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一媚
摘 要: 格非的《江南三部曲》是第九屆茅盾文學獎榜首之作,是一部典型的悲劇,無論從書名的命名,還是從桃源烏托邦夢的尋覓、破滅及主要人物的悲劇性結(jié)局,都充分顯現(xiàn)了作品的悲劇性特征與意蘊,給人以悲劇的崇高美、震撼及思索。本文從這三個方面入手論述作品的悲劇意蘊與悲劇審美。
關鍵詞: 格非 《江南三部曲》 悲劇意蘊 悲劇審美
格非,原名劉勇,1964年出生于江蘇丹徒,文學博士,中國當代著名作家,清華大學教授,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他的87萬字的《江南三部曲》在2015年獲第九屆茅盾文學獎,且得票數(shù)高居榜首。格非,這位教授級的學者型作家,擅長對文學、社會、歷史等問題做深入的思考,《江南三部曲》就是他對中國百年歷史、社會、文學的思考的結(jié)晶之作,由作品可看出他具有優(yōu)雅、準確、睿智、堅韌等特質(zhì),因此他在中國當代文壇上是風格鮮明、獨樹一幟的一位作家。他的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江南三部曲》(《人面桃花》、《山河入夢》、《春盡江南》),是他嘔心瀝血17年之久的心血凝成之作,是一部描寫江南一家四代人在中國百年歷史巨變中不懈的社會與人生追求及吊詭多舛的命運遭際的小說,無論是系列故事所表現(xiàn)的,還是主要人物的命運結(jié)局,都是一部典型的悲劇之作,可以說是一部以小見大、不是史詩勝似史詩的鴻篇巨作,讀后確能震撼人心,令人深思不已。
一、從三部曲命名中呈現(xiàn)出的悲劇意蘊
格非的《江南三部曲》從總命名上看,似乎悲劇性不甚明了,但仔細品味仍有悲劇的意蘊,它是一部書寫失敗者的書,而且失敗如宿命一般無可選擇地降臨在同一家一代又一代人身上。江南雖有小橋流水人家,也有枯藤老樹昏鴉。在近現(xiàn)代史上,江南也是革命的策源地,有多少仁人志士懷揣社會大同的夢想,拋頭顱灑熱血,譜寫了一曲曲氣吞山河、壯懷激烈的生命樂章,所以江南不僅是可歌可泣之地,還是腥風血雨之所。
每個作者都有自己特定的寫作場域,如魯迅之于紹興,沈從文之于湘西,莫言之于山東高密,蘇童之于香椿樹街,王安憶之于上海里弄,不勝枚舉。格非是江蘇丹徒人,是典型的江南人,江南就是他寫作的原鄉(xiāng)與富礦。他撇開大場面、大事件不寫,專以江南一家人為寫作對象,以小見大地反映百年中國的歷史。故事的地點:在長江某條支流邊上的普濟村、梅城縣、鶴浦市還有花家舍。時間:剛過去的一百年間。人物事件:江南一戶人家祖孫四代人為實現(xiàn)烏托邦桃源夢的人生歷程,最后皆以失敗告終的故事。江南,猶如梅雨,總是宿命般的如期而至,是那樣迷離、恍惚、凄慘。
三部曲之第一部《人面桃花》,“人面桃花”潛藏的歇后語就是“不知去”,它消失了,留下的唯有惆悵和悲涼。如桃花樣美麗的主人公陸秀米,江南一沒落官宦人家的小姐,因美麗在出嫁途中被土匪劫持到花家舍,又因美麗成了革命黨人小驢子與馬弁策動花家舍土匪頭領們火拼的價碼,于是被動地成了壓寨夫人。之后去了日本橫濱,回國后開始大鬧革命,拋親別子,組織武裝準備暴動。最后遭小人出賣,朋友背棄,家財耗盡,母死子亡,還沒去攻打梅城,自己就被清廷一鍋端而鋃鐺入獄,幸好武昌革命及時暴發(fā),得以免死出獄。于是在故鄉(xiāng)老宅謝絕一切訪客,禁語十多年,最后在悟得父親遺物“瓦釜”(鳳凰冰花)的妙處時,寂寂而死。秀米傳奇式的悲劇人生,如夢如幻,在時間的長河里漸行漸遠。
三部曲之第二部《山河入夢》,意即夢幻一場轉(zhuǎn)頭空。秀米的次子譚功達,梅城縣縣長,如外祖父陸侃、母親陸秀米一樣有實現(xiàn)社會大同的桃源夢,在任上不顧實際地興修水庫,開鑿運河,試驗沼氣,建造電站,想一步就實現(xiàn)共產(chǎn)主義,終因水庫潰堤致人死亡被免職下放到花家舍當巡視員。后因與姚佩佩情感的糾葛,蹈死不顧地趕赴普濟想見她一面,然而已晚,姚已被捕并被槍決。譚功達因此被冠以反革命罪、包庇罪遭遇牢獄之災,在獄中被關了十多年,終于在1976年9—10月間因肝腹水病逝在獄中。即便身陷囹圄,他仍念念不忘他的大同夢,在獄中“他一直持續(xù)不斷地給中央和地方各級政府寫信,并附上一幅幅只有他自己才能夠看得懂的‘梅城規(guī)劃草圖”[1]375,甚至在彌留之際還在做著“什么煩惱都不會有”的共產(chǎn)主義美夢,真正是“山河入夢”了,死得凄慘至極。
三部典之《春盡江南》,意即夢盡江南。第四代龐家玉、王元慶們,在當下快速發(fā)展的經(jīng)濟社會里,為房子、車子、票子、位子等忙得不亦樂乎。唯獨詩人譚端午似乎與社會主旋律不沾邊,他正慢慢“爛掉”,成為一個沉淪的邊緣人或多余人。他的妻子龐家玉,女強人一個,在“一步都不能落下”[2]14的人生信條里,似乎很成功,但最終得了癌癥,并自縊于成都普濟醫(yī)院。譚功達的繼子王元慶,他的所作所為極像繼父譚功達,他考察遍全中國乃至全世界,一心想要重建他的理想王國——花家舍公社,以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卻被合伙人張有德使用黑道伎倆迫使他放棄花家舍的開發(fā),最后只好出資幾千萬建了一座精神病院,而極具諷刺性的,他自己適時發(fā)了瘋,成了這所設施齊備的精神病院收治的第一位病人,并且這所醫(yī)院后來的病人多得爆棚。這里的“春盡江南”其實就是“夢斷江南”,它寫出了對當下社會、人生的迷茫與思索。
二、“桃源夢”的追尋與破滅
《江南三部曲》,雖然每一部都獨立成篇,但時間上則是相繼相續(xù)的,一家四代人一脈相承,在歷史的洪流里、人生的征途上,前仆后繼、生生不息。第一部《人面桃花》的時間背景是:辛亥革命時期;第二部《山河入夢》的時間背景是: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第三部《春盡江南》的時間背景是:改革開放、經(jīng)濟迅速發(fā)展的當下?!督先壳肥且徊繒鴮懼袊孕梁ジ锩詠硪话俣嗄曛袊鐣嫔W兓瘹v史的巨著,在這一宏大的社會歷史背景下,長江邊上陸氏一家四代人為了尋求桃源夢,不畏艱難、不懼犧牲的大無畏英雄主義精神,令人鼓舞,催人奮進,也促人深思。三部曲的主要人物都是一家人,他們的精神契合點都是為尋找并實現(xiàn)桃源夢這一烏托邦大同社會。關于烏托邦,《現(xiàn)代漢語詞典》中的解釋是:“理想中最美好的社會。本是英國空想社會主義者莫爾(Thomas More)所著書名的簡稱。作者在書里描寫了他所想象的實行公有制的幸福社會,并把這種社會叫作‘烏托邦,意即沒有的地方。后來泛指不能實現(xiàn)的愿望、計劃等。”[3]在三部曲中,桃源夢也好,烏托邦也罷,都是一樣的意思,即美好幸福的大同社會。三部曲中都有大篇幅的花家舍的描寫,花家舍就是這一大同社會的具體體現(xiàn)或載體,它是貫穿三部曲的一個大夢,也是貫穿小說始終的線索。在這個大夢中交織著許多小夢,既宿命又神秘、迷離。歷史總是重復又循環(huán),不僅中國如此,西方也一樣,那就是推倒——重建——再推倒——再重建,花家舍也是如此,花家舍就是人們夢想與現(xiàn)實的悖謬體現(xiàn)。
1.《人面桃花》中的花家舍
花家舍三面環(huán)山一面臨湖,是清代隱逸官員王觀澄苦心孤詣近二十年建造起來的世外桃源。秀米在出嫁途中被劫掠至此,她看到的花家舍實際上是修建在平緩山坡上的,村子里每一個住戶的房子都是一模一樣的。當秀米第一次踏上那座湖心小島的時候,“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覺得自己曾經(jīng)來過這兒,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就連房梁中的燕子窩,也都與她的記憶絲毫不差……她還依稀覺得島上有一座荒墳”[4]105-106。尼姑韓六告訴她那是焦先的墳,這座湖心小島就是焦先的息影之地,王觀澄就是為尋訪焦先的遺蹤而來此處并為他的墓撰寫了墓志銘,還在湖岸上建造了花家舍,這讓秀米大為吃驚。
后來,秀米竟夢見死后渾身披血的王觀澄,他對秀米說:“實際上我也沒有見過你,不過,這不要緊。我知道你和我是一樣的人,或者說是同一個人,命中注定了你會繼續(xù)我的事業(yè)?!盵4]115他還說:“在外人看來,花家舍是個土匪窩,可依我之見,它卻是真正的世外桃源。我在這里苦心孤詣,已近二十年,桑竹美池,涉步成趣,黃發(fā)垂髫,怡然自樂;春陽召我以煙景,秋霜遺我以菊蟹。舟搖輕飏,風飄吹衣,天地圓融,四時無礙。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洵然有堯舜之風。就連家家戶戶所曬到的陽光都一樣多……我親手建了花家舍,最后,又不得不親手將它毀掉……花家舍遲早要變成一片廢墟瓦礫,不過還會有人重建花家舍,履我覆轍,六十年后將再現(xiàn)當年盛景。光陰流轉(zhuǎn),幻影再生……”[4]115
秀米在此還驚訝地發(fā)現(xiàn),當年他父親要建造的風雨長廊,這個瘋狂的夢想竟然在花家舍這個土匪窩里實現(xiàn)了。她看到的“這座長廊四通八達,像疏松的蛛網(wǎng)一樣與家家戶戶的院落相接。長廊的兩側(cè),除了水道之外,還有花圃和蓄水的池塘”[4]140-141。花家舍是王觀澄一心想建造的人人稱羨的世外桃源,可他自己最后竟落得一個授人以利斧、慘遭橫禍的結(jié)局,還連帶花家舍一起遭了殃,在火拼中被燒掉了三分之一。說實在的,王觀澄經(jīng)營的花家舍雖說是個土匪窩(只打劫富人),但里面確實是一番桃花源的景象,不能不令人稱羨。
2.《山河入夢》中的花家舍
到了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也就是社會主義建設初期,作為梅城縣縣長的譚功達,意氣風發(fā)、斗志昂揚,異想天開地要馬上實現(xiàn)共產(chǎn)主義,頭腦中都是梅城縣的發(fā)展藍圖,還想建一條將梅城縣每個村莊都連起來的風雨長廊……忙得不亦樂乎,可就是這樣一個工作狂,心中只裝著國家(山河)的人,因一場大雨致水庫決堤而被免職,下放到花家舍去當巡視員。在赴花家舍途中,譚功達感到:“多少年來,一直有一種隱隱的恐懼:自己不管如何掙扎,終將回到母親的老路上,她所看到并理解的命運將會在自己身上重演?!盵1]61確實如此,譚功達在憧憬并踐行桃源夢時,理想被現(xiàn)實打得一敗涂地,最后被捕入獄并病死在獄中。
譚功達到了花家舍后,驚愕地發(fā)現(xiàn)村子里每戶的房子都是一樣的。這個花家舍人民公社使譚功達覺得他的桃源夢、大同社會在此已基本實現(xiàn)了。但他又發(fā)現(xiàn)這里的人其實并不快樂,而且人人自危,因為這里設有相互舉報制度。對這個看似美好的花家舍,譚功達曾跟它的經(jīng)營者郭從年有過深切的交流,討論了它的利弊所在。郭從年深有感慨地對譚功達說:“我預感到,我的事業(yè),兄弟,我也許應該說,我們的事業(yè),將會失敗。短則二十年,長則四十年,花家舍人民公社在一夜之間灰飛煙滅。什么痕跡都不會留下來。可以說,這么多年來,我沒有一天不是在憂慮中度過的……三四十年后的社會,所有的界限都將被拆除;即便是最為骯臟、卑下的行為都會暢行無阻?!盵4]361郭從年的話如讖語般靈驗,此番話語也猶如伏筆,預示了第三部中花家舍的命運。郭從年經(jīng)營的花家舍人民公社是當時全國的模范公社,其中可圈可點處真的不少,如果進一步改良也許還真是人間天堂之所在。
3.《春盡江南》中的花家舍
譚功達的繼子王元慶,在做生意有錢后,也想要建造一座桃花源似的花家舍,而他的合伙人卻要在此建高檔別墅等娛樂場所,兩人終因意見不合而分道揚鑣,無奈花家舍由四川商人張有德獨家營建。他從四川招來大批的川妹子,有意將花家舍改造為一個合法而隱蔽的銷金窟,他還給這個項目取了一個名字叫伊甸園,也就是富人銷魂的淫窩。
極有意思的是端午前去花家舍參加一個詩歌研討會,實際上就是去吃喝玩樂。盡管詩人端午是第一次來到這里,可他還是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看到花家舍新修的長廊,“大紅的水泥廊柱。深綠的水泥欄桿。它沿著山道,曲曲折折蜿蜒向上……這個村莊,建在山坳里的一片緩坡上。村子里庭院寂寂。家家戶戶的房舍式樣都是一樣的……遺憾的是,村中幾乎見不到一個居民”[4]299。顯然,張有德經(jīng)營的花家舍絕對不是人間天堂,最多是有錢人的溫柔富貴鄉(xiāng)。
從花家舍這個四代人的桃源夢載體的變遷中可以看出,這個夢最后是失落了,它已不再是人們想要的那個美好的烏托邦之所在,而是社會某種丑惡的聚集地。理想被現(xiàn)實擊得粉碎,留給人們的是無限的苦澀、悲涼與心碎。對桃源夢的追尋及夢的破滅,反映了作者對當下社會理想、信念、生活狀態(tài)的深層思考與探索。
三、主要人物悲劇性的命運
書中主要人物都是內(nèi)心孤獨的人,誠如書中尼姑韓六所說:“我們每個人的心,都是一個被圍困的小島?!盵4]322理想很美好,現(xiàn)實太殘酷。他們的夢想或理想,都與現(xiàn)實格格不入,他們的所作所為都不被世俗認同,所以,陸侃、秀米、譚功達、王元慶在世俗社會看來都是瘋子,王元慶還直接住進了精神病院。
《江南三部曲》實際就是江南陸家四代人的桃源狂想曲或百年孤獨史,因為陸家第一代陸侃為桃源夢發(fā)了瘋并出走失蹤了,第二代陸秀米為桃源夢耗盡家財,鋃鐺入獄,家破人亡,出獄后在家鄉(xiāng)抑郁而死。第三代秀米次子梅城縣縣長譚功達,一心要趕在1962年實現(xiàn)共產(chǎn)主義,大興社會主義建設狂潮,被免職被逮捕,最終病死在獄中,最后連尸骨也無存了。第四代譚功達的繼子王元慶,一心想建一個獨立王國似的,能“大庇天下寒士”的花家舍公社,卻被商人張有德“黑了”,只好轉(zhuǎn)而投資建造精神病院,而自己成了第一位病人。再講端午,譚功達的親兒子,已是一位詩人,在一家不重要又非不完全重要的單位上班,正享受著自己“一天天爛掉的感覺”,似乎什么夢想都沒有,儼然是一位“多余人”的形象。端午的妻子龐家玉似乎很成功,但最終還是被癌癥宣布“出局”。端午想起家玉生前跟他說過她夢見自己出生在江南一個沒落的高門望族,父親突然出走等,感到宿命不可違,心中有無限的感慨與悲涼。
縱觀《江南三部曲》,主要人物中,四代人皆被人稱為瘋子,他們瘋了、啞了、爛了、死了,在追逐桃源夢的路上,沒有一人有好的結(jié)局,代代都是家破人亡。其中主要人物,不管怎么努力,結(jié)局都是一樣,都在重蹈前輩失敗的覆轍,注定以失敗告終,而且對此他們自己都有深切的體會:他或她所做的事情是不會成功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必然事與愿違,必然出現(xiàn)悲劇的結(jié)局。對于悲劇恩格斯曾說過,悲劇是“歷史的必然要求和這個要求的實際上不可能實現(xiàn)之間的悲劇性沖突”[5]。陸家四代人桃源夢的追求就是理想與現(xiàn)實的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這些悲劇性人物,他們的形象鮮活豐滿,對讀者來說,具有悲劇的啟迪與審美功能?!掇o?!穼Ρ瘎∈沁@樣定義的:“在西方戲劇史上,一般認為悲劇主要表現(xiàn)主人公所從事的事業(yè)由于惡勢力的迫害及本身的過錯而致失敗,甚至個人的毀滅。”[6]《美學詞典》上認為悲劇是“具有正面素質(zhì)或英雄性格的人格,在具有必然性的社會矛盾性沖突中,遭受不應有的,但是又是必然性的失敗、死亡或痛苦,從而引起人悲痛、同情、奮發(fā)的一種審美特性”[7]。誠然,悲劇的核心都是好人受難,不得好報,它不僅使人對悲劇及悲劇人物產(chǎn)生震撼,更使人產(chǎn)生反思:悲劇產(chǎn)生的原因是什么?這種悲劇會不會落在自己身上,從而產(chǎn)生了對受難者的憐憫、同情及對災難的恐懼??傊?,悲劇的價值在于使我們能靜心反思社會與人生,檢查自身的不足與缺陷。見賢思齊,見不賢而自省,從書中人物身上汲取正能量,將我們的人生、我們的社會建設得更美好。這是值得高度重視的。
歷史總是留與后人評說,《江南三部曲》講述了剛過去的一百年的歷史。在這百年間,江南陸家四代人為尋求烏托邦夢想而付出的代價,總之是一部家族奮斗與失敗史。作者以陸家為縮影,以小見大地反映中國百年歷史及歷史進程中人們的生命狀態(tài)、心路歷程。前面兩部講的是辛亥革命與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陸家祖孫三代人的桃源夢,他們的生命都閃光過、燦爛過,雖敗猶榮,雖死無憾。主要人物特別是陸秀米幾乎就是秋瑾式的女英雄一個,其所作所為令人心生崇敬之意。譚功達也是滿腔熱血要建設祖國,最終屈死獄中也是可歌可泣。唯有第三部寫的是當下,經(jīng)濟在飛速發(fā)展,但一些人的理想信念出現(xiàn)了危機,只有與陸家無血緣關系的繼子王元慶有重建花家舍的夢想,最后真的瘋了住進了精神病院。第四代詩人譚端午似乎沒有什么夢想,游離在主流社會之外。端午的妻子,拼命三郎似的,也是夢斷江南,身死他鄉(xiāng)。小說雖然沒有正面寫宏大的歷史事件,也沒寫著名的地方與人物,但依然讓我們感到:歷史很悲壯,道路很曲折。文學要反映社會、人生,作者的作品就是他對歷史、社會、人生的思考,怎樣的社會才是人們應該追尋的美好社會?人們還要不要有烏托邦式的夢想?人類是一群追逐夢想的人,有夢想才有希望,我們既要面包和牛奶,又要有詩和遠方。唯一正確的結(jié)論是:新時代的中國夢,正召喚著大家,為偉大中華復興,奮斗,拼搏。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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