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葉
摘 要 表達情感的語言使用折射出人類對世界精確而細膩的感知。戀愛作為人類普遍且重要的人生體驗之一,戀愛話語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受中華傳統(tǒng)文化影響,中國古人的情感表達往往含蓄內(nèi)斂,戀愛話語少有直白表述,并且常與反語結(jié)合使用傳遞戀愛中的隱晦情感。反語不僅被視為一種修辭格,還是一種重要的語用策略。這篇文章以《紅樓夢》中林黛玉、賈寶玉、薛寶釵之間的戀愛話語為例,從語用學的視角分析探討戀愛話語中存在的反語現(xiàn)象及其語用功能。
關(guān)鍵詞 《紅樓夢》 反語 語用學 戀愛話語
中圖分類號:I207.411文獻標識碼:A
0引言
《紅樓夢》是曹雪芹寫于十八世紀中期反映中國古代家族興衰史的一部古典小說,主要圍繞賈府興衰及賈家與其相關(guān)人物交錯復雜的關(guān)系來展開演繹,其中尤以林黛玉、賈寶玉、薛寶釵之間的愛情為情感主線。他們的戀愛話語濃烈又晦澀,富有強烈的個人色彩。其中人物之間的矛盾關(guān)系也使得反語的使用頗為頻繁。在最近的三十年來,語義學、語用學以及認知語言學等新學科得到了更進一步的發(fā)展,反語的識別、運用與理解被認為是一個復雜的心理認知過程,它不再僅僅是一類簡單的修辭手法,還實現(xiàn)了語用的功能。前人研究分析了《紅樓夢》中多種反語類型、語用與會話的關(guān)系、以關(guān)聯(lián)理論對反語的分析、以及《大學春秋》中愛情對白的反語與語用體現(xiàn)等等,但是對《紅樓夢》中戀愛話語或愛情對白的反語研究不多。這篇文章基于《紅樓夢》中林黛玉、賈寶玉、薛寶釵之間的戀愛話語,選擇了數(shù)例反語實例,運用語用學理論對每個反語實例進行分析,探究其語用功能的實現(xiàn)。
1反語理論
反語(Irony)源于希臘語eironeia,意為“一種幽默或巧妙的諷刺表達方法,在這種表達中所使用話語的本意與它們的字面意思相反”,是“表達的實際意義與字面意義相異或相反的一種修辭手段”。反語通常傳遞言話者對所述之事持一種否定、批評的態(tài)度,有時也可以表達一種戲謔喜愛的情感。一般而言,反語的表達方式可以分為兩種:(1)正話反說,即說話者旨在傳遞表揚或恭維的信息,卻故意將其掩蓋在表面指責或批評的言語模式;(2)反話正說,即言語者對所述之人(物)表面上持肯定的態(tài)度,而言語者的真實意圖是批評或譴責等否定的含義。在現(xiàn)實中人們更多地使用反話正說的表述,因為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反語常被用來表達不滿、批評、蔑視等情感。
長期以來,反語一直被認為僅僅是修辭格。傳統(tǒng)的修辭理論認為反語是故意正話反說而意在反面的一種修辭手法,充分利用了詞語的反義條件。陳望道在講積極修辭時將它定義為“說者口頭的意思和心里的意思完全相反的”,也被稱為語義替換論,即某些語言形式可能表達了與字面意思完全相反的內(nèi)涵義。此外,Booth提出反語實現(xiàn)了兩個價值:首先,這是交際中最經(jīng)濟的表達方式,如果我們需要將反語中蘊含的深層含義“闡明”,那么我們就必須用比原句多2倍至3倍的語言來表述,而原有的語言魅力也會完全消失;第二,反語的使用是智慧的體現(xiàn),是人們認知方式的部分體現(xiàn)。事實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總用直白的方式表達情感或內(nèi)心真實想法。反語的主要特征是雙重性,當聽者意識到輸入信息與現(xiàn)實或常規(guī)期望不一致時,他(她)就會識別反語語氣并運用推理最終理解其隱含意義。
但是隨著近代語言學對其研究的興起,反語也被認為是一種語用策略。基于修辭學的研究,Grice將反語引入了語用學的領(lǐng)域,認為反語是有意違反對話者之間的會話合作原則、以期產(chǎn)生會話含義的一種手段。隨后,Leech在講禮貌原則時又提出了反語原則,即“如果必須冒犯別人的話,起碼要做到不和禮貌原則公然抵觸,讓聽話人通過隱含意義間接地推導出你言語的冒犯之處”,也被稱為語用替換論。Grice、Searle和 Attardo對反語的理解和其修辭效果產(chǎn)生條件的闡述,都認為反語表達的是與字面意義相反的會話含意,即反語的字面意義和會話含義相反,會話含意才是言者所要表達的真實含義,也即我們常說的“話中有話”或“弦外之音”(真實意思暗含在字面意思中,只是它們意味相反)。因此,打破語言表達約定俗成的規(guī)則或違背交際會話中的“合作原則”或會話準則,產(chǎn)生難以預料的表達效果或提供交際內(nèi)容的“假質(zhì)”,就會產(chǎn)生反語的修辭效果。
上述的語義替換論和語用替換論雖然在某些認知中有所差異,但是都持同一觀點,即反語所表示的真實內(nèi)涵與其字面意思不一致。由此可以看出在歷來的研究中,反語的表達方式通常有兩種,即“正話反說”與“反話正說”,但這篇文章采用陳曉明先生的觀點,將《紅樓夢》中的反語根據(jù)反語使用者的目的和心情的差別,分為反話(正話反說)、 反譏(反話正說), 詈語(罵話)、 氣話(明褒暗貶)、 俏皮話這五種形式,在以林黛玉、賈寶玉、薛寶釵之間的戀愛話語為例的反語現(xiàn)象中體現(xiàn)得尤為明顯,而其產(chǎn)生的語用功能可歸納為以下五點:諷刺、幽默、隱藏濃烈情感、禮貌及凸顯功能。
2《紅樓夢》中戀愛話語反語理論的應用及語用功能體現(xiàn)
《紅樓夢》中隨處可見反語的運用,作者曹雪芹的文字極具表現(xiàn)力,善于用詩意隱晦的筆觸烘托展現(xiàn)人物的性情,還特別把林黛玉、賈寶玉和薛寶釵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戀愛關(guān)系用反語表現(xiàn)得更加生動形象、妙趣橫生,兒女間的癡纏也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這篇文章將對該作品中兩個經(jīng)典戀愛話語的反語案例進行分析以及探究其語用功能。
2.1林黛玉對賈寶玉的戀愛話語
(1)黛玉聽了,嗤的一聲笑道:“你既要在這里,那邊去老老實實的坐著,咱們說話兒?!睂氂竦溃骸拔乙餐嶂??!摈煊竦溃骸澳憔屯嶂?。”寶玉道:“沒有枕頭,咱們在一個枕頭上?!摈煊竦溃骸胺牌ǎ⊥忸^不是枕頭?拿一個來枕著?!睂氂癯鲋镣忾g,看了一看,回來笑道:“那個我不要,也不只是那個臟婆子的。”黛玉聽了,睜開眼,起身笑道:“真真你就是我命中的‘天魔星!請枕這一個?!闭f著,將自己枕的推與寶玉,又起身將自己的再拿了一個來,自己枕了,二人對面躺下。(第19回)
這個場景是寶玉來找黛玉說說話,聊天之際兩人作勢都要歪坐著。此處寶玉說的一連串機智俏皮話、一系列插科打諢都體現(xiàn)了他對黛玉的依賴以及親近,而黛玉用的“天魔星”來形容寶玉,這個詞原本意指纏人的“冤家”。天魔,原為佛教語,意指魔界之主,常率眾魔撓人身心,障礙佛法,破壞善事。但在此情此景,黛玉以正當反,用“天魔星”的風趣反語表達出了她那濃烈又復雜、不能直言的愛戀。由此可以看出反語的一個語用功能就是隱藏濃烈情感但是又表示出了親近、熟稔。在現(xiàn)實生活中,這意味著只用于親密關(guān)系的人們之間的一種略帶戲謔、近似玩笑性質(zhì)的調(diào)侃或俏皮話,如女孩子常對自己的男朋友說:“你真壞”“我討厭你”。父母經(jīng)常稱自己的孩子為“死丫頭”、“淘氣包”,而已婚的婦女則有時把自己的丈夫叫“冤家”、“死鬼”、“挨刀的”等,這類的反語在生活中俯拾皆是。在文本中黛玉正話反說,讓讀者感受到了他們的濃情蜜意,比直白來說更加富有意趣。
(2)黛玉道:“ 你的那些姑娘們,也該教訓教訓,只是我論理不該說。今兒得罪了我的事小,倘或明兒寶姑娘來,什么貝姑娘來,也得罪了,事情豈不大了?!保ǖ?8回)
黛玉何出此言,話語間滿是鋒芒?因為正當她想去寶玉的院落找他聊天時趕巧兒地聽到了寶釵與他在院內(nèi)談笑風生,并且自己被丫鬟還擋在了門外不得入,因而十分生氣,不愿意再搭理寶玉了,在寶玉幾番解釋后她對寶玉如是說道。在這段話中黛玉將常見的詞“寶貝”拆分成“寶姑娘”和“貝姑娘”并將他們放置在同等位置,從字面意思看,這仿佛只是對詞語無意間的拆分,但是“寶姑娘”明顯意有所指,即寶釵,因為在《紅樓夢》中“寶姑娘”是時常用來指稱寶釵的。黛玉在這段話語中強調(diào)了寶玉前文所述“倒把外四路兒的‘寶姐姐貝姐姐放在心上”,表明她和寶玉之間的關(guān)系應該是超越眾人之上的,而其他人都只是“外四路兒”的,寶玉理解黛玉所言,便隨了黛玉的小性子也默認了她的反語諷刺,因此下文中也寫道“寶玉只是咬牙笑”。黛玉這里的反語乃是“一段醋意可知”,不直接表露自己的醋意但是以含沙射影的方式拉近了自己和寶玉之間的關(guān)系,宣示著自己愛情的主權(quán)。
(3)黛玉磕著瓜子兒,只管抿著嘴笑??汕慎煊竦男⊙诀哐┭阕邅砼c黛玉送小手爐,黛玉因含笑問他:“誰叫你送來的?難為他費心,那里就冷死了我!”雪雁道:“紫鵑姐姐怕姑娘冷使我送來的?!摈煊褚幻娼恿?,抱在懷中,笑道:“也虧你倒聽他的話。我平日和你說的,全當耳旁風,怎么他說了你就依,比圣旨還快!”寶玉聽這話,知是黛玉借此奚落他,也無回復之詞,只嘻嘻的笑一陣罷了。(第8回)
黛玉雖然是跟雪雁說著這話兒,但其實真正的聽話人應該是寶玉。黛玉羞惱寶玉聽得進去寶釵的話卻不聽自己的,醋意橫生。因此黛玉再次鬧上了別扭,但吃醋的方式卻極為巧妙,以反語間接的形式講了出來(因為這種情感不好說也不便說明),她便借著說教旁人來影射寶玉以表達她的責備和不滿。聽話人寶玉也知道黛玉是借此反語來側(cè)面敲打他,便“只嘻嘻的笑一陣罷了”。
(4)寶釵因笑道:“你正經(jīng)去罷。吃不吃,陪著林妹妹走一趟,他心里正不自在呢。何苦來?”寶玉道:“理他呢,過一會就好了。”
寶玉進來,只見地下一個丫頭吹熨斗,炕上兩個丫頭打粉線,黛玉彎著腰拿剪子裁什么呢。寶玉走進來笑道;“哦!這是做什么呢?才吃了飯,就這么控著頭,一會子又頭疼了?!摈煊癫⒉焕?,只管裁他的。有一個丫頭說道:“那塊綢子角兒還不好呢,再熨熨吧?!摈煊癖惆鸭糇右涣蹋f道:“理他呢!過一會子就好了。(第28回)
這一段話的場景是寶玉與寶釵說著話,黛玉在屋子里用剪刀裁剪著東西,當寶釵打趣讓寶玉去陪黛玉時,寶玉回復“理他呢,過一會就好了”,后來寶玉再進去想關(guān)心黛玉時她也回話“理他呢,過一會就好了”,雖然簡短但是卻反諷意味濃厚,在這里聽話人寶玉理解黛玉的反語諷刺態(tài)度,黛玉雖然也是說同一句話但是結(jié)合語境來理解便是濃重的反詰語氣,讓寶玉感受到黛玉的嗔怒和責備,耍起了小性子來。
2.2薛寶釵對賈寶玉的戀愛話語
(1)寶釵笑道:“原來這叫作‘負荊請罪!你們通今博古,才知道‘負荊請罪,我不知道什么是‘負荊請罪”!一句話未了,寶玉黛玉二人心里有病,聽了這話早把臉羞紅了。(第30回)
這一段話語中寶釵表達對寶玉和黛玉的反語諷刺關(guān)系是通過“負荊請罪”來影射的?!柏撉G請罪”形成于《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隨后成為成語,眾人皆知,但是驚才絕艷的寶釵卻連說“我不知道”“才知道”,顯得十分矛盾。根據(jù)Leech所言,上面的對話很明顯違反了會話質(zhì)量原則,但是用反語原則卻能充分解釋其內(nèi)涵,說話人寶釵沒有直接表現(xiàn)出她的氣憤,相反用表面上極其禮貌但又不真誠的方式代替了直接責備有損寶玉和黛玉面子的行為。寶釵故意說自己不知道“負荊請罪”這個成語的含義并且反復強調(diào)了兩次,在此“負荊請罪”被賦予了新的內(nèi)涵義,在寶釵的話語中“負荊請罪”的主人公變成了寶玉和黛玉,此話隱含著寶釵對寶玉和黛玉關(guān)系的嘲諷態(tài)度,寶玉和黛玉二人的關(guān)系總是他在笑、她在鬧,而且在鬧完別扭后永遠是寶玉道歉、兩人再和好、再鬧,這種情況在賈府已是司空見慣。結(jié)合下文語境,“寶玉黛玉二人心里有病,聽了這話早把臉羞紅了”,可以發(fā)現(xiàn)聽話人寶玉和黛玉都明白了寶釵對他們關(guān)系的反語以及寶釵的反詰語氣,反諷之意溢于言表。
(2)二人正說著,可巧小丫頭靛兒因不見了扇子,和寶釵笑道:“必是寶姑娘藏了我的。好姑娘,賞我罷?!?寶釵指他道:“你要仔細!我和誰頑過,你來疑我?和你素日嘻皮笑臉的那些姑娘們跟前,你該問他們?nèi)ァ!闭f的個靛兒跑了。寶玉自知又把話說造次了。(第30回)
在這一個場景中,雖然寶釵是對著小丫頭靛兒說的,但真正的受話人是寶玉。她不僅譴責寶玉說話造次還表明了寶玉與其他女子牽扯不清的關(guān)系,暗含吃醋的意味,但是她與黛玉不同,不會直接吃醋耍小性子來表達自己的真實情緒,因此用借助于不明不白的指責、間接的言語行為、反語諷刺的話語來表達。
通過以上對《紅樓夢》中以林黛玉、賈寶玉和薛寶釵之間戀愛話語中反語的具體分析,可以發(fā)現(xiàn)反語諷刺雖然表達隱晦卻有凸顯情感的作用,不必直抒胸臆卻能使情感在當時語境下表現(xiàn)得更加強烈。說話者使用反語將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細膩兒女之情具象化,表達出他們的內(nèi)心積蓄的愛意,既不會過于冒昧突兀又會讓聽話者意識到說話人情感的轉(zhuǎn)折變化。再者,反語現(xiàn)象還體現(xiàn)了其語用功能在戀愛話語中精彩的表現(xiàn)力以及延伸解釋力。在眾多語言學理論中,語用學強調(diào)反語理解的整個過程,將對反語的研究從傳統(tǒng)的修辭學角度轉(zhuǎn)向了強調(diào)其語用的功能。戀愛話語中反語語用功能的挖掘把語用和認知結(jié)合起來對反語進行動態(tài)的探究,為反語的生成不僅提供了心理動機,同時也對其理解提供了相對合理的依據(jù)。
3結(jié)語
這篇文章從語用學的視角,分析了《紅樓夢》中林黛玉、賈寶玉、薛寶釵之間的戀愛話語存在的反語現(xiàn)象,發(fā)現(xiàn)了戀愛話語可以通過反語產(chǎn)生的言外之意來表達自己的真實情感或意圖,例如隱藏的濃烈愛意或醋意,想言又不可明說的羞惱,將癡纏的兒女情長更加細致且具象化地描繪出來。由此也可以推斷其他類型話語中反語的作用及語用功能,為了解曹雪芹反語藝術(shù)的獨特魅力提供了新的視角,并為分析文學文本中的反語提出了方法論建議,例如通過分析反語在《紅樓夢》中戀愛話語的使用,不僅可以擴展到任何其他作家的小說,還可以延伸到作者其他的話語,為文學文本結(jié)合認知語用學與文學批評的語言分析做出了嘗試。近年來,反語研究已經(jīng)成為語用學研究的一個重要領(lǐng)域,對反語的解讀需要結(jié)合言語形式、共同的語境以及信息之間的聯(lián)系,并且其廣泛應用于文字和口頭交際中,又能表達強烈、特殊的語言效果,不斷深入對反語語用功能的探究能夠使人們更好地使用、理解語言以及賞析文學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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