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秀朝
《容齋四筆》記載,乾道九年秋,贛州、吉州連降暴雨。贛州郡守洪邁立率百姓防汛,“方多備土囊,雍諸城門,以杜水入,凡二日乃退?!贝藭r,上司卻無厘頭地下令要求祈雨,洪邁拒不執(zhí)行,并根據實際情況進行上報。
面對滑稽的旨意,吉州是怎么做的呢?“小廳設祈晴道場,大廳祈雨?!眴柶鹪颍な卦唬骸罢堨V者,本郡以淫潦為災,而請雨者,朝旨也?!辈⒕痛烁锌溃骸捌洳恢內绱耍鶠槲昊笊裉?,幽冥之下,將何所據憑哉?”
“作天莫作四月天,蠶要溫和麥要寒。秧要日時麻要雨,采桑娘子要晴干。”防洪須祈晴,旨意要求雨,這真是難為了風伯、雨師。正如蘇東坡詩云:“耕田欲雨刈欲晴,去得順風來者怨。若使人人禱輒遂,造物應須日千變。”“日千變”當然是不可能的,兩難之下,“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倒是官場的慣用之道。
自古以來,安民之道在于察其疾苦。《菽園雜記》里的周忱,體情察物,大小必錄,“每日陰晴風雨,亦必詳記”。比如,某日午前晴,午后陰;某日東風,某日西風;某日晝夜雨,等等。有一天,有百姓報告說運糧船被風刮走了,周忱問其失船為何日?午前午后?東風西風?結果,“其人不能知而妄對,公一一語其實”,最終“詐遂不得行”。這正應了那句話:世事洞明皆學問。
“民之所憂,我之所思;民之所思,我之所行。”如果對百姓的“憂”和“思”,不懂、不問、不察,而盲目地去作決定、出主意,就可能造成疏漏、產生錯覺,不僅勞民傷財,還會鬧出笑話來?!豆沤褡T概》里有一個河南令,看到農民種麥子費勁,就用一畝地來試驗“長錐刺地下種”之法,結果“自旦至暮,不能遍苗”。又值蝗災,責令百姓養(yǎng)雞,且頗為得意:“不惟去蝗之害,兼得畜雞之利。”百姓按期把雞交來時,“群雞既集,紛然格斗,勢不得止;逐之飛走,塵埃障天”,最終傳為笑柄。
“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寧?!笨傊?,還是那句老話,百姓的窩頭有嚼頭,離開大地的“安泰”是沒有力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