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達 陳燁文

貴州中醫(yī)藥大學基礎醫(yī)學院 貴州 貴陽 550025

《救荒本草》是成書于明代初期的一部本草著作，它以圖文搭配的形式，分門別類地介紹了與救荒有關的野生食用植物，該著作亦由此而得名，同時這也體現(xiàn)出作者救治饑荒之深意。此書作者為明初藩王朱橚，他就藩期間，與門客合作，對豫東、豫中、豫北及晉南地區(qū)的414種野生植物進行了廣泛而系統(tǒng)的記錄[1]。該書圖例精審，語言準確，體例嚴謹，內容豐富，因此在成書后一直為海內外所重。以下謹就《救荒本草》的結構展開探討，并插入與結構相關聯(lián)內容的分析。研究借鑒類型定性分析和數(shù)量比對的一些方法[2]，并采用夾敘夾議的形式進行介紹。

1 《救荒本草》基本結構及內容

《救荒本草》的基本結構及內容與該書的目錄密切相關?！毒然谋静荨返哪夸浐偰考霸斈?，同時，《救荒本草》對所記植物有兩大劃分方法，其一是分部，再者為分類。從分部的結構角度看，編者是按日常大類將這414種本草劃分為五部分。具體來說，這五部分包括：草部245種、木部80種、米谷部20種、果部23種、菜部46種。這種橫向的分部從內容上來看，顯得十分易懂，由于它以盡可能少、且常見的分部進行概括，從而符合古代百姓的日常認知和習慣思維。從分類的結構角度來看，編者以植物可以被食用部位的異同，又把這414種本草歸納為15個大類的劃分方案；并且這15大類中的每一類，均被進一步細分為“本草原有”和“新增”兩個小類，即“《本草》一書記載的物種”和“自己發(fā)現(xiàn)的物種”。具體來說，這15個大類依總目的順序分別為：葉可食237種、實可食61種、葉及實皆可食43種、根可食28種、根葉可食16種、根及實皆可食5種、根筍可食3種、根及花皆可食2種、花可食5種、花葉皆可食5種、花葉實皆可食2種、葉皮及實皆可食2種、莖可食3種、筍可食1種、筍及實皆可食1種。這種縱向的劃分從內容上來看，類數(shù)稍多，但均是嚴格按可食用部位加以劃分的，這使得本書具有很強的實用性和可操作性。由此來看，該書的結構以五部分類法為經(jīng)、十五類劃分方案為緯組成，在這一結構當中，上述的兩種分類法結合成一種相疊加的關系，即414種本草中的每一種本草在關系上同時受到這兩種分類法的交織影響；更進一步，這種疊加關系在書中是以一定的順序排列而呈現(xiàn)的：大的框架按部的次序展開，來體現(xiàn)部的區(qū)別，每一部下面再按類的次序展開，以體現(xiàn)類的劃分。

2 《救荒本草》總目十五類排序特例之實際狀況

在進一步分析其結構時發(fā)現(xiàn)，書中還存在著詳目、正文一方與總目一方的順序不能完全對應等例外的狀況，分析這些特例，能夠為本書的成書情況提供有益線索，故先理清這些特例的具體情況。以《救荒本草》總目十五類排序為坐標參照系，和草部、菜部正文十五類排序相比對，排查出正文不遵循總目順序的特例如下：①正文中草部下面的“根可食”大類，位于“葉可食”與“實可食”兩個大類之間；而在總目當中，“根可食”的位置靠后，位于“葉及實皆可食”與“根葉可食”兩個大類之間。②正文中草部下面的“根及實皆可食”大類，緊隨“根及花皆可食”大類之后；而在總目的草部中，“根及實皆可食”的位置靠前，緊靠“根筍可食”之前。③正文中菜部下面的“根可食”“根葉皆可食”相鄰兩大類，位于“葉可食”與“葉及實皆可食”兩個大類之間；而在總目當中，“根可食”“根葉皆可食”相鄰兩大類的位置靠后，緊隨“葉及實皆可食”大類之后。

上述這三例成為了該書一般結構規(guī)則下的特例，并且應該認識到，在該書結構的各式特殊情況中，這樣的特例最為常見，且十分重要。在果部、菜部當中，僅僅極個別的正文大類排序和總目大類排序不相一致就造成了不小的混亂，這正是由于書中的內容分類及結構單元較為繁多、常人不便深究且易于混淆所致，若欲進行更進一步考察，則需結合具體內容展開專門分析和推測。

3 《救荒本草》總目十五類排序特例產(chǎn)生原因蠡測

何以會形成這樣的特例？在沒有其它材料的情況下，可從本書中尋求“內證”，以盡可能做出合理的推斷。根據(jù)上文的分析所得，可做如下推斷，在《救荒本草》成書的過程中，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先有了實際考察的內容記錄及大致的詳目編排，后又在此基礎上整理出更為整齊的總目，但作者在最后階段編排總目時相對理想化了一些，他并沒有在同時對詳目、正文內容的順序作相應的調整，就在短時間內成書了；另一種可能則是作者先擬定了總目，明確了概念，然后依照總目順序，陸續(xù)在實際考察中展開記錄，但又由于正文內容、結構類型較多，實際環(huán)境中平時記錄的文本順序和所擬總目的順序有些不一致，同時篇幅較多也使作者未及將總目與詳目、內容調整一致就成書了。仔細分析這兩種推論，應當說都有可能，但若考慮到第十二大類“葉皮及實皆可食”的不規(guī)則情況，則這兩種推測中，第一種的可能性似更大一些。因為假使著者先追求的是總目齊整的話，這種不規(guī)則的情況很可能一開始就與“葉及實皆可食”同在一處，所以若著者真的是先從理想概念出發(fā)的話，他一般不會留下這個例外，畢竟這里沒有其它的緣由；仔細審視第一種情況，則當是內容及細目已經(jīng)齊備、最終完善總目時，著者追求齊整、統(tǒng)一順序的調整不夠徹底所致，而這是很有可能的，并且也反映了著者的理想化追求，即在書中安排更為齊整的結構來統(tǒng)攝和利用這些本草，只是不知什么緣由，他并未將此原則貫穿到底。

4 《救荒本草》其它不規(guī)則狀況及失誤之處

4.1 其它不規(guī)則情況：除上述特例，《救荒本草》也有其它的不規(guī)則狀況。其具體狀況為，“根葉可食”是詳目中草部下面大類的名稱，另外總目十五類也使用了這一名稱，但該類在詳目的菜部下面再次出現(xiàn)時則標記為“根葉皆可食”；此外，早期版本中草部下面的大類“根筍可食”，在四庫本中則標記為“筍葉可食”。不過這些都只是名稱上微調，其實際內容并未改變。

4.2《救荒本草》訛誤及其成因探討：之前曾經(jīng)述及，《救荒本草》詳目與本書的內容基本上相對應。但其中也有一處例外，同時這一例外也是本書最明顯的失誤，即詳目中木部這一標題后注明有一百種，但認真核查原書中的本草詞條，則只有八十種。此外特別需要指出的是，該書總目中的木部名稱后也標記為八十種。因此，詳目木部標題后所記該部有一百種實為誤計。并且這一錯誤也為后來的版本所襲承。從當代的一些《救荒本草》整理成果來看，這一錯誤也未得到糾正，只有王家葵的校對本對此作了注釋：“原本訛作一百種，據(jù)木部實際藥數(shù)改?！盵3]但并沒有指出訛誤處是在總目還是詳目，更未能探討其致誤根源。關于這一錯誤的原因，經(jīng)查閱《救荒本草》可發(fā)現(xiàn)，書中緊隨木部之后的米谷部，共收錄了20種本草，由于沒有更多的旁證，故而在此只能做出這樣一種推斷，即很可能是作者在編撰該書時誤將其后相鄰的米谷部本草種類數(shù)也計入木部以內，這才出現(xiàn)了詳目木部標題后均記錄為一百種的錯誤。從這樣的解釋來分析，因該書的木部與米谷部為并列關系，而非包含關系，故作者之錯極可能在于因疏忽而統(tǒng)計失誤。

5 《救荒本草》結構內容關系之再探索

此前通過分析，已對《救荒本草》的內容及結構有了較系統(tǒng)的認識，具體包括：《救荒本草》分草、木、米谷、果、菜五大部類，便于與民眾所熟悉的生活分類相通；《救荒本草》又據(jù)可食部位分十五大類，使讀者見到名稱便知用法，實用性極強；《救荒本草》還將每大類各分“《本草》原有”和“新增”兩部分，很好地體現(xiàn)出學術上的繼承與創(chuàng)新。在此基礎上，再做進一步探討可知：書中據(jù)植物可食部位所創(chuàng)制的分類方法和結構，正體現(xiàn)了本書意在救治災荒的主旨，并與本書的內容緊密相關。各大類內部具有的“《本草》原有”和“新增”小類劃分，在保留本草典籍傳統(tǒng)的基礎上，極大地發(fā)展了植物學著作的編修事業(yè)。其中該書“《本草》原有”的部分，可以用來同之前已有的傳統(tǒng)本草典籍進行比對，書中的“新增”部分，則是編者探索發(fā)現(xiàn)的可貴總結[4]。更進一步，這種兩小類的結構內容安排與上述各大類的結構內容安排相結合，正凸顯了本書的獨特性，即立足本草典籍傳統(tǒng)，同時開創(chuàng)新的植物學文獻體例，并又反過來促進傳統(tǒng)本草學與植物學其它方面共同發(fā)展[5]。此外，還應注意《救荒本草》在編纂時所形成的種種不規(guī)則的狀況，特別是在該書的一些部分，書目結構順序與實際內容順序不符，這正反映出其成書過程中的實際情況。

綜上分析，可以明確《救荒本草》的結構不但繼承了傳統(tǒng)本草典籍的形式，還有著獨特的框架特征，并能較好地與書中內容表述相統(tǒng)一。同時，《救荒本草》也存在著結構內容不規(guī)則等狀況，通過分析判斷，其成書過程很可能存在先編修內容、后倉促歸納目錄題目的情況。而以上分析，也可作為《救荒本草》文獻整理的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