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彬 宋祖軍
心房顫動(簡稱房顫)主要的發(fā)病原因包括遺傳(通道蛋白的突變)、炎癥、纖維化、心房重構和氧化應激等。近年來microRNA(miRNA)在房顫中的作用越來越受到人們關注。筆者就miRNA的結構功能,在房顫中的表達變化及其對房顫的作用進行簡要綜述。
miRNA是約為22個核苷酸的高度保守的小RNA,在真核生物轉錄后水平調控生理和病理過程,是目前最廣泛研究的非編碼RNA亞組。1993年,Lee等[1]在秀麗隱桿線蟲中發(fā)現了第一個miRNA。目前,發(fā)現約有2 500多種被人類基因組編碼的miRNA參與至少60%基因的調節(jié)。
1.1 miRNA的產生和作用機制
miRNA內部的2~8個核苷酸是連續(xù)高度保守的“種子序列”[2]。miRNA產生的經典方式如下:在細胞核內經RNA聚合酶Ⅱ作用,產生pri-miRNA,經加工形成pre-miRNA,之后出細胞核生成成熟的miRNA。成熟miRNA被RISC(Dicer和AGO2的沉默復合物)識別,形成miRNA誘導沉默復合體(miRISC)。miRNA能夠識別靶mRNA的3′非翻譯區(qū)的互補序列(3′UTR),降解或阻遏其翻譯,從而在轉錄后水平上調控基因的表達[3]。
1.2 miRNA在心血管方面的生理功能
miRNAs參與真核生物中一系列重要活動,通過抑制翻譯和/或通過m RNA降解來沉默靶基因。在心血管方面,miRNA有重要的調控作用,與心臟發(fā)育和再生,房顫,缺血性心臟病和心臟肥大都有關系。
miRNA能調控心臟發(fā)育[3]。miR-1和miR-133都能夠促進胚胎干細胞分化[4]。miR-208a,miR-208b和 miR-499能調控肌球蛋白基因,維持正常的心臟結構[5]。miR-195(miR-15家族的成員之一)能控制細胞周期基因,能使心肌細胞增殖停止,造成心室發(fā)育不全[6]。miR-17~92簇能通過下調Isl1和Tbx1,促進心臟流出道的發(fā)育,還能促進第二心臟區(qū)域(SHF)祖細胞分化成右室肌細胞[7]。
此外,miRNA在心臟再生方面也有重要的調控作用,其調控心臟再生的方式包括調節(jié)心肌細胞增殖;調節(jié)干細胞或祖細胞分化;直接重編程成纖維細胞[3]。已經證實miR-195過表達會損害心肌再生[8]。抑制miR-15家族促進心肌細胞再生。miR-199和miR-590能誘導細胞循環(huán)再進入心肌細胞,以此促進心肌再生[9]。在梗死模型中,移植過表達miR-1的干細胞,能促進心肌細胞分化,有利于再生和心功能[10]。miR-499也有相似作用[11]。此外,miRNA還能誘導心臟非心肌細胞重編程為心肌細胞[12]。慢病毒介導的miR-1,miR-133,miR-208和miR-499進入梗塞邊界區(qū)能夠直接誘導成纖維細胞原位重編程為心肌細胞[13]。
多個研究表明miRNA在房顫患者的血漿和組織中有所改變,miRNA可以導致心房結構重構和電重構,但重構的機制尚未明確。研究表明miRNA介導心臟興奮性和心律失常發(fā)生[14],與心房重構有密切關系[15]。
2.1 房顫患者血漿和心房組織中miRNA改變
多項研究用微陣列技術(microarray)和實時定量PCR技術(qPCR)研究了陣發(fā)性和持續(xù)性房顫患者血漿中的miRNA,發(fā)現上調的miRNA種類約為14種,下調的miRNA種類約有54種,經qPCR證實的有miR-150,miR-328,miR-409-3p,miR-432,既上調又下調的 miRNA種類約為6種[16]。在房顫患者左房和右房組織中發(fā)現,上調的miRNA種類約為169種,上調明顯的包括 miR-146b-5p,miR-30d,miR-21,miR-155和miR-208b,下調的miRNA種類約為82種,下調明顯的為 miR-490-3p,既上調又下調的 miRNA種類約為40種[16]。
2.2 房顫重構相關miRNA
多種離子通道參與房顫電重構。鉀通道相關miRNA包括miR-1,miR-26a/b,miR-30d和 miR-499,它們使心房慢延遲整流鉀電流(Iks)增強,動作電位時程(APD)和心房有效不應期(AERP)縮短,增加房顫易感性,或是通過增強內向整流鉀電流(Ik1)從而增強房顫易感性[17];鈣通道和鈣處理相關miRNA包括 miR-328,miR-208a/b,miR-21和 miR-106b-25簇,它們能引起L型鈣電流(LTCC)減弱,使APD縮短,或是通過肌漿網RyR2過度磷酸化,舒張期Ca2+泄漏,從而增加了房顫的易感性[18];miR-192-5p是唯一發(fā)現的與鈉通道重構相關的miRNA[19]。
已經證實的與房顫結構重構相關的miRNA包括miR-21,miR-26a,miR-29b,miR-30a,miR-133,miR-590,miR-146b,miR-208a,miR-208b和 miR-1,通過促進細胞外基質(ECM)沉積或增加膠原Ⅰ/Ⅲ來促進房顫的發(fā)生[20]。
2.3 與房顫重構關聯密切的miRNA
2.3.1 miR-1 研究表明miR-1通過調節(jié)鉀離子通道Iks促進房顫的發(fā)生。心房快速起搏的兔模型中,miR-1表達明顯上升,而KCNE1和KCNB2的mRNA和蛋白表達下降,Iks明顯增強,APD和AERP縮短,促進房顫發(fā)生[21]。慢病毒過表達miR-1再次證實上述結論,而抗miR-1抑制了KCNE1和KCNB2減少,從而減少房顫敏感性[22]。進一步通過熒光素酶實驗發(fā)現KCNE1和KCNB2為miR-1的直接靶標[21]。但是,關于miR-1在房顫中表達變化有矛盾結果,有學者在房顫患者心房組織中發(fā)現miR-1降低,Ik1上調[23]。朱瓦力等[24]研究也發(fā)現,房顫患者心肌組織中miR-1表達減少,而Kir2.1蛋白表達增加,說明miR-1可能負性調節(jié)Ik1電流,引起APD變化而促進房顫的發(fā)生。由此發(fā)現miR-1的上調和下調都可導致房顫發(fā)生,這可能表明一個單獨miRNA可能有不同的調節(jié)方式,體現了miRNA調控作用的復雜性。
miR-1與鈣處理異常也相關。Terentyev等[25]發(fā)現房顫中miR-1過表達,一方面LTCC開放,Ca2+向胞內內流增加,另一方面由于Ca MKII對肌漿網Ry R2過度磷酸化,肌漿網Ca2+通道RyR2激活開放,鈣釋放增加,促進房顫的發(fā)生。Shan等[26]也發(fā)現miR-1過表達時,心房肌細胞Ca2+內流增加,導致房顫的發(fā)生。但是,另有研究發(fā)現,miR-1在房顫患者中表達下調,且發(fā)現其可抑制L型鈣通道的CACNB2亞基(Cavβ2)的表達,細胞內Ca2+濃度降低,從而抑制房顫發(fā)生[27]。吳楊等[28]通過心肌肥大模型進一步驗證了miR-1的靶標是L型鈣通道的亞基Cavβ2。
Feng等[29]研究表明miR-1上調時,編碼connexin 43蛋白的GJA1基因下調,下調肌原纖維的表達,細胞間電傳導減慢,增加房顫易感性。
miR-1不僅參與心房電重構,還參與結構重構而導致房顫。Xu等[30]研究發(fā)現,老齡犬心房miR-1表達水平下降,膠原沉積增加。Karakikes等[31]研究表明,外源性miR-1干預能逆轉壓力負荷導致的心臟肥大和纖維化,miR-1過表達后,通過降解Fbln-2的m RNA,抑制細胞外基質的增加,抑制心肌纖維化。
2.3.2 miR-21 miR-21在纖維化中進行了最廣泛的研究。已有幾種機制提出miR-21對纖維化的潛在作用,包括促進ECM沉積和上調膠原蛋白Ⅰ和Ⅲ。最受關注的是miR-21抑制SPRY1(Sprouty 1,RTK信號拮抗劑1),Sprouty-1抑制細胞外信號調節(jié)蛋白激酶(ERK)信號傳導途徑,結締組織生長因子(CTGF)高表達,活化成纖維細胞,促進纖維化。體內實驗證實敲除miR-21能夠抑制纖維化和房顫[32]。
miR-21也可能促進炎癥相關的心房纖維化,在心包炎和房顫的大鼠抑制miR-21能夠抑制轉錄激活因子3(STAT3)磷酸化,抑制纖維化相關基因表達和降低房顫易感性[33]。
另一種miR-21在房顫中的信號通路涉及Smad7的下調,而Smad7的下調能夠上調膠原蛋白Ⅰ和Ⅲ。體內實驗發(fā)現,抑制miR-21能抑制Smad7的降低和抑制膠原I/III增加[34]。
還有研究發(fā)現miR-21能調控磷酸酶基因(phosphatase and tensin homolog,PTEN),PTEN能上調基質金屬蛋白酶2(MMP-2)的表達,促進纖維化和房顫[35]。
2.3.3 miR-26a/b 房顫患者心房中miR-26的下調與KCNJ2和Kir2.1的增加有關。在小鼠體內抑制miR-26a使得Ik1增加并促進房顫,而miR-26a的體內腺病毒過表達降低了Ik1并使房顫易感性下降[17]。Qi等[36]在犬成纖維細胞用基于LNA的藥物體外敲除miR-26a誘導Ik1增加,超極化靜息膜電位和成纖維細胞增殖增加,再次證實了上述結論。另外,Wei等[37]房顫患者和房顫犬模型中研究發(fā)現,miR-26作用于KCNJ2,活化T細胞核因子,使K+內流增加,從而使APD縮短,導致房顫發(fā)生。也再次證實上述結論。
除了調節(jié)鉀通道外,miR-26可能也通過ECM形成促進結構重構。Harada等[20]在房顫犬模型和大鼠中發(fā)現miR-26a被下調,瞬時感受器電位通道3(TRPC3)蛋白增加,增加的TRPC3表達與ERK磷酸化和幾種ECM相關的基因表達呈正相關,刺激成纖維細胞增殖,分化和激活。
2.3.4 miR-328 Lu等[18]研究表明,miR-328在房顫犬和房顫患者中均升高,其靶基因是CACNA1C和CACNB1,二者分別編碼心臟LTCC亞單位Cav1.2和Cavβ1,miR-328升高時ICa,L降低,縮短APD和ERP,從而增強房顫敏感性。反之,通過antagomir-328和基因敲除使miR-328降低則能夠降低房顫敏感性。Yuan等[38]在房顫犬和房顫患者中的發(fā)現也證實了上述結論。Karnabi等[39]發(fā)現單獨敲除LTCC的α1亞單位,同時miR-328過表達,房顫并未增加,也證明了miR-328通過調節(jié)LTCC參與房顫的發(fā)生。更進一步,Guo等[40]研究表明miR-328的作用靶點LTCCα1序列區(qū)的3’非編碼區(qū),以此對LTCC發(fā)揮負性調節(jié)作用參與房顫發(fā)生。
miR-328除了調節(jié)LTCC,還有學者[41]研究表明,miR-328過表達時肌漿網SERCA2a水平降低,胞內Ca2+增加,提示miR-328還能通過肌漿網來調節(jié)細胞內鈣活動,促進房顫發(fā)生。
miRNA具有作為新型生物標志物的潛力,miRNA的鑒定可能有助于評估風險分層和對治療反應的應用。但miRNA在目前為止還不能作為房顫的生物標志物。問題在于房顫相關的miRNA表達譜在研究之間缺乏整體一致性,可能是由于每個研究中分析的樣本量少;而且,RNA分析的大部分是通過微陣列進行的,只有少數miRNA經過了qPCR驗證,需要采用更多定量方法(如高通量qPCR和deep sequencing技術)來進行未來工作,獲得房顫中精確和詳細的miRNA表達譜[16]。
另外,miRNA還可能成為房顫的治療靶點。一些miRNA療法已經在進行臨床評估。房顫可以通過恢復失調的miRNA的正常表達來控制[18]。因此,體內調節(jié)異常的致病miRNA的方法可能具有特殊的治療價值。但是,大多數基于miRNA的療法都是系統(tǒng)性地起作用的,所以就無法進行廣泛的臨床使用,而且雖然動物研究體內miRNA的干擾方法已顯示出潛在的治療價值,但他們的長期療效,安全性和藥代動力學在人類病人還有很大程度上未知。因此,還需要進一步研究臨床批準的miRNA治療[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