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琳 朱婭婭

摘要：《福格特先生》一書是研究馬克思思想形成和發(fā)展的重要文獻，其歷史意義和理論價值不容小覷。同時，本書也是一部文學論戰(zhàn)性作品，是研究馬克思寫作風格的重要文獻資料來源。本文以“庇護人和同謀者”其中一節(jié)為例，通過馬克思對福格特的同謀者批判時所運用的文學藝術手法，分析此書中蘊含的豐富的文學色彩。

關鍵詞：《福格特先生》;文學性;寫作風格

1 背景介紹

《福格特先生》是馬克思對庸俗民主主義者卡爾·福格特的批判，以福格特這個“圓滿的人物”為切入點，抨擊當時整個歐洲社會籠罩下的波拿巴主義對無產(chǎn)階級政黨和無產(chǎn)階級革命的誣蔑。在《福格特先生》第十章之“庇護人和同謀者”之中，馬克思對福格特的庇護人和同謀者進行了批判。庇護人就是科蘇特、日內(nèi)瓦的復興者法濟和科莫恩的保衛(wèi)者克拉普卡等人，這些人都追隨路易·波拿巴，是典型的波拿巴主義者。他們的職位官銜都比福格特大，與福格特的關系更像是“主子”和“奴才”的關系，能夠更好地替福格特遮風擋雨。在“庇護人和同謀者”這一節(jié)中，馬克思批判了8個同謀者，這8個中有6個都從事新聞編輯工作（弗·察貝爾、施泰因、愛德華·梅因、約瑟夫·杜蒙、萊維、阿貝爾）。在這一節(jié)中，馬克思通過對這些報紙編輯的批判，揭露了當時社會上的各種報紙雜志存在的不正現(xiàn)象，指出新聞媒體人應有自己的道德良知和公正原則。

1860年12月19日，恩格斯在給馬克思的信中對《福格特先生》一書給予了高度的評價，認為此書是馬克思寫過的最好的論戰(zhàn)性作品[1]。恩格斯的這一評價可以說是對《福格特先生》一書最好的詮釋與總結?！白詈玫恼搼?zhàn)性作品”僅僅8個字，卻站在一個新的高度指出了這一書所反映出來的深刻的思想內(nèi)容。而《福格特先生》一書之出彩不僅在于其豐富深刻的思想內(nèi)容，還在于其多樣的文學藝術表現(xiàn)形式。仔細閱讀此書，不僅可以領略到其中深厚的歷史韻味與思想魅力，而且對于了解乃至深入學習馬克思的行文風格與寫作特點有重要的參考價值。文學是生活的表現(xiàn)形式，文學來源于生活，亦表現(xiàn)生活。而當文學藝術色彩與深刻的思想內(nèi)容相碰撞，定會產(chǎn)生不一樣的火花?！陡８裉叵壬贰斑@部抨擊性著作是馬克思投向卡爾·福格特的一束由文學暗示、想象和比喻所組成的真正的焰火”（[民主德國]漢斯·科赫語）[1]。因此，此書如果拋開其深厚的思想內(nèi)涵，僅從文學角度定義，亦可以稱得上是一部上乘的文學作品，書中通過引用諷刺詩歌、歷史典故、巧妙運用各種修辭手法……完美塑造出了一個活脫脫的、令人反感厭惡的“福格特先生”的形象，對于人們了解當時“波拿巴主義”氛圍下歐洲一些國家的社會現(xiàn)實生活有重要的理論意義。本文討論的焦點主要圍繞“庇護人和同謀者”一章中的具體一節(jié)（書中329～337頁），通過馬克思對福格特同謀者的批判，分析討論其中的寫作特點和行文風格，分析本節(jié)蘊含的文學參考價值。

2 內(nèi)容概括

文學性是《福格特先生》一書中濃墨重彩的一筆，是書中一道靚麗的風景線?！陡８裉叵壬芬粫m然是一部思想性的論戰(zhàn)作品，但其所表現(xiàn)出來的文學形式與文學風格完全可以與世界文學名著相媲美。曾有人指出：此書可位于世界諷刺文學優(yōu)秀典范之列。而在本文所探討的短短幾頁之中，馬克思駕馭語言能力之高超，不由得令人欽佩。在文中，馬克思可謂是各種典故順手拈來，語言風格變化多樣：引用知名或不知名文學典故12次①，使用文字游戲6次②，運用典型形象對比3次③，提及該隱、摩西等多個神話人物，涉及迪斯累里的“非英國政策”“霍亨索倫王朝”內(nèi)閣等大量史實，運用了比喻、反諷等豐富的修辭手法……這些內(nèi)容在文章中的呈現(xiàn)與應用，使文章的結構和思想得到了提煉和深化，豐富了文章的語言風格和行文特點。特別是在文學典故和文字游戲方面的使用，給文章增加了許多文學性和生動性。而這種文學性和生動性與《福格特先生》一書的批判主題色彩交相輝映，使讀者更直觀形象地感受到馬克思對福格特同謀者的批判，以及由此表現(xiàn)出的馬克思對當時在波拿巴主義的籠罩下整個新聞報刊業(yè)不正現(xiàn)象的反感態(tài)度。盡管馬克思在篇幅不長的文章中表現(xiàn)了大量的文學藝術手法，但在本節(jié)所討論的內(nèi)容中卻一點也不顯得是過多的堆砌和拖沓，前后鏈接轉(zhuǎn)化自如，讓人在文學藝術的氛圍中感受到的是思想的碰撞、內(nèi)容的娓娓道來。而正是這種獨特的文學藝術手法和深奧的思想內(nèi)涵相結合，才成就了《福格特先生》一書的重要地位。因此，在馬克思那里，文學藝術手法的運用起到的并不僅僅是陪襯和修飾作用，而是將它們上升為理性的思考，為自己的論證論據(jù)提供有力的思想武器支撐。

3 具體分析

3.1 文學典故類

典故，在我國古代又被稱為事類。南朝文論家劉勰在《文心雕龍》中曾言：“事類者，蓋文章之外，據(jù)事以類義，援古以證今者也?！彼^事類，就是文章在達意抒情之外，根據(jù)故事來類比說明義理，引用故事、古語來論證今義[2]。馬克思的寫作風格之妙，在于其廣博的知識文化積累，善用典、會用典。在《福格特先生》這種說理性、論戰(zhàn)性作品中，善于引用文學典故，既作為文章中的論據(jù)支撐，又增添了幾分文學性色彩。例如，“在通向紙制的藏污納垢中心的大門上，用黑顏色寫著：‘此處……隨意便溺！或者像拜倫生動地翻譯的那樣：‘行人，停下來小便吧！”[3]這里就通過引用柏西阿斯的《諷刺詩集》、拜倫的《墓志銘》，生動形象地描寫出《每日電訊》不僅是一個匯集“人體臟物”的糞坑，而且人們在這個糞坑排放臟物時也是“隨意”的，給人們展示了一個“不堪入目”的畫面，由此諷刺《每日電訊》到底是有多么的污穢不堪。對于這種抨擊、論戰(zhàn)性作品而言，引用諷刺詩歌既體現(xiàn)了表達的客觀性、文學性，又使得自己的思想通過別人的轉(zhuǎn)述得到了最真實的體現(xiàn)與高度的升華，可見其妙也！

3.2 文字游戲

文字游戲是文學創(chuàng)作中一種獨特的手法，作者將文字本身或文字之間的一些相關性進行巧妙的轉(zhuǎn)化與應用，使人在閱讀過程中感受到“游戲”般的感覺。文字游戲是馬克思在創(chuàng)作《福格特先生》一書時常用到的一種寫作手法，看起來是一種行文至此的自然之作，毫無故意堆砌修飾之感。馬克思的文字游戲運用之妙，在不同地方有不同的表現(xiàn)。在本節(jié)所討論的內(nèi)容中，有兩個最明顯的方式：一種方式是巧妙運用同一單詞的不同含義進行比較分析，如文章中所提及的“commit”這個詞有“禁止”和“捉拿”之意，馬克思借這個詞的一詞多義，通過“commit to nusiance”“commit to levy”兩個詞組，隱藏而不露骨地向人們展示了萊維的形象。另外一種方式就是不同語種環(huán)境下兩個意思完全不同卻發(fā)音相似的兩個詞放在一起，以此形成一種對比諷刺。“萊維在一座修女院里！《nunnery》大概是‘nonaria的誤植吧，因此應該是：‘到蕩婦那里去吧，萊維?！盵3]這里馬克思將英文中的“nunnery”同與其發(fā)音相似的拉丁文“nonaria”這個感情色彩完全不同的詞放在一起，不用過多的修飾與渲染，僅僅通過這種視覺對比和思想落差，就能使人們生動地領悟到萊維明明就是一個有著邪惡內(nèi)心的骯臟之人，卻偏偏認為自己有像“修女”一樣的純潔內(nèi)心，以此批判萊維到底有多假正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