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度
2018年春末夏初,受英語培訓機構VIPkind和為你讀詩平臺邀請,我去云南大理為山里的孩子講詩歌課。最初我認為他們需要系統(tǒng)的詩歌入門課、欣賞課的啟蒙,事實上,只是一堂課,孩子們便掌握了詩歌寫作與欣賞的核心。在課后的十五分鐘內,他們創(chuàng)造出的小詩質量之高,令我贊嘆不已。名義上是我給孩子們上詩歌課,事實上,于我而言收獲最大。
此行堅定了我推崇的中國古代的教育方式,以詩教引導德育的傳統(tǒng)理念。兩宋以來的《詩經(jīng)》學者,尤其愛說兒童誦讀《詩經(jīng)》,是為了多識草木蟲魚之名,這是完全片面的。辨識名物只是讀詩最基本的功能之一。對于成人而言,詩經(jīng)是一門精微龐大的學問,但在漢魏之前的童蒙教育中,兒童誦詩、習詩,感知韻律、明確節(jié)奏,并非僅僅是為了獲取這些表面的美學常識,對結構的感性體悟才是此后謀篇布局能力的進階。
孩子對于詩的理解,多數(shù)處于感知階段,但因為詩歌語言內在的結構,假以時日,依然可以成為一個孩子未來的“學習基因”。后天基因的形成,是興趣與愛好的最佳引導。然后,在了解了詩歌結構的基礎上,再強調各種入微的智慧觀察和精妙的文字選擇,便產生了詩的美學。
詩教在中國古代,是美學的領域,但從來不是形而上的,而是屬于實用的范疇。在無用的美學與實際的功用之間,有一條隱性的“中線”。這條中線即是判斷詩意的金線。對這條中線的把握,簡括而言,就是需要南宋時期形成的,系統(tǒng)的十三經(jīng)的教育熏陶。
對詩的閱讀,是通解各種文學與實用文體的秘密之門。在現(xiàn)代兒童心理學,詩的功用主要聚焦于兒童想象力的拓展。這與把《詩經(jīng)》簡單地當作學習草木蟲魚的經(jīng)典一樣,都是極為粗暴的狹隘化定義。想象力只是詩是前期寫作工具,而非目的。如果真要給詩下一個抽象又易于掌握的定義,那么詩是宇宙間的飛行器。
因為課后很多孩子圍著我,讓我給他們推薦閱讀書單。他們迫切地想閱讀更多的詩歌、精彩的經(jīng)典故事、奇特瑰麗的童話。旁邊的語文老師說,寫作課過去是他們最為煩惱的課程,今天她與同事們目睹了詩歌通往智慧的速度。因為一節(jié)詩歌課,很多老師與家長為之發(fā)愁的寫作課,自此打開了一扇便捷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