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新民
(重慶廣播電視集團 電視新聞中心,重慶 400015)
從狹隘的角度說,現場就是事件發(fā)生地?,F場其實是一個時空概念,它可以物化為某一個地點、某一個時間和某一些跟事件相關的人。因此,對于相對靜態(tài)的新聞發(fā)布會,或者在特定地點、特定時間發(fā)生的新聞事件來說,只要記者到達了事發(fā)地點,就意味著到達了現場。
在這種現場,事件所有的信息和線索是相對閉合的,記者可以輕而易舉地獲取新聞報道所需要的信息。就如同央視記者褚爾嘉在中央氣象臺所做的關于重要天氣會商的現場直播報道一樣。中央氣象臺關于全國重要天氣的會商,地點就在中央氣象臺的會商大廳,褚爾嘉到達這里就意味著到達了新聞事件的現場。在這里,專家齊聚一堂,會商的內容和相關材料會提供給褚爾嘉選擇。整個新聞事件的發(fā)生和結束不會受到外界因素的干擾,嚴格遵循事件內部已經擬定的流程,所以事件的發(fā)展呈閉合狀態(tài)。
現場是在不斷變化的,同一個新聞事件隨著時間的推移會發(fā)生很大的變化。重大的突發(fā)事件類新聞就是這樣,新聞所呈現出來的面貌和狀態(tài)復雜多變。那么對于記者而言,該如何選擇現場呢?
第一,記者一定要深入核心,接近事件發(fā)生的根源。羅伯特-卡帕曾經說過,如果你的照片拍得不好,那是因為你離炮火還不夠近。當地震發(fā)生時,記者第一時間奔赴的是震中,因為震中往往是地震災害最嚴重的地區(qū)。到達震中,也就意味著記者到達了地震災區(qū)的核心。當四川雅安蘆山發(fā)生7.0級地震時,央視記者第一時間就抵達了震中龍門鄉(xiāng),并且通過多種方式對龍門鄉(xiāng)的受災情況進行了全景式的現場報道。
第二,除了要觸及事件核心,新聞報道還會隨著事件的發(fā)展和時間的推移產生相應的變化,現場的選擇也應隨之調整。例如,關于地震的報道,除了災情,還有救援、防疫、道路交通、醫(yī)療、飲食和天氣等,涉及方方面面。隨著時間的推移,每一個階段都會產生不同的變化,新聞報道的側重點也不同。地震發(fā)生后,新聞報道的重點是受災情況和救援問題,哪里受災最嚴重、哪里有救援,哪里就是記者報道的現場;當地震救援的黃金72小時結束之后,衛(wèi)生防疫和傷員救治就會成為新聞報道的重點;當地震過去一周,道路交通、地質災害排查、災后重建等問題,就會逐漸成為報道重點。這些報道關注的重點就是記者選擇現場的標準,哪里最能體現新聞報道的價值,哪里就是報道現場。
第三,在一個不斷變化,需要記者不斷選擇的現場,事件的發(fā)展往往呈開放式的狀態(tài)。新聞事件的各個要素,如人物、時間和地點之間,只要有一方發(fā)生變化,就會產生完全不同的結果。還是以地震報道為例,央視記者李小萌在2008年以“淚灑北川”收獲了觀眾的好評,成為行業(yè)標桿,更以此獲得2010年度金話筒獎。
報道中沒有震撼的救援,沒有慘烈的廢墟,只有一組平平淡淡的鏡頭。在通往北川的山路上,一位老人挑著擔子,準備從綿陽回家看看,路上遇到了央視記者李小萌。李小萌出于好奇,就把他攔了下來,站在路邊跟他閑聊。
老人說地震之后,房子垮了,他在綿陽呆了10天,現在想回家看看,看看家里的麥子、菜地,如果還有收成就收割回家,這樣也會給政府少增加點負擔。這時,有同村的村民從他們身邊經過,告訴老人不要回去了,家里什么都沒了,路上還有山體滑坡,非常危險。
李小萌也勸老人別回去,但老人還是堅持要回家看看。臨走,李小萌幫他把擔子放在肩上,并囑咐他戴好口罩。老人挑著擔子走了,卻忽然轉過頭,對李小萌說,讓你們操心了!就是這一句話,讓李小萌放聲痛哭。
在整個地震救援報道體系當中,這則報道或許視覺上不夠有沖擊力,但卻溫暖人心,讓經歷了大災大難的人們看到了中國人頑強、堅毅和悲憫的赤誠之心。
在這次現場報道中,李小萌沒有采用慣常的方式,直接面對鏡頭說,“這里是從綿陽通往北川的一條山路,大家可以看到路邊還有大量的因為地震而墜落下來的山石。路上來來往往還有不少行人,有的是要去北川的,有的是剛剛從北川出來的。”此時此刻,李小萌的角色不再是新聞事件的介紹者,而是一個參與者,她完全融入到了新聞事件當中,沒有絲毫的剝離感。她沒有必要刻意跳出事件之外,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面對鏡頭進行任何語言的描述。
李小萌與老人站在山路上聊天,這就是最鮮活的現場。這個現場是開放的,不時還會被過路的行人干擾,直接影響他們談話的內容。鏡頭中的另一個年輕人,兒子、老婆和母親全沒了,一家人只剩他一個。但他卻對李小萌說“去世的人沒有辦法,但是我們活著的人要珍惜,我們要好好地活下去”。在這樣一個開放式的現場中,新聞事件的內容不斷豐富,價值也不斷提高。
現場不只有新聞事件當下所呈現出來的狀態(tài),它還涉及事件發(fā)生前與發(fā)生后。一個事件的發(fā)生不是孤立的,它還受到環(huán)境等因素的影響。在新聞事件背后蘊含著更多的內容,有的時候這些內容甚至會超越事件本身。
重慶電視臺記者在尼泊爾8.0級地震發(fā)生后所做的救援報道當中,就很好地體現了這一點。在一檔現場直播報道當中,記者的報道主體是地震災區(qū)的帳篷醫(yī)院?,F場就是帳篷醫(yī)院里,有一臺手術正在進行。報道的開始并沒有直接進入主題,而是告知了一個背景信息:余震。
8.0級強震發(fā)生后,尼泊爾大大小小的余震不斷,平均每天人體能明顯感覺到的余震就有七八次。就在直播報道開始前的幾分鐘就發(fā)生了一次余震。帳篷醫(yī)院的條件自然艱苦,想要在這里開展手術,難度可想而知,但是跟條件艱苦相比,中國政府醫(yī)療隊的醫(yī)護人員每天所面臨的最大困難就是克服內心對余震的恐懼。
畢竟有8.0級強震在先,當余震來臨時,持續(xù)多久,強度多大,全是未知數,誰都不知道下一秒究竟會發(fā)生什么,恐懼如影隨形,但是正在進行的手術不能停。中國政府醫(yī)療隊的醫(yī)護人員們克服困難,戰(zhàn)勝恐懼,在廢墟上建立的帳篷醫(yī)院中為尼泊爾受災民眾做手術,這份超越了國界的大愛值得每一個人稱贊。這恰恰就是新聞報道的價值,并非只停留在手術本身。
與介紹事件發(fā)生的背景一樣,對事件未來的發(fā)展作出合理的預判,同樣是豐富新聞現場的一種手段。它不僅能讓記者擺脫事件發(fā)生的地理空間上的限制,還可以增加新聞事件的時空維度,全方位、多角度地報道事件,同時也體現了記者對新聞事件的理解和認知。
[1]曾祥敏.電視采訪學[M].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10: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