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穎 王振
作為中國古代樸素唯物主義哲學的重要范疇,“陰陽”是在生產(chǎn)活動和社會實踐中逐漸形成的。其原意指的是日照的向背,后引申為存在于任何一事物中的兩個對立面。就方位而言,上為陽,下為陰,外為陽,內為陰,左為陽,右為陰,南為陽,北為陰,天為陽,地為陰;就運動狀態(tài)而言,升為陽,降為陰,動為陽,靜為陰,快為陽,慢為陰;就性別而言,男為陽,女為陰;就季節(jié)而言,春夏為陽,秋冬為陰;就時間而言,晝?yōu)殛?,夜為陰。陰陽的對立統(tǒng)一是一切事物發(fā)展、變化的根源。我國古代的醫(yī)學家在長期醫(yī)療實踐的基礎上運用“陰陽”以說明人的生命起源、生理功能、病理變化等,進而診斷、預防和治療疾病。本文運用弗雷格《論概念與對象》(On Concept and Object)一文中提出的理論對《黃帝內經(jīng)》中的“陰陽”一詞進行分析,以期對《黃帝內經(jīng)》這部中國醫(yī)學典籍的英譯有所助益。
一、弗雷格的概念與對象理論
弗雷格在1892年發(fā)表的《論概念與對象》一文中,從邏輯角度分析了“概念”和“對象”二者具有完全不同的屬性,在語句中充當不同的成分,扮演不同的角色。例如,The morning star is a planet.該句中的述謂成分is a planet與句子的主項詞the morning star并非同一關系,而是把指稱“送給”主項表示的概念,即謂項是主項詞的概念。
概念是謂項的指稱,對象是主項詞的指稱,一個對象的名稱、一個專名是無法成為句法上的謂項的,但可以用于構成謂項的一部分。不能用“對象”替換“概念”,否則會導致語句所表達思想的變化?!案拍睢北硎龅氖恰皩ο蟆钡膶傩裕笆怯梢晃恢^項指稱出來的,詞語背后的一套知解能力”。例如:何為“人”?人是哺乳動物的一種,人具有道德屬性,人是能夠使用語言、具有復雜的社會組織與科技發(fā)展的生物。由此可見,人作為主項詞,其本身無法定義自己,其概念必須借由謂項指稱出來。但即使這樣,主項詞的概念亦是不完全的,無法備述。
二、《黃帝內經(jīng)》中“陰陽”的分類及其哲學解讀
《黃帝內經(jīng)》中的“陰陽”二字出現(xiàn)上百次,但本文僅針對“陰陽”二字同時出現(xiàn)時,運用弗雷格在《論概念與對象》一文中的觀點,對“陰陽”進行哲學分析和解讀。
(一)“陰陽”作為主項詞
在《論概念與對象》一文中,被認為是語言哲學家之父的弗雷格從邏輯研究的角度對概念和對象進行了嚴格區(qū)分。弗雷格認為:“概念是謂項的指稱,對象永遠不可能成為謂項的全部指稱,卻可以是主項詞的指稱。”學者錢冠連亦在《‘馬給不出馬的概念》一文中指出:“謂項的指稱不指向句子之外的外部世界某對象,而是把指稱‘送給主項表示的概念?!痹凇饵S帝內經(jīng)》眾多的“陰陽”表述中,僅《陰陽應象大論篇第五》明確將“陰陽”作為主項詞,通過謂項指稱出“陰陽”的概念。在《陰陽應象大論篇第五》中,“陰陽”是“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神明之府也”。此處謂項雖未完全將“陰陽”的概念表述出來,但已經(jīng)是《黃帝內經(jīng)》中對“陰陽”所給出的比較完備的概念。其余各處的“陰陽”均未像該篇中給出如此明晰的概念表述。該謂項所指稱的主項詞“陰陽”的概念,應作為讀者和譯者在理解《黃帝內經(jīng)》時的重要參考和理解依據(jù)。
(二)“陰陽”作為謂項的一部分
根據(jù)弗雷格的觀點,作為對象的“陰陽”是無法成為謂項的,但可作為謂項的一部分,用于表達思想。在《陰陽應象大論篇第五》一篇中,有“左右者,陰陽之道路也;水火者,陰陽之征兆也”這樣的表述。此處的“陰陽”作為謂項的一部分,用于表達左右、水火在《黃帝內經(jīng)》中的概念,同時也清楚地表明了水火、左右與陰陽的關系。同樣,在《陰陽應象大論篇第五》一篇中還有這樣的表述:“善診者,察色按脈,先別陰陽;審清濁,而知部分;視喘息,聽音聲,而知所苦;觀權衡規(guī)矩,而知病所主。”在該句中,陰陽作為謂項的一部分出現(xiàn),同謂項的其他成分一起用于指稱主項詞“善診者”的概念。弗雷格認為,“一個概念可從屬于更高一級的概念”。因此,此類“陰陽”應有別于第一類中所提到的情況,應是位于第一類“陰陽”概念之下的低一級的“陰陽”概念。
(三)“陰陽”作為主項詞的一部分
在《陰陽離合論篇第六》《陰陽別論篇第七》兩篇中,“陰陽”作為主項詞“陰陽者”的一部分出現(xiàn)。在《陰陽離合論篇第六》中,“陰陽者”是“去者為陰,至者為陽;靜者為陰,動者為陽;遲者為陰,數(shù)者為陽”;在《陰陽別論篇第七》中,“陰陽者”是“數(shù)之可十,推之可百,數(shù)之可千,推之可萬,萬之大不可勝數(shù),然其要一也”。此處的“陰陽”有別于第一類表述中的“陰陽”,在這兩處出現(xiàn)的“陰陽者”對應的應該是“陰者和陽者”。因此,由于“陰者和陽者”與“陰陽”這兩個語言符號在呈現(xiàn)方式上的不同,其涵義和指稱就不具有完全的同一性。
三、結語
《黃帝內經(jīng)》作為中國傳統(tǒng)醫(yī)學經(jīng)典著作之一,被國內外眾多學者翻譯。這對于中國文化的向外傳播,增強中國文化軟實力起到了重要作用。但由于中西歷史、地理等文化背景的差異,在英譯的過程中,如何保持正確地傳達原文的應有之意,就成為眾多翻譯者在翻譯過程中要特別予以關注的問題?!瓣庩枴痹凇饵S帝內經(jīng)》中出現(xiàn)頻率非常高,兩個字同時出現(xiàn)近三百次,兩個詞分別出現(xiàn)的次數(shù)亦未算在內。因此,正確理解眾多“陰陽”的概念,明晰其指稱和涵義,確保準確傳達出原文應有之意,是每個文化傳播者的責任和義務。筆者希望通過對“陰陽”概念的分析,對《黃帝內經(jīng)》的英譯有所助益。但由于筆者能力有限,所做分析還有待完善。
(沈陽化工大學外語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