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同真

(安徽大學，安徽 合肥 230031)

1973年，長沙馬王堆三號古墓出土了一批帛書，包括《經法》《十大經》(又稱十六經)《稱》《道原》。經專家鑒定，它們就是古佚書《黃帝四經》。[1]《黃帝四經》的理論體系繼承了道家老子的學說，又發(fā)展了老子學說。其對道家思想的發(fā)展表現(xiàn)在道論、天地自然和道治天下等方面，也表現(xiàn)在對法家、陰陽家的批判吸取。它在道治的前提下引入法治，以陰陽學說解答自然和人事，解釋刑德生殺?！饵S帝四經》治道的方法建立在事物發(fā)展的對立雙方能夠相互轉化的基礎上，只有掌握事物發(fā)展的“靜養(yǎng)相作”“相與相成”，才能使自己立于不敗之地。在此方法下，它提出“刑名”確立下“無為而治”的社會政治思想?！懊笔恰饵S帝四經》治道的重要部分，“刑(形)名立，則黑白之分已”[2]10，“故執(zhí)道者之觀于天下也，必審觀事之所始起，審其刑(形)名”[2]187,“天下有事，必審其名”[2]173,“名功相抱，是故長久。名功不相抱，名進實退，是謂失道，其卒必有身咎”[2]421?！懊辈粌H能夠界定事物性質，而且是社會政治治理與否的重要因素，它貫穿于《黃帝四經》治道的整個過程。文章以“名”為線索來梳理《黃帝四經》治道理論。

一、《黃帝四經》治道之起始

“欲知得失情，必審名察形”[2]336。審“名”察“形”是《黃帝四經》治道的起始，之所以如此，源于《黃帝四經》對“名”“形”的設定以及“道”“名”“法”三者的內在關系。

與《老子》一樣，《黃帝四經》將“道”置于至高的地位，認為它是產生萬物的根源?！督浄āさ婪ā氛f：“虛無刑(形)，其寂冥冥，萬物之所從生”,“無刑(形)無名，先天地生”[2]5?！暗馈笔沟谩叭f物得之以生，百事得之以成”[2]440?！暗馈鄙拿恳皇挛锒加衅浔救坏男螒B(tài)，以及與其本然形態(tài)相對應的位置稱謂——“名”。當物的形態(tài)與其位置、稱謂一致的時候，事物自然而然地得其所“正”?！胺彩聼o小大，物自為舍。逆順死生，物自為名。名形已定，物自為正”[2]25，“是故天下有事，無不自為刑(形)聲號矣。刑(形)名已立，聲號已建，則無所逃跡匿正矣?！盵2]10“道”的存在首先體現(xiàn)在萬物之“形”中。《稱》說：“有物將來，其形先之。建以其形，名以其名?！薄暗馈鄙锏臅r候，“形”是先出現(xiàn)的，“名”在“形”之后出現(xiàn)。同時，物的“名”“形”出現(xiàn)是一種“自”現(xiàn)，即自然而然地出現(xiàn)。自現(xiàn)的“形”“名”相符，事物得以成立。“‘名’的產生是隨著‘形’自然而來的，一旦‘形’‘名’搭配穩(wěn)妥之際，該事物也同時自然成立?！盵3]事物本然的“名”是其最理想的狀態(tài)，人要想知曉事物的這種理想狀態(tài)，首先要做的是“虛無有”。只有達到“無執(zhí)”“無處”“無為”“無私”的“虛無有”狀態(tài)，才能接近“道”，進而照見事物的本來面目。

《經法·道法》說：“道生法。法者，引得失以繩，而明曲直者也。故執(zhí)道者，生法而弗敢犯也，法立而弗敢廢也。故能自引以繩，然后見知天下而不惑矣。”“法”由“道”而生，“名”也是由“道”而來，“道”“法”“名”相互聯(lián)系著。由于“名”含義的多重性，“道”“名”“法”之間的關系也有三種情況。

其一，“名”與“道”含義相似，有時候都作為“法”的依據。如：“昔天地既成，正若有名，合若有刑(形)。乃以守一名。上淦之天，下施之四海。吾聞天下成法，故曰不多，一言而止。循名復一，民無亂紀”[2]286。在這里，“名”是事物的本然狀態(tài)，它既是事物的發(fā)展必先確定的事項，又是事物發(fā)展的最終目的。只有明確事物的本然狀態(tài)，現(xiàn)實事物的狀態(tài)才會有所參照，發(fā)展起來才知道從哪里著手；只有明確事物發(fā)展的最終目的，發(fā)展才會有所指向。

其二，“名”和“法”含義相同，都指職分、制度，“道”是它們的形上根據。如“道生法”一段中，“生法”的主語有兩個：一個是“道”，一個是“執(zhí)道者”。二者都生“法”，但它們所生的法含義有所區(qū)別：“道生法”所生之“法”是從形而上層面來說的，與此相適應的“法”應該也具有形上的性質，是抽象性、普遍性的“法”，可以稱為“道”的規(guī)律；“執(zhí)道者”所生之“法”是從形而下的層面來說的，更多的是指國家政治層面的制度、法度、職分。后者的“法”在含義上與作為職分、制度之“名”的含義是相同的。“故有時候《黃帝四經》也將名刑并用、名禁連用，如‘正名修刑’、‘正名施(弛)刑’、‘名禁而不王者死’等?！盵4]社會政治治理中“職分”“制度”的重要性，在于它們規(guī)定了社會政治中各項人事的具體位置，使人的活動和事的處理有了明確的指導而不陷入混亂。

其三，“名”是“道”與“法”的媒介?！督浄āっ怼氛f：“天下有事，必審其名。名(理者)，循名究理之所之，是必為福，非必為(災)。是非有分，以法斷之；虛靜謹聽，以法為符?！痹谶@里，天下有事先審“名”定“分”，之后再用“法”判斷事與名是否相符。從這點上講，“名”在邏輯上是先于“法”而在的，有“名”再有“法”。故有些學者也說，“名”是“道”與“法”的媒介。如王沛先生認為，“‘名’實際上是‘道生法’必要的媒介，若‘無名’也就‘無法’；‘名’則是聯(lián)絡‘道’和‘法’的節(jié)點所在?！盵5]白奚先生認為，“《黃帝四經》雖然開宗明義聲稱‘道生法’，但畢竟使人一時難于理解和把握。在道與法之間有了‘名’這一中介，便顯得更加順理成章易于把握，其法理學說也顯得更加充實、豐滿了?！盵6]曹峰先生認為，“對于《黃帝四經》中所見三大概念——‘道’‘名’‘法’，過去只重視‘道’‘法’，而輕視‘名’，對于《黃帝四經》的思想結構，只講‘道法’關系二元結構，而不講‘道名法’關系三元結構?！薄啊馈谧钋岸耍菑摹馈健ā拿浇楹瓦^渡階段，‘法’則是最終的目標與手段?！盵7]作為“道”“法”之間的載體，“名”是“道”的普遍之“法”得以下貫的媒介。因為只有審定了“名”，“道”和“法”才有承載者；只有審定了“名”，“道”“法”才能通過“名”對萬物的涵攝作用，將《黃帝四經》的治道輻射到政治生活的方方面面。

二、《黃帝四經》治道之過程

《黃帝四經》認為，君主治理國家，首要干的事情是“審其形名”。當對象之“名”定了之后，就可以獲知對象是逆是順、是死是生、是存是亡、是興是壞，才能從事“立天子、置三公”的重大政治決策。就是說，君主查“名”，即事物本然的那個位置，是為了確立政治生活中各種事務處理的標準?！耙坏?有時候稱‘形名’)系統(tǒng)得以確立，并能保持在‘正名’之狀態(tài)，‘執(zhí)道者’就可以依賴‘名’(形名)系統(tǒng)自發(fā)地發(fā)揮作用，從而達到‘無為’的境界。”[8]確立了事務處理的標準，把事物維持在正“名”的狀態(tài)是《黃帝四經》治道的過程，也是事物向“道”復歸的過程，這個過程就是“循名復一”?！把麖鸵弧闭归_為刑德生殺等一系列正“名”的過程。

然而，現(xiàn)實政治生活中的各種事物的“名”，即其現(xiàn)實所處的位置未必是其初始的那個自然而然的位置：有些“名”是“奇”的，有些是實際狀態(tài)與其本然之“名”不相符，這都會引起混亂?！懊ο啾?，是故長久。名功不相抱，名進實退，是謂失道，其卒必有身咎”[2]421，“名實相應則定，名實不相應則爭”[2]423，“名正者治，名奇者亂”[2]434。而君主如何規(guī)正不得其然的事物之名，使得名“正”？《黃帝四經》認為，君主首先要“無執(zhí)”“無私”“無處”“無為”，成為“執(zhí)道者”；其次要參照“天地之恒道”,觀照現(xiàn)實政治的具體事物,并進行相應的賞罰。君主成為“執(zhí)道者”，照見事物本然之“名”，這一步是循“名”，它側重君主內在的修為；參照“天地之恒道”，使事物維持在其“正名”的狀態(tài)下，這一步是“復一”，它側重君主的外在事功。整體上，《黃帝四經》文本的側重點不在君主內在的修為，而在于君主外在的事功。故，對“天地之道”的參照可以說是其治道過程的絕大部分內容。天地之恒道的內容是什么？君主如何參照？《黃帝四經》中有多個地方論及，歸納起來主要有以下幾點內容。

第一，“天地之道”是天地四時自身的運行規(guī)律?！暗馈鄙斓厝f物，但具體的化生過程是由天地陰陽來協(xié)作完成的?！暗馈薄笆寂袨閮桑譃殛庩?，離為四時，剛柔相成，萬物乃生”[2]427。獨陰獨陽皆不能成物；陰陽協(xié)調，變化才能產生?！暗厮椎乱造o，而天正名以作。靜作相養(yǎng)，德虐相成。兩若有名，相與則成。陰陽備物，化變乃生”[2]429。天地陰陽的相與相成，進一步演變成四時的更替。春夏秋三個時節(jié)是天地生養(yǎng)收獲的季節(jié)，冬是天地肅殺潛藏的季節(jié)，四季生殺有序地更替著。天地陰陽以及四時的更替規(guī)律成為現(xiàn)實政治生活效仿的對象，尊卑之事、貴賤之位因天地陰陽而得以確定。政治生活中養(yǎng)伐之事，因天地之道、四時交替的規(guī)律而有了治理標準。

第二，“天地之道”表現(xiàn)為“動靜有時”以及“刑德”二柄的準確應用。事物因其“名”而有分，現(xiàn)實政治之事因為天地之道而得以判定，并得以向其本然之“名”復歸。因順天地之道，該養(yǎng)則養(yǎng)，該伐則伐?！饵S帝四經》說：“毋止生以死，毋御死以生，毋為虛聲。聲溢于實，是謂滅名。極陽以殺，極陰以生，是謂逆陰陽之命。極陽殺于外，極陰生于內。已逆陰陽，又逆其位，大則國亡，小則身受其殃。故因陽伐死，因陰建生。當者有數(shù)，極而反，盛而衰：天地之道也，人之理也。逆順同道而異理，審知逆順，是謂道紀”[2]420。尊卑合位，動靜遵時，養(yǎng)伐合度，則名形相合無有不順?！疤靾?zhí)一，明三，定二，建八正，行七法，然后施于四極，而四極之中無不聽命矣”[2]421。“六順六逆乃存亡興壞之分也。主上執(zhí)六分以生殺，以賞罰，以必伐。天下太平，正以明德，參之于天地，而兼覆載而無私也，故王天下”[2]419。相反，如果陰陽錯位、動靜不時，則會名形相溢而發(fā)生逆亂?！皠屿o不時，種樹失地之宜，則天地之道逆矣。臣不親其主，下不親其上，百族不親其事，則內理逆矣。逆之所在，謂之死國，死國伐之。反此之謂順，順之所在，謂之生國，生國養(yǎng)之”[2]422。

第三，“天地之道”注重發(fā)揮人的主觀能動性。《十大經·姓爭》說：“明明至微，時反以為幾。天道環(huán)周，于人反為之客。爭作得時，天地與之。爭不衰，時靜不靜，國家不定?？勺鞑蛔?，天稽環(huán)周，人反為之客。靜作得時，天地與之；靜作失時，天地奪之。”能熟練掌握天地的“養(yǎng)生伐死”規(guī)律，人就能懂得時機的把握和風險危害的規(guī)避，并由客反主，促進自身的成功，“作爭者兇，不爭亦無成功”[2]427，“圣人正以待之，靜以須人。不達天刑，不襦不傳。當天時，與之皆斷；當斷不斷，反受其亂”[2]427。《黃帝四經》并沒有一味地強調不爭，而是認為根據事物發(fā)展的規(guī)律該爭的時候就得爭，該斷的時候就得斷，這與老子著重突出的守雌不爭是不同的。此外，依據陰陽四時的規(guī)律，在事物發(fā)展的過程中，人必定以陰陽刑德、四時養(yǎng)伐相與相成的矛盾態(tài)度看待事物，從而動態(tài)地把握事物的發(fā)展，掌握事物量變質變之度，使得萬物的發(fā)展恒處于“度”之內，得以刑名合當。

三、《黃帝四經》治道之目的

《稱》說：“善為國者，太上無刑，其次正法，其下斗果訟果，太上不斗不訟不果。夫太上爭于化，其次爭于明，其下救患禍。”對國家社會政治的治理而言，最理想的狀態(tài)是不用設置刑罰，其次是法度的正定，再其次是能夠以果斷堅決的態(tài)度和行動處理天下的爭端和國內的獄訴，最次的是不能果斷堅決地處理爭端和訴訟。國家政治事務的治理不用到刑罰，說明政治事務恒處于陰陽得位、生養(yǎng)持續(xù)的平穩(wěn)狀態(tài)，即“名形相應”“名正”的狀態(tài)?！疤稀敝幱凇盎?，指的是好的國家治理在于民眾的教化，民眾“化”則自然“無刑”。民之“化”，從君主的角度講，是君主領導下政治生活領域中法度、名分制度的合理恰當；從民的角度講，是民的自“正”。

“上人正一，下人靜之；正以待天，靜以須人”[2]429，民化的前提是“上人”之“正”，“上人”即君主。在君主“正”的前提下，才有民一系列的“化”。前文已述，“上人”之“正”主要是“上人”做到“虛靜”，順“道”，上化下的手段主要是依據陰陽四時的規(guī)律而進行相應的“刑德相養(yǎng)”。民在君主“正”的前提下而不斷走向“化”，拿國家的征戰(zhàn)而言，“一年從其俗，二年用其德，三年而民有得。四年而發(fā)號令，五年而以刑正，六年而民畏敬，七年而可以正。一年從其俗，則知民則。二年用其德，則民力。三年無賦斂，則民不幸。六年民畏敬，則知刑罰。七年而可以正，則勝強敵”[2]417。又如，“人之本在地，地之本在宜，宜之生在時，時之用在民，民之用在力，力之用在節(jié)。知地宜，須時而樹，節(jié)民力以使，則財生，賦斂有度則民富，民富則有恥，有恥則號令成俗而刑伐不犯，號令成俗而刑伐不犯則守固戰(zhàn)勝之道也”[2]418?！疤斓缐蹓郏ビ谙峦?，施于九州島。是故王公慎令，民知所由。天有恒日，民自則之。爽則損命，環(huán)自服之。天之道也”[2]433。從知“民則”到“民不倖”，從民“有恥”到民“刑罰不犯”，再到“民自則之”，這既是統(tǒng)治者自“正”的結果，也是民自身不斷走向對其名分的認肯和自覺，即民自“正”的結果。

雖然都自“正”，但作為“上”的君主與作為“下”的民的具體職分是不一樣的?！饵S帝四經》承認這種區(qū)分的存在，而且認為“等級是天經地義的，名分是必須遵守的?！盵9]“天地有恒常，萬民有恒事，貴賤有恒位，畜臣有恒道，使民有恒度。天地之恒常，四時、晦明、生殺、輮(柔)剛。萬民之恒事，男農、女工。貴賤之恒位，賢不肖不相放(方)。畜臣之恒道，任能母過其所長。使民之恒度，去私而立公”[2]416。所以，君和民自“正”的內容是有別的：在“上”的君主主要在“虛無有”以及“審名”的前提下?lián)苷挛镏懊?，教化萬民；而在“下”的民要做到對其自身名分、職責的循守和對“上”之政治的安順。作為“上”的君主從自身的“虛無有”出發(fā)，借助天地之道的“刑德相養(yǎng)”之道來審名察形，使得國家各方事務刑名相合、名聲章名，進而使萬民得到教化，國家達到無刑。這是走了一條從“無為”到“有為”，再從“有為”到“無為”的道治之路?！饵S帝四經》講求“循名復一”，從無為之道出發(fā)，最終還是要回復到無為之“道”中去。

四、《黃帝四經》治道之現(xiàn)代價值

《黃帝四經》從審核事物本始之形名出發(fā)，以事物初始的形名為基點來觀照現(xiàn)實政治生活中的事物，進而因順“法”，即天地之道，涵養(yǎng)“名正”之事物和伐殺“名奇”之事物，促使其向本然之“名”回歸，并最終使得國家政治的治理提升到“無刑”的狀態(tài)。這個過程包含著法的權威與對人的關懷，體現(xiàn)了尊重自然生態(tài)規(guī)律的態(tài)度以及謙下包容的精神。

《經法·道法》說：“道生法。法者，引得失以繩，而明曲直者也?！补省硤?zhí)道者，生法而弗敢犯也，法立而弗敢廢〔也〕?！边@段話中既有道生法，也有圣人制法，它“從理論與現(xiàn)實、形上與形下兩個層面闡明了法律的發(fā)生?！盵10]現(xiàn)實中判斷一切是非曲直的“法”，以至高無上之“道”為依據。作為形下的“立法者”，制定了法度之后不能凌駕于法度之上。這不僅從形上之“道”的角度確立了“法”的權威，也從形下之“法”的不可侵犯性彰明其權威性。依法治國是我國的一項重要任務，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提出全面依法治國，十九大繼續(xù)明確全面推進依法治國，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依法治國，重要的一環(huán)就是要保證法的權威性與不可侵犯性。《黃帝四經》強調法的權威性對當今的依法治國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四經》確立了以“名”為核心、刑德相養(yǎng)的道治系統(tǒng)。通過“正名”，萬事萬物向其本然的位置回歸而各得其安。“名”雖然有等級之分，但作為領導者，必須是無私無執(zhí)的“執(zhí)道者”，才能實現(xiàn)萬物的“正名”。《黃帝四經》的道治固然使得萬物向“道”復歸，但這個過程在現(xiàn)實政治生活中同時也是充分實現(xiàn)自身發(fā)展的過程，這體現(xiàn)了《黃帝四經》對“人”的關懷。《黃帝四經》有時會把利民提升到“義”的角度，如：“圣人舉事也，合于天地，順于民，祥于鬼神，使民同利，萬夫賴之，所謂義也”[2]426。對“人”的關懷，實現(xiàn)人全面的發(fā)展，是中國社會主義建設的一個重要目標。十九大報告強調堅持在發(fā)展中保障和改善民生，保證全體人民在共建共享發(fā)展中有更多獲得感，不斷促進人的全面發(fā)展?！饵S帝四經》中的利民、安民思想是可以助力我國社會主義建設的。

《黃帝四經》對天地的自然運行規(guī)律有著細致的觀察，如：“天建八正以行七法：明以正者，天之道也；適者，天度也；信者，天之期也；極而反者，天之性也；必者，天之命也；順正者，天之稽也；有常者，天之所以為物命也：此之謂七法”[2]422。“四時有度，天地之理也；日月星辰有數(shù)，天地之紀也。三時成功，一時刑殺，天地之道也”[2]424。同時，《黃帝四經》認為，人事只有因順天地之道才能夠趨福避禍，“天天則得其神，重地則得其根。順四時之度而民不有疾”[2]421；而“不天天則失其神，不重地則失其根，不順四時之度而民疾”[2]426。《黃帝四經》細致地觀察天地自然之道，并自覺地將之作為行事的原則，這一方面表現(xiàn)了其對天地自然之道的敬畏，另一方面則表現(xiàn)了其對天地自然之道的依賴。這種尊重天地自然的規(guī)律、與天地之道相融合的思想，包含著濃濃的自然生態(tài)意義。當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正朝著美麗中國的方向前進，不斷推進生態(tài)文明建設，這體現(xiàn)出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思想，與《黃帝四經》對天地自然的因順遙相呼應。

《黃帝四經》認為在政治生活中，統(tǒng)治者(圣人)審核名形，首先必須無私、無執(zhí)、無處，只有如此才能本真地照見事物的名形?！耙娭?，唯虛無有”[2]415，“公者明，至明者有功。至正者靜，至靜者圣。無私者知(智)，至知(智)者為天下稽”[2]415。只有虛靜才能近“道”，才能沒有偏見地觀照事物，這體現(xiàn)了“道”對萬物的無私與包容。同樣，作為“執(zhí)道者”的統(tǒng)治者只有對萬物無私和包容，才能很好地對事物進行管理?！饵S帝四經》的這個思想來自于老子?！独献印吩疲骸爸绿摌O，守靜篤?！薄爸Ｈ荩菽斯?。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沒身不殆。”只有虛靜知常，才能做到包容和公正；只有做到包容和公正，才能長久地存在下去。《黃帝四經》的這個道理，對我國當今的文化建設及世界各國和諧共處有重要的借鑒意義。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只有積極開拓創(chuàng)新，不斷與世界各種文化交互借鑒，才能不斷向前發(fā)展。在當今的國際局勢中，我們堅持推動構建穩(wěn)定的國際秩序和人類命運共同體，這二者的前提必須是世界各國能夠平等包容地對待彼此，尊重彼此所選擇的發(fā)展道路，不然則無法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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