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志偉
摘要:在體育賽事節(jié)目只能被認定為錄制品的情況下,僅將現行著作權法規(guī)定的廣播組織權中的轉播權擴展到網絡領域并不能周延地保護體育賽事節(jié)目。 因為現階段我國還不宜將網絡廣播組織納入廣播組織權的主體,這意味著網絡廣播組織播放的體育賽事節(jié)目被網絡盜播時,無法通過廣播組織權給予其保護。所以,為周延地保護體育賽事節(jié)目,在將廣播組織權的保護范圍延伸至互聯網領域的同時,還應完善我國著作權法規(guī)定的信息網絡傳播權。
關鍵詞:體育賽事節(jié)目;著作權法;修改思路
中圖分類號:D913.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9945(2018) 05-0089-06
近年來,隨著信息技術的高速發(fā)展和互聯網的普及,一些網站未經許可對別的媒體直播的體育賽事節(jié)目進行實時轉播,嚴重損害了賽事組織者、傳播者等權利人的經濟利益。通過法律保護體育賽事節(jié)目是促進體育產業(yè)健康發(fā)展的現實需要。問題在于保護體育賽事節(jié)目需要有相應的法律依據?!斗床徽敻偁幏ā返墓δ茉谟诰S護公平競爭的市場秩序,并不是為廣播組織規(guī)定專有權利,適用一般原則條款畢竟有其不確定性?;凇斗床徽敻偁幏ā返墓逃芯窒蓿瑢W界普遍認為《著作權法》是保護體育賽事節(jié)目的最佳路徑。但運用《著作權法》保護體育賽事節(jié)目,需要明確其法律性質。我國《著作權法》將要進行的第三次修改,仍然堅持了著作法與鄰接權二元分立的立法模式。這說明我國《著作權法》所堅持的獨創(chuàng)性標準仍然是著作權體系意義上的獨創(chuàng)性標準,要求智力創(chuàng)作具有較高程度的創(chuàng)造性。目前,多數學者認為,由于體育賽事節(jié)目的創(chuàng)造性程度較低,其不具備作品獨創(chuàng)性的要求,無法成為我國著作權法上的作品[1]。在我國的著作權法司法實踐中,從法院對此類案件的判決觀點來看,一般也不認為體育賽事節(jié)目屬于作品,因為體育賽事節(jié)目在獨創(chuàng)性上尚未達到作品所要求的程度[2],而只能被認定為錄制品[3]。
如果體育賽事節(jié)目不能被認定為作品而只能被認定為制品的話,基于現行《著作權法》第45條的規(guī)定,廣播組織轉播權尚不能規(guī)制通過網絡實施的盜播行為。因為2001年《著作權法》為了配合我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規(guī)定的廣播組織權僅滿足了《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定》(TRIPS協定)的最低要求,并且當時傳播技術并不涵蓋互聯網,僅包括傳統的無線方式和有線電視進行的轉播[4]。我國奉行“知識產權法定主義”,司法實踐中,法官也不能夠超出立法原意將《著作權法》中廣播組織權的“轉播權”擴張解釋為可以涵蓋通過互聯網進行的轉播。
不少學者主張應將廣播組織權的內容擴展至互聯網領域,為規(guī)制網絡盜播行為提供法律依據,從而對體育賽事節(jié)目給予著作權法的保護[5]。為保護廣播組織的正當利益,并在立法上實現技術中立,應當對廣播組織的轉播權進行擴張,使之能夠控制通過任何技術手段和媒介實施的同步傳播行為[6]。但在我看來,僅將《著作權法》第45條第1款規(guī)定的廣播組織的轉播權擴展至互聯網領域,仍難以全面規(guī)制網絡盜播行為。因為這種立法建議只是擴大了廣播組織權的內容,并未涉及廣播組織權主體的擴大。因為根據我國《著作權法》第45條的規(guī)定,廣播組織權的主體為廣播電臺和電視臺,并不包括網絡廣播組織,但網絡廣播組織如今已經成為直播體育賽事的重要媒體。例如,2015年騰訊公司與美國職業(yè)籃球協會即NBA簽署了一項合作協議,騰訊公司以5億美元的對價購買了NBA聯盟5個賽季的網絡獨家直播權,騰訊公司通過其網絡平臺直播NBA賽事節(jié)目。如果網絡廣播組織直播的體育賽事節(jié)目被盜播,由于其不是廣播組織權的主體,則仍然無法獲得著作權法的保護。體育賽事節(jié)目的法律性質若定性為制品,則如何通過著作權法的修改以周延地保護體育賽事節(jié)目仍需繼續(xù)探討。
一、體育賽事節(jié)目“網播”保護的國際爭議
隨著傳播技術的進步,新的傳播媒體大量涌現,傳統廣播電視有了更多的競爭者和替代者,分流了大量觀眾。首先,網絡電視臺、IPTV等大量出現,而在網絡上傳播音頻、視頻內容的網站更是不計其數;其次,傳統的廣播組織紛紛通過自己的網站播放廣播電視節(jié)目,利用網絡進行廣播正成為其提高視聽率和擴大覆蓋面的有效方式,如中央電視臺通過無線方式直播奧運會節(jié)目的同時,央視網也會同步直播。不少網播組織雖然還沒有“臺”的稱謂,但其傳播視聽節(jié)目的業(yè)務,事實上已經成為其重要業(yè)務,所實現的功能與傳統的廣播組織基本相同,其盈利模式也差不多,收取廣告費、注冊費、點播費等。這種網絡廣播組織的播放節(jié)目的新形式簡稱為“網播”?!熬W播”具有不受時空限制、互動性強的優(yōu)點,與傳統廣播在播放節(jié)目的效果上差別不大,因此,網絡從功能上來講完全可以替代傳統的廣播。但這些廣播節(jié)目內容的新的提供者能否成為各國著作權法規(guī)定的廣播組織權的主體,目前在國際上具有相當大的爭議。
打擊網絡盜播是一個國際性難題。體育賽事節(jié)目是網絡盜播的重災區(qū)。首次規(guī)定廣播組織權現行的國際公約為《羅馬公約》,制定于20世紀60年代,其目的是制止廣播節(jié)目的盜播。但隨著信息技術的高速發(fā)展,傳統的廣播組織制度在互聯網環(huán)境下受到了很大沖擊,主要表現為網絡盜播活動十分猖獗,嚴重侵害了廣播組織權人的合法權益,如果沿用傳統的廣播組織制度已難以適應網絡環(huán)境的發(fā)展。在這樣的背景下,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版權及相關權常設委員會自1998年至2006年連續(xù)召開了15屆會議,討論并提出了有關廣播組織權利保護的最新法律文本《世界知識產權組織保護廣播組織條約草案》(SCCR/15/2),就是想通過更新和擴大廣播組織的權利,為打擊網絡盜播行為提供法律依據。在討論過程中,各國對將傳統廣播組織的轉播權擴展至互聯網領域都表示比較一致的支持,這有利于打擊不經許可通過互聯網轉播廣播節(jié)目的行為,維護廣播組織權利人的正當利益。但對于網絡廣播組織是否應納入廣播組織權的主體范圍卻存在很大的爭議[7]。發(fā)展中國國家普遍認為,草案設計的廣播組織權利保護水平過高,會妨礙本國民眾對信息的獲取,對于發(fā)展中國家而言,現階段保護網絡廣播組織并不是一個明智之舉。一些版權法上的利益主體如作者認為如將網絡廣播組織納入保護范圍會損害其利益,一旦“網播”受到保護,則公眾使用網絡廣播中的作品會受到網絡廣播商的限制,作品傳播的速度和范圍勢必會縮小,而作品的價值或者說市場影響力與其傳播的深度和廣度成正比,這必然會損害作者的利益,這是版權人不愿意看到的。日、美等發(fā)達國家普遍主張應將網絡廣播組織納入保護范圍之內。日本國內的法律目前正在考慮將網絡廣播組織納入廣播組織權的主體之中。美國政府也主張,由于普通廣播和網絡廣播在功能上完全類似,應當一視同仁地給予法律保護。發(fā)達國家之所以強烈支持將網絡廣播組織納入條約保護,主要是出于維護本國利益的考慮。發(fā)達國家是互聯網信息輸出的主要國家,大量互聯網信息被別的國家的社會公眾可以不經許可免費獲取,這對其是不利的。如果對“網播”給予法律保護,那么發(fā)展中國家民眾要想獲取其互聯網上的信息,則必須經過許可且要付費使用,這無疑可以限制發(fā)展中國家獲取信息的流量,并且獲取大量的許可使用費,無疑將有利于本國網絡產業(yè)的發(fā)展。最終,由于發(fā)達國家和發(fā)展中國家對于這個草案的內容難以達成一致,這個草案早已停止討論。
二、播放體育賽事節(jié)目的網播組織能否成為我國廣播組織權的主體
有學者認為,隨著信息技術的高速發(fā)展,各類網絡電臺、網絡電視臺等網絡廣播組織,與傳統的電臺、電視臺一樣都是合法的傳播者。鄰接權是傳播者因傳播作品而依法享有的權利,網絡廣播組織和傳統的廣播組織一樣,在傳播作品時付出了大量時間、精力、資金和技能,對其勞動成果應該享有同樣的權利,所謂“英雄不問出身”。不能基于傳播者身份的不同,而剝奪其應該享有的權利[8]。王遷教授也認為,我國《著作權法修改草案》應堅持技術中立的原則,將網絡廣播組織納入《著作權法》中“廣播組織”的范圍提供保護。如果從網絡廣播與傳統廣播在傳播效果上沒有差別的角度講,網絡廣播組織應與傳統廣播組織一樣得到法律的保護。但應該注意到,廣播組織權利制度不僅僅關系到廣播組織的私益,它與社會公共利益聯系密切,與一個國家社會公眾的信息獲取權聯系甚大。如果擴大廣播組織權主體的范圍,則會對社會公眾獲取信息和知識的利益造成很大影響。在立法中只強調對廣播組織的利益保護,而忽視了廣播組織的公益性,最終將對社會公共利益造成損害。技術中立是不少國家著作權法立法的一個原則,但利益平衡原則相比技術中立是我國著作權立法應優(yōu)先考慮的原則。利益平衡原則是各國知識產權法的基石,是知識產權法追求的主要目標,它貫徹于知識產權法的產生、發(fā)展的全過程。理解利益平衡原則的要義可以先考察著作權法的起源和立法目的。
在人類沒有著作權法之前,任何人的智力成果都處于共有領域,屬于全人類的共同財富。應該說在自然狀態(tài)下,人人都享有是否發(fā)表自己作品的自然權利。但是在這種自然狀態(tài)下,知識的增長、文明的進步十分緩慢。近代國家肩負著繁榮文化科學事業(yè)、實現公民文化社會權利的憲法責任。著作權法制度作為一種激勵或者刺激機制應運而生。它賦予了創(chuàng)作者對于智力成果的專有權,但卻大大促進了知識和信息的傳播,滿足了人們精神文化生活的需要,促進了知識的創(chuàng)新和增加,推動了文化科學事業(yè)的進步。著作權體現了私法上的平衡并實現了公法上多贏的目標,它是促進人類文明發(fā)展的多贏機制[9]。從著作權法的起源和立法目的來看,保護權利人的合法權益是手段,最終目的在于繁榮文化科學事業(yè),滿足人們的精神文化生活需要。就著作權法而言,其有兩個主要的價值目標,一是保護著作權法上著作權人和鄰接權人的利益;二是維護社會公共利益,促進公共文化福利和知識的增長,繁榮科學文化事業(yè)。兩種利益如果存在沖突,在利益衡平時,社會公共利益優(yōu)先于權利人的個人利益。公共利益是對個人利益的限制[10]。因此,著作權法上的這種平衡并不是追求私人利益和公共利益之間的絕對平衡,它是在公共利益優(yōu)先保障的前提下,盡量保障個人利益的實現。知識產權法的客體即知識產品是一種信息,具有很強的公共產品屬性,保障知識產權分享的規(guī)模化和廣泛性是知識產權法的最終依歸。知識產權法以平衡私人利益和公共利益為基本目標,以確保公共利益為最終目標[11]。失去了公共利益這個前提,一切個人利益便失去了依托。在利益沖突難以協調的情況下,低位階的法律利益讓位于高位階的法律利益是利益平衡原則的應有之意。一般來說,充分保護權利的專有利益會激勵更多知識和信息的創(chuàng)造和傳播,會促進社會發(fā)展和繁榮文化科學事業(yè)的社會公共利益目標的實現。但這往往限于國內的個人利益和社會公共利益的平衡而言。知識和信息的傳播一旦跨越國家,利益平衡問題就會變得比較復雜,充分保護他國公民或者組織的個人利益會激勵更多的知識和信息的創(chuàng)作,卻不一定會促進本國的社會公共利益。網絡廣播組織是否應納入廣播組織權主體的國際爭議就可以充分說明這一點。
從利益平衡的角度看,我國現階段不宜將網絡廣播組織納入廣播組織權的主體。第一,現階段如果給予網絡廣播以法律保護,難以在權利人利益和社會公眾利益之間實現平衡。保護網絡廣播雖有利于規(guī)制體育賽事節(jié)目的網絡盜播這一局部利益,但從整體上看則會觸動我國社會公眾從互聯網上獲取信息的利益。未經網絡廣播組織許可,社會公眾不能收聽、收看網絡廣播,意味著社會公眾往往要通過付費才能獲取網絡廣播中的信息,就我國的經濟發(fā)展水平而言,大部分民眾的購買能力都比較有限,因此,不愿意付費獲取網絡廣播中的信息,客觀上會妨礙社會公眾獲取網絡中的信息,從而影響我國文化事業(yè)的發(fā)展。第二,我國作為一個發(fā)展中國家,現階段沒有必要超出本國的經濟發(fā)展水平給予其保護。發(fā)達國家保護網絡廣播組織與其經濟發(fā)展水平相適應,社會民眾的購買力普遍較強,付費獲取網絡廣播信息不會成為獲取信息的障礙。相反,由于發(fā)達國家的網絡產業(yè)化已經十分成熟,客觀上反而促進了互聯網上信息流量的增加。將網絡廣播納入法律保護不會影響到社會公共利益。目前,發(fā)展中國家普遍拒絕給予網絡廣播組織權利保護,其主要目的就是為了使本國的社會民眾能夠方便地利用互聯網上的信息資源來促進本國經濟文化事業(yè)的發(fā)展。雖然經過改革開放40年的發(fā)展,我國已經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但我國仍然是世界上最大的發(fā)展中國家。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發(fā)展中國家,就不宜賦予其廣播組織權。不賦予網絡廣播組織相應的廣播組織權,網絡廣播組織仍可以依靠其經營項目生存發(fā)展,而我國公眾可以自由地從網上接收各種廣播節(jié)目包括體育賽事節(jié)目,了解各類信息和知識,這有利于我國經濟文化事業(yè)的發(fā)展。待將來保護網絡廣播組織對社會利益影響不大這一條件成熟時,可以考慮將網絡廣播組織納入保護范圍,以平衡社會公眾和網絡廣播組織的利益。
三、體育賽事節(jié)目的周延保護還需要完善信息網絡傳播權
在英美國家,由于對作品的藝術性和獨創(chuàng)性要求極低,體育賽事節(jié)目都是作為作品而受到版權法的保護。英國《版權法》通過將“錄音”、“影片”、“廣播”列為法定作品的客體。體育賽事節(jié)目作為“影片”受到版權保護[12]。美國《版權法》將體育賽事節(jié)目作為視聽作品受到保護。美國國會在1976年的《版權法》報告中指出:連續(xù)畫面只要向公眾進行實時傳播同時進行了錄制就可以作為電影作品受到保護[13]。而大陸法系國家通常采用二元結構體系,將智力成果按照獨創(chuàng)性的高低區(qū)分為作品和制品。體育賽事節(jié)目的法律性質在大陸法系國家雖存在爭議,但在實務界關于體育賽事節(jié)目法律性質的爭議卻幾乎不存在。這是因為規(guī)制網絡盜版、保護體育賽事節(jié)目完全有法可依。根據《日本著作權法》第2條的規(guī)定,作為體育賽事節(jié)目權利人的播放組織享有控制一切媒體行為的權利。體育賽事節(jié)目的權利人包括網絡廣播組織,控制一切媒體行為包括互聯網轉播。根據《德國著作權法》第94條的規(guī)定,體育賽事節(jié)目的權利人享有發(fā)行、復制以及為廣播、公開放映或網絡傳播目的而使用體育賽事節(jié)目的錄像載體的排他性權利。體育賽事節(jié)目的權利人也包括網絡廣播組織。日本、德國等國家的著作權法已經解決了通過著作權法保護體育賽事節(jié)目的問題,但這對于我國立法完善并沒有直接的借鑒作用,因為網絡廣播組織在現階段不宜成為我國廣播組織權的主體。 但是,考慮到廣播組織包括和體育賽事組織者無論誰是節(jié)目的制作者,它們在保護體育賽事節(jié)目、打擊網絡盜播的問題上是利益共同體,可以通過完善錄制者的信息網絡傳播權來解決規(guī)制網絡盜播的法律依據問題。目前,我國《著作權法》規(guī)定的信息網絡傳播權限于“交互式”播放,而不包括“非交互式”播放。我國信息網絡傳播權的立法源自《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版權公約》(WCT)第8條:文學和藝術作品的作者應享有專有權,以授權將其作品以有線或無線方式向公眾傳播,包括將其作品向公眾提供,使公眾中的成員在其個人選定的地點和時間可獲得這些作品[14]。但WCT第8條規(guī)定的“向公眾傳播的權利”是為了將數字網絡中的作品傳播權納入到著作權中,該項規(guī)定的權利范圍比較廣泛,并沒有局限于何種傳播形式。“選定的時間和地點”只是用于說明數字網絡傳播與傳統傳播方式相比具有交互性特征,而不是說明數字網絡傳播方式僅為“交互式”傳播。我國已經加入了該公約,對來源于別的締約國的作品給予了較高的保護,擴大到了“非交互式”的傳播。事實上,我國《著作權法》中信息網絡傳播權的立法目的與WCT第8條相同,但卻將數字網絡傳播方式限定在“交互式”傳播,立法表達與立法目的明顯不符。我國信息網絡傳播權的這一失誤,是對WCT第8條的一種生吞活剝[15]。同時,對于本國作品的信息網絡傳播權的范圍要小于其它締約國作品的信息網絡傳播權的范圍,為本國公民提供的權利保護水平低于別國公民的權利保護水平,不利于保護我國公民的著作權益,也不利于我國公民進行國際文化交流,國外的作品未經許可通過互聯網非交互式傳播,我國有義務提供法律救濟,而本國的作品未經許可通過互聯網非交互式傳播,我國卻沒有義務提供法律救濟,這對我國著作權權利人明顯不公。我國現行的《著作權法》應將信息網絡傳播權擴大到非交互式播放行為,這有利于規(guī)制網絡盜播行為,充分保護相關利益主體的合法利益,同時,對于社會公眾獲取信息并沒有負面影響。根據《信息網絡傳播權條例》的規(guī)定,信息網絡傳播權的主體為作者、表演者和錄像制作者,并不包括廣播組織。即使廣播組織不是體育賽事節(jié)目的制作者,僅是傳播者,但體育賽事組織者和包括網絡廣播組織在內的傳播者存在利益連帶關系,出于理性考慮,二者自然會約定將賽事組織者享有的體育賽事節(jié)目信息網絡傳播權由對方享有,網絡廣播組織直播的體育賽事節(jié)目從而獲得信息網絡傳播權的間接保護。在將廣播組織權的保護范圍延伸至互聯網領域的同時,完善我國著作權法規(guī)定的信息網絡傳播權可以周延地規(guī)制體育賽事節(jié)目的網絡盜播。
四、具體立法建議
基于體育賽事節(jié)目只能成為著作權法意義上的錄制品,我國在完善廣播組織權制度的同時,還應積極完善信息網絡傳播權制度,以使我國著作權法適應現代信息技術發(fā)展的需要,從而為體育賽事節(jié)目提供周延的法律保護,保障我國體育文化產業(yè)的健康發(fā)展。建議有二:第一,將現行《著作權法》第四十五條第一項:“廣播電臺、電視臺有權禁止未經其許可的下列行為:(一)將其播放的廣播、電視轉播”修改為“廣播電臺、電視臺對其播放的廣播電視節(jié)目享有下列權利:(一)許可他人以無線或者有線方式轉播其廣播電視節(jié)目”;第二,將我國現行《著作權法》第十條第七項:“信息網絡傳播權,即以有線或者無線方式向公眾提供作品,使公眾可以在其個人選定的時間和地點獲得作品的權利”刪除,將該項規(guī)定的信息網絡傳播權與第十條第六項規(guī)定的廣播權合并,將第十條第六項修改為“播放權,即以無線或者有線方式公開播放作品或者轉播該作品的播放,以及通過技術設備向公眾傳播該作品的播放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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