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涯

古代文學

《紅樓夢》新解
——一部性別認同障礙者的烏托邦小說之評介

尹天涯

日本學者合山究新作將醫(yī)學中性別認同障礙者（GID）的概念引用到中國古典小說《紅樓夢》中。并且采訪了一系列的性別認同障礙者，用其訪談來輔助證明賈寶玉的為一名GID患者。合山究認為《紅樓夢》的創(chuàng)作目的是為了讓讀者認識GID患者。全書雖然分析偏激，也不乏創(chuàng)新觀點，值得推介。

性別認同障礙者 紅樓夢 評介

日本學者合山究的新作《紅樓夢》新解—一部“性別認同障礙者”的烏托邦小說從現(xiàn)代醫(yī)學中的性別認同障礙者角度重新分析了《紅樓夢》中的靈魂人物賈寶玉。全書分為十個章節(jié)，舉出了小說的許多細節(jié)與例子來印證其推斷—曹雪芹是一個性別認同障礙者，并以自己為形象創(chuàng)造出賈寶玉這一復雜而又匪夷所思的人物形象。

全書先系統(tǒng)分析了自己的研究背景，并介紹了醫(yī)學中的“性別認同障礙者(GID)”。之后作者根據(jù)此疾病的三大特征對賈寶玉的人物形象進行分析推測。第一，對與自己身體性別相反性別的人物的一種強烈，持久的喜感。第二，傾向于與自己身體性別相反性別的人做朋友。第三，對于自己的身體性別抱有持續(xù)的不安。第四，對于自己所需要履行的性別角色有具有不適應感。

全書提出了一些創(chuàng)新的觀點，而且也很好的解釋了寶玉這一人物在小說中的種種特別行為。第一，書中提到創(chuàng)造賈寶玉這樣一種多面人物，是主要提供給在當時男權(quán)社會的賈寶玉一個接近女性的機會，借助男主人公的眼看周圍女性，這樣可以為了描寫各式女性提供一個條件。第二，對于賈寶玉幾次發(fā)型的細致的描述，可以判斷出其并非清代發(fā)型，可以隱去書中的朝代，這樣和小說第一章的描述吻合，如空空大士“據(jù)我看來，無朝代年紀可考……（曹雪芹，р,2）”但是合山究在其書89頁中指出寶玉所在清朝清朝，又與前面不符。第三，處女崇拜說。全書對于寶玉對女性的描述可見一斑。小說中寶玉常說，女兒是水做的骨肉，但是見了老媽媽就覺得惡臭不堪。這體現(xiàn)了對于處女的愛慕之心。第四，小說中只有一處提及寶玉和襲人云雨之情。在全書眾女兒國中再無寶玉性愛的直接或間接的描述。因為如果小說中提到性愛，那寶玉平時對女性的“吃人胭脂”等行為就成為“色”了。這將與小說第一章提到說為眾女兒立傳的描述相悖。

除了上述一些新穎的觀點之外，合山究這本書里很多觀點是其一種創(chuàng)作上的推測。合山究也把小說與曹雪芹自傳混為一談。最重要的是合山究在書中請了一些當代現(xiàn)實生活中的性別認同障礙者，對其進行訪談，并對《紅樓夢》的創(chuàng)作種種評論。其主要目的是為了支持自己的論斷，但是這些性別認同障礙者是否具備一定的學術(shù)研究能力，其所述的可信度都值得推敲。另外，這些被參訪者的所述都是基于自己的生活和感悟，能不能用日本的現(xiàn)代人的感悟來推測和判斷一個和其不同國家，不同年代的，而且生活細節(jié)無法考證的小說人物，這些點都值得進一步的推測。

另外其他一些觀點仍舊值得再次論證，第一，性別認同障礙者千百年來本質(zhì)應該改不會變化。作為一本學術(shù)著作，引用“應該”這樣的詞語實在不太嚴謹。而且合山究作為一名文學研究者，對于這樣醫(yī)學知識下論斷，不知有沒有做過相關研究。

第二，合山究在其書中多次提及賈寶玉無性活動，賈寶玉討厭性愛等?！霸凇都t樓夢》第五回就有寶玉與襲人初試云雨。除了襲人外，寶玉和麝月等關系也讓人生疑?！保烛?方剛.р,199）在其全書來看，合山究對《紅樓夢》掌握的很細致，不知這樣的有意避開此不談是否只是為了更好的證明自己的論斷。其次，對于《紅樓夢》的研究不應該離開小說的當時脈絡，一本好的小說，解決的應該是當時的問題，而非未來人的思索。所以對寶玉的判斷也不能離開當時的社會習俗?！皩τ诋敃r的社會與大家族的禮教，寶玉是不能對小姐們?yōu)樗麨榈?。在傳統(tǒng)社會性別角色的規(guī)范中,男孩子從小便被教育他們是不同于女孩子的,他們應該與女性保持距離。一個“成熟”的男人。如果整天和女性混在一起,會被認為“沒出息”,沉湎于兒女情長。（林驊,方剛.р,127）寶玉作為一個“詩書之族”的貴公子，受其文化影響，也必定遵守當時社會規(guī)范。例如，寶黛共讀《西廂》后，寶玉引用“你就是那多愁多病身”，引起黛玉大怒，這就證明寶黛作為貴族子弟，實際很遵守當時男女有別的禮教的。這與合山究在173頁提及的寶黛反抗當時的男權(quán)社會也是相悖的?！百Z寶玉的情感，應該說是在他與一大群少女的瓜葛或纏綿中漸趨成熟的。由于這種感情屬于日常的居家生活中，少男少女之間由自然而然的相互融洽感生化出來的“溫情”。（張云.р,217）對于寶玉是同性戀論斷，這些都是很好的解釋?！翱v觀《紅樓夢》全書,對寶玉的描寫,即使第十五回里那些暗示性極強的語句,似也僅具有暗示同性間性游戲的層分,而非真正的同性戀關系。(林驊，方剛.р,129）

第三，《紅樓夢》創(chuàng)作意圖是對性別認同障礙者提供讀者一個了解。這樣的對于曹雪芹的創(chuàng)作意圖的推斷都并非正確。離開時代脈絡和對作者知識的空缺，這些都很難對此下結(jié)論。合山究在其書67頁又指出曹雪芹的創(chuàng)作目的是為了刻畫一個性別認同障礙者。這樣的定論是毫無根據(jù)的。小說中的人物，實際在其創(chuàng)作之后，其發(fā)展已經(jīng)不受作家控制了，小說人物受到小說情節(jié)和其性格的控制。這樣的研究結(jié)論是對中國百科全書《紅樓夢》主題的顛覆，值得再去思辨。

第四，合山究指出“紅色”“海棠”到底是一種單一的女性喜歡的顏色?！皭勖酪幌蚴桥说膶＠?男人愛美會被看作“女孩兒氣”,受到輕蔑。但賈寶玉卻喜歡戴精美的繡袋,穿漂亮的衣服。(林驊,方剛.р,127)在小說大鬧學堂這章，寶玉也充分展現(xiàn)了“陽剛”之氣。

合山究這種跨學科的研究方法很新穎，在一定的角度上解釋了困惑其多年的寶玉的“中性”的角色特征。而且綜上，全書由許多很獨特的論斷。但是，合山究這種先入為主的研究方法，導致其研究的不準確性，為了證明而證明。另外，加入一些人的采訪來解釋《紅樓夢》的一些謎團，這樣的研究策略都值得進一步反思。

[1]曹雪芹．紅樓夢[M]．海南:南海出版社,2017:9．

[2]楚愛華．從父子關系看賈寶玉叛逆形象在現(xiàn)代文學中的流變[J]．紅樓夢學刊,2009(2)．

[3]合山究．《紅樓夢》新解一部性別認同障礙者的烏托邦小說[M]．臺灣:聊經(jīng)出版社,2017．

[4]林驊,方剛．賈寶玉——階級與性別的雙重叛逆者[J]．紅樓夢學刊,2002(1):127～129,199．

[5]呂辛福．賈寶玉人格內(nèi)涵的創(chuàng)作成因探析[J]．紅樓夢學刊,2016(3)．

[6]涂雪菊．賈寶玉:兩個世界里的尷尬人[J]．紅樓夢學刊,2011(5)．

[7]王光文．哲學的悲劇——賈寶玉形象的哲學意義[J]．明清小說研究,2004(1)．

[8]張云．成長與死亡相伴——以賈寶玉的情感歷程為視角[J]．紅樓夢學刊,2008(4):217．

（作者單位：西安思源學院）

尹天涯（1990-），男，陜西西安人，碩士，西安思源學院，助教，研究方向：翻譯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