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 鳴

龍鳴的詩（六首）

龍 鳴

給你一座湖

平原的風(fēng)在手上一搓

春天說到就到 迎面撞來

這從體內(nèi)放逐的水 一碰就碎

這樣湖就把天空照得措手不及

（《詩經(jīng)》云：“南有嘉魚”；我說，都是湖）大面積收不回來的藍(lán)

左手洗白云 右掌洗紅塵

慌亂中 把一條江的涌流塞進(jìn)體內(nèi)

上百度的浪灌醉我 燃燒這摸不透的水

趁著醉意打開心

我們各自打開一顆頭顱

而此時(shí)，淚水己經(jīng)煮沸三湖

這看不到盡頭的渾濁

我不知流向哪里

不能牽你為一條江

就給你一座叫三湖的湖

與余秀華私聊

“這搖搖晃晃的人間”

“如一只癟了胎的汽車

歪到一邊

……”

硬邦邦 幾句歪在地上的話

像橫在地上的幾節(jié)樹干

把人絆倒 人間搖晃起來

流浪的人給你詩歌 也給你累

我們聊的地點(diǎn)

一個(gè)叫潛山 一個(gè)叫橫店

你給我詩歌 我給你一座潛山

我講 香城的香 泉都的泉

多好的詩呀 這正是你推出的殘忍

這樣我就找到了不去橫店的理由

那里的春天叫秀華

我怕我在春天里犯下錯(cuò)

我怕我在錯(cuò)里闖下一場車禍

很好 橫店就剩下詩了

一陣風(fēng)把房子掏空

春天的時(shí)候還不冷 還不想做賊

一步一步把自己逼進(jìn)冬天的衣柜里

逼仄的塵埃 落滿空間

望著巴巴的房子

空空的世界里只剩下空氣

上面還粘有愛情的殘留

于是就假裝打掃空氣

讓塵埃落下來

一個(gè)驚慌 把心塞在閣樓上

你恨這樓高十八層

壓在身上 你愛這深冬的雪在燃燒

日子快耗盡 只是一件衣服被晾起

再擰干的過程

只是從一間房穿越一間房

被鋼筋混凝土

絞得支離破碎的過程

但是 愿意這樣痛

名字跌在田壟

冬天即將結(jié)束 春天就不會(huì)遠(yuǎn)

但是溫度還在解凍 不過現(xiàn)在

還不能急著把季節(jié)翻過來

把一塊田摞在另一塊田的上面

母親說這樣我就

不會(huì)跌倒在一口塘的感冒上

母親在門口遠(yuǎn)遠(yuǎn)地叫 全篇只有三個(gè)字的歌

多像從她嘴里蹦出的三顆蓮籽

怎么叫都不硌牙

剛才 抓一只脫窠的小麻雀

摔了跟頭 小名滑進(jìn)泥土里

只需一陣雨 土里就會(huì)躥出芽

我四十了，一條皺紋一條皺紋地活

這很踏實(shí) 母親把我從幾十年后拉回來

如一臺(tái)斷電的夾米機(jī)

無法碾掉一些連秕谷都不放過的愛

這被流言打中的痛

己經(jīng)努力了 從淦河到陸水

打通了身體里的梗阻

好多問題就都不是問題

一群人的嘮叨從耳邊經(jīng)過

我還在努力 他說“你是日子的囚徒”

梗在脖子里

期待生活的美麗從這關(guān)鍵的地方開始

高空里 一顆雁鳴星火一樣炸開

鳥嘴放飛一絲絲暖

一場新的雪崩剛?cè)诨徒Y(jié)束

從頭腦里拿出一座山 來盛放所有的雪

一座山甩過來的勢能 透骨地寒

我把自己一一肢解

緩解了大面積重壓

刀削樣的年華

一片白天 一片黑夜

兩扇門 我的臉

吱吱呀呀合不攏

體內(nèi)堆積滄桑 就像一塊疙瘩狀的心病

這是門軸朽爛的理由

這是屋子破漏的理由

這樣即便春光再好也趕不上就從臉上往外掏

先攤開少年 再打開盛年

夢想躺進(jìn)貴族的墳?zāi)估?/p>

這樣也好 打皺的皮膚接納了老

頭發(fā)上抓住了一把雪的白

那些滄桑就叫風(fēng) 霜 雨 雪

還有幾條被踩歪的路

為抵住這關(guān)不攏的門

在這不平的路上

把肋骨一根一根摔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