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 平,周 榮
(湖北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2)
梁啟超作為維新變法的主要參與者,進步黨的黨魁、學術界的要人,于1929年1月19日在北京協(xié)和醫(yī)院病逝,享年56歲。梁啟超逝世后,時人通過報刊雜志、日記、挽聯(lián)等紛紛發(fā)表看法和闡明態(tài)度,評論其是非功過。此后,梁啟超只作為歷史人物進入研究者的視線,不同時代的研究者基于各自時代主題和問題意識對梁啟超學術及行事予以取向各異的評論,梁啟超形象逐漸呈現(xiàn)出多面看山樣態(tài)各異的情形。在既往梁氏研究、特別是相關各類傳記著作中,在涉及梁啟超評價時,研究者通常會引用個別梁啟超逝世時的評論以佐證自己特定標準的評論。筆者所見,夏曉虹教授所編《追憶梁啟超》(1991年)一書匯集了與梁啟超有過交往者所寫的各種追憶文章,側重對梁氏學術生涯的評論;解璽章先生所著《梁啟超傳》(2009年)最后一章用“寂寞身后事”對梁啟超逝世后時論的“沉寂”進行了解析。此外,迄今未見對梁啟超逝世時評作細致梳理的研究。實際上,同時代人與后世研究者不同,其對梁啟超的評論不僅是蓋棺定論,也融入了同一生活境況下的復雜情感,而這種情感往往又不易為僅僅作為研究者的后來人察覺。因此,對梁啟超的歷史評價必須回到梁啟超逝世時的時空場景中,關注各界人士不同取向的評論。
梁啟超逝世后,一些著名的報紙和有影響力的雜志都發(fā)布了其逝世的消息,或刊登相關的紀念性文章。作為全國性的大報,《申報》對梁啟超逝世后的相關事項進行了詳細的報道。在梁啟超逝世的第二天,即1929年1月20日,《申報》就以“梁啟超昨在平病故”為標題發(fā)布了簡短消息,稱“梁啟超今午后二時病故于協(xié)和醫(yī)院、年五十六、遺骸運廣慧寺、(十九日下午八鐘)”。1月22日,《申報》又以“梁啟超不起之原因”為題,論述了梁啟超是“因體內Monelli末乃利菌蔓延致病乃至不起的”,而不是因肺病過世。①2月18日,再次發(fā)布了梁啟超在北平舉喪的相關情況,其文稱:“今日梁啟超開吊、中外學者及故舊到者數(shù)百人,梁著作未付印者,尚有三十八種,以《辛稼軒年譜》為絕筆。現(xiàn)由林宰平、丁文江、黃秋岳為之整理,梁將葬于西山臥佛寺東坡下(十七日下午八鐘)”。3月25日出版的《東方雜志》也在其《時事日志》上發(fā)布了“梁啟超因病在北平逝世”的簡短消息。[1]
一些紀念性的文章、詩歌等相繼在期刊雜志上出現(xiàn)。它們大多高度贊揚梁啟超的貢獻和為人。有些人贊賞梁任公是一個有特別影響力的思想家。比如抱一(黃炎培)的悼文稱:“就文章論,戊戌訖今三十年來,自士夫以至婦人豎子,外薄四海。惟先生力能攝取其思想,而盡解其束縛,一其視聽,此誠誘導國人迎吸世界新潮第一步最有價值之工作也……要之近世紀來,文章震力之大,應聲之廣。誰則如之?誰則如之?”[2]此文大力贊揚梁啟超先生文章之影響力、思想解放之功。與此同調的還有發(fā)表在《長風》雜志上的悼文,其文說:“他本身性格本來不是一個政治家,并且也不是學者”[3]1,而是一個優(yōu)秀的思想家,一個與時俱進的思想家,對近代中國的思想解放運動作出了巨大貢獻。再如鄭振鐸稱贊道:“他在文藝上,鼓蕩了一支生力軍似的散文作家,將所謂懨懨無生氣的桐城文壇打得個粉碎。他在政治上,也造成了一種風氣,引導了一大群的人同走。他在學問上,也有了很大的勞跡;他的勞跡未必由于深湛的研究,卻是因為他的將學問通俗化了,普遍化了。他在新聞界上也創(chuàng)造了不少模式;至少他還是中國近代最好的,最偉大的一位新聞記者……梁任公先生的影響與勢力,卻是普遍的,無遠不屆的,無地不深入的,無人不受到的”[4]。
梁啟超在戊戌變法前鼓吹其師康有為之今文經(jīng)學,故論其學術影響,不可不論其對晚清今文經(jīng)學發(fā)展之影響。梁啟超嘗自謂:“對于‘今文學派’為猛烈的宣傳運動者,則新會梁啟超也”[5]。徐慶譽認為“梁氏既自認是今文學派的一個宣傳者,我們現(xiàn)在要估定梁氏的思想在中國的地位,就當首先認清‘今文學派’”。[6]3署名為去夏的論者說:“他在今文學上的貢獻,恐怕要比在國學考據(jù)上的貢獻為大?!盵7]這些論述都說明了時人對梁啟超于今文經(jīng)學所作貢獻的肯定。
也有人稱贊梁任公知識淵博,譽之為“通人”。張其昀說:“梁先生學問興趣極廣,自言對于文史哲地諸學,均所愛好,而于史學興味猶濃,其用力最勤,著作亦最為宏富……實近代最富于修養(yǎng)之一通人也”[8]。
在對梁啟超予以肯定性評價的同時,也有人頗有微詞。比如著名作家蘇雪林就記載了這樣一件事:某君仰慕梁任公先生的為人,想去參加他的葬禮,就邀請他的朋友(國民黨員)一同去,他朋友的夫人不滿地說:“梁啟超是研究系的人,是腐化的分子,你若能擔保我丈夫的名譽,不發(fā)生危險,便同他到追悼會!”[9]可見,此人對參加梁啟超的追悼會存在顧慮,害怕自己的名譽受損,其實這與國民黨對梁啟超的態(tài)度相關。國民黨上海市黨部宣傳部長陳德征的悼文可為佐證,其文曰:“我們現(xiàn)在執(zhí)筆來評論梁任公時,誠所謂‘蓋棺定論’。我們覺得梁氏在從前一般人物中總算是有點成績的人物。梁氏少年活動頗有聲色,晚節(jié)亦甚好,惟中年頗多疵眚,一誤于主義信仰,再誤于投降軍閥……辛亥光復以后,梁氏回國,從事政治運動,在熊希齡組織內閣時,一任司法總長,次年復改任幣制局長;在段祺瑞任內閣總理時,梁亦被任財政總長,這些都是梁氏一生失節(jié)的污點”[10]。
日記作為個人私密的記載,往往能夠反映一個人的心聲,流露出對他人的真實看法。梁啟超逝世之后,時人日記中的相關記載,表露出他們對梁啟超不同的態(tài)度。
吳宓在1929年1月19日的日記中記到:“是日下午二時許,梁任公先生歿于北京協(xié)和醫(yī)院。”[11]這短短20個字放在這一天內容豐富的日記中間,不顯眼,似乎也不重要。梁啟超是對吳宓有重要影響的人,他曾說:“兒時讀《新民叢報》,即于梁任公先生傾佩甚至。梁先生之行事及文章,恒大影響我的思想精神”[12]。但在獲悉梁啟超逝世后,吳宓竟然只是簡單的記錄事實,如與楊樹達的日記對比,則頗令人浮想。楊樹達的日記十分簡短,但其在同一天悲痛地寫到“今日任公病逝于協(xié)和醫(yī)院,中國學人凋零盡矣;痛哉!”[13]此后,楊樹達又分別記其參加葬禮(一月二十日)和公祭(二月十七日)之事。楊的日記都十分簡短,且不是每天都記,但是對于梁啟超逝世有三天的記載,可見其重視的程度。由此可知,楊樹達先生對梁啟超的過世是很痛心的,且對梁氏的評價頗高。
胡適作為新文化運動的領袖人物,與梁啟超有過比較多的接觸。胡適日記提及梁啟超甚多。梁逝世之后,胡適對梁啟超的評價可概括為三點。其一,為人和藹可愛,全無城府。胡適在1929年1月20日的日記中寫道“任公為人最和藹可愛,全無城府,一團孩子氣。人們說他是陰謀家,真是恰得其反?!盵14]321其二,梁啟超先生是舊學者。胡適舉《墨經(jīng)校釋·序》一事為例來解釋,他說:“以《墨經(jīng)校釋·序》一事而論,我因他虛懷求序,不敢不以誠懇的討論報他厚意,故序中直指他的方法之錯誤,但這態(tài)度非舊學者所能了解,故他當時不免有點介意。”[14]321第三,梁氏影響甚大,而自身成就甚微。胡適在2月2日的日記中記載了給梁任公作的挽聯(lián):“文字收功,神州革命。生平自許,中國新民?!盵14]322然后又解釋道“任公才高而不得有統(tǒng)系的訓練,好學而不得良師益友,入世太早,成名太速,自任太多,故他的影響甚大而自身的成就甚微。近幾日我追想他一生著作最可傳世不朽者何在,頗難指名一篇一書。后來我的結論是他的《新民說》可以算是他一生的最大貢獻。《新民說》篇篇指摘中國文化的缺點,頌揚西洋的美德可給我國人取法的,這是他最不朽的功績。故我的挽聯(lián)指出他‘中國之新民’的志愿?!盵14]323胡適的評價雖不無偏頗之處,實則代表了新派學者的看法。
胡適的高足顧頡剛和魯迅兄弟都是民國時期著名的知識分子,都曾經(jīng)過五四新文化運動的洗禮,他們都有日記,卻都沒有關于梁啟超逝世的相關記載,這種“沉默”或許就是一種態(tài)度。魯迅就對梁啟超頗有微詞。侯桂新研究《魯迅全集》中的梁啟超形象就發(fā)現(xiàn),魯迅對作為“政客”、“學者”、“文人”的梁啟超幾乎進行了全面否定。[15]魯迅不喜梁啟超或許有侯桂新認為的“傲慢的偏見和影響的焦慮”等原因。但一個不可忽視的事實是,1920年代的梁啟超在部分人眼中已成了落后的象征,不再是時代潮流的引領者。
挽聯(lián)是清末民初一種非常盛行的哀悼死者的文學形式,通常會對逝者的生平事跡、功過是非等作一總體評價,其中雖不乏溢美之詞,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人們對逝者的態(tài)度與評價。
梁啟超逝世之后,在北平和上海兩地同時在1929年2月17日舉行公祭。期間許多與梁啟超生前有過交往的人皆有挽聯(lián)。
閻錫山、馮玉祥、何其鞏為當時北方政界之聞人。他們皆送有挽聯(lián)。內政部長閻錫山聯(lián)云:“著作等身,試問當代英年,有幾多私淑弟子;澄清攬轡,深慨同時群彥,更誰是繼起人才?!避娬块L馮玉祥聯(lián)云:“矢志移山亦艱苦;大才如海更縱橫?!北逼教貏e市市長何其鞏聯(lián)云:“接清光在四載以前,說法維摩,我聞如是;稽政史溯卅年而上,危言同甫,士論如(云)何。”[16]364此三聯(lián)均為應酬之作,閻錫山和馮玉祥的挽聯(lián)實為他人代筆,何其鞏則應為自己所作。從聯(lián)中可知,他們皆對梁啟超的才能、學術表示贊賞。
熊希齡與梁啟超早年相識,交情極深。熊希齡的挽聯(lián)情真意切,聯(lián)云:“十余年患難交深(深交),有同骨肉,舍時去何先,著書未完難瞑目;數(shù)小時行程遲誤,莫接聲容,悲余來已晚,撫棺一痛更傷心。”[16]362-363此聯(lián)除了惋惜梁任公“著書未完”之外,更多的是表現(xiàn)彼此之間的深情厚誼。從生平交誼出發(fā)的挽聯(lián)還有丁文江,其聯(lián)曰:“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鮑子;在地為河岳,在天為星晨(日星)?!盵16]364丁氏為任公好友,平生極崇敬任公。
除了表達情誼之外,挽聯(lián)更多的是對任公一生政治活動、思想活動等的評價。曾任商務印書館總經(jīng)理的高夢旦聯(lián)云:“不朽在立言,獨有千秋追介甫;自任以天下,何辭五就比阿衡。”[16]365介甫是王安石的字,阿衡是伊尹的別稱,這里把梁啟超比作領導熙寧變法的王安石和輔佐商朝五代君主的伊尹。蔡元培的挽聯(lián)云:“保障共和,應與松坡同不朽;宣傳歐化,寧辭五就比阿衡。”[16]365蔡氏的挽聯(lián)雖和高氏之聯(lián)似有相同,但其差別十分明顯,高氏之聯(lián)純粹從政治上立意,蔡氏則兼顧了梁啟超思想上之貢獻,再者王安石頗多爭議,而蔡鍔(字松坡)在民國頗受贊譽。據(jù)此可見蔡元培對梁啟超的評價比高夢旦要高很多。從政治和思想解放的角度評論梁啟超的還有丁傳紳、丁傳琳二人,聯(lián)云:“丙辰義不帝秦,丁巳力主參戰(zhàn),內安外攘,畢竟書生能救國;著論遍傳九州,聲名遠騰四裔,功成身去,但開風氣不為師?!盵16]366他們對梁啟超在民國時期反袁稱帝、力主參加歐戰(zhàn)以及思想解放的功績表示肯定。
沈商耆則純粹從思想上立意,聯(lián)云:“三十年來新事業(yè)、新智識、新思想;是誰喚起;百千載后論學術、論文章、論人品,自有公評?!盵16]366上聯(lián)稱贊梁啟超是近三十年新事業(yè)、新思想的發(fā)起和傳播的先驅,下聯(lián)“自有公評”則反映當時對梁啟超的學術、文章、人品存在“不公評”的情況。
章太炎與梁啟超相識于維新運動期間,戊戌政變后,章梁二人皆流亡日本。章太炎主張排滿革命,梁啟超主張君主立憲,有過筆戰(zhàn)經(jīng)歷,鬧過許多不愉快。梁啟超逝世后,章太炎挽聯(lián)云:“進退上下,式躍在淵,以師長責言,匡復深心姑屈己;恢詭譎怪,道通為一,逮梟雄僭制,共和再造賴斯人?!盵16]367章氏巧妙地說出梁啟超和康有為之間的微妙關系,又贊揚梁氏再造共和之功。
楊度與梁啟超早年相識,且都以中國青年自命,可說是莫逆之交,然而在袁世凱稱帝的過程中,楊度為“籌安會”六君子之一,極力推動袁世凱稱帝,乃至于袁世凱稱帝失敗,臨死前發(fā)出“楊度誤我”的怨言。梁啟超則是袁氏稱帝的反對者,寫下了《異哉所謂國體問題者》的雄文。梁、楊二人自此為陌路。梁啟超逝世后,楊度的挽聯(lián)評論他“事業(yè)本尋常,成固欣然,敗亦可喜;文章久零落,人皆欲殺,我獨憐才。”[16]368此時距離洪憲帝制已有十多年,從挽聯(lián)中可以看出楊度并沒有完全放下二人的恩怨,他認為梁啟超的“事業(yè)本尋?!睂崬椴还摚瑢嶋H上梁的事業(yè)就政治方面而言,維新變法和反袁稱帝皆不同尋常?!拔恼戮昧懵洹笔钦f當時梁啟超的文章不受重視,“人皆欲殺”是指國民黨方面嫉恨梁啟超,確實反映了當時的實情。最后一句“我獨憐才”為梁啟超辯解,對他的處境表示了同情。
梁啟超作為近代中國有重大影響之人物,其逝世后,由于親疏有別、利害迥異,許多人或明或暗地表達各自不同的觀點與看法,其特點有二:
其一,學界反響熱烈,而政界則多有保留。學界對他的評價基本上以正面為主,都肯定他的思想解放之功、影響力之大,但也一個有意思的現(xiàn)象即時人特別喜歡將他和已故一年多的王國維相比。比如常乃德(字燕生)的文章說:“在一切未上軌道的國家里,社會需要思想家更甚于學者。一千個王國維的出現(xiàn),抵不住一個梁啟超的死亡的損失?!盵3]3認為梁啟超是思想家,王國維是學者,在飄蕩中的中國,梁啟超所起的作用比王國維大。又如,署名為舜生(原名左學訓,左舜生亦為其筆名)的文章論到“假如我們說嚴又陵的努力算是近代中國人介紹西洋學術一部分較成片段的,王靜菴算是在整理國故的成績中一部分最為精湛的,那末,梁任公在學術上的貢獻又剛剛是兼中與西而為一個常識的傳播者,一個新思想的啟發(fā)者?!盵17]此論調與燕生的看法大同小異,都認為王國維是純粹的學者,梁啟超是思想的傳播者和解放者。
與學界相對應,政界對梁啟超逝世反應頗為冷淡,尤其是國民黨嫡系人員更可謂是漠視。其原因正如國民黨人徐慶譽所說:“梁氏最初與其師康有為都主張君主立憲,與同盟會立于相反的地位。入民國后,梁氏為研究系要人,不與國民黨妥協(xié)。他死于青天白日旗幟下的北平不能引起黨國重大的同情,是很自然的現(xiàn)象,毫不足怪!”[6]2實際上,梁啟超逝世之后,蔡元培和蔣夢麟認為其對于中國學術大有貢獻,曾提請國民政府下令褒獎,但遭到立法院長胡漢民的強烈反對,他說:“梁啟超不可不謂為反革命,生前不但反對本黨,且反對國民革命,及其晚年,走入軍閥段氏旗幟之下,其政治生命全以反革命為歸宿,吾人不能恕其反革命之行為,而褒獎其學術也。”②胡漢民并不是個例,即使到了1943年,對梁啟超的著作有了更多了解之后的蔣介石也曾說:“如梁專為學者,或終身從事于教育,而不熱中(衷)政治,則其有益于國家民族必更多矣。惜乎,舍其所長而自用其短,至今猶不免為后人所不齒?!盵18]在國民黨人看來,即使梁啟超在學術思想上對國家民族貢獻巨大,但其政治上的錯誤也是不能忽視的。
其二,對梁啟超之政治評價有異議,而對其學術則有較一致的肯定評價。從各方對梁啟超之死的評價和態(tài)度來看,當時的輿論對梁啟超之死主體上大多抱以同情。對于梁啟超的學術成就及在思想上的啟蒙之功,各界也大多表示肯定。但對梁啟超在政治上的表現(xiàn),因立場或個人恩怨而有不同意見。其時新派學者掌握了話語權,梁啟超這樣的舊派學者過世,新派學者及其影響下的廣大青年,也不可能對其抱有特別的好感。在梁啟超逝世前,就有人提出并發(fā)揮“梁啟超魂附黨國要人”之說。[19]在論者的潛意識里顯然不以梁啟超為然,即使是公開稱贊梁啟超的人,也往往略而不談他在政治上的表現(xiàn),或者簡單地說一句“政治的思想與功罪,社會自有公論”[20]。
綜合而言,梁啟超逝世時,整個中國社會經(jīng)歷過五四新文化運動和國民大革命的洗禮,屬于梁啟超的繁華時代已經(jīng)落幕,但梁并不凄涼,在其時的輿論文化場域中,人們仍然以各種方式表達他們對梁啟超之認知。對梁而言,可謂“繁華落盡”未成空。
注釋:
①3月18日在《申報》上又有以“梁啟超不起之原因的辯論”為題的文章反駁這種觀點。梁啟超的死因相當復雜,各方說法不一。
②參見《中國國民黨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政治會議第一七二次會議速記錄》,轉引自:黃克武:《近代中國的思潮與人物(修訂版)》,九州出版社2016年版,第41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