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邁 張艷國
摘要:在五四運動百年之際,中共中央兩度召開相關重要會議,習近平總書記發(fā)表了重要講話,高度肯定五四運動和五四精神的歷史意義和時代價值,并作出了新的更高評價和理論概括。習近平對五四青年、五四運動和五四精神的新評價、新概括和新闡述,既有宏大的歷史視野和事實依據(jù),又有中國共產黨人百年來傳承和弘揚五四精神的使命擔當和深蘊其中的理論邏輯,發(fā)出了高度評價五四青年和五四運動、深刻提煉五四精神的新時代最強音,它所傳導的信息是豐富的、深刻的,影響也是巨大而深遠的,對于深化五四運動史和五四精神史研究尤其具有重要指導意義。對五四青年的崇高評價,既具有厚重的歷史依據(jù),又具有超拔的理論高度;對五四運動的崇高評價和新定位,既根植于百年來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巨變,又立足于五四運動歷史價值在新時代的彰顯引領,五四運動成為世代傳承的革命旗幟和紅色標識;對五四精神的新提煉新概括,既是對偉大五四精神一脈相承、忠于歷史的繼承,又是高舉新時代精神旗幟對偉大五四精神認識的深化提升和理論超邁。
關鍵詞:五四運動;五四精神;五四青年;新評價;新概括
中圖分類號:K03?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3-854X(2021)04-0077-09
在五四運動100周年之際,中共中央兩度召開相關重要會議,習近平總書記發(fā)表了重要講話,高度肯定五四運動和五四精神的歷史意義和時代價值,并作出了新的更高評價和理論概括。2019年4月19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就五四運動的歷史意義和時代價值進行集體學習。習近平總書記在主持學習時強調,五四運動是一場以先進青年知識分子為先鋒、廣大人民群眾參加的徹底反帝反封建的偉大愛國革命運動,是我國近現(xiàn)代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的重大事件;五四精神是五四運動創(chuàng)造的寶貴精神財富,是激勵中國人民奮勇前進的精神力量①。2019年4月30日,中共中央召開紀念五四運動100周年大會,習近平總書記發(fā)表了重要講話,他深刻論述了五四運動在百年中國社會深刻變革中的轉折點地位和劃時代意義,將五四運動的歷史貢獻和重要地位提高到新的時代高度:“五四運動,爆發(fā)于民族危難之際,是一場以先進青年知識分子為先鋒、廣大人民群眾參加的徹底反帝反封建的偉大愛國革命運動,是一場中國人民為拯救民族危亡、捍衛(wèi)民族尊嚴、凝聚民族力量而掀起的偉大社會革命運動,是一場傳播新思想新文化新知識的偉大思想啟蒙運動和新文化運動,以磅礴之力鼓動了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實現(xiàn)民族復興的志向和信心”②;五四運動“推動了中國社會進步,促進了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促進了馬克思主義同中國工人運動的結合,為中國共產黨成立做了思想上干部上的準備,為新的革命力量、革命文化、革命斗爭登上歷史舞臺創(chuàng)造了條件,是中國舊民主主義革命走向新民主主義革命的轉折點,在近代以來中華民族追求民族獨立和發(fā)展進步的歷史進程中具有里程碑意義”③。習近平從民族精神發(fā)展與時代精神生成的歷史與現(xiàn)實維度,對五四精神進行了新概括,深刻揭示了偉大五四精神的時代價值和支撐意義:“五四運動,孕育了以愛國、進步、民主、科學為主要內容的偉大五四精神,其核心是愛國主義”④;“新時代中國青年要繼續(xù)發(fā)揚五四精神,以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為己任,不辜負黨的期望、人民期待、民族重托,不辜負我們這個偉大時代”⑤。這些新評價、新概括和新闡述,既有宏大的歷史視野和事實依據(jù),又有中國共產黨人百年來傳承和弘揚五四精神的使命擔當和深蘊其中的理論邏輯,發(fā)出了高度評價五四青年和五四運動、深刻提煉五四精神的新時代最強音;它所傳導的信息是豐富的、深刻的,影響也是巨大而深遠的,對于深化五四運動史和五四精神史研究具有重要指導意義。
一、對五四青年的崇高評價,既具有厚重的歷史依據(jù),又具有超拔的理論高度
歷史事件的主體是人;人造就歷史運動,又形成并升華了人與事相結合的精神。習近平在兩次重要會議上的重要講話,首先聚焦五四運動的“先鋒”——青年知識分子,即“五四青年”,并對五四青年及其歷史貢獻給予崇高評價,既走進歷史深處,客觀實在;又不拘泥于歷史,具有深厚的家國情懷和中華文化底蘊,占據(jù)超越歷史的理論高度。
(一)知識青年在五四愛國運動中扮演的先鋒角色
100年前,民國初建,中國社會性質并沒有得到根本性改變,國家和民族的危難并未終結。1923年,梁啟超在《五十年中國進化概論》中說:“革命成功將近十年,所希望的件件都落空,漸漸有點廢然思返,覺得社會文化是整套的,要拿舊心理運用新制度,決計不可能,漸漸要求全人格的覺悟?!雹?這說明了辛亥革命與五四運動之間的內在聯(lián)系:辛亥革命革了皇帝的命,結束了兩千多年的專制主義王朝統(tǒng)治,中國社會出現(xiàn)了新的希望;但是,隨著一系列的復辟運動和尊孔逆流興起,民國社會重又回歸黑暗籠罩。這說明,政治上的革命并不能代替文化上的革命;在一定意義上說,文化革命是政治革命的有力支撐。從辛亥到五四的“巨大社會落差”導致了新文化運動的興起⑦。新文化運動,“是徹底地反對封建文化的運動,自有中國歷史以來,還沒有過這樣偉大而徹底的文化革命”⑧。當時,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剛剛結束,勝利的協(xié)約國一方在巴黎召開會議,中國作為戰(zhàn)勝國也派出代表團,提出廢除勢力范圍、撤退外國軍隊、撤銷領事裁判權、歸還租借地、歸還租界、關稅自主權等條件和要求。但是,巴黎和會卻無視中國的合理要求并把德國在中國的所有權益一律轉交給日本,而北洋政府卻授意代表團在此“合約”上簽字。
消息傳回國內,全國各界群情憤慨。北大學生羅家倫、段錫朋、傅斯年在得知北洋政府同意和約中關于山東條款的消息后,決定舉行全體學生臨時大會。5月4日上午,北京大學、北京高等師范學校等13校學生代表,在法政專門學校開會,決議下午在天安門前舉行集會和游行示威。4日下午,北京13所高校的3000多名學生代表云集天安門,舉行游行示威,他們手中舉著各色各樣的標語小旗,先后沖破北京政府教育部代表、步兵統(tǒng)領李長太、警察總監(jiān)吳炳湘的干涉與阻攔,向東交民巷挺進,掀起了震驚中外的五四學生愛國抗議活動。
為響應和支援北京學生游行示威抗議,全國各地或成立學生聯(lián)合會,或罷工、罷課、罷市,舉行游行示威,“五四風潮”席卷全國。6月3日,成百上千名學生涌向街頭抗議,并發(fā)放傳單,高呼口號,向民眾宣傳;而反動軍警無恥地鎮(zhèn)壓學生,在逮捕170多名示威學生的同時,還向各校周邊派出大量警察戒嚴。4日,北洋政府逮捕學生800余人,又引發(fā)了新一輪的大規(guī)模抗議活動。
6月5日,上海工人開始大規(guī)模罷工以響應學生罷課,拉開了中國工人階級自發(fā)參與愛國運動的序幕,為五四學生愛國運動增添了新的階級元素和時代元素,標志著進步學生與工人階級相結合,揭示了此后學生運動的發(fā)展方向,“中國的知識青年們和學生青年們,一定要到工農群眾中去,把占全國人口百分之九十的工農大眾,動員起來,組織起來。沒有工農這個主力軍,單靠知識青年和學生青年這支軍隊,要達到反帝反封建的勝利,是做不到的”⑨;“如果不和工農民眾相結合,則將一事無成”⑩。自此,五四運動的中心由北京轉向上海,工人成為運動的主要力量。6日,上海各界聯(lián)合會成立,反對開課、開市,并且聯(lián)合其他地區(qū),告知上海罷工主張。上海的“三罷”運動,得到全國22個省150多個城市不同程度的響應。11日,北大著名教授陳獨秀等也走出校園,到北京前門外人群中散發(fā)《北京市民宣言》,聲援學生:如果政府不接受市民要求,“我等學生商人勞工軍人等,惟有直接行動以圖根本之改造”。陳獨秀被捕后,各地學生團體和社會知名人士亦紛紛通電,抗議政府暴行。面對強大社會輿論壓力,北洋政府相關負責人曹汝霖、陸宗輿、張宗祥等相繼被免職,總統(tǒng)徐世昌提出辭職。6月12日以后,工人相繼復工,學生停止罷課。6月28日,中國代表拒絕在巴黎和約上簽字。五四運動最終取得勝利{11}。
(二)五四愛國運動體現(xiàn)的青春張力
五四運動前夕是一個青春崇拜的時代。從1840年鴉片戰(zhàn)爭開始,中國在西方列強的侵略、欺壓下,一步一步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抗爭的進步中國人一刻也沒有屈服、沉淪,他們力圖挽狂瀾于既倒,希望國家如青春那樣富有朝氣、富于活力、蒸蒸日上。戊戌變法失敗后,梁啟超逃亡日本,創(chuàng)辦《清議報》,繼續(xù)呼吁變法維新,并抒發(fā)少年中國、青春中國的情懷。他“心目中有一少年中國在”,堅信“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強則國強,少年獨立則國獨立,少年自由則國自由,少年進步則國進步,少年勝于歐洲,則國勝于歐洲,少年雄于地球,則國雄于地球”{12}。孫中山發(fā)動資產階級革命,最早主要是由青年鼎力襄助的。1894年11月,28歲的孫中山在成立興中會宣言中,最早提出了“振興中華”這個領跑近代中國進步的目標和口號{13}。在孫中山周圍,團結了一批有著共同抱負的年輕人:如25歲的陳少白,26歲的陸?zhàn)〇|,33歲的鄭士良等人。1905年,黃興在日本結識并長期追隨孫中山,他比孫中山小了8歲;比黃興小一歲的湖南青年陳天華,其革命啟蒙著作《猛回頭》和《警世鐘》廣為流傳;同為湖南人的青年革命家宋教仁,又比黃興小9歲;1903年,四川“仔兒”、“革命軍中馬前卒”鄒容寫成《革命軍》名作,更只有18歲。這些時代青年,胸懷大志、不計得失,勇立時代潮頭、引領時代前進。
1915年9月,《青年雜志》在上海創(chuàng)刊,標志著新文化運動揭幕。新文化運動的領導者和骨干,如陳獨秀、李大釗、胡適、魯迅等人,平均年齡只有三十余歲。一大批進步青年在新文化運動的感召下,迅速投身于新文化運動的滾滾洪流之中。如京津地區(qū)的青年學生鄧中夏、高君宇、黃日葵、張?zhí)住⒅芏鱽淼热?,被譽為一時俊彥。陳獨秀在《新青年》發(fā)刊詞中大聲疾呼:“青春如初春,如朝日,如百卉之萌動,如利刃之新發(fā)于硎,人生最寶貴之時期也。青年之于社會,猶新鮮活潑細胞之在身。”{14} 打動了無數(shù)青年人的青春熱情。李大釗在《青春》一文中激情澎湃、豪邁激越地號召:“以青春之我,創(chuàng)造青春之家庭,青春之國家,青春之民族,青春之人類,青春之地球,青春之宇宙,資以樂其無涯之生?!眥15} 后來,毛澤東評價說,“在中國的民主革命運動中,知識分子是首先覺悟的成分。辛亥革命和五四運動都明顯地表現(xiàn)了這一點”{16}。
組織、發(fā)動、積極參與五四學生愛國運動的青年集體行為,抒發(fā)了時代最強音。在國家和民族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廣大愛國青年學生不計個人安危得失,挺身抗爭,絕不屈服?!皣敛豢蓴嗨?、人民不可低頭”,這就是五四運動發(fā)出的時代強音。在5月3日晚召開的北京大學學生大會上,17歲的劉仁靜(后為中共一大最年輕的代表)當場舉刀勵志;法科學生謝紹敏咬指血書“還我青島”,次日游行時作為抗議標識之一,懸掛在天安門前。在5月4日當天,游行示威的青年學生高呼“誓死力爭,還我青島”、“收回山東權利”、“拒絕在巴黎和約上簽字”、“廢除二十一條”、“抵制日貨”、“寧肯玉碎,勿為瓦全”、“外爭主權,內除國賊”等口號,充分彰顯了青年學生的愛國主義豪情。這正是毛澤東評價五四運動具有“杰出的歷史意義”之所在,擊中了它帶有“辛亥革命還不曾有的姿態(tài)”、“徹底地不妥協(xié)地”反帝國主義和反封建主義的要津和關鍵{17}。
組織、參與五四愛國運動的青年學生,是當時最有血性、最有擔當?shù)囊淮袨榍嗄?。組織、發(fā)動和參與五四愛國運動的那些青年學生們,他們熱血沸騰、義無反顧地走上街頭,心中只有國家和民族安危,就是沒有想到個人利益;他們沒有權,沒有槍,沒有錢,只有一腔愛國的熱血和不甘為外人奴隸的志氣。在游行示威中,愛國學生沖入趙家樓曹宅,痛打章宗祥,引發(fā)震驚中外“火燒趙家樓”事件。被捕學生許德珩的詩句:“為雪心頭恨,而今作楚囚。被拘三十二,無一怕殺頭。痛毆賣國賊,火燒趙家樓。除奸不惜死,來把中國救?!眥18} 正是五四時期青年學生勇于擔當,不怕犧牲精神的生動寫照。毛澤東評價說,數(shù)十萬的學生“英勇地出現(xiàn)于運動先頭”,“這是五四運動比較辛亥革命進了一步的地方”{19}。
組織、參與五四愛國運動的青年學生,是那時站在中國發(fā)展最前沿、引領時代的弄潮兒。中國青年在五四運動中作為一支新生力量登上了歷史舞臺。作為五四運動的親歷者,毛澤東這樣評價青年學生在五四運動中的作用——“在中國的民主革命運動中……五四運動時期的知識分子則比辛亥革命時期的知識分子更廣大和更覺悟?!眥20}
五四運動以后,“勞工神圣”、“到民間去”等口號流行開來,越來越多的青年學生看到了社會底層、普通民眾中所集聚的巨大政治能量,只有喚醒民眾覺悟,國家才有希望。習近平指出,“五四運動改變了以往只有覺悟的革命者而缺少覺醒的人民大眾的斗爭狀況,實現(xiàn)了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自鴉片戰(zhàn)爭以來第一次全面覺醒。經(jīng)過五四運動洗禮,越來越多中國先進分子集合在馬克思主義旗幟下,1921年中國共產黨宣告正式成立,中國歷史掀開了嶄新一頁。”{21} 正是在這個意義上說,“五四運動是在思想上和干部上準備了一九二一年中國共產黨的成立,又準備了五卅運動和北伐戰(zhàn)爭?!眥22}
(三)“五四運動”既是一個歷史性概念,也是一個后起的紀念性概念
五四運動以發(fā)生于1919年5月4日的北京學生運動而得名,是對歷史事件的文化固化,而其表述則幾經(jīng)變化。5月5日,北京學生《上大總統(tǒng)書》中,將五四運動稱為“五月四日之事”。11日,《每周評論》第21號的《一周中北京的公民大活動》一文稱之為“四日事件”、“四日的示威事件”。18日,北京中等以上學校學生聯(lián)合會發(fā)表的《罷課宣言》和《上大總統(tǒng)書》,最早使用“五四運動”一詞。前者說:“外爭國權,內除國賊?!逅倪\動之后學生等以此呼吁我政府而號召我國民蓋亦數(shù)矣”;后者寫道:“五四運動實國民之義憤所趨”。5月20日,北京《晨報》登載了這兩份材料。這是“五四運動”一詞首次見諸報端。26日,《每周評論》第23號刊登了北大學生羅家倫的《“五四運動”的精神》一文{23}。之后,該刊6月1日第24號《查禁“妨害治安”集會出版之經(jīng)過》一文繼續(xù)使用“五四運動”一詞,說“自‘五四運動之后,社會上對于學生的舉動,幾乎沒有一個不注意的”{24}?!拔逅倪\動”的概念隨后開始廣泛使用。
“五四運動”的含義,原來只是指5月4日學生集會游行示威事件;之后,又概稱5月4日學生集會游行示威至6月28日中國代表拒絕在巴黎和約上簽字這一時段的群眾愛國斗爭;后來,隨著“五四”紀念活動開展,“五四運動”一詞的含義不斷擴大,往往將1915年9月開始的新文化運動也納入其中,這就出現(xiàn)了所謂廣義“五四運動”之說{25},也就形成了一個具有時段標識的“五四時期”{26}。
1919年10月12日,陳獨秀、李大釗在《國民》雜志周年成立大會上發(fā)表演說。演說中,陳獨秀對五四運動的性質作出明確界說,認為五四運動“實為國民運動之嚆矢,匪可與黨派運動同日而語”;李大釗在演說中認為,五四運動是“排斥侵略主義”的運動,認為“此番運動僅認為愛國運動,尚非恰當,實人類解放運動之一部分也”。“國民運動之嚆矢”、“人類解放運動之一部分”,兩人對五四運動的看法雖有所不同,但都突破了當時社會上僅僅將五四運動作為愛國運動的觀點{27}。1925年5月3日,中國共產黨機關刊物《向導》發(fā)表署名雙林的文章,紀念五四運動6周年。文章認為,如果“單認‘五四是學生愛國運動及思想革命的紀念”,那就“未免減少了‘五四之政治上的意義”{28};文章認為,五四運動是積極的群眾的反抗日本帝國主義的運動,是帶著群眾性質的第一次運動,是辛亥革命以后第二次民族革命,是巨大的民族革命的潮流,推動了工人階級覺悟。這對五四運動的歷史地位和革命意義作了高度概括。
(四)五四愛國運動中江西籍青年學生發(fā)揮了重要的組織領導作用
在五四運動中,有一個值得重視的亮點,就是一批贛籍青年學子積極領導和參與了五四運動。這在以往的研究中,不太受到重視。贛籍進步學生不僅積極參與了五四運動,而且還積極組織領導了五四運動。比如,永新的段錫朋(1896—1948)、九江的許德珩(1890—1990)、南昌的羅家倫(1897—1969)、祖籍江西永豐的傅斯年(1896—1950)、萍鄉(xiāng)的張國燾(1897—1979)、安福的羅隆基(1896—1965)和王造時(1903—1971),等等。他們不能被遺忘,也是不應該被忘記的歷史人物。
段錫朋、許德珩、羅家倫、傅斯年、張國燾等人作為五四運動中北大學生的主要代表,在整個五四運動中起著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在北大法科大禮堂全體學生會議上,張國燾第一個登臺發(fā)言,陳述主張,博得滿堂喝彩。這次會議成立了“北京中等以上學校學生聯(lián)合會”,段錫朋當選為聯(lián)合會主席,傅斯年擔任5月4日游行的總指揮,會議還推舉段錫朋、傅斯年、羅家倫為學生總代表。
5月4日,羅家倫起草了游行示威運動中唯一的印刷傳單《北京學界全體宣言》,高呼“中國的土地可以征服不可以斷送!中國的人民可以殺戮不可以低頭!”還提出“外爭國權,內除國賊”的口號。當游行學生到達東交民巷使館區(qū)時,軍警重重包圍東交民巷入口,不讓通行,北京大學學生推舉段錫朋、羅家倫、許德珩、狄膺四位代表前去與東交民巷大使館官員商談。
5月5日,京畿警備總司令段芝貴專門派人到北大警告學生,段錫朋挺身抗辯,表示學生不怕恐嚇和壓迫,決心再接再厲干下去。不久,他作為北京代表到上海參加全國學聯(lián)大會,并當選為會長,策劃和領導了此后一系列學生活動{29}。
在五四運動中,張國燾的演講才能得到充分發(fā)揮,產生了積極作用。北京大學聯(lián)合會成立后,張國燾先后擔任了講演部長、主席職務,發(fā)表了一系列愛國主義與民族自衛(wèi)的主題演講,還負責組織學生團體、編印傳單和報刊。講演團成員在張國燾的帶領下,經(jīng)常活躍于北京的街道、車站和人群集中的地方,激情宣揚抵制日貨、愛國救亡主張。張國燾本人也因學生領袖身份,并與警察發(fā)生沖突而遭反動軍警逮捕。
5月4日下午,清華的羅隆基從校外朋友打來的電話中得知,城內有很多學生在示威游行,他就立即邀集王造時、何浩若兩人進城去打探情況。他們回來時正值晚飯。羅隆基就站在食堂凳子上,情緒激動地向大家報告五四游行示威的消息,并振臂高呼:“同學們,北京各學校的同學都起來救國了,我們不能坐視不管,應該急起響應?!钡诙欤迦A學校便與各學校一起行動,投入五四運動的浪潮中,羅隆基也因此被李大釗譽為“把清華園掀翻了的江西粗布土衣學生”{30}。
清華代表團成立之后,王造時負責組織和參加進城演講,編寫傳單。6月3日,清華代表團派出百余人進城演講,近三分之一被抓。王造時次日主動請纓穿上童子軍服,帶上牙刷、毛巾和馬甲等,與同學們做好坐牢的準備,進城演講{31}。此外,他還通過在《清華周刊》等刊物上發(fā)表文章,積極為五四運動搖旗吶喊。
江西籍青年學生在五四運動中的活躍程度和社會影響力,從段祺瑞在當時的一次緊急會議上的說法,就可見一斑:“北京此次鬧事的學生中,江西有三只虎,不打不得了,不打要翻天?!眥32} 他所說的江西三只虎,指的就是北大的張國燾、段錫朋與清華的羅隆基。
二、對五四運動的崇高評價和新定位,既根植于百年來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巨變,又立足于五四運動歷史價值在新時代的彰顯引領,五四運動成為世代傳承的革命旗幟和紅色標識
正如習近平站在歷史和新時代的高度,全景式透視五四運動偉大意義所深刻指出的那樣,五四運動的爆發(fā),是中國近現(xiàn)代史上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一個重大事件,它扭轉了鴉片戰(zhàn)爭后中國不斷沉淪的發(fā)展趨向,是中國舊民主主義革命走向新民主主義革命的轉折點,對中華民族追求民族獨立和發(fā)展進步具有里程碑意義{33}。所謂里程碑,它本身就是一種標志性的印記,它在事物發(fā)展中具有值得“永久銘記”、“永遠紀念”的“開創(chuàng)性意義”{34}。不是隨便一個歷史事件就可以稱為“里程碑”的,它一定是具有轉折性、階段性和引領性的標識性意義。用“里程碑意義”評價,既是聯(lián)系中華民族百年來民族解放運動、民族復興運動的歷史實際得出的科學結論,又是立足于新時代、放眼中華民族光輝前途的理論超邁。
(一)五四運動是戊戌變法以來思想解放運動的深化和發(fā)展,是一次徹底地反對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的偉大愛國革命運動,是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開端
從鴉片戰(zhàn)爭到五四運動,先進的中國人在不斷探索國家和民族的出路,從魏源、林則徐、洪仁玕到康有為、梁啟超、譚嗣同,再到孫中山、黃興;從洋務運動、維新改良運動,再到以辛亥革命為標志的舊民主主義革命,無數(shù)有識之士在侵略壓迫中奮力抗爭,但最終都以失敗而告終。哪怕是推翻了中國兩千多年封建專制制度的辛亥革命,也只是推翻了一個封建王朝,卻并沒有終結中國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悲慘命運。五四運動的爆發(fā),給在黑暗中掙扎、痛苦中彷徨的中華民族帶來了希望和光明,它不僅是戊戌變法以來思想解放運動的深化和發(fā)展,更是一次徹底地反對帝國主義和反對封建主義的愛國革命運動,它標志著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開端。而它反帝反封建的“徹底性”就在于凸顯了斗爭的堅決性和堅定性,在于從感性的排外到理性地認識到帝國主義的內部和外部的各種矛盾、帝國主義和中國封建勢力的勾結聯(lián)合。毛澤東指出:“五四運動是反帝國主義的運動,又是反封建的運動”,它具有堅定的革命氣質,即徹底性和毫不妥協(xié)性{35}。劉大年在《中國近代史研究中的幾個問題》這篇著名論文中,考察了從鴉片戰(zhàn)爭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的歷史脈絡和深蘊其中的歷史邏輯,認為,五四運動既是中國近代史“下降線”的谷底,又是近代史“上升線行進”的歷史起點,“五四運動以后,有了工人階級領導的革命,局勢才為之煥然一新”{36}。胡繩在《從鴉片戰(zhàn)爭到五四運動》中指出:“五四運動宣告了資產階級領導的舊民主主義革命的結束和無產階級領導的新民主主義革命的開始”{37},以教科書的形式將這一定義固化下來。
(二)五四運動是中國近代以來前所未有的偉大啟蒙運動和新文化運動,有力推動了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
五四運動為新思想、新文化開辟了道路,促使思想界沿著徹底的反帝反封建方向探求改造社會的新出路。彭明教授說:“五四運動是一個愛國運動,又是一個文化運動?!眥38} 兩者如車之兩輪,相輔而行。文化運動為愛國運動做了思想準備,愛國運動又推進了文化運動的發(fā)展。五四運動之前,經(jīng)過早期新文化運動的沖擊,中國思想界存在無政府主義、新村主義、合作主義、泛勞動主義、基爾特社會主義、社會民主主義等各種主義和思潮,馬克思主義并沒有為人們所重視。五四運動為新思想、新文化開辟了道路,促使思想界沿著徹底的反帝反封建方向探求改造社會的新出路,介紹、研究、宣傳馬克思主義逐步成為進步思想界的主流。在當時創(chuàng)辦的400多種新刊物中,宣傳馬克思主義或傾向于社會主義的就達200多種。五四運動后,《新青年》雜志逐漸轉變?yōu)樾麄黢R克思主義的陣地,新文化運動發(fā)展為馬克思主義思想運動。經(jīng)過五四運動的洗禮,特別是對各種思潮和政治主張的反復鑒別比較,越來越多的愛國進步青年選擇馬克思主義作為自己的信仰,開始在馬克思主義旗幟下集合起來。在五四運動擔任主要領導骨干的那些具有初步共產主義思想的知識分子,在實踐中得到淬煉和成長,很快完成了由民主主義者向馬克思主義者的轉變{39}。這已經(jīng)是不爭的歷史結論。李大釗、陳獨秀、瞿秋白、毛澤東、周恩來、惲代英等在理論和實踐方面逐步成長為早期馬克思主義代表人物。毛澤東在回顧五四時期思想經(jīng)歷時,談道:“到了一九二〇年夏天,在理論上,而且在某種程度的行動上,我已成為一個馬克思主義者了。”{40} 青年周恩來在致友人的書信中寫道,“我認的主義一定是不變了,并且很堅決地要為他宣傳奔走”{41}。對此,丁守和(1925—2008)、殷敘彝(1925—2014)的《從五四啟蒙運動到馬克思主義的傳播》(三聯(lián)書店1963年版)是國內最早的相關研究成果。拙作《李大釗、瞿秋白對俄國道路的認識》{42},是目前為止將五四新文化運動與中國道路選擇結合起來的代表性成果之一。
(三)五四運動標志著中國工人階級具有階級自覺,為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和中國共產黨的誕生奠定了階級基礎,為中國共產黨的成立作了思想上干部上的準備
習近平指出,五四運動,以徹底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性、追求救國強國真理的進步性、各族各界群眾積極參與的廣泛性,推動了中國社會進步,“為中國共產黨成立做了思想上干部上的準備,為新的革命力量、革命文化、革命斗爭登上歷史舞臺創(chuàng)造了條件”{43}。在五四運動中,中國無產階級開始作為獨立的政治力量登上歷史舞臺,工人階級顯示了偉大力量。工人在斗爭中發(fā)揮決定性的作用這個事實,給予先進的知識分子以真切的教育。那些接觸了社會主義思潮、初步掌握了馬克思主義的知識分子脫下學生裝穿上粗布衣,脫下皮鞋換上草鞋,開始到工人農民中去進行宣傳和組織工作,啟發(fā)他們的覺悟,使之由自在的階級成為自為的階級。馬克思主義與工人運動相結合,直接推動了1921年中國共產黨的成立。自從有了中國共產黨,中國革命的面貌就煥然一新,中國革命就有了新的領導核心力量,這是新民主主義革命區(qū)別于舊民主主義革命最根本的特征。張寶明指出:“近代以來,正是文化的醞釀、政治文化的鍛造以及新型現(xiàn)代中國政治理想的頻頻招引,才有了新文化運動的巨大收獲。而在這所有的收獲中,又以五四運動的成果最為豐碩。我們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五四運動在現(xiàn)實與歷史的雙重助推下,催生并運作了中國共產黨的成立,中國20世紀的面貌從此為之一新”{44},這個結論是比較恰當?shù)摹@钚碌戎骶幍亩嗑肀尽吨袊旅裰髦髁x革命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對此作了最詳盡最權威的表述。
(四)五四運動彰顯了中國青年、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偉大力量
五四運動促進了中華民族的偉大覺醒,最廣泛地動員和啟迪著全國人民的愛國情感和民族意識,從青年學生、知識分子到工人階級、工商業(yè)者,從北京、上海到武漢、南昌等大中城市,其參與人數(shù)之多、涉及地區(qū)之廣、輿論聲勢之大,遠遠超過了此前近代中國的任何一次革命運動。五四運動弘揚了中華民族探索、奮斗、開拓、奮進的光榮傳統(tǒng)。在五四運動中,愛國的知識青年起到了先鋒作用,承載了歷史使命,走在時代最前列,體現(xiàn)了時代青年的光輝價值;五四運動以來一百年中國青年運動的行進軌跡證明,中國青年用自己的愛國之情、救國之志、報國之行,書寫了創(chuàng)造青春之中國、青春之民族的壯麗華章。無論過去、現(xiàn)在還是未來,中國青年始終是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先鋒力量。毛澤東的著名論文《青年運動的方向》是為紀念五四運動20周年所作,對青年運動的偉力首次作出了科學闡述,這已經(jīng)是學術界、理論界的共識。石仲泉教授認為,五四運動所展現(xiàn)出來的百年驚天偉力,正是由政治和思想兩個向度交匯而來,為中華民族追夢前行提供了精神力量{45}。
三、對五四精神的新提煉新概括,既是對偉大五四精神一脈相承、忠于歷史的繼承,又是高舉新時代精神旗幟對偉大五四精神認識的深化提升
馬克思說過,一個時代的精神,是青年代表的精神;一個時代的性格,是青年代表的性格{46}。百年來,中國共產黨是繼承和弘揚偉大五四精神的號召者、主導者,而一代又一代青年則是五四精神的承載者和傳遞者,五四精神總是與青年緊密地、牢固地連接在一起。五四運動以后,歷史車輪滾滾向前,時代主題斗轉星移。五四精神從中國共產黨誕生之日起,就深深地融入黨帶領中國人民求翻身得解放、搞建設謀發(fā)展、創(chuàng)改革圖復興的革命文化之中,人們對五四精神的認識也不斷地深化,在不同的歷史時期,其基本內涵亦有所不同,形成一部內涵豐富、形象豐滿、感召強大的五四精神史。
(一)具有革命性的五四精神
1919年5月26日,羅家倫在《每周評論》上發(fā)表《五四運動的精神》一文,對五四運動表現(xiàn)和升華的精神進行了梳理,認為五四運動蘊含的“學生犧牲的精神”、“社會制裁的精神”和“民族自決的精神”,是“關系中國民族存亡”的時代精神。這就把五四精神與愛國救亡精神聯(lián)系在一起了。
在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中,李大釗最早提出和概括了“五四精神”,并就其內容作了重要闡發(fā)。1921年5月,李大釗在紀念五四運動兩周年之際著文指出,“五月四日這一天,是中國學生界的‘May Day”;五四運動的精神是“干涉政治”、“直接行動”的反抗強權的精神,并盼望中國學生界把“直接行動反抗強權世界”的這種精神光大起來{47}。此后,李大釗又將“五四精神”中的“干涉政治”解讀為反帝和反封建,并指出“五四精神”還具有“爭取民族獨立、民眾自由與解放”的新內涵。在1924年5月紀念“五四”期間,李大釗撰文指出,“五四”紀念日“ 是中國全國學生膺懲中國賣國賊的紀念日,是中國全國學生對于帝國主義行總攻擊的紀念日,亦即是被壓迫的民眾向壓迫的國家抗爭自由的紀念日,這是國民的學生的日子。我們在今天應該把國際帝國主義侵略我們的痛史,細數(shù)從頭,把‘五四運動的精神,牢牢記住,誓要恢復國家的主權,洗清民族的恥辱”{48}。
1924年12月,陳獨秀在總結歷史教訓時認為,五四運動的精神既是反帝反封建偉大實踐的深刻體現(xiàn),又是偉大新文化運動、啟蒙運動的精神內涵,雖然運動沒有完全達到理想的目的,“而在此運動中最努力的革命青年,遂接受世界的革命思潮,由空想而實際運動,開始了中國革命之新的方向”{49}。他以“革命”來界定“五四精神”,將“無產階級參加革命”這個因素作為考量五四運動具有“中國革命之新的方向”的依據(jù),誠如研究者所言,這實際上是對五四運動何以能成就其“五四精神”的最好解讀{50},由此也使得五四運動與中國的民主主義革命緊密聯(lián)系起來。
作為中國共產黨的創(chuàng)始人,陳獨秀、李大釗關于“ 五四精神”本質上是“革命的”這一詮釋,就成為早期中國共產黨人認識五四運動的基本共識和權威依據(jù)。
(二)內化為中國共產黨精神旗幟的五四精神
在新民主主義革命中,中國共產黨人始終把自己作為五四精神的堅定繼承者和弘揚者。在中共中央一系列決議、領導人的重要講話中,將五四精神與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民族解放事業(yè)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設定五四青年節(jié){51},將五四精神與黨領導的青年革命運動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并將五四精神的學習、紀念常態(tài)化。特別是在延安時期,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在一系列演講、文章中,對五四精神的集中概括,代表了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人對五四精神認識的最高水平。1939年5月1日,毛澤東在為中共中央機關報《解放》撰寫的紀念五四運動20周年文章《五四運動》中說:“全國的青年和文化界對于民主革命和抗日戰(zhàn)爭負有大的責任。我希望他們認識中國革命的性質和動力,把自己的工作和工農民眾結合起來,到工農民眾中去,變?yōu)楣まr民眾的宣傳者和組織者”{52},繼而在20周年紀念大會演講中說,“使全國青年和全國人民結合起來,使革命由失敗轉變到勝利”,“這就是我所希望于你們的”{53}。毛澤東的諄諄教誨、殷殷期望,至今依然振聾發(fā)聵。
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廣大青年弘揚五四精神,體現(xiàn)為緊緊圍繞近代以來中華民族受欺凌、受奴役、受壓迫的艱難歷程,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擔負起反對“三座大山”壓迫、實現(xiàn)社會主義革命的偉大使命,將愛國主義的民族精神、五四運動的時代精神和推進社會主義革命的偉大實踐有機結合起來,走與工農大眾相結合的道路,將自己的青春、智慧和力量匯聚到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事業(yè)之中,使自己的人生價值在偉大社會革命中得到充分實現(xiàn),使青春之歌、青春花朵在偉大社會革命進程中得到謳歌、得以綻放。
道路決定命運,旗幟決定方向。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青年為民族解放而熱血沸騰,為革命勝利而不惜獻身,這就是內化為中國共產黨精神旗幟的不朽標識。
(三)改革開放道路上迎風飄揚的五四精神大旗
在五四時期,五四精神是來源于愛國主義民族精神而生發(fā)的具有鮮明特征的時代精神,經(jīng)過歷史發(fā)展、升華,這一時代精神與以愛國主義為內核的中華民族精神緊密相連,匯聚為具有新的歷史特點和活力的民族精神。在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新時期,中國共產黨高度重視繼承和弘揚五四精神,將五四精神與中華民族精神和改革創(chuàng)新時代精神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矗立了改革開放道路上迎風飄揚的五四精神大旗。
在上世紀90年代,為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事業(yè)向新世紀、向現(xiàn)代化的光輝目標、向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前進,江澤民在《愛國主義和我國知識分子的使命》這篇著名講話中,高度肯定五四運動的偉大意義:“五四運動是一次偉大的反帝反封建運動,也是一次追求民主、科學的思想解放運動和新文化運動。它標志著中國民主革命進入一個嶄新階段,體現(xiàn)了中國人民愛國、革命、進步的強烈愿望和堅定信念?!眥54} 概括地說,五四精神就是民主、科學、愛國、革命、進步,而愛國主義則是五四精神最本質、最鮮明的時代特征。1998年5月4日,江澤民在慶祝北京大學建校100周年大會上發(fā)表《繼承和發(fā)揚五四運動的光榮傳統(tǒng)》的講話,再次強調指出:北大愛國青年發(fā)起的五四運動,具有劃時代的偉大意義,“五四運動的精神,最根本的就是中華民族的愛國主義精神?!眥55} 將繼承和發(fā)揚五四精神與時代發(fā)展、民族命運、人民要求和國家前途緊密結合起來,廣大青年只有在竭誠為祖國和人民的奉獻中,才能煥發(fā)出青春的絢麗光彩。
1999年5月4日,胡錦濤在五四運動80周年紀念大會上發(fā)表了《當代青年要肩負起時代賦予的崇高責任》的著名講話,指出:“五四運動鮮明貫穿著徹底、不妥協(xié)的反帝反封建的愛國主題”,“五四運動樹立了一座推動中國歷史進步的豐碑。五四運動也孕育了愛國、進步、民主、科學的偉大精神”,“五四運動所體現(xiàn)的愛國主義精神,是中華民族百折不撓、自強不息的民族精神的生動寫照。這種歷久彌新的偉大愛國主義精神,是我國幾千年來發(fā)展進步的重要力量源泉?!眥56} 繼承和發(fā)揚五四精神,就是要“根據(jù)不同歷史時期的形勢和任務,把五四精神同人民群眾推動社會進步的實踐結合起來,使愛國、進步、民主、科學的五四精神始終具有廣泛的群眾性和鮮明的時代性,不斷升華到新的境界?!眥57}
站在五四運動100年后的今天,中國經(jīng)歷了站起來、富起來的歷史性變革,正走在強起來的新時代征程上。新征程需要精神支柱,新時代要挺起奮進的精神脊梁。2019年4月30日,習近平在紀念五四運動100周年大會的講話中揭示了五四精神的深刻內涵及其價值意義,既繼承前人,又有新的深刻闡述。他指出:“五四運動以全民族的力量高舉起愛國主義的偉大旗幟。五四運動,孕育了以愛國、進步、民主、科學為主要內容的偉大五四精神,其核心是愛國主義。愛國主義是我們民族的精神的核心,是中華民族團結奮斗、自強不息的精神紐帶”;“歷史深刻表明,愛國主義自古以來就流淌在中華民族血脈之中,去不掉,打不破,滅不了,是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維護民族獨立和民族尊嚴的強大精神動力,只要高舉愛國主義的偉大旗幟,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就能在改造中國、改造世界的拼搏中迸發(fā)出排山倒海的歷史偉力”;“新時代中國青年要繼續(xù)發(fā)揚五四精神,以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為己任,不辜負黨的期望、人民期待、民族重托,不辜負我們這個偉大時代”{58}。至此,偉大五四精神的內涵表述就在新的時代和革命實踐中基本固化、定格下來:一是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民族精神為引領,將五四精神納入奔涌不息、源遠流長的民族精神譜系之中,使之具有歷史的厚重感和民族文化的底色和本色;二是以推動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大業(yè)的接續(xù)性、進步性為時代精神體現(xiàn),展示了五四精神從本質上講是與時俱進、開拓創(chuàng)新的;三是凸顯五四運動高舉的民主、科學大旗,弘揚的民族精神、科學精神,既體現(xiàn)五四運動當時的歷史真實,又代表了時代發(fā)展的進步方向和價值正義。五四精神的歷史感、時代感,五四精神的民族性、大眾性,五四精神的革命性、凝聚性和引導性,愛國主義的精神本質、追求進步的不懈奮斗勇氣在新時代必然地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成為中國人民團結奮斗的精神力量和文化資源。百年來,雖然對五四精神的概括、提煉有所變化,但是,變化的只是時間、時代,傳承的則是五四精神的本質,而不變的是中國共產黨人作為偉大五四精神的繼承者、弘揚者對五四精神的禮贊和承擔,不變的更是時代青年的使命和擔當。
注釋:
① 《習近平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四次集體學習并講話》,《人民日報》2019年4月20日。
②③④⑤{21}{33}{43}{58} 習近平:《在紀念五四運動10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人民日報》2019年5月1日。
⑥ 梁啟超:《飲冰室合集》第14冊,中華書局2015年版,第45頁。
⑦ 著名歷史學家、思想家陳旭麓先生說,由辛亥革命所喚起的中國社會的希望,同民國初年中國社會的黑暗之間形成一種巨大的落差,巨大的落差產生了巨大的波瀾,于是就有新文化運動。見陳旭麓:《近代中國社會的新陳代謝》,《陳旭麓文集》第1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6年版,第541頁。
⑧{17}{22}{35} 毛澤東:《新民主主義論》,《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700、699、700、699頁。
⑨{53} 毛澤東:《青年運動的方向》,《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565—566、569頁。
⑩{16}{19}{20}{52} 毛澤東:《五四運動》,《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559、559、558、559、560頁。
{11} 事件經(jīng)過,參見親歷者陳獨秀在1924年12月的回憶。陳獨秀:《二十七年以來國民運動中所得教訓》,《陳獨秀文章選編》中,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84年版,第618頁。
{12} 梁啟超:《少年中國說》,《飲冰室合集》第2冊,中華書局2015年版,第396頁。
{13} 孫中山:《檀香山興中會章程》,《孫中山全集》第1卷,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20頁。
{14} 陳獨秀:《敬告青年》,《新青年》1915年第1卷第1號。
{15} 李大釗:《青春》,《新青年》1916年第2卷第1號。
{18} 轉引自張耀杰:《以理愛國與依法愛國:90年的紀念與反思》,《法制日報》2009年5月4日。
{23} 有人將羅家倫列為“五四運動”概念的第一個提出者。參見李向群:《羅家倫——闡述五四運動目的及精神第一人》,《北京檔案》2009年第4期。
{24} 參見孔凡嶺:《“五四運動”一詞最早出現(xiàn)及其涵義的演變》,《歷史教學》2000年第7期。
{25} 張艷:《五四運動闡釋史研究(1919—1949)》,浙江大學2005年博士學位論文。
{26} 參見張艷國:《破與立的文化激流——五四時期孔子及其學說的歷史命運》,花城出版社2003年版,第5—8頁。
{27}{50} 參見吳漢全:《“五四精神”的早期演進歷史——從陳獨秀、李大釗的言論來看》,《理論視野》2014年第10期。
{28} 雙林:《五四紀念與民族革命運動》,《向導》1925年第113 期。
{29}{31} 參見廖太燕:《從地方觸摸歷史:五四運動與江西》,《創(chuàng)作評譚》2019年第3期。
{30}{32} 參見周英才:《堅持團結進步的羅隆基》,《文史春秋》2004年第7期。
{34} 齊衛(wèi)平:《五四運動以來“三大歷史性事件”里程碑意義的思想意蘊》,《江漢論壇》2019年第5期。
{36} 劉大年:《中國近代史諸問題》,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第69頁。
{37} 胡繩:《從鴉片戰(zhàn)爭到五四運動》下冊,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965頁。
{38} 彭明:《五四運動史》(修訂本),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652頁。
{39} 參見鐘軒理:《五四精神與中國道路》,《人民日報》2019年5月20日。
{40} 埃德加·斯諾:《紅星照耀中國》,作家出版社2012年版,第106頁。
{41} 魯振祥等主編、《黨的文獻》雜志社編:《紅書簡1》,山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145頁。
{42} 張艷國:《李大釗、瞿秋白對俄國道路的認識》,《中國社會科學》2016年第10期。
{44} 張寶明:《五四運動與中國共產黨的歷史情緣》,《中國社會科學報》2019年5月6日。
{45} 石仲泉:《五四百年:一部思想解放的史詩》,《中國青年社會科學》2019年第2期。
{46} 轉引自人民日報評論員:《以奮斗與擔當寫下青春詩行——讓五四精神在新時代放射光芒》,《人民日報》2019年5月13日。
{47}{48} 李大釗:《李大釗文集》下,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464、711頁。
{49} 陳獨秀:《二十七年以來國民運動中所得教訓》,《陳獨秀文章選編》中,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84年版,第618頁。
{51} 1939年,陜甘寧邊區(qū)西北青年救國聯(lián)合會規(guī)定5月4日為中國青年節(jié)。1949年12月,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正式宣布五月四日為中國青年節(jié)。
{54} 江澤民:《愛國主義和我國知識分子的使命》,《江澤民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120頁。
{55} 江澤民:《繼承和發(fā)揚五四運動的光榮傳統(tǒng)》,《江澤民文選》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123頁。
{56}{57} 胡錦濤:《當代青年要肩負起時代賦予的崇高責任》,《胡錦濤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360—361、363—364頁。
作者簡介:張艷國,江西師范大學省級協(xié)同創(chuàng)新中國社會轉型研究中心主任、首席專家,教授、博士生導師,江西南昌,330022。
(責任編輯? 張衛(wèi)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