續(xù)研究。”說罷,他跟在父親身后晃晃蕩蕩走了。望著那個窄窄的瘦瘦的背影,崔大午從地上從容地爬起,搖搖頭說:“我不想陪他再做無用功了,他果真想研究,最好去研究一下物質不滅定律。”

        自始至終,我們都沒見到中學生的母親出現(xiàn)……

        責任編輯 陸 萱

        猜你喜歡
        雪豹護士長大媽
        雪豹
        大媽
        有只雪豹叫迷糊
        大媽為何尿失禁
        “雪豹”飛馳撼大地
        雪豹這只貓
        如何避免成為一個油膩的中年大媽?
        中國化妝品(2018年6期)2018-07-09 03:12:26
        探討開展護理行政查房對提高護士長管理水平的實際臨床意義和效果
        千萬不要和大媽討價還價
        海外星云(2015年15期)2015-12-01 04:17:37
        護士長管理培訓需求分析及對策
        尤物无码一区| 国产美女精品一区二区三区| 欧妇女乱妇女乱视频| 一本一道波多野结衣av中文| 狼人av在线免费观看| 伊人久久大香线蕉av色婷婷色| 性做久久久久久久| 韩国19禁主播深夜福利视频| 四虎成人精品国产永久免费| 国产日产亚洲系列首页| av无码一区二区三区| 无码人妻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在线| 五月天无码| 大陆少妇一区二区三区| 无码爆乳护士让我爽| 天天干成人网| 天堂av无码大芭蕉伊人av孕妇黑人| 日本一区二区三区精品免费| 国产精品538一区二区在线| 亚洲色偷偷综合亚洲av伊人| 精品无码人妻久久久一区二区三区| 中文字幕中文字幕777| 免费人成年激情视频在线观看 | 亚洲视频免费一区二区 | 久久久久久无码AV成人影院| 国产精品熟女视频一区二区三区| 少妇精品无码一区二区三区 | 亚欧色一区w666天堂| 国产网站视频| 精品色老头老太国产精品| 久久久久亚洲av成人人电影| 亚洲精品国产福利一二区| 91精品国产高清久久久久| 尤物国产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 中文字幕人妻熟在线影院 | 日韩少妇内射免费播放| 日本加勒比东京热日韩| 日本一区二区三级免费| 日韩精品久久久久久免费| 亚洲免费视频播放| 国产精品二区三区在线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