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學勝
(南昌大學 哲學系,江西 南昌 330031)
通識教育是大學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深刻影響著國家社會的未來。但目前大多數(shù)高校通識教育的現(xiàn)狀并不理想,這充分體現(xiàn)在哲學類通識教育中。筆者常年在N高校為全校學生開設“西方哲學智慧”課程,以為其中所反映的問題,當是我國大多數(shù)高校通識教育普遍存在的問題。本文力圖由此出發(fā)思考相關問題,以期對提升整個通識教育的教育質量有所幫助。
教育無疑是個系統(tǒng)過程,關涉到國家社會的教育導向、中小學基礎教育的培養(yǎng)、家庭教育的熏陶等各環(huán)節(jié),還與教育理念、課程設置、教學方法、課程考核等相關,只有各環(huán)節(jié)達到最優(yōu)并協(xié)調互進,才能達到最理想的效果。就當前大學通識教育存在的具體問題而言,筆者以為包括如下方面:
通識教育已在國內引進和實踐多年,遺憾的是在其性質、定位、作用、目標、地位等各方面依然爭論不斷。當前主流的教育理念還是在區(qū)分專業(yè)教育和通識教育基礎上的實用主義教育理念,即重實用、輕理論,重理工、輕人文,有明顯的市場化和商品化傾向,通識教育被普遍視為專業(yè)教育的點綴或補充。學界在通識教育的認知方面,有的將通識教育等同于自由教育,又將自由教育等同于資產(chǎn)階級教育,跟社會主義教育對立起來;有的將通識教育等同于通才教育,片面拔高通識教育的地位,進而與專業(yè)教育對立起來;有的將通識教育等同于經(jīng)典著作的閱讀和訓練,萎縮了通識教育的范圍,忽視了專業(yè)教育本身的通識內涵,等等。通識教育的名稱也存在“General Education”“Liberal Education”“Humanistic Quality Education”等爭論。其實,諸爭論多存在片面性,如自由教育顯然不能等于資產(chǎn)階級教育。社會主義制度優(yōu)于資本主義制度之處不在否定人的自由,反而以更大程度的人的自由即“人的全面自由發(fā)展”為根本方向。社會主義教育無理由忌憚自由教育,關鍵是如何理解自由,其中的“自由”教育,當是在“自由是人的本性(nature)”意義上的真正的“學以成人”的教育,這應是任何大學教育的基本精神。
這首先體現(xiàn)在大學總體課程設置上。其中,各專業(yè)類課程是必修課程,有絕對重要的地位,這類課程要求嚴格,學生在其中的表現(xiàn)也與其獎學金、保研等直接相關,因此學生特別在意;通識課程多被當作輔修課程,旨在彌補專業(yè)課程之不足,提升學生的人文素養(yǎng)和擴大其知識面,課程的要求基本上是通過即可,分數(shù)高低沒有本質差別,故此學生對這類課程多是應付了事。這其實以規(guī)章制度形式坐實了通識教育“我不如你”的狀況。筆者以為,就如何培養(yǎng)人以及培養(yǎng)何種人而言,實際上通識教育才是大學教育的根本,因為它志在培養(yǎng)的不僅是有能力、能干事的人,更是人格健全、精神豐富、素質優(yōu)良、全面發(fā)展的人,這種“人”才是“學以成人”的根本旨趣。
不合理還體現(xiàn)在既有的通識教育課程方面。以N高校為例,如“網(wǎng)頁制作”“大學生就業(yè)訓練”“商務禮儀”“影視作品賞析”等實用性、常識性、技能型、娛樂性課程占有較大份量,也是熱選課程。這類課程被視為對獲取一份“好”工作真正有所助益,文史哲類課程則被視為無用的課程,大多淪為學生搶不到“好”課程之后的被迫選擇。但其實,對于培養(yǎng)健全人格,提升道德和美學素養(yǎng),擴大格局視野,以及對于個人和國家社會的長遠發(fā)展而言,這類課程才是最為根本的,而顯然這沒有在既有課程體系中得到體現(xiàn)。在N高校,筆者所上“西方哲學智慧”課面向全校全體學生開放,但它之前沒有更初級的“哲學概論”課,其后也沒有更專業(yè)的原著導讀和訓練課,這不符合哲學學科的學習規(guī)律,也難以達到哲學訓練的結果。此外,學校對學生的學分要求也過多,有的學生甚至一整天都奔波在各種課程之間,考慮到學生還有如戀愛、社會實踐、休閑娛樂等社會活動,這種課程設置留給學生用心學習的時間少之又少,大多數(shù)課程都是應付了事。
現(xiàn)有通識課程對學生而言多在于獲取學分,對教師而言則多在于完成工作量。這類課程往往被認為最容易選,老師最好糊弄,學分最好拿,是可來可不來的課程。因此,在課程實施過程中,對于文史哲類課程而言,有的學生要么象征性地來一兩次,要么干脆不來;有的學生即使來上課,也多數(shù)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看英語書或專業(yè)書,微信、聊天、看視頻等往往代替了認真聽講。上課情形有可能是,激情四溢的老師感動了自己,感動不了學生。普遍情形是,多數(shù)學生低頭做事,偶有學生抬頭望望,少有學生津津有味。這類課程對教師來講顯然是一種負擔,其自信心也會受到?jīng)_擊,以至于借用馬克思的話,要不是為了工作量的話,“人們會像逃避瘟疫那樣逃避勞動”。[1]55作為一種可能應對,老師們被迫使出渾身解數(shù),把理論性課程簡化成概論性課程,把概論性課程演變成才藝秀,最后如甘陽所言,老師混工作量,學生混學分,“老師隨便講講, 學生隨便聽聽, 千萬不要認真, 大家拿個學分”[2]4。長此以往,對那些對課程真正有所期待真正想學習的學生來說,不公也不利,也勢必會摧毀通識教育乃至教育本身的嚴肅性和意義以及教師身份本身的責任感和使命感。
第四,考核方面不科學。這涉及到教師對學生的考核和學校對教師的考核兩方面,二者內在相關。就前者而言,前述現(xiàn)狀使得教師對學生的考核,不可能像專業(yè)課那樣嚴格和目標明確,大多采取開卷考試或小論文形式展開,但這其實無法真正考察學生課程學習的深度和廣度。但若不采取這種方式,學生修學分的要求得不到滿足,他們必定不滿意,反過來對教師也會產(chǎn)生不好影響。這涉及到現(xiàn)在大學對教師的考核方面。目前大多數(shù)學校一般采用教學督導、學生督導、學生評教等多種方式,來對教師進行監(jiān)督和考核,這就迫使教師必須把課程上得讓學生喜歡,否則,學生給差評,督導不停來聽課,這將影響教師的存在感和尊嚴感,還影響其工作量的完成、業(yè)績和長期發(fā)展等。因此,教師“明智”的做法往往是,在保持最大自主權的情況下,迎合學生并盡量讓學生喜歡,使出渾身解數(shù)努力把課程上成“網(wǎng)紅課”,在一種輕松和諧的氛圍中,愉快高興地結束該課程的教學,“你好,我好,大家好”。顯然,這不僅喪失了通識教育的意義,甚至喪失了教育本身的意義。
上述問題當是當前一般大學通識教育的普遍問題,哲學類通識課受這種大環(huán)境影響,還因其自身的學科特性,其問題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仔細分析,其原因主要體現(xiàn)在:
首先,通識教育理念與其實施是典型的“道—器”關系,前者的混亂、定位不明,導致實踐的方向、方式和效果上缺乏“靈魂”。
學界目前對通識教育的性質、目標、作用、定位等各層面的爭論,都使得很多高校在通識教育實施過程中,缺乏明確和恰當?shù)慕逃砟钪笇?,難免不出現(xiàn)偏差。事實上,我們的通識教育大多是對西方通識教育的引進和改造,人們對其理念的認識和評價本就不統(tǒng)一,對引進的內容有所保留,對支撐西方通識教育的社會環(huán)境、價值理念和歷史背景也缺乏深入認識和恰當評估,因此在教育理念、課程體系、培養(yǎng)目標、價值追求等方面勢必有所欠缺。況且,我們結合自身實際展開通識教育的實踐時間也有限,要從不成熟走向成熟,總是需要一個歷史過程。此外,我國還處于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的過程中,市場所需的商業(yè)化、市場化、技術化等因素不可避免地支配和左右著人們的思想和行動,這也滲透并支配著大學教育的導向。這些狀況需要時間改變,也需要教育主管部門的正確判斷和方針政策引領。
其次,筆者所上“西方哲學智慧”通識課其狀況可看成是當前大學通識教育的縮影和典型,體現(xiàn)了一般通識教育課程的普遍問題,也凸顯了人文基礎類課程自身的特殊問題。
哲學素有“愛智慧”的美譽,具有超越功利“為真理而求知”的本性。智慧不等于知識,更不等于實用性知識。哲學這種“無用之用”與目前市場盛行的實用和技能知識教育是相抵牾的。此外,哲學理論素有邏輯性和思辨性強的特點,對學生而言,需要其有相應的知識儲備和理智興趣,還要有一定的天賦和悟性;對教師而言,需要其有深厚的理論功底、豐富的知識儲備和卓越的授課技巧;對學校而言,需要其能營造良好的學習氛圍和教學風氣;對社會而言,則需要人們對哲學有正確認知,哲學學科也要有相對深遠的影響等。只有這些條件都具備,哲學或許才能成為某種“風尚”。但現(xiàn)實的情況是哲學的理論性和思想性與學生的娛樂化和休閑化的目標期待是相抵觸的。應當說,這種緊張關系自哲學誕生以來就普遍存在,“蘇格拉底之死”顯示的正是哲學家與普通人之間的矛盾。哲學家以“真理”啟示世人,世人卻總把“意見”當成真理,這逼迫真正的哲學只能萎縮成小眾的學問,以至于亞里士多德最后是采取面向公眾講授淺顯易懂的知識,而把哲學的精義單獨留給自己的學生的策略來應對“真理—意見”沖突。盡管如此,這個矛盾也并非不可調和,并非意味著從事哲學事業(yè)者要安于自己耕耘的小片天地。須知哲學之本性在于使人自覺其為人,并成為人,這亦是哲學的志向和使命。對哲學教師而言,就需要他們有相應的人生智慧、理論修養(yǎng)、精神境界、生活閱歷等,需要他們在這些方面不斷提升,將哲學要義與經(jīng)驗生活融會貫通,既用理論觀照現(xiàn)實,又從生活的點滴領悟深刻的哲學智慧,做到理論與實踐的有效結合。對學生而言,則需要他們轉變思想觀念,加強學生的哲學意識和哲學訓練,使他們從被動學習轉向主動學習。
此外,筆者所上的“西方哲學智慧”課程其實是一門史論結合的哲學系專業(yè)課程,需要學生事先對哲學的性質和主要內容有初步了解和認同。哲學系通行的做法是將其安排在“哲學概論”和“學科導論”課之后的二三年級來上。缺失了前面的鋪墊,而直接將其面向對哲學毫無感覺和認知的新生,這無異于拔苗助長。文史哲類課程的學習當遵循學科本身的學習規(guī)律,按照循序漸進的邏輯關系,為學生架構合理的知識框架,這樣才能真正達到訓練學生哲學思維、培養(yǎng)其理智興趣和完善其人格修養(yǎng)等方面的基本要求。
最后,在課程教學過程和效果方面的狀況,跟教師、學生和學校三方有直接關系。
一般而言,教師的教學經(jīng)驗、學養(yǎng)、知識儲備、時間、教學技巧等,對教學效果有直接影響。但目前的通識課大多是剛畢業(yè),缺乏教育經(jīng)驗、人生閱歷、時間精力和突出的授課技巧的年輕博士來上。受現(xiàn)代學科分化影響,他們往往只有本門學科的知識儲備,甚至只是對自己所從事研究的相關本門學科內容有較為深入的認識,這其實離理論知識與現(xiàn)實生活融匯貫通的目標相差甚遠。有的教師自身甚至在精神狀況、自我認識、人格健全等方面都還存在問題,他們又如何能夠滿足不同知識背景的學生的課程期待?如何能夠在為人處世、精神境界、人格修養(yǎng)方面給學生以示范和引導?
同時,多數(shù)學生缺乏理智興趣,精力被分散在多處,也大多是被動而非主動學習,加之理智尚不成熟,對商業(yè)化思潮并無反思批判能力,對知識構成和人生規(guī)劃缺乏清晰定位,有的甚至處于迷惘乃至迷失的狀態(tài)。這給教師提出了嚴峻挑戰(zhàn)。通識課的上課難度、課程要求其實不比專業(yè)課程差,甚至要比專業(yè)課更難上,對教師有更高要求。目前的問題,不管是教師“隨便教教”,還是學生“隨便學學”,都是一種亟待糾正的錯誤認知。否則,其教學效果不可能有實質提升。
此外,目前高校普遍對教師要求很高。有的學校,教師每年需要完成不少教學工作量,文科教師每年至少發(fā)表一篇核心期刊論文。教授職稱評定不僅要求教學方面有教學成果獎、教材、省級教改課題以及發(fā)表中文核心期刊論文,還要求在科研方面,主持國家課題、發(fā)表相當數(shù)量的核心論文,出版一定的學術專著,且教授指標極少。在這種情況下,每一個青年教師都處于高壓狀態(tài)下,透支著自己的身心和時間。即使全身心的投入,也難以完成。況且,大多數(shù)青年教師還要供房貸、且上有老下有小,不僅要對學校、學生負責,還要對自己和家庭負責。這種情況下,青年教師大多焦慮和疲憊。但依然還須面對學校不斷施加的各種考評。學校似乎對教師群體缺乏關愛,并沒有意識到學生的培養(yǎng),其實是與教師的培養(yǎng)息息相關的,教師的精神和生存狀況,潛移默化地影響和塑造著青年學生的人格和精神追求。嚴格的考核體制的確能對某些不負責任的教師形成制約,但也勢必使師生身心俱疲,忙于各種應對,作為“主業(yè)”的教育本身勢必變成“副業(yè)”。市場化、商業(yè)化和量化思維的教育導向,影響著教育本身的性質,使得教育在某種程度上變成了一種交易行為,現(xiàn)有的通識教育更似一塊“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這不利于教育的長久之計。
上述分析不足以窮盡當前我國通識教育的所有問題,但無疑具有典型性。要根本改變目前的現(xiàn)狀絕非易事,這與社會整體環(huán)境、國家教育制度、學校家庭教育、社會歷史階段和發(fā)展水平等各方面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但積極的行動才是解決問題的可靠態(tài)度。筆者以為如下方面至少應是努力的方向。
首要的問題是在通識教育理念、地位、作用、性質和目標等方面形成普遍共識,這是前提和基礎。只有明確了通識教育是何性質、意欲何為、有何地位等問題,通識教育才有了靈魂、動力和方向,教育實施部門才能有的放矢。習近平總書記多次提到,“立德樹人”是我國教育的根本任務、中心環(huán)節(jié)、根本目標和檢驗標準,社會主義教育是素質教育,是“全程育人、全方位育人”,培養(yǎng)的是“德智體美全面發(fā)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1)參見習近平2016年12月7日至8日在全國高校思想政治工作會議上的講話,2018年5月2日在北京大學師生座談會上的講話以及2018年9月10日在全國教育大會上的講話。這就迫切要求改變目前盛行的重理輕文、專業(yè)教育和通識教育不平衡發(fā)展的現(xiàn)狀。因為,通識教育對人而言并非可有可無的點綴和補充,它是注重人的生命、精神、心靈和靈魂之發(fā)展的教育理念,致力于人之靈魂完善和健全人格。所謂人文素質教育和自由教育都應從屬于這一內涵,而這顯然是專業(yè)技能教育和實用主義教育所不能比擬的。從蘇格拉底提出“認識你自己”、“未經(jīng)反思的生活是不值得過的”,到柏拉圖的“認識就是不斷練習死亡”,再到亞里士多德的“求知是人的本性”,無不認為教育的真正根本在于人的靈魂的完善。這也是馬克思當時針對人的異化而提出社會主義是“人的全面自由發(fā)展”的真正意指。當代美國教育家和社會活動家悉尼·胡克也曾言:“一個成熟的人的發(fā)展標志,不是時斷時續(xù),先后出現(xiàn)的興趣,而是呈現(xiàn)為不斷加以組織的一個興趣中心,它賦予生命以意旨,方向,或者意義。”[3]371這個意義上,以“學以成人”為根本目的通識教育是與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以德樹人”教育理念相契合的。這樣的教育志在培養(yǎng)能做事、會做人、有知識、有能力、有理想、有智慧和有擔當?shù)纳鐣髁x新人。只有這種人普遍成為社會的中流砥柱,如今社會暴露的諸問題才有希望加以克服,國家和社會才能健康發(fā)展,“人民的美好生活”才能真正有望實現(xiàn)。因此,致力于人的靈魂、心靈和生命之完善的通識教育理所當然應在教育的各層面得到普遍認可,并使之提高到與專業(yè)教育同等重要乃至更為重要的位置。緊要的問題是打破現(xiàn)行所認為的專業(yè)教育與通識教育的二分,考慮到諸如政治哲學、社會哲學、環(huán)境哲學、生物學哲學、自然哲學、歷史哲學、醫(yī)學倫理學等眾多學科的存在,人文、通識和哲學教育顯然不是與各專業(yè)教育外在相關的,誠如有學者所言,“ 專業(yè)”是professional, “專門”是special,想要“專業(yè)”,只有“專門”是不夠的, 必須加上“通識”(general) 才算是“專業(yè)”(professional);意即經(jīng)由“專門教育(special education)”和“通識教育”(general education)培養(yǎng)出來的,才是“專業(yè)教育”(professional education)的人才。[4]29這種認識應當落地生根,變成社會的共識和實踐方向。
針對大學教育課程體系以及通識教育課程體系不盡合理的問題,需要根據(jù)前述教育理念對課程體系進行合理的上層設計。在這方面,國內外著名大學如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復旦大學、芝加哥大學、哥倫比亞大學等都有豐富的課程教育體系,他們的通識教育改革、實踐及其成效也有目共睹,這是大多數(shù)高校課程體系設計可供參考的寶貴資源。當然各個學校和地區(qū)都有自身的特殊性和歷史問題,需結合自身的狀況組織專家加以評估和審核。但無論如何,改變專業(yè)教育一方獨大和重理輕文的局面應當?shù)玫酱_認,通識教育應當在大學教育中占據(jù)重要的地位,通識教育之作為靈魂和生命教育的理念當貫徹于大學教育的始終。因此一般而言,應當大幅度提升文史哲等人文學科在大學課程設置中的比例,凸顯人文學科在大學學科建設中的地位,并將通識教育與各專業(yè)教育視為同等重要的課程參與到學生的考核和評優(yōu)中。在通識教育內部的課程設計中,應當根據(jù)通識教育的理念,降低實用性、常識性和娛樂性課程的比例,提升人文經(jīng)典課、邏輯訓練課、文藝美學課、中外歷史課等課程的比例。此外,還應遵循各學科自身的學科規(guī)律,為學生搭建相應的知識框架。最后應更多開設原著導讀類課程,使學生能夠通過自己與偉大的思想和靈魂的對話,引發(fā)思想和生命的觸動,而惟有生命和靈魂觸動的學習才能真正激發(fā)學生主動思考人生、社會、國家和民族未來的興趣。
課程教學是大學教育的具體實施環(huán)節(jié),影響到教育的實際成果和最終目的。應在多個層面加以變革。這首先包括教師隊伍的改革。通識教育的對象,知識背景不一、理智興趣有異,實用主義教育風靡,加上消費主義及網(wǎng)絡社會之娛樂至上精神影響,欲上好通識課并真正有所成效,其難度不是一些剛畢業(yè)的年輕博士能夠應付的。很多著名大學通行的做法是這類課程由著名教授或一流學者(起碼是副教授職稱以上的教師)來上,且這些教師也往往只專心負責一兩門通識課程。其緣由是,一流學者無疑有更深厚的學養(yǎng)和知識儲備、有更豐富的人生閱歷與智慧,還有更為卓越的教學技巧,且他們學術上往往卓有建樹,普遍受到師生的尊敬和歡迎,能夠形成號召力。他們還擺脫了評職稱等各種事務的束縛,有更多的時間精力專注在教學上。這樣的教師安排才能真正配得上通識教育之為靈魂和生命教育的美譽。當然,年輕教師也須不斷提升和強化自身素養(yǎng),敬畏知識、關愛學生、執(zhí)著教育事業(yè)乃是最基本的職業(yè)素質。教師們都應有強烈的責任感和使命感,應在教育事業(yè)中投入真情實感,致力于雅思貝爾斯所說的“用一個靈魂去喚醒另一個靈魂”。其次,鑒于科技進步和時代變化,鑒于學生越來越趨年輕化,對新事物的接受和認可也越發(fā)積極和迫切,教師在教學方法方面顯然不能陳舊不變。停留于“教師講、學生聽”的模式,注定會被排斥。當然也不能把課程娛樂化或變成才藝秀,這有損于課堂本身的嚴肅性(在保持嚴肅性前提下添加娛樂性質倒無不可)。其實,據(jù)筆者所知,不少優(yōu)秀的思政課教學模式,比如說,以學生為中心,以優(yōu)秀內容為王道,以師生互動為方式,以技術技巧創(chuàng)新為支撐等,也是同樣適用于通識課教學的。課程教學重要的是激發(fā)學生的問題意識,調動學生積極性和參與度。最后,通識課對學生的考核當與專業(yè)課的考核一致,其成績也當與專業(yè)課的成績同等重要,堅決杜絕學生混學分等現(xiàn)象。學校對老師的考核方面也應松綁,對年輕教師當給予更多的關愛和成長空間,給教師以充分的尊嚴感和使命感,讓老師熱愛教育并把教書育人當成畢生為之奮斗的志業(yè)。相信只要前述各方面都做到了,在考核方面自然也能按照理想的方式順利展開。
總而言之,上述措施當是目前可操作的也是相對可行的應對方式,有助于真正提升通識課的教學質量,使其回歸本然地位和發(fā)揮應有作用。當然,任何改革都是牽一發(fā)動全身的,并非易事。實現(xiàn)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和人民美好生活的偉大目標,迫切需要加快教育領域的改革和實踐,為此,教師、學校和社會各界都不應置身事外,而應積極投入到我們社會主義教育的事業(yè)中去,使我們的教育和社會更為美好,更能為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培養(yǎng)合格的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