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愛美 馮志強
摘 要:本文通過對阿斯塔那古墓群216號古墓出土的六曲屏風(fēng)壁畫里“金人”、“石人”、“木人”、“玉人”的坐具分析入手考察了中國古人由席地而坐的坐具床、榻、枰發(fā)展到高圈椅時期坐具高圈椅的發(fā)展演變過程。
關(guān)鍵詞:阿斯塔那古墓;坐具;枰;漢文化
凡是到阿斯塔那古墓參觀的游客都會注意問我,阿斯塔那古墓216號列圣鑒戒圖上所畫的那些石人、金人、木人坐具究竟是什么,是古代的什么坐具,這個問題其實不是很難,大凡對中國文化有所了解的,應(yīng)當(dāng)知道也很熟悉隋唐以前中原地區(qū)漢人均是席地而坐,我看到現(xiàn)在有很多古裝劇很不注意歷史背景,譬如封神英雄榜里宮殿裝飾有很多精美的瓷器,乍一看很是美輪美奐,可是不符合歷史事實,中國嚴格意義的瓷器那是東漢以后才出現(xiàn)的,而且是青瓷。甚至有些電視劇讓唐朝人吃番薯,很是貽笑大方,馬鈴薯盡管甘肅定西號稱馬鈴薯之鄉(xiāng),但是那是明朝中后期才有的事,馬鈴薯這種物種的輸入是從美洲大陸通過呂宋(按指菲律賓)傳到中國福建,然后才傳遍大江南北,這種物種耐保存,生長要求不高,很是能解決貧苦百姓的饑餓,中國史書上經(jīng)常記載某某朝代大饑,人相食也,或亦子而食,但是清朝以后很少見了,這其中馬鈴薯的傳播起了關(guān)鍵作用。
言歸正傳,要弄清楚古墓壁畫中賢哲的坐具,首先我們應(yīng)當(dāng)把中國古代的床、枰和榻區(qū)分開來。
1 文獻記載中的古代眠具考辨
先說床,床是中國很早就出現(xiàn)的家具,它的功能主要是坐具。但是在唐五代以前床既可以當(dāng)坐具使用也可以作為睡具使用,唐代五代時期著名的《韓熙載夜宴圖》里面有一幅韓熙載坐的就是這種集坐和睡兩用型的床。床的繁體字的聲符,將其橫放很明顯可以看到其下有四足,上有木板呈低矮的眠床,這個問題較為復(fù)雜,中國古人是沒有拼音字母的,東漢許慎的《說文解字》里的用的就是反切法,所謂反切法就是用某一個為大眾熟悉的漢字來給一個不常用的生僻字注音,很顯然這個床字從古音聲符上可以看得一目了然,它原本就是用來當(dāng)坐具的。這種學(xué)問清代人稱之為小學(xué),如果沒有這種音韻、訓(xùn)詁學(xué)基礎(chǔ)我們是沒有辦法讀懂古人的書,尤其是漢唐以前的,二十五史最難讀的就是《漢書》,因為它好用古字,司馬遷的《史記》相對班固的漢書就通俗多了?,F(xiàn)在就目前考古資料所看,現(xiàn)在我們所能見到最早的床是戰(zhàn)國時期的,那就是在河南信陽長臺關(guān)戰(zhàn)國楚墓出土的六足髹漆大床,它長2.18米,寬1.99米,其高度只有19厘米。實際上這種低矮床很早就有了?!对娊?jīng)·小雅·斯干》:“乃生男子,載寢之床?!薄对娊?jīng)·七月》:“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碧拼鸥Φ摹睹┪轂榍镲L(fēng)所破歌》:寫有“床頭屋漏無干處,兩腳如麻未斷絕?!边@些都是指眠床,也就是臥床,這個意義上古今相同。
床作為坐具,古今有異。主要見于席地而坐時期(隋唐以前)?!睹献印とf章》提到“舜在床琴”。意思是說舜在坐床邊彈琴?!妒酚洝酚涊d劉邦有一次接見儒生陸賈就是在坐床上張著大腿,非常不禮貌。也就是孔子所批評的踞坐。另外《論語》里孔子有一個學(xué)生大白天踞坐打瞌睡,孔子感到這個學(xué)生不是可造之材,就說“你啊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墻不可垢也?!薄犊兹笘|南飛》里說焦仲卿堂上啟阿母,態(tài)度很堅決表示母親你若是休了蘭芝我將永不娶妻,于是“阿母得聞之,捶床便大怒,”既是在堂上稟告母親,母親理應(yīng)坐著聽言,而古人絕不可能在堂上放眠床的,故老婦人捶的肯定是坐床。唐代大詩人李白的《長干行》“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從文意推斷,這里兩小無猜玩耍所繞的也很顯然是坐床。同為李白的《靜夜思》里的名句:“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這里的床依文意推斷也應(yīng)當(dāng)是放置在堂上的坐床。東漢劉熙《釋名·釋床帳》說:“人所坐臥曰床?!焙茱@然他所說的這個床是既可以作睡床,也可以作坐床。漢代人稱“八尺曰床?!睎|漢時期一尺相當(dāng)于今天24厘米,戰(zhàn)國、西漢時期是23.1厘米,可見八尺有1.92米長。足夠一人睡,坐的話可以容納2至3人。這種坐床其實就是榻。
2 壁畫中的坐具考證
作為坐具的床,也是總稱。以上我所說的都是較長的多人坐床,也有只供一人坐的,也就是阿斯塔那古墓216號六曲屏風(fēng)里所謂“金人”、“石人”、“木人”、“玉人”所坐的坐具,那叫做“枰”。東漢劉熙的《釋名·釋床帳》:“枰,平也。”用板作之,其體平正也。很形象的說明了古人在枰上的坐姿,這不正是阿斯塔那古墓216號墓主人所崇尚的漢魏士大夫的坐姿。
可見唐代雖然已經(jīng)有了座椅,但是當(dāng)時封建士大夫還是以席地而坐為主,到了五代《韓熙載夜宴圖》以后無論是宋金流行的“開芳宴”還是明清瓷器上的人物故事畫基本上都是以人物坐高圈椅為主。這是典型的漢文化吸收北方游牧民族風(fēng)俗的反映。
參考文獻
[1]《新疆文物》2000年第3、4期合版《阿斯塔那古墓群第十次發(fā)掘簡報》。
[2](西漢)司馬遷,《史記》,中華書局,1959年版。
[3](清)曹寅、彭定求等,《全唐詩》,中華書局,1960版。
作者簡介
單愛美(1980-),男,漢,江蘇鹽城,文博館員,碩士,吐魯番市文物局,研究方向:敦煌吐魯番學(xué)、漢唐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