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展奮
網(wǎng)傳郎朗夫婦一年上綜藝節(jié)目四十多檔,重復地聊自己的婚姻與懷孕以及“螞蟻腰”,有媒體甚至炒作他夫人“吉娜的腋窩”……
說實話,我感到真切的反感。常人也就罷了,問題你是一個藝術家,一個被屢屢冠以“大師”稱號的人,一個公眾人物,就這樣把人們往夾皮溝里帶?!
早在多年前,如果一定要我說實話,我想說的是,郎朗是個鋼琴家,也許還是非?!敖艹觥钡?,但從來不是什么“大師”,為什么呢?
一個時期來,藝術圈里不講文史修養(yǎng)不講文化底蘊已成風氣。
我的理解兩點,其一,任何行業(yè),“大師”除了“精湛性”,一定具有某種“全面性”,或“多面性”,李斯特是鋼琴藝術大師,因為他集演奏、作曲、指揮于一身;肖邦也是,不僅演奏技藝無與倫比,而且所作的鋼琴曲有口皆碑;傅聰學琴3年,已能自己譜曲,后來的造詣之深,自不待言,在《傅雷家書》中,我們可一窺傅聰廣博的閱讀面和水墨畫以及唐詩宋詞的修養(yǎng)……我的一個研究音樂理論的朋友說得好,沒有原創(chuàng)的,即使“神乎其技”,也只是匠。有學問而技藝精湛且完美體現(xiàn)樂曲原創(chuàng)心靈,原創(chuàng)靈魂者才是“大師”。其二,大師都有大師的風范,傅雷對傅聰說:“先做人,其次做藝術家,再次做音樂家,最后做鋼琴家”就是這個道理,大師是為人師表的,其言行影響公眾,當年孟子見梁襄王,“望之不似人君”是什么意思?就是你的談吐舉止猥瑣,怎么看都沒尊嚴,不像個做君主的。職業(yè)形象也這樣,一個鋼琴藝術“大師”,據(jù)說為了“撈金”而成天在娛樂節(jié)目廝混,大炫懷孕后濤聲不變的“楊柳腰”或“螞蟻腰”,你又不是楚靈王,難道還誘導大家“餓死”不成?媒體“惡形惡狀”地炒作吉娜腋窩固然下作(有照片為證),但筆者親睹一個場面,吉娜手持一根布尺在腰間比劃,你不能說媒體“構陷”的吧。
綜上所述,當事人的文化素養(yǎng)欠缺是毋庸置疑的,但媒體這么多年來對郎朗等人刻意加持,曲意奉承,隨意拔高,恣意追捧,已經(jīng)造成很負面的后果,換句話說,郎朗就是被媒體與輿論寵壞的!
什么叫“寵”?寵,就是無原則的取悅、褒獎、遷就、溺愛,商紂王寵妲己,可以草菅人命,剖心斷骨,供其一粲;周幽王寵褒姒,可以烽火戲諸侯,博其一笑。媒體寵郎朗的意思就是不講格調,不講分寸,不計版面,不計社會效果地讓其開心愜意,推發(fā)行,蹭收視,拉流量,這算什么?!朗朗的舉止談吐可能顯露出文化素養(yǎng)的欠缺,要舉什么例子只要如前所述,“一年之內蹭四十多檔綜藝”已壓倒所有例子,所謂“奶油尚且如此,何況牛奶”!你能想象當年的肖邦為了蹭熱度而成天累月在某某夫人的沙龍里廝混嗎?
一個時期來,藝術圈里不講文史修養(yǎng)不講文化底蘊已成風氣,搞收藏的不懂文化符號,河圖洛書,九宮八卦也沒聽說過;搞書法的,胸無點墨也不要緊,寫得人看不懂才“樸茂拙逸”呢,而舊時書法家往往就是文章家;畫畫的也不講究書卷氣,筆者在某校任教,繪畫專業(yè)的學生,光聽說吳道子閻立本,根本不知道曹植、王維、蘇軾,即使聽說過唐伯虎,也不知道人家是堂堂解元出身,這樣的氛圍要出什么“家”,什么“師”豈不是緣木求魚么。
記得小說家潘向黎說過這樣的話:文學看似“無用”,但它好比斧頭之背,背越厚重,刃口的力量就越大——它是為你增加“后勁”與“厚勁”的。
據(jù)說很多音樂人沒有看過《約翰·克里斯多夫》,那么這句話我就不期望他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