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中美

摘要：弗吉尼亞·伍爾夫是20世紀現(xiàn)代主義小說的先鋒代表，同時也是女性主義的前衛(wèi)開拓者。小說《到燈塔去》是傳統(tǒng)現(xiàn)實主義小說向現(xiàn)代主義小說的轉(zhuǎn)型代表作，帶有鮮明的女性主義色彩。伍爾夫通過對莉麗和拉姆齊夫婦關系的描寫，分析了男性對女性的壓迫現(xiàn)象，透露了生活在維多利亞男權社會中女性生活的種種不平等現(xiàn)象。通過對女性問題的關心，伍爾夫在作品中向我們提供了一種全新的視角，突破了傳統(tǒng)的女性主義思想，為我們帶來了全新的審美態(tài)度。

關鍵詞：到燈塔去;女性主義;伍爾夫;拉姆齊夫人;莉莉·布里斯科

弗吉尼亞·伍爾芙被譽為20世紀最偉大的小說家之一，是英國文壇的前衛(wèi)開拓者之一，現(xiàn)代主義文學與女性主義潮流的先鋒。她密切關注女性在現(xiàn)代社會中的地位，幾乎所有的作品都在關注女性問題，她影響力最大最成功的作品《到燈塔去》帶有鮮明的女性主義特征。在傳統(tǒng)的文學作品中，男性往往代表正面價值，女性通常是作為男性價值的“他者”的存在。男人無所不能，女人專屬家庭，男人被賦予智慧和力量，女人則被認為是溫柔賢淑，這無疑是男權社會下男權對女權主義的限制。伍爾夫曾在她的作品《一間自己的房間》中寫道：“真是讓人奇怪，在簡·奧斯丁之前的小說中，所有偉大女性都是由異性的眼睛看到的，而且只能從與異性的眼中才能被看到，從這種角度看到的關于女性的一切，在女性的全部生活中是微乎其微的，而男性帶著性別歧視看女性的生活，又能對女性了解多少呢?！毙≌f《到燈塔去》就描寫了這樣的一個二元等級對立的現(xiàn)狀。以“到燈塔去”為貫穿全書的中心線索，寫了拉姆齊一家人和幾位客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前后的生活經(jīng)歷。伍爾夫在作品中將女性話語、女性角色以及女性的價值觀融入到作品中。本文將針對伍爾夫的《到燈塔去》以文學文本和女性文學為研究對象，探索伍爾夫?qū)鹘y(tǒng)女性主義思想的突破。

一、“家中的天使”

“家中的天使”是維多利亞時期一個理想化的女性形象，她溫柔賢惠、相夫教子，無限順從于家庭與丈夫，而故事中的拉姆齊夫人就是這位“天使”的化身。拉姆齊夫人是《到燈塔去》的主角之一，也是貫穿整個故事的核心人物，她以伍爾夫的母親為原型，代表了男權社會統(tǒng)治下普遍的女性生活。

在女性主義的探索上，弗吉尼亞·伍爾夫是一個先驅(qū)性的人物。她對當時社會中女性的生活狀態(tài)十分地關心和同情，因而在許多作品中都強烈抨擊了男性對女性的壓迫和歧視。在歐洲的傳統(tǒng)社會中，女性長期受到性別歧視，無法像男性一樣擁有社會職業(yè)，在交際圈上也有很大的限制。當男性為生計而奔忙時，女性只能在家中操持家務，還要受到男性的壓迫和嘲諷。女性甚至還被當做是男性的財產(chǎn)和附屬品，她們沒有自己的財產(chǎn)，因而也就喪失了掙錢的欲望。

拉姆齊夫人的形象符合男權社會下男人對女人的要求，談吐風雅，溫柔賢淑，以家庭丈夫為中心，在家相夫教子，在塔斯萊眼中她是“生平見過的最美的女人”，在班克斯心里她是由三位希臘女神共同塑造出來的體態(tài)優(yōu)美、身材挺直、眼珠碧藍的天使。

作為“家中的天使”的傳統(tǒng)女性，拉姆齊夫人首先是以丈夫為中心，對丈夫表現(xiàn)出絕對的順從與支持。拉姆齊先生是一名哲學教授，過度理性化的精神氣質(zhì)和思維，在他的心理構架中，整個世界被簡化為一個很明確的事實，但是在知識界德高望重的同時，卻常常因夢想的無法實現(xiàn)充滿了挫敗感。這就要求此時的拉姆齊先生需要妻子的同情崇拜以及撫慰。拉姆齊夫人每天的生活以丈夫為主，丈夫的情緒左右了她一天的心情好壞。如果拉姆齊先生表現(xiàn)出心情愉悅，拉姆齊夫人也會心情愉悅，如果拉姆齊先生遇到困難，心情沉重，拉姆齊夫人的職責就是想辦法讓丈夫打起精神繼續(xù)努力。曾有一次拉姆齊夫人在開導拉姆齊先生的過程中產(chǎn)生了違和感，“她理解到了她產(chǎn)生不滿之感的原因，但她也絕不會允許自己用語言把它表達出來;她不喜歡感到她自己比她的丈夫優(yōu)越，即使是在一剎那間也不行。”拉姆齊夫人所在的男權社會不允許傳統(tǒng)女性有超越丈夫的可能性，女性沒有過多的話語權，關心丈夫支持丈夫，隨時準備為丈夫奉獻自己的溫柔與愛，便是傳統(tǒng)女性生活追求的目標。

其次，“家中的天使”即應為家庭無私奉獻。拉姆齊夫人沒有自己的事業(yè)和追求，人生的目標就只是支持丈夫的工作以及孩子的身心健康生活幸福，家庭成為了她生活的全部。拉姆齊夫人從一開始就定位了自己的人生，女性就應該為男人為家庭付出，所以在想到孩子終有一天會長大，離開他們的身邊時，拉姆齊夫人與丈夫在思想上產(chǎn)生了明顯的區(qū)別，“他永遠有他的工作可以作為他的精神支柱。她自己并非象他所指責的那樣“悲觀主義”。她只是想到了生活——而且是想到呈現(xiàn)在她眼前的短暫的一段時間——她五十年的生涯。”

在以家庭為主的同時，拉姆齊夫人作為傳統(tǒng)女性的代表，還具有強烈的愛心和耐心，充當著男性生活中的保護者，不僅把自己的精力都放在家庭中，更是把所有的異性都籠罩在她的庇護之下。遇到有困難的客人，一定要伸出援助之手，即使家里已經(jīng)沒有地方為客人提供，也要把客人安置到城里。飯桌上，面對氣氛嚴肅尷尬，拉姆齊夫人永遠充當其中的調(diào)節(jié)者，不忽視任何男性的需求，照顧每一個人的情緒。他不僅保護著自己丈夫的自尊，同時又使身邊的客人，以致所有男性都處于她的保護之中。因為她相信男人雖然事業(yè)辛苦，但是缺乏能力，需要人照顧。

作品中伍爾夫賦予了拉姆齊夫人以神圣、靜默、睿智之美。拉姆齊夫人具有女神圣母瑪利亞般的內(nèi)在品質(zhì)，有敏銳的直覺和智慧。但是，拉姆齊夫人的整個人生是由男權制主導，所有的權威的位置都保留給男性，在男權社會中女性被壓迫成為“第二性”。所以，作品中伍爾夫通過拉姆齊夫人的描寫，徹底的否定了以男性為主的價值觀，同時也批判了以拉姆齊夫人為代表的“家中的天使”的生存方式與目標，以此來闡釋自己的女性主義思想，明確了自己的立場。

二、突破自我的新型女性

在小說《到燈塔去》中，莉麗·布里斯科是與拉姆齊夫人完全相反的新型女性代表。從形象來看，“她有中國人一般的小眼睛，而且滿臉皺紋，她是永遠嫁不出去的”，不僅長相不符合當時的審美標準，莉麗還是一位畫家，有著自己追求的事業(yè)，這在拉姆齊夫人以及大部分男性心中是無法接受與理解的，甚至被人蔑視“她的畫不會有人重視，她是一個有獨立精神的小人物。”

小說中莉麗是位畫家，置身于拉姆齊家的龐大客人體系中，她總是被其他客人所忽略。莉麗相貌平庸，孑然一身，她渴望獨立，希望能擁有與男性一樣的繪畫事業(yè)，一樣的社會地位，與拉姆齊夫人相比，莉麗·布里斯科是矛盾與藝術之美，她有女性的敏銳、直覺、矜持，同時，又展現(xiàn)了她男性原則突兀的一面，生活在男權壓制下的莉莉扮演的是一位反抗男權專制的女性角色。

莉麗·布里斯科的反抗精神主要體現(xiàn)在兩方面，一是有獨立思想，對自己事業(yè)的追求，二是拒絕傳統(tǒng)婚姻的束縛，認為組建家庭并不是每個女人唯一的出路。莉麗是新時代女性的代言人，她強烈的女性獨立意識實際上是伍爾夫女性主義的獨特體現(xiàn)。莉麗不貶低自己的才華，她的行為不違背自己的意愿，她的言論也不為迎合任何男性，她敢于追求自己的愛好和職業(yè)，敢于堅持做一個與眾不同的自己。莉麗的思想觀念始終代表著社會前進的方向，那就是獨立、平等。她認為女人不應成為男人索取同情的對象。

莉麗·布里斯科是與拉姆齊夫人相反的存在，在拉姆齊夫人把所有男人都庇護在自己的保護之下的同時，莉麗認為男人和女人都是獨立的存在，擁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追求，沒有必要對此表現(xiàn)出相應的同情。在拉姆齊先生對莉麗表現(xiàn)出軟弱，試圖博取同情時，莉麗表示“那個男人只想攫取別人對他的同情，他自己從來就不給別人一點兒同情。另一方面，她就會被迫給他以同情。拉姆齊夫人就曾給予他同情，她慷慨地把自己的感情施舍，施舍，施舍，現(xiàn)在她已死去——留下了這一切后果。真的，她對拉姆齊夫人感到不滿?！?/p>

在堅持自己事業(yè)追求上，莉麗從事的職業(yè)是當時只屬于男性特權的繪畫藝術，所以莉麗在堅持繪畫過程中，受到了來自男性和傳統(tǒng)女性的貶低和排斥。拉姆齊夫人對莉麗從事繪畫事業(yè)不屑一顧，認為這只能當做娛樂消遣的一種手段，不應該太認真。男權代表人物塔斯萊先生更是認為“女人不能繪畫，女人不能寫作”，這樣的言論一直縈繞在莉麗的心中，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她。

莉莉一直追求著自己喜歡的繪畫事業(yè)，承受著來自作為藝術家的壓力，堅守自己的信念，排除種種困難，將自己升華到忘我的境界，去感悟藝術的真諦，莉麗的思想體現(xiàn)出了女作家獨特的女性主義文學批評觀點。女性要克服這種逐漸內(nèi)在化了的根深蒂固的男性價值觀念對她們產(chǎn)生的嚴重的精神干擾，勇敢地追求自己的事業(yè)，彰顯女性的自我價值?？v觀小說中莉麗的繪畫創(chuàng)作，可以看到女性創(chuàng)作藝術在本質(zhì)上是為了反抗社會壓力與社會習俗。

其次，莉麗表現(xiàn)出的反傳統(tǒng)女性主要是拒絕婚姻的束縛。結婚是傳統(tǒng)社會賦予女人的命運。對于女人來說，婚姻是與社會結合的唯一手段，如果嫁不出去，從社會學角度來說，她們就會失去生存的意義。女人命中注定要去料理家庭和延續(xù)物種，保證日常生活的正常進行與家庭的繁衍生息，她們只有以丈夫為中介才可能影響未來或接觸外部世界，延伸到社會群體。但是《到燈塔去》中的莉麗卻反其道而行，她是“家中的天使”的形象叛逆。她44歲，相貌平庸，單身，拒絕走進婚姻，因為在她眼里，妻子只是丈夫的傭人而已，結婚會降低人格，削弱自我。拉姆齊夫人曾多次勸說“莉麗必須結婚，敏泰也必須結婚，她們都必須結婚，無論她在世界上得到什么榮譽，或者獲得什么勝利”，但是莉麗堅持以追求事業(yè)為主，“她還有她的父親;她的家庭;如果她有勇氣說出來的話，甚至還有她的繪畫呢。然而，這一切和婚姻大事相比，似乎如此微不足道，如此女孩子氣。她拼命鼓足勇氣，竭力主張她本人應該排除在這普遍的規(guī)律之外;這是她所祈求的命運;她喜歡獨身;她喜歡保持自己的本色;她生來就是要做老處女的?！?/p>

莉麗對傳統(tǒng)婚姻的抵制態(tài)度是作者對女性主義思考的體現(xiàn)，作者認為要實現(xiàn)女性的價值，發(fā)展女性的創(chuàng)造力，就必須拒絕做一個傳統(tǒng)的墨守成規(guī)的女人。莉麗的人生態(tài)度表達了作者希望女性走出傳統(tǒng)社會為女性量身定做的生活軌道，否定婚姻是女性的唯一出路，家庭是女性實現(xiàn)自我價值的唯一場所，解構男權社會否定女性生存價值，從而提升女性的自我意識。

三、結語

總體來說，伍爾夫的《到燈塔去》是一部女性主義色彩非常濃重的作品，具有極高的文學價值以及文學突破。作品被普遍認為是伍爾夫以父母生活為參照而創(chuàng)造出來的。作為一本自傳體小說，深受讀者的喜愛，同時伍爾夫在作品中所表達的女性主義思想為之后女性作家的文學創(chuàng)作提供了重要的參考價值。伍爾夫承認個體的差異，也不否認兩性各自的特色。莉麗在男權社會中找到了自我的認知，通過創(chuàng)作出多年的繪畫找到了實現(xiàn)兩性和諧的道路，最終實現(xiàn)了自我的價值。實踐證明，弗吉尼亞·伍爾夫的女性主義觀點更合乎我們的理想，這一質(zhì)樸的女性思想無疑對后世女權主義運動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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