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奈保爾早期作品中的狂歡化品格與后來他倡導的普世文明有何聯(lián)系呢?奈保爾首部出版作品《通靈的按摩師》中遵循了西方文學傳統(tǒng)帶有“社會喜劇”色彩,但喜劇只是表面,深層卻反映了殖民地移民這類邊緣人心理深層結(jié)構(gòu)中的焦慮,是奈保爾普世文明觀的動因和情感出發(fā)點。
關鍵詞:狂歡化;《通靈的按摩師》;奈保爾;身份焦慮
作者簡介:李妍,女,漢,山東理工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語言文學、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03--01
奈保爾是2001年的諾貝爾文學獎的獲得者,對其研究可謂林林總總,褒貶不一,但對研究大多繞不開“后殖民”、“身份認同”等關鍵詞,鮮有學者用動態(tài)發(fā)展的眼光來看待其思想意識流變。最初的身份焦慮是奈保爾普世文明觀提出的動因和情感出發(fā)點,其家園意識不斷變化發(fā)展,觀照第三世界的歷史和現(xiàn)實,奈保爾思想、后殖民主義理論發(fā)展、歷史現(xiàn)狀三者是相輔相成的。
1957年,《通靈的按摩師》出版后《星期日快報》評論家稱這部作品是“我這幾年讀過的最靈巧與最歡快的諷刺作品?!盵1]這部作品具有明顯的狂歡化精神,但荒唐和戲謔的“社會喜劇”背后暗示著后殖民時期的身份焦慮和生活困境,透過現(xiàn)象反映社會真實內(nèi)核,這也是貫穿奈保爾后來創(chuàng)作的重要主線之一。
一、狂歡化的社會生活
狂歡化理論是前蘇聯(lián)文藝理論家巴赫金提出的,是二十世紀下半葉最重要的文學批評理論之一,源自歐洲中世紀“狂歡節(jié)”型的慶典活動,人們崇尚酒神精神縱情享樂。文學中的狂歡式頗具象征意義,是對官方秩序、等級和世界觀等的諷刺和顛覆。奈保爾自幼受西方文化的影響,在創(chuàng)作初期也順承了西方文學的狂歡化傳統(tǒng)。
在狂歡式文學中小丑、傻瓜、騙子一類典型人物,廣場這一展開狂歡的場所,加冕/脫冕的形式等都是不可或缺的部分?!锻`的按摩師》中在以村莊、街道為隱喻的狂歡廣場中,狂歡表演不斷上演,狂歡已經(jīng)成了生活本身。主人公格涅沙被設定成了小丑一類的角色,從一個失業(yè)的教師到按摩師,突然掌握通靈本領名聲大噪,成為國會議員,最后甚至被授予大英帝國最高榮譽勛爵,充滿傳奇色彩的發(fā)家史更增加了荒唐和戲謔。教育中,格涅沙成為代課老師后,卻被告知學?!敖桃?guī)矩,而不是教知識”[2],暗示了特立尼達教育的無前途;求職中,對醫(yī)術一竅不通的格涅沙荒唐從醫(yī),并被加冕為遠近聞名的通靈神醫(yī),成為權(quán)力與知識的代表,模擬出殖民地愚民的狂歡形象;政治中,格涅沙等人胡亂組建黨派,競選也似兒戲,上演了一出丑態(tài)畢露的政治狂歡。
根據(jù)巴赫金的理論,給國王加冕、脫冕是狂歡節(jié)中最具象征性的儀式,這一過程包含著矛盾對立,也包含著誕生和滅亡的象征意義。格涅沙的個人歷史,就是時代歷史的縮影,他在一次次意外與狂歡中不斷被加冕,入學不久父親為其舉行婆羅門儀式,頭發(fā)剃光、小束藏紅花象征著皇冠,讓他因讀過書而被人知曉;成為按摩師后偶然的驅(qū)魔儀式使他從人被加冕成神。但在故事最后,殖民總督的宴會上,即使衣著包裝和禮儀加持也難掩黑人、印度人的窘態(tài),在宴會這一象征著廣場的地方,帝國與殖民地的差異被顯露無遺。
二、內(nèi)心的困境與焦慮
文本的狂歡難掩奈保爾的悲觀主義底蘊,作為印裔英國作家,這種身份本身就包含了對不同文化體系的區(qū)分。在《我們的普世文明》中,奈保爾認為父親給了他成為作家的野心,但野心的實現(xiàn)還需要社會文明的配合。奈保爾將普世文明描述為,“既能促使人去以文學為志業(yè),也能提供關于文學志業(yè)的理念;同時它還能促使人去實現(xiàn)這種志業(yè)的途徑”[3]。
小說中格涅沙渴望寫作,但第一部作品《關于印度教的101組問答》充滿了荒唐和可笑。從某種意義上說,格涅沙充當了當時印度教的化身,經(jīng)過遷移后,印度教已不再是完整的信仰體系,而僅弱化為一種風俗習慣。格涅沙“為自己的印度名字感到羞愧”,最終他改名為萊姆薩·繆爾,好讓自己的名字聽起來更像一個英國人。這種行為可以看作是存在于殖民地移民們心理深層結(jié)構(gòu)中的一種自卑感。
故事發(fā)生時間與特立尼達脫離英國殖民爭取獨立的背景相契合,急速轉(zhuǎn)型社會中傳統(tǒng)、宗教、巫術、大眾傳媒等多重因素雜糅在一起。格涅沙由外部因素推動,在各種偶然和巧合中完成了一舉成名的神話。這種劇情的設置除了增加了狂歡化的喜劇成分外,也蘊含著殖民地人們生活的焦慮與困惑。這也是奈保爾內(nèi)心真實世界的寫照,更是后殖民語境中的社會文化概括,揭示了移民邊緣人心理中的某種“集體無意識”,其后來作品中經(jīng)常表現(xiàn)的主題,如追尋、焦慮、憂患等都可以在《通靈的按摩師》中找到端倪。雖然早期的這類狂歡化作品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但它開創(chuàng)了奈保爾的創(chuàng)作之旅,為后來在全球化語境下,提出普世文明的概念奠定了基礎。
注釋:
[1][英]帕特里克·弗倫奇:《世事如斯——奈保爾傳》,周成林譯,中信出版社2012年版,第190頁。
[2][英]V.S.奈保爾:《通靈的按摩師》,南海出版社2013年版,吳正譯,第15頁。
[3][英]V.S.奈保爾:《我們的普世文明》,南海出版社2014年版,翟鵬曉譯,第597頁。
參考文獻:
[1][英]V.S.奈保爾:《通靈的按摩師》,吳正譯,海口:南海出版社2013年版。
[2][英]V.S.奈保爾:《我們的普世文明》,翟鵬霄譯,??冢耗虾3霭嫔?014版。
[3][蘇聯(lián)]巴赫金:《小說理論》,白春仁譯,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
[4]夏忠憲:《巴赫金狂歡化詩學理論》,《北京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94年第5期。
[5]鄭志華:《矛盾與困境:奈保爾早期小說狂歡化品格初探》,《文藝理論與批評》2013年第4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