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杰耿雅靜

（1.上海市青浦區(qū)第二中學 上海201703；2.華東師范大學教育信息技術學系 上海200062）

一、調研背景

2020年春季，為阻斷新冠肺炎疫情向校園蔓延，上海市教委教研室制定了《上海市各學科在線教學資源建設方案》，從3月2日開始，“空中課堂”視頻課在全市范圍內開啟了中小學大規(guī)模在線教育。隨著新冠肺炎疫情在國內大部分地區(qū)得到有效控制，上海市教委發(fā)布了分學段、分年級返校復課的通知，至5月18日，高中階段所有師生返校復學。疫情期間的“空中課堂”在線教學，既是特殊時期的一種創(chuàng)新之舉，也是一種應急措施。為了解學生近80天居家學習期間對“空中課堂”學習的認可度以及學習效果，我們組織了面向上海市中小學生的調研，通過對調研數(shù)據(jù)的整理和分析，了解學生對“空中課堂”學習的認可度以及學習成效，為更好地推進在線教學提供參考和建議。

二、調研設計與實施

（一）調研設計

本次調研數(shù)據(jù)共由三部分組成。

1.基于調研問卷的“空中課堂”認可度數(shù)據(jù)采集

從對“空中課堂”整體看法、學生個人學習表現(xiàn)以及學習遷移等方面，設計“中學生空中課堂學習認可度調查問卷”，利用網絡平臺開發(fā)調研工具，對疫情期間通過視頻課在線學習的學生進行隨機實名抽樣調研，獲取調研數(shù)據(jù)。

2.基于在線平臺的學生學習參與度數(shù)據(jù)

按照市教委“統(tǒng)一課表、自主選擇、雙師教學”的要求，空中課堂一節(jié)課一般為25分鐘左右，剩下的時間由學校任課教師負責組織討論與學習指導。筆者依托學校選用的在線平臺，組織了對空中課堂的“二次學習”和相關討論，并利用在線平臺記錄的學生學習的客觀數(shù)據(jù)，分析學生參與時長、次數(shù)等情況。

3.基于學科基本要求的學情診斷數(shù)據(jù)

對照學科教學基本要求，按照“學科學習水平界定表”編制學情診斷試卷，從基礎知識、拓展練習和綜合應用三個方面設計學情診斷試卷，在復學后組織學生測驗，以了解學生學情。

（二）調研實施

“中學生空中課堂學習認可度調查問卷”在專家論證和小范圍試用并調整后，在學生居家學習期間共進行了三次問卷調查，時間點分別選取在3月1日、3月26日和5月14日。在線平臺參與度數(shù)據(jù)選取了從3月2日至5月14日期間，學校使用的在線平臺上學生參與“二次學習”和在線討論等方面的數(shù)據(jù)。學情診斷測驗于5月18日學生復學返校后進行，并通過網上閱卷的形式采集了詳細數(shù)據(jù)。

在華東師范大學李鋒老師的組織下，調研問卷面向全市中小學，隨機選取了700多名學生參與，通過篩選，最終得到689名學生的有效數(shù)據(jù)（共2067份問卷），覆蓋上海16個區(qū)、27所學校，其中包括288（41.8%）名男生和401（58.2%）名女生，包括269（39.1%）名小學生、47（35.8%）名初中生和173（25.1%）名高中生。本研究考慮到與“二次學習”和“學情診斷”兩組數(shù)據(jù)的對接，選取了筆者所任教班級的部分學生的調研數(shù)據(jù)，在三組數(shù)據(jù)整合的過程中，舍棄了不完整的數(shù)據(jù)，最終梳理出40名學生的完整數(shù)據(jù)。使用Excel和SPSS軟件，通過均值計算、分類統(tǒng)計、相關分析及卡方檢驗等方法，對整合的數(shù)據(jù)進行了分析。

三、調研數(shù)據(jù)處理

為便于后面的數(shù)據(jù)分析，我們對本次調研中的三類數(shù)據(jù)分別進行了處理。

（一）“調研問卷”的數(shù)據(jù)處理

在“中學生空中課堂學習認可度調查問卷”中，關于認可度調查，共涉及三個方面。一是整體看法，設計了六個問題“空中課堂學習是否方便？對自己的學習是否有幫助？內容是否有趣？是否喜歡這樣的學習方式？是否有效解決了不能去學校上學的問題？是否希望這樣的方式保持下去？”二是自己在空中課堂的學習表現(xiàn)（以下簡稱學習表現(xiàn)），設計了八個問題：“能否自覺按照教學安排學習？能否認真觀看？是否感覺輕松愉快？能否積極做筆記？能否及時完成課后作業(yè)？能否適當課間休息？是否主動與教師交流？能否合理安排每天作息時間？”三是學習的遷移能力（以下簡稱學習遷移），設計了“學習效果、讓學習變得積極主動、對自己的學習能力更加自信”三個問題。每個問題下面設計“非常同意、同意、不一定、不同意、非常不同意”五個選項，在后期的數(shù)據(jù)處理中，我們對以上五個選項，分別按照5分、4分、3分、2分、1分賦值。經過處理，“整體看法”總分為30分，“學習表現(xiàn)”總分為40分，“學習遷移”總分為15分。

（二）學生“二次學習”數(shù)據(jù)處理

“空中課堂”在線教學期間，根據(jù)“雙師教學”的要求，筆者針對任教的班級學生利用在線平臺，開展了在線“二次學習”指導并組織了問題研討活動。主要形式是在學生觀看完每節(jié)“空中課堂”視頻課后，通過在線平臺推送“知識點梳理”“思考討論視頻”和“在線練習”等內容，學生完成學習后提交相關信息。從3月2日至5月14日，筆者共推送了43次“二次學習”內容。在平臺記錄的原始數(shù)據(jù)基礎上，我們根據(jù)每次學生參與有效時長（大于200秒）核定參與次數(shù)，并將學生參與次數(shù)與教師推送內容總次數(shù)進行比對，得到每位學生的“二次學習”參與率。

（三）“學情診斷”數(shù)據(jù)處理

5月18日高一學生返校復學后，筆者按照高中信息科技學科教學基本要求，分析本學期“空中課堂”已經播放的18節(jié)視頻課（集中在算法和程序設計部分），設計了學情診斷試卷。試卷由三部分組成：一是基礎知識，主要根據(jù)18節(jié)視頻課內容整理設計；二是拓展練習，主要針對前面基礎知識的拓展和提升而整理設計；三是綜合運用，根據(jù)問題，要求學生在知識理解的基礎上，運用抽象和形式化表達的方式解決問題。我們對試卷整體及三部分內容分別進行了數(shù)據(jù)均分及得分比處理。

四、數(shù)據(jù)分析及結論

（一）“調研問卷”具有良好的信度

本研究采用內部一致性信度中的同質性信度對調研問卷的有效性進行檢測，運用問卷的克倫巴赫α系數(shù)，旨在測試內部題目是否測量了相同的內容或特質。對α系數(shù)進行分析，根據(jù)克倫巴赫α系數(shù)觀點，如果此值高于0.8，則說明信度高；如果此值介于0.7—0.8之間，則說明信度較好；如果此值介于0.6—0.7之間，則說明信度可接受；如果此值小于0.6，則說明信度不佳。運用SPSS 25對問卷信度進行分析，去除相關關系較弱的分析項，由表1可以看出，各維度及總量表的內部一致性信度在0.859到0.956之間，一個月之后的重測信度在0.499到0.676之間，各維度得分與總量表得分的相關均達到了顯著性水平，這表明該量表具有良好的信度。

表1 問卷信度（可靠性統(tǒng)計量）分析結構

（二）樣本數(shù)據(jù)具備良好的效度

1.結構效度分析

采用KMO檢驗和Bartlett球形檢驗以檢測問卷的結構效度，當KMO值＞0.5，Bartlett球形檢驗P值＜0.05時，問卷具有良好的結構效度。由表2可以看出，KMO值為0.784，大于0.5；Bartlett的球形度檢驗P值小于0.001，表明問卷的樣本數(shù)據(jù)具有良好的效度。

表2 問卷效度（KMO和Bartlett檢驗）

2.測量各維度的相關矩陣

如表3、表4所示，在兩次施測中，調研問卷各維度之間的相關介于0.675—0.875之間，各維度與總量表之間的相關介于0.895—0.935之間，均達到0.01顯著水平。

表3 3月1日調研問卷數(shù)據(jù)的相關矩陣

表4 3月26日調研問卷數(shù)據(jù)（再次施測）的相關矩陣

（三）學生對“空中課堂”認可度高，但學習表現(xiàn)有下降的趨勢

我們首先對三次問卷調研數(shù)據(jù)進行了均分及占總分比計算，結果如表5所示?？梢钥闯觯瑢τ凇翱罩姓n堂”的認可度，“整體看法”“學習表現(xiàn)”和“學習遷移”三個方面，學生選擇結果統(tǒng)計都能達到預設總分的75%以上，說明學生對“空中課堂”在線學習有較高的認可度。

表5 學生對空中課堂的認可度情況

同時，我們還采用單因素重復測量的方差分析，比較學生在空中課堂開展前、中、后三次調研的認可度的變化。通過Mauchly球形檢驗得出p＞0.05，服從球形假設，通過主體內效應檢驗來驗證，由表6可知，時間因素對“學習表現(xiàn)”具有顯著性統(tǒng)計學差異?！罢w看法”（F=0.775，P=0.384）和“學習遷移”（F=0.089，P=0.767）的均值雖然有略微變化，但整體平穩(wěn)，不具有顯著的統(tǒng)計學差異。在“學習表現(xiàn)”維度上，時間因素對其具有顯著的統(tǒng)計學差異（F=63.136，P＜0.001）。隨著在線教學時間的延續(xù)，“學習表現(xiàn)”呈下降趨勢，其中在線教學實施約一個月時下降較為明顯（均分由38.9降為32.7，占總分比由97.3%下降到81.8%），后期雖仍有下降，但不明顯。

表6 單因素重復測量的方差分析（N=40）

單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中的多重比較LSD 法結果，由表7可以看出，將學生在3月1日、3月26日、5月14日的“學習表現(xiàn)”進行兩兩比較。其中3月1日與3月26日（MD=6.175，P＜0.001）、3月1日與5月14日（MD=6.525，P＜0.001）的“學習表現(xiàn)”兩兩比較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3月26日與5月14日（MD=0.35，P=0.660）之間無統(tǒng)計學差異。

可見空中課堂作為一種新的學習方式，在線學習環(huán)境能夠激發(fā)學生的學習情緒，但學生對新學習方法的興趣持續(xù)一段時間后，一旦學生適應了這種環(huán)境，他們的興趣和學習表現(xiàn)就開始下降。因此有必要設計和應用一些在線學習方法和技術，以保持學生空中課堂學習的興趣，提高空中課堂學習質量。

表7 單因素重復測量的成對比較結果（N=40）

（四）學生在線“二次學習”參與度高，但個體差異明顯

我們對學生在線“二次學習”參與度情況進行了統(tǒng)計。由圖1可以看出，在線“二次學習”，85%的學生參與率在85%及以上，并且有45%的學生參與了全部43次的學習活動，只有15%的學生參與率在85%以下。在參與率最低的2人中，1人參與了22次，1人沒有參與，同參與率100%的18位學生相比，學生個體之間差異巨大。

圖1 在線平臺“二次學習”不同參與率人數(shù)（N=40）

（五）學生通過“空中課堂”學習基本達標，且“二次學習”對學生學習有一定的促進作用

通過對學情診斷數(shù)據(jù)的分析，由表8可知，在疫情防控期間，通過“空中課堂”的學習，對標學科基本要求，就基礎知識而言，從平均得分來看，得分率為80.4%，基本達標。但在拓展練習和綜合運用部分，學生得分率并不理想，特別是綜合運用部分，得分率很低，僅有8%。

表8 學情診斷數(shù)據(jù)

對二次學習參與度與學情診斷成績進行相關分析，如表9所示，二次學習參與率與診斷總成績（r=0.382，p小于0.05）、二次學習參與率與基礎知識（r=0.390，p小于0.05）顯著相關，而與拓展練習和綜合運用不顯著相關。由此可見，在雙師課堂模式下，教師開發(fā)的二次學習資源，對于“知道”“理解”等布魯姆初級目標的達成有促進作用。通過線上補償學習，主要針對算法與程序的相關知識點進行個別化指導與練習，能夠促進各層次水平的學生對基礎知識的理解與掌握，具有鞏固與促進的作用。而拓展練習與綜合運用作為布魯姆目標的較高水平，對學習情境、問題的抽象、建模等能力有更高要求，僅通過在線學習平臺進行知識梳理、思考討論視頻和在線練習等“二次學習”較難實現(xiàn)。

表9 二次學習參與度與測驗成績的相關比較結果

五、思考與建議

綜合分析調研數(shù)據(jù)，可以看出在疫情防控期間，以“空中課堂”視頻課為主要形式的在線教學，維持了學生居家期間的“停課不停學、停課不停教”，對穩(wěn)定學校教育教學工作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學生對這樣的教學形式有較高的認可度，也基本達成了學習目標。但調研結果也反映出，隨著居家在線學習時間的推移，學生的“學習表現(xiàn)”認可度在下降，學生在適應了在線學習的環(huán)境后，學習動機有所下降且缺乏監(jiān)督機制，導致學習表現(xiàn)不佳。雖然有“雙師教學”的輔助形式，但學生的學習成效在拓展和綜合應用等較高層面還不是很理想，難以實現(xiàn)學習的遷移。針對這些問題，筆者提出以下建議。

（一）加強教學設計，提升學習動機

LOGO語言的發(fā)明者派珀特曾說過，好的教育不是讓教師如何教得更好，而是如何提供充分的機會和空間讓學生去構建自己的知識體系。相對于傳統(tǒng)面對面的教學空間，以“空中課堂”視頻課為主的在線教學形式，因為師生教學時空和教學互動分離這一現(xiàn)實狀況，可能是導致學生“學習表現(xiàn)”認可度隨時間推移而下降的原因之一。因此，為保證學生持續(xù)的學習動機，需要教師在進行視頻課的教學設計時，想方設法縮小交互影響距離，充分利用網絡增加師生互動，根據(jù)學生反饋靈活組織資源，改善教學程序，以適應特殊時期學習者的個性化需求。同時，在線教學中的教學活動次序需要重新設計，應該更多考慮學生在沒有教師在場時的學習情況。靈活采用多種方式激發(fā)并保持學生的學習動機，設計與制作更加適切的學習資源，選擇恰當?shù)姆绞匠尸F(xiàn)，以便于學生更好地接收。通過教學設計的變革，引導學生意識和行動的改變。

（二）加強家校共育，形成教育合力

在以往的課堂教學中，教師不僅要達到教學目標，還要對教室布置、教學時間以及學生行為等進行全面、細致的管理，從而引導學生的發(fā)展。［1］而學生居家進行“空中課堂”學習時，教師無法進行面對面教學，難以了解學生真實的學習狀態(tài)和身心發(fā)展，因此需要家長和學校形成“共同責任體”，有家校合作的意識和包容心，擁有一致目標，共同解決學生的學習難題。第一，教師和家長要加強溝通，通過微信群、學習平臺等共同進行學習管理，通過微信公眾號等向家長推薦好的學習方法和學習資源。第二，教師和家長合理分工，對學生的學習過程進行全方位的關注與指導。一方面，共同創(chuàng)設優(yōu)良的學習環(huán)境，教師要提供優(yōu)質的學習資源，家長要保障基本物質和家庭氛圍；另一方面，采用多元評價保證學習質量，教師要依據(jù)學習平臺提供的過程數(shù)據(jù)、交互數(shù)據(jù)以及結果數(shù)據(jù)做出量化評價，家長要管理學生現(xiàn)實空間和在線空間的學習行為，根據(jù)學生的學習動態(tài)和學習表現(xiàn)做出質性評價。［2］第三，在線學習對學生的自主學習和自我管理提出了更高要求，家長需要和教師密切配合，發(fā)展學生的認知能力和自我調節(jié)能力，培養(yǎng)學生更好地開展個性化學習和自主學習。［3］

（三）加強教學融合，開展混合學習

疫情期間，線上線下混合式學習成了學生學習的主要方式，融合了“空中課堂”視頻課的同步在線學習、“二次學習”平臺的異步在線學習以及線下自主學習三種模式。該方式實現(xiàn)了“不停學”的目標，但對于學生高階思維和問題解決能力的培養(yǎng)還有待加強。因此，教師應該加強在線同步學習和在線異步學習的深度融合和無縫連接，在異步在線學習環(huán)節(jié)，不僅要提供知識點專項講解、經典例題和解題策略等，鞏固“空中課堂”中所學知識，達到知識與技能的基本目標，還應該提供拓展性學習資源庫和主題探究活動，讓學生在線下自主學習和問題解決過程中發(fā)展遷移和綜合應用能力。［4］

隨著此次大規(guī)模在線學習的開展，線上線下相結合的教學將成為常態(tài)?！昂笠咔闀r代”，隨著學校的復課，應通過線下教學、線上指導的方式對教學目標進行分層定位［5］，對傳統(tǒng)教學流程打破再造，形成全新的教學模式。在線學習主要引導學生進行課前基礎知識的自主學習、課后針對性復習以及伴隨式評價等，提供開放、豐富的學習資源，并對學生的自主學習行為和學習結果進行評價與分析。線下學習在解決學生存在的共性問題的基礎上，注重學生問題解決、互動探究和高階思維能力的培養(yǎng)。充分發(fā)揮混合學習的優(yōu)勢，改變學生的學習方式，將促進自主學習和有意義學習的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