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建國
紅柯英年遽逝,令世人扼腕嘆息。有人感慨:生命最大,何必玩命寫作?有人嘆氣:寫那么多書有什么用,把命搭上劃不來;也有人揶揄:為了個茅獎,不顧性命,太看重名利了!以筆者同紅柯多年交往觀察,紅柯不是世俗之人,尤其不是名利之輩。他的鐘情用命寫作,出于天然本性。他曾說過,他心里的故事就像新疆的葡萄,一咕嚕一咕嚕的。他不是硬寫硬擠,不是苦熬型作家。他是天才的講故事能手,他能把故事講得有血有肉,活靈活現(xiàn),既實際又浪漫,既有人間煙火又有神境縹緲,既有中國文學傳統(tǒng)手法又富域外文學魔幻形式,他綜合了賈平凹和莫言。他的作品,滲透了邊塞游牧少數(shù)民族文學、關(guān)中周秦漢唐傳統(tǒng)文學、現(xiàn)當代現(xiàn)實主義文學和域外魔幻浪漫文學等多種元素。就此而言,紅柯在當世的作家中是獨一無二、不可復制的,因而引起了極大的惋惜和悲痛。在他去世之前,至少有一、兩部長篇在其頭腦中已構(gòu)思多時,可惜天不假年,我們再也見不到了。寫作是紅柯的宿命,是他的全部人生價值。這就好像作繭的蠶和犁地的牛,作繭和犁地是其天職,雖然有定然的結(jié)局等著,他們也自然其然,毫不停頓和猶豫。對于得獎和各種名利,紅柯看得很淡然。他不是世俗之人,但也生活在人世間,他不排斥獲獎,也希望獲大獎。但根本態(tài)度是積極參加,順其自然。他四次入圍茅獎,從不去北京活動,從不找人托關(guān)系。他是明白人,很清楚明的暗的各種規(guī)則。他多次表示,我是一個憑良心守規(guī)矩的作家,只是憑作品說話。我不會活動,更不屑活動,也沒有資本活動。以我看,如果紅柯像某些“聰明”作家一樣,稍稍拉些關(guān)系,茅獎多年前就拿了。不僅茅獎,如果翻譯推介工作能夠跟上,獲取諾貝爾文學獎也是很可能的。至于其不知道愛惜身體,拼命寫作,這是他的致命弱點。他曾說過他的父母都長壽,他有長壽基因,所以不大注意養(yǎng)生保健,不大會調(diào)節(jié)勞逸。同時他對自身的心臟病危險了解不多,有點麻痹大意,這也是最后逝世直接的導火索??傊?,紅柯其人,屬于天才型作家,生來就是寫作手,他背上了用命寫作的十字架。命矣!運矣!抑或定數(shù)矣?世俗與他無關(guān),名利與他無涉。喪禮之后,此時此刻,我們追思這位不知疲倦用命寫作,過早西去的騎手,面對他留給世人的巨大文學財富和無限痛惜,只能仰天長嘆,徒呼奈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