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帆

“藝術指導”一詞來源于英文“Coach”，直譯為“教練”。傳統(tǒng)意義上的鋼琴伴奏與藝術指導，既有嚴格的界定與區(qū)分，又相互聯(lián)系。藝術指導細分為聲樂藝術指導、歌劇藝術指導、器樂或者室內樂藝術指導等，各個方向的藝術指導根據(jù)指導的專業(yè)不同，需必備的能力也不盡相同。藝術指導，“其主要職能為教師，奠基于伴奏功能，馳騁于合作功能，成就于指導功能?！雹僖晃幻逼鋵嵉乃囆g指導不僅是一位鋼琴家，還應該是一位具備多種能力的復合型人才。

一、我國聲樂藝術指導的發(fā)展現(xiàn)狀

1998年、2000年，第一屆、第二屆“全國鋼琴藝術指導研討會”分別在聊城師范學院、天津音樂學院成功舉辦。這兩次研討會的召開讓業(yè)界對藝術指導的重要性及職責劃分達成共識，將“鋼琴伴奏”的稱謂正名為“藝術指導”，這對我國藝術指導專業(yè)的建設和發(fā)展具有歷史性意義。2013年中國音樂學院“首屆鋼琴藝術指導學科發(fā)展論壇”及2017年星海音樂學院“首屆協(xié)作鋼琴藝術周”等相關活動的成功舉辦，為藝術指導學科逐漸發(fā)展提供了良好的契機與平臺。1998年，武漢音樂學院在全國率先招收了第一屆鋼琴藝術指導專業(yè)碩士研究生，開辟了國內招收此專業(yè)碩士研究生的先河；2008年，該校開始該專業(yè)的本科招生，并且細分為鋼琴與聲樂、器樂、民樂、舞蹈、作曲五個分支，是國內該學科走在前列的院校。同時中央音樂學院、中國音樂學院、天津音樂學院等專業(yè)音樂學院陸續(xù)開設了針對鋼琴表演專業(yè)本科學生的藝術指導的相關課程，比如中國音樂學院開設的鋼琴藝術指導與歌劇演唱者的合作課、藝術指導元素訓練課、德奧藝術歌曲課等，是將理論、技能、實踐融匯于課堂教學的大膽嘗試，對培養(yǎng)藝術指導的思維與技巧具有積極意義。

目前，聲樂藝術指導在我國仍處于起步摸索階段，因為缺乏專門師資力量、學科專業(yè)建設不夠完善，所以還存在聲樂藝術指導人才缺乏、水平較低等問題。人才培養(yǎng)、人才儲備等方面與國際一流水平相比，還有著很大的提升空間，我國聲樂藝術指導發(fā)展之路可謂任重道遠。

二、聲樂藝術指導的復合型能力

“Vocal Coach”，直譯為“聲樂教練”，中文按其工作內容譯為“聲樂鋼琴藝術指導”，簡稱“聲樂藝術指導”或“藝術指導”，②為方便起見，下文均簡稱“藝術指導”。美國密歇根大學音樂學院藝術指導邱怡教授認為：“完美健康的聲樂教學形式應該是一個學生，加上一個聲樂教師，再加上一個藝術指導?！笨梢?，藝術指導在歐美音樂界已經(jīng)有了相當高的地位。本文所討論的藝術指導的復合型能力特指我國專業(yè)院校聲樂專業(yè)中“美聲”“民族”兩個方向的藝術指導。藝術指導是一門具有交叉性、綜合性的學科，通常專業(yè)音樂學院聲歌系的專職藝術指導教師不跨方向指導。筆者認為，藝術指導在實際工作中往往需要完成各種唱法和形式的指導工作，下文試析要成為一名稱職、全面的藝術指導需要具備的能力。

（一）鍵盤技能

1.鋼琴演奏能力

縱觀古今中外的聲樂作品，有許多歌劇、藝術歌曲的鋼琴部分彈奏并不易于獨奏，比如羅西尼的歌劇《塞維利亞理發(fā)師》中的選段《快給大忙人讓路》，舒伯特根據(jù)歌德的同名詩所創(chuàng)作的藝術歌曲《魔王》，陳道斌作詞、欒凱作曲的藝術歌曲《我的深情為你守候》，艾青詩、陸在易作曲的《我愛這土地》，等等。這些歌曲的鋼琴部分有大量八度、快速跑動、遠距離大跳等技術，彈好這些不僅需要我們與演唱者的配合，還需要扎實過硬的鋼琴演奏技術。

2.快速視奏能力

快速視奏能力是鋼琴演奏中的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也是藝術指導必須具備的重要能力之一。一般來說，藝術指導的練習時長取決于演唱者演出的期限，而與伴奏曲目難易程度、長短及數(shù)量多少無關，有時甚至會出現(xiàn)臨時拿到新譜上臺邊視譜邊合樂以救急的情況。因此，藝術指導只有具備較強的快速視奏能力，才能圓滿完成各種演出任務。對于藝術指導視奏能力的積累與提高，不僅需要掌握視奏的要領，更需要長期的藝術實踐。

3.即興伴奏能力

即興伴奏是一門實用性很高的綜合藝術形式。在進行藝術指導的過程中，通常會遇到?jīng)]有鋼琴正譜的情況，這時就需要藝術指導運用作曲技法進行合理、精致、巧妙的藝術化、正譜化的即興伴奏。這種情況在為民族唱法作品的伴奏中尤為常見。

另外，中國聲樂作品包括古曲、民歌、戲曲、藝術歌曲、歌劇等多種形式，經(jīng)常會遇到一些由非作曲家本人編配伴奏的作品，其伴奏寫得過難或者編配不當，藝術指導需要視具體情況即興改編或編配，并加以豐富或者簡化，幫助作品的呈現(xiàn)。我國藝術指導行業(yè)中很多民族唱法方向的藝術指導，都是杰出的即興伴奏、即興作曲專家。

4.樂隊縮譜能力

樂隊縮譜能力主要針對的是歌劇方向的藝術指導。中外歌劇作品的總譜縮編成兩行譜表后，大多會有不同的版本，藝術指導需要找到能最大限度還原樂隊效果，兼有鋼琴譜配器化、演奏技術合理化的縮編版本。歌劇的縮編譜有時不是由作曲家本人縮編的，那么縮編者可能就會忽略掉比較重要的旋律聲部。在實際排練中，藝術指導需要根據(jù)總譜和實際音響效果而有所增減。同時，因為是將大型交響樂隊的所有聲部壓縮到一架鋼琴上彈奏，這種縮編容易出現(xiàn)織體太復雜、技術太艱深、指法不合理等問題，所以需要藝術指導對樂隊總譜中的和聲、節(jié)奏、配器等文本信息心中有數(shù)，把縮編做到合理、立體、濃縮、簡潔。

5.移調能力

移調能力常被運用于許多突發(fā)狀況中。當正式演出時演唱者身體出狀況或嗓音出問題時，如果藝術指導能看著正譜臨時移調進行伴奏，那么就能在一定程度上為演唱者排憂解難。每個演唱者的音域不同，演唱同一首歌曲的調性也不相同，如果藝術指導準備的鋼琴伴奏譜不適合演唱者而需要臨時移調，那么具有移調能力的藝術指導就能從容應對。筆者認為，在日常學習中，不僅要在上即興伴奏課時進行移調訓練，即便是正譜伴奏同樣需要做移調訓練。只有具備了移調伴奏能力，才能避免遇到突發(fā)狀況時的望洋興嘆、手足無措。

（二）聲樂技能

1.語言能力

“語言是歌唱的基礎，歌唱是建立在語言基礎上的藝術，歌唱藝術直接受語言的影響和制約?！雹壅Z言的學習和掌握，無疑是聲樂藝術指導不同于器樂藝術指導最重要的特點。歌詞，類似于標題音樂的文字提示，歌詞的內容決定了歌曲的基調、情緒和性格，是理解音樂作品最好的鑰匙。國內外大量不同體裁的聲樂文獻的歌詞來自不同語言，從意大利語、德語、法語、英語、俄語等各個語種的歌劇、清唱劇等，再到各個語種的藝術歌曲，以及國內各個少數(shù)民族、各地方言的歌曲。作為藝術指導需要學習常用語種的拼讀、發(fā)音規(guī)則，以及各種語言在歌唱中的變化和特色。尤其在對藝術歌曲進行指導時，更要研究中外詩詞的意境、意蘊的迥異。作為歌劇藝術指導時，應先從語言和腳本開始研究。作為民族唱法的藝術指導，區(qū)別于美聲唱法，我們要了解不同地域、不同民族的語言。掌握民歌演唱中說、唱、念、喊、吟誦、哭等語言感覺，幫助演唱者做到字正腔圓、聲情并茂。我國音樂院校開設了許多有關語言的課程，比如中國音樂學院開設的意大利語語音及聲樂作品選、歌唱中的德語語音、臺詞等，都是藝術指導需要學習的重要課程。

2.演唱能力

筆者發(fā)現(xiàn)藝術指導中有聲樂演唱基礎或者懂得歌唱原理的，在伴奏時具有一定的優(yōu)勢。了解科學的發(fā)聲方法，當演唱者在演唱中遇到困難時，藝術指導教師可以適時給予建議和幫助，協(xié)助聲樂教師解決問題。比如常見的演唱者的音準問題，是視唱練耳訓練的問題還是表象后的呼吸問題，就需要藝術指導來判斷。真正懂聲樂的藝術指導是不會出現(xiàn)盯著演唱者的嘴等氣口這樣的情況，而是感受呼吸和音樂的張力，讓雙方的協(xié)作相得益彰。

（三）音樂綜合技能

1.聽辨能力

聲樂表演包括獨唱、重唱、合唱、齊唱等多種形式。若進一步專業(yè)地細分，僅獨唱就可以分為女高音、女中音、女低音、男高音、男中音、男低音和童聲，而女高音（美聲唱法）還可以區(qū)別為花腔、抒情、戲劇等不同特點的類型。演唱者的條件和作品風格的不同需要伴奏者不僅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客觀地傾聽、審視自己的伴奏，還要敏感地捕捉到演唱者呼吸、音量、音色等特點而適時地調整自己的伴奏，以保證與演唱者之間音量和音響比例的平衡。

2.風格把握能力

藝術指導要熟悉、了解古今中外各類題材、體裁的聲樂作品，掌握各個時期聲樂作品的演唱風格和作品文化背景，分析、講解歌曲的內涵，帶領、引導演唱者進入詞曲作家的創(chuàng)作意境中，通過二者的二度創(chuàng)作為聽眾準確呈現(xiàn)音樂的風格和內涵，讓聽眾領略古典音樂的魅力。同時，還要針對演唱者的聲音和演唱特點對歌曲進行忠于原作而富有創(chuàng)意的設計與詮釋。

3.音樂處理能力

專業(yè)的藝術指導不僅要負責自己彈奏的部分，還需對聲樂演唱者的音準、節(jié)奏、咬字吐字、表演方式等方面提供針對性的藝術處理。首先，讀譜時無論中外聲樂作品，樂譜上標記的節(jié)奏、節(jié)拍、力度、速度、表情術語等都要牢記在心。其次，對音樂作品中曲式結構、調式調性、和聲織體的分析也必不可少。只有這樣，才能和演唱者一起完成符合原作的音樂處理。

（四）其他技能

歌劇方向的藝術指導教師，除了掌握聲樂、語言、樂隊、作曲等音樂要素外，還需懂文學、戲劇、表演、形體等。通常，一部歌劇的前期排練都是由藝術指導完成的，除了需要承擔部分指揮任務以外，還需和歌唱演員共同完成音樂作業(yè)。這就需要藝術指導具備一定的戲劇表演功底，履行導演職能，引領演員分析劇本，幫助演員排戲、塑造人物形象，通過嚴格排練為樂隊和指揮打下牢固的基礎。

結 語

近年，我國對聲樂藝術事業(yè)發(fā)展的投入力度逐漸加大，作為藝術工作者要高度重視藝術指導對聲樂教學的重要性，以及藝術指導學科建設的迫切性。目前來看，國內各大音樂學院藝術指導學科發(fā)展良好，培養(yǎng)出了一批藝術指導的新生力量。同時，世界知名藝術指導專家的大師班講座、國內藝術指導學科的論壇交流等活動的舉辦、音樂院校各式相關課程相繼開發(fā)等，這些有力措施和教學改革探索為培養(yǎng)新一代具備復合型能力的藝術指導人才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注 釋

①西沙《談藝術指導與鋼琴伴奏的聯(lián)系與區(qū)別》，《音樂天地》2013年第6期。

②杜妤麗《我國音樂院校藝術指導專業(yè)學科建設與課程設置》，中國音樂學院2007屆碩士學位論文。

③張玉玲《聲樂教學中的字正腔圓》，《讀寫算：教研版》2014年第1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