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秋蓮

（四川外國語大學 重慶 400000）

0 引言

漢語親屬稱謂語的泛化由來已久，最早始于先秦時期。至今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較為穩(wěn)定和成熟的泛化模式。而越南語由于人稱代詞數(shù)量少且使用的局限性，使得越南語親屬稱謂語被廣泛借用到社會日常交際之中，成為越南人稱謂方式最顯著的特征。

同屬親屬稱謂語從家庭走向社會，在兩國不同的社會文化語境中，漢語和越南語（以下全縮寫為“漢-越”）親屬稱謂語的泛化現(xiàn)象有何異同？體現(xiàn)出怎樣的稱謂文化差異以及民族心理？如何認識這種泛化現(xiàn)象及其差異？本文將進行分析與探討。

1 漢-越擬親屬稱謂語核心成員對比

漢-越擬親屬稱謂語系統(tǒng)的核心成員是指漢語和越語中可以泛社會化使用的家庭親屬稱謂語。

根據(jù)漢語親屬稱謂語泛化研究的早期學者潘攀在其論文《論親屬稱謂語的泛化》中指出，現(xiàn)今漢語泛化較為成熟的親屬稱謂語主要有16個，分別是：爺、奶奶、伯、叔、伯母、媽、娘、嬸、姨、哥/兄、嫂、姐、兄弟、弟、妹、姑娘。姑娘一詞作為親屬稱謂語是在近代白話文中使用語，用指“父之妹妹”?，F(xiàn)今社會中，姑娘一詞主要是長輩對年輕、未婚女子的稱呼，其已失去親屬稱謂語原本的意義。因此，“姑娘”一詞不在本研究的考察范圍內，本文研究的漢語擬親屬稱謂語核心成分主要為前15個。

我們按輩分、屬系，對漢-越擬親屬稱謂語系統(tǒng)作對比。

圖1：漢-越擬親屬稱謂語系統(tǒng)對比示例圖

備注：括號里面對應的是越南語區(qū)分性別的后綴

以上對比可知，漢語和越語擬親屬稱謂語系統(tǒng)有共性，也有差異：

第三個項目體現(xiàn)了醫(yī)院各部門間的良好協(xié)同性，促進了節(jié)能項目的順利開展。連續(xù)數(shù)月的數(shù)據(jù)顯示鍋爐運行時間延時之后，能源管理平臺及時分析原因，發(fā)現(xiàn)是由于供應室任務量大、加班所致，對此擬定了數(shù)條解決方案。經(jīng)過與相關部門的反復溝通，確定由總務處配合供應室進行清洗、蒸汽消毒設備增容改造，使得供應室工作流程得到優(yōu)化，工作效率獲得提高，鍋爐供汽時間縮短2小時/天，蒸汽損失減少約159立方米/月。

1.1 共性—主要以直系親屬稱謂泛化為主

漢語16個中，只有1個（姨）源于母系，越南語20個中，有4個來源于母系，比例上都是父系多于母系。而且，雖然越南語有4個來源于母系，但是從實際交際的使用頻率看，母系中的相對于父系的使用頻率要低得多。可見漢-越民族都重視直系親屬，盡可能選擇親屬稱謂語中關系較為親近的直系稱謂語，以拉近交際對象的心理距離表達親近之情。

1.2 不同點

1.2.1 越南泛化的親屬稱謂語數(shù)量比漢語多

漢語泛化的親屬稱謂語主要為同輩及以上的輩分，沒有子輩、孫輩和曾孫輩。即在漢語的社交語境中，使用擬親屬稱謂語主要以晚輩為主，晚輩在社交場合把年長者視為自己的長輩，選擇擬親屬稱謂語進行稱呼。反過來長輩不能用晚輩的稱謂稱呼對方，比如稱對方為“孫子”是對對方的不尊重，甚至是辱罵。一般長輩稱呼晚輩會用同輩的稱謂如“小弟弟、小姑娘”等，因此漢語的擬親屬稱謂語系統(tǒng)沒有晚輩稱謂，只有同輩及以上的稱謂。

1.2.2 越語擬親屬稱謂語中母系稱謂比漢語多

從母系稱謂在漢-越兩個民族的擬親屬稱謂系統(tǒng)中所占的比例看，越語母系稱謂語比漢語多，從這點也可窺見兩個民族在對待父系和母系稱謂上存在一定的差異。

以父輩擬親屬稱謂語為例，漢語中有叔、嬸、嫂、姨，其中3個為父系，1個母系，越南語中，父系、母系各占一半，因為在越南語中可以是父系、也可以是母系?？梢娫侥舷鄬τ谥袊⒅啬赶捣Q謂。

2 漢-越擬親屬稱謂語的泛化對比

2.1 漢-越擬親屬稱謂語泛化變體

擬親屬稱謂語的C泛化變體是指親屬稱謂語轉換到非親屬關系的指稱所產(chǎn)生的變化。以中文的“爺”和越南語的為例。如下圖：

圖2：漢-越擬親屬稱謂語泛化變體示例圖

由圖可見，漢語親屬稱謂語的泛化變體相較越南語豐富，有直接使用為“爺爺”或添加“大”“老”或表示姓氏“張”等修飾成分。值得注意的是，直接使用為“爺爺”“老爺爺”僅局限于晚輩（小孩子）使用，大多數(shù)雙方不認識的情況下會使用“大爺”“老大爺”（年紀相對更大）。而當雙方是認識關系時，則稱對方為“姓+大爺”。

可見越語擬親屬稱謂語的泛化變體多保持原型，其使用基本與用于家庭內部的親屬稱謂語差不多，而漢語的親屬稱謂語泛社會化使用時會添加一些修飾成分，以與家庭內部使用區(qū)分開。

2.2 漢-越擬親屬稱謂語泛化使用方式

漢-越擬親屬稱謂語的出現(xiàn)和使用都是出于兩國相似的文化傳統(tǒng)—即宗法制度、村社制度、儒家文化的影響。因此在使用時都體現(xiàn)一個共同的特征：恭謙有禮、長幼有序、親近友好的交際心理。但是兩者在具體的使用和發(fā)展過程中有所差異。

2.2.1 指稱意義方面

從指稱意義上看，漢語擬親屬稱謂語的指稱象明確，用于對稱即稱呼對方。此外漢語擬親屬稱謂語的使用需要結合人稱代詞一起出現(xiàn)。因為漢語擬親屬稱謂語只用于對稱，自稱時使用人稱代詞，比如：“張大爺，我可以借一下您的單車嗎？”

相比于漢語擬親屬稱謂語，越語擬親屬稱謂語指稱意義更復雜。由于越南語稱謂語系統(tǒng)中的人稱代詞使用受限，越南語的稱謂語沒有像漢語這樣在交際進程中被逐漸抽象化和簡約化，形成簡單、明了的人稱代詞“你”“我”“他”，親屬稱謂語在泛社會化使用后，逐漸代詞化，具備了人稱代詞的功能，因此，越南語擬親屬稱謂語的一大特征是代詞化，同時兼具“你”“我”“他”的自稱、對稱、他稱方式，有“一詞多義”的特征。比如：

圖3：越南語擬親屬稱謂語代詞化特征示例圖

2.2.2 使用方面

在使用場合上，兩者在使用時都考慮到交際對象的輩分、年齡、性別。漢語擬親屬稱謂語的使用多是敬稱或親昵的稱呼方式。隨著漢語社會稱謂語系統(tǒng)越趨完善和多元化，擬親屬稱謂語的使用受到限制，在現(xiàn)今社會主要用于非正式場合，且多為鄉(xiāng)村地區(qū)、知識文化水平較低的人群使用。而越語擬親屬稱謂語卻演變?yōu)槿朔Q代稱甚至是社會上的通稱，因此其使用比漢語普遍得多。

在使用原則上，漢語的擬親屬稱謂語稱對方為大爺、大媽時，自稱都是我。越語擬親屬稱謂語的使用講究對稱，如稱對方為爺爺、奶奶，則要自稱為孫子。越語擬親屬稱謂語這種輩分的對應性也有學者稱為“越南語稱謂方式的定位性”。但是可能出于情感需求或某一種交際目的，越南語擬親屬稱謂語可以從“定位式”，轉變?yōu)椤白兾皇健薄Ｋ^的“變位式”可以劃分為“升位”“降位”[同上]。比如：一個賣菜的老奶奶可以稱一個與自己侄女年紀相仿的陌生為，自稱為，因為出于求人買菜的心理，越南人會自降自己身份、輩分（降位），抬高對方的輩分（升位）。這種稱謂現(xiàn)象在越南非常普遍，是越南語擬親屬稱謂語的一大特色。

3 結語

漢-越民族親屬稱謂語系統(tǒng)復雜，其衍生出來的擬親屬稱謂語系統(tǒng)一方面保留親屬稱謂語中表輩分、年齡、性別等語義成分，另一方面又有別于親屬稱謂語，受社會交際用語的制約，表現(xiàn)出社會地位、熟悉程度、情感因素、交際目的、交際心理等因素的影響，但由于兩國不同的社會文化，其泛化和演變出也有不同。

首先，社會稱謂其實是反映人們在社會生活中的相互關系，漢語和越南語中將親屬稱謂語運用于社會關系之中以拉近彼此的距離，可見漢越兩族人民都有著社會一家親的大一統(tǒng)觀念。

其次，從親屬稱謂語的泛化程度和使用范圍看，越南語的擬親屬稱謂語遠超過漢語。其一，越南語的擬稱謂語系統(tǒng)已經(jīng)很大程度代詞化，其功能相當于漢語中的人稱代詞功能。這也是為什么越南語的人稱代詞不發(fā)達的重要原因。其二，越南語擬親屬稱謂語系統(tǒng)中的一些泛化程度極高的詞，這些社會通稱的功能，使得越語擬親屬稱謂語在現(xiàn)今社會稱謂語系統(tǒng)中然后保持活躍，這與漢語擬親屬稱謂語淡化的發(fā)展趨勢有所不同。

總之，漢-越兩個民族相似的文化傳統(tǒng)，即都受宗法制度、村社制度、儒家文化的影響，使得兩個民族的親屬稱謂語轉變成社會稱謂語深厚的有著深厚的社會文化基礎。但是隨著兩國社會文化的演變以及稱謂系統(tǒng)自身的嬗變，漢-越親屬稱謂語的發(fā)展演變也體現(xiàn)出不同的發(fā)展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