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明
【摘要】操縱派理論關注意識形態(tài)等對翻譯的控制以及譯者翻譯方法的選擇,而儀式口譯的基本要求之一便是符合當前的意識形態(tài)和場合需求,因此,意識形態(tài)對于譯者的翻譯方法的選擇具有很明顯的操縱作用。譯者應該發(fā)揮譯者的主體性,選擇合適翻譯方法,進而達到主客觀的統(tǒng)一。
【關鍵詞】意識形態(tài) 儀式口譯 操縱 譯者主體
一、引言
20世紀60至70年代,隨著西方翻譯研究的持續(xù)深入和探索,譯界逐漸達成了一個共識,就是不應當把翻譯當作語言學的分支來進行研究,而是應當把翻譯作為一門獨立的學科來建設。1972年,美籍荷蘭翻譯家霍姆斯(James Holmes)在國際應用語言學大會上宣讀了他的學術論文《翻譯學的名與實》(The Name and Nature of Translation Studies),提出了把翻譯研究作為一門獨立學科的構想,從而為翻譯研究開創(chuàng)了一個新的篇章。隨后,形形色色的學者,如巴斯奈特(Susan Bassnett),圖里(Gideon Toury),斯內爾—霍恩比(Mary Snell-Hornby)等,紛紛發(fā)表論著或者在其作品當中,把翻譯研究當作獨立學科來進行討論。正因為如此,到了20世紀80年代,翻譯研究發(fā)展精彩紛呈、百花齊放,涌現(xiàn)出了各種翻譯理論和翻譯學派,如“翻譯研究派、翻譯科學派、文化學派、操縱學派、目的學派、功能學派、交際學派、語篇語言學派、話語結構學派、釋義學派、解構學派、多元系統(tǒng)學派等等”,而隨著各種研究派系的涌現(xiàn),翻譯研究視角和研究內容也呈現(xiàn)出多樣化的趨勢,而其中最具影響力的就有:操縱理論與譯者主體性研究。
二、操縱學派與意識形態(tài)
20世紀80年代,翻譯界出現(xiàn)了“文化轉向”,使得翻譯研究跳出了語言學以源語和源語文本為研究對象的禁錮,進而在文化的大背景下,以目標語和目標語文本為中心來研究翻譯。文化背景下的翻譯研究看似與語言學漸行漸遠,但實際上,隨著翻譯學派理論的不斷發(fā)展和完善,翻譯研究學派所中出現(xiàn)的一些新理論,如“操縱論”、“后殖民主義”以及“女權主義”等等,都開始關注源語與譯語之間權利對等與否的關系,尤其是以赫爾曼斯(Theo Hermans)、巴斯奈特、安德烈·勒弗維爾(Andre Lefevere)等為代表的“操縱學派”,更是將翻譯定義為“改寫”,著重考察不同語言之間的意識形態(tài)對于翻譯的影響。
赫爾曼斯提出:“從目的語文學的角度來看,所有的譯文都暗含著為了某一特定目的對源語文本的一定程度的操縱”,這為操縱派理論的形成打下了基礎。安德烈·勒弗維爾系統(tǒng)地提出了操縱論,他認為:“凡是翻譯都是改寫,哪怕是最忠實的翻譯,也是一種形式上的改寫”,自此,操縱派理論正式形成。簡而言之,操縱派認為翻譯主要受到以下三個因素的操控:意識形態(tài)、詩學以及贊助人因素,而三者當中又以意識形態(tài)的作用最為主要。但是,意識形態(tài)這種東西既看不見也摸不著,是一種非常抽象的概念,那么,何為意識形態(tài)呢?它又如何作用于翻譯的呢?
事實上,意識形態(tài)的起源要追溯到歐洲啟蒙運動時期,意識形態(tài)的概念是在啟蒙運動之后出現(xiàn)的,起源于英國的哲學家弗朗西斯·培根。而意識形態(tài)扮演的角色卻又是多面的,它有的時候扮演負面的角色,有的時候扮演積極的角色;有的時候在文學作品中以政治暴力的面目登臺,有的時候又以溫和可人的形象作用于人們的思想。意識形態(tài)的產生具有物質基礎,由統(tǒng)治階級(或者爭取領導權的一定階級的上層)通過知識分子傳遞到被統(tǒng)治的階級;溫和的意識形態(tài)操縱維護了國家機器權力的施行,并確保了生產關系的再生產;文學史意識形態(tài)的一種形式,以溫和的、甜蜜的方式操縱大眾,從而呼應和維護主流社會的權力和利益。因此,意識形態(tài)也有林林總總的形式,如:宗教意識形態(tài)國家機器、教育意識形態(tài)國家機器、家庭意識形態(tài)國家機器、法律意識形態(tài)國家機器、政治意識形態(tài)國家機器、工會意識形態(tài)國家機器、傳媒意識形態(tài)國家機器和意識形態(tài)國家機器,也正是由于各種意識形態(tài)的作用,才保證了國家的正常管理與運作。
從以上的定義來看,意識形態(tài)的定義似乎和翻譯沒有任何關系,但其實不然,如果我們從操縱派的領軍人物勒弗維爾的定義來看,便可見一斑:意識形態(tài)是“左右我們行為的形式,成規(guī)與信仰”,具體來說便是政治、經(jīng)濟、文化等對翻譯活動的限制和促進作用,如:翻譯必須符合政治取向;譯者的翻譯行為受到經(jīng)濟利益的驅使等等。因此,在操縱派理論的視角下,意識形態(tài)不僅會對翻譯造成影響,其影響程度更是不容小覷。
三、意識形態(tài)與儀式口譯
20世紀70年代之后,翻譯學者開始關注翻譯中的主體問題,因為任何翻譯過程都離不開翻譯主體的作用。翻譯是許多語言活動中的一種,它是用一種語言形式把另一種語言形式里的內容重新表現(xiàn)出來的語言實踐活動,從形式上看,翻譯可以分成筆譯和口譯兩大類,其對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等方面的影響不言而喻。然而,在中西方翻譯研究上,對于何為翻譯主體,并沒有達成一致。
主體性和主體這兩個概念最初是在哲學范疇上提出來的?!爸黧w性,是人作為主體的規(guī)定性,而不是主體作為人的規(guī)定性。主體作為人的規(guī)定性稱之為人性,而人作為主體的規(guī)定性是主體性。主體性最根本的內容是人的實踐能力和創(chuàng)造力,簡言之是人所特有的主觀能動性”。這段話分析了主體性和主體的內涵,即主體是人,而且一定是要有實踐能力和創(chuàng)造力的人。主體性便是具有實踐能力和創(chuàng)造力的人進行實踐時所發(fā)揮的主觀能動性。但是,主觀能動性是主觀性和受動性的辯證統(tǒng)一,因此主體性也是主觀和客觀的統(tǒng)一,主體性只有在與客觀對象的關聯(lián)中才能得以體現(xiàn)。翻譯的過程主要有以下三者進行完成:原文作者、原文譯者和譯文讀者。那么,從翻譯主體性的定義看,三者之中誰發(fā)揮了主觀能動性呢?
許鈞對翻譯主體問題進行過概括總結,大致分為四種觀點:一是認為譯者是翻譯主體,二是認為譯者與讀者是翻譯主體,三是認為原作者與譯者是翻譯主體,四是認為原作者、譯者與讀者均為翻譯主體。之前我們強調,主體一定是人,并且是具有主觀能動性的人,而原文作者、譯者和譯文讀者都是能夠參與社會實踐和創(chuàng)造,并發(fā)揮主觀能動性的人,因此我們就能說三者都是翻譯主體了么?顯然,我們不能一概而論。其實,只要仔細分析,便能知道,雖然原文作者、譯文讀者和譯者都是具有主觀能動性的人,但是在翻譯過程中,真正能夠達到主客觀相統(tǒng)一,發(fā)揮主觀能動性的只有譯者。因為原文作者在寫出原文之后,并不會參與翻譯過程,其主觀能動性便得不到發(fā)揮;同理,翻譯過程中,譯文接受者也無法發(fā)揮主觀能動性,因此其也不是翻譯主體,所以,可以得出結論:譯者是翻譯的主體。endprint
上文提到意識形態(tài)對翻譯的作用是不容忽視的,王東風也曾撰文指出,“意識形態(tài)這只‘看不見的手不僅能操縱譯者對原著的選擇和翻譯策略的運用,而且還能左右譯本的流行”。但是,有學者指出,操縱派過于強調意識形態(tài)和主流詩學等對于翻譯的影響,忽視了譯者主體性,因為操縱派只把意識形態(tài)、詩學以及贊助人視為影響翻譯的三大主要因素,但正如上文對翻譯主體的分析中所列,譯者是具有主觀能動性的人。所以,意識形態(tài)固然會對譯者造成客觀的影響,但是,更重要的是,在翻譯過程中,譯者也要發(fā)揮主觀能動性。從而積極去迎合主流的意識形態(tài),使其主體性得到發(fā)揮?!叭缤饔昧εc反作用力一樣,譯者一方面要受到主體文化權力話語的壓抑和規(guī)約,另一方面又具有主觀能動作用,譯者的主體性必須得到張揚,其主體性具有反操縱性”。
因此,在操縱論的框架下,譯者主體性是可以得到發(fā)揮的,因為譯者在翻譯過程中達到了主體與客體的統(tǒng)一,這樣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翻譯主體。這里的“客體”便是影響譯者的客觀因素,也就是意識形態(tài)等等;而“主體”便是譯者的主觀能動性,只有做到主客觀相結合,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翻譯主體性,而不是隨意的發(fā)揮能動性進行翻譯。因此,在操縱理論下,譯者主體性可以得到充分的發(fā)揮。
四、儀式口譯中譯者主體性的彰顯
口譯的形式多種多樣,有陪同口譯、會展口譯、儀式口譯等等。儀式口譯是舉行大型慶典、會議、宴會的時候,對于領導以及嘉賓的講話進行的翻譯,其特點之一便是:口譯要符合整個政治氛圍,體現(xiàn)出積極、向上的一面,可見,意識形態(tài)對于儀式口譯的操縱作用非常強烈,譯者必須在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和操縱下,充分發(fā)揮主體性,選擇不同的翻譯方法進行翻譯。翻譯不是在真空中進行的,從上述論述中我們也可以看出,翻譯是存在于兩個文化背景之下的,因此,翻譯也不可避免地會受到不同語言中意識形態(tài)的操縱。接下來,筆者便以江西師范大學九十周年校慶典禮上外教Constance Gibson的講話口譯為例,具體分析譯者在儀式口譯中,如何受到意識形態(tài)的操縱,進而選擇翻譯方法的。
例 1:Ive seen the changes that President Fu has made, including his detailed concern for the safety of our students and our teachers, just through simple things like putting water mat on the floors on the teaching building so that no one would fall.
譯文:我看到傅校長給學校帶來的改變,包括他對全校師生安全問題無微不至的關切,如為防止雨天地面濕滑,在教學樓內鋪了橡膠墊。
原文中“simple things”譯成中文即“小事”,往往含有微不足道、不值得一提的意思,因此,譯文中便省去了這個詞組,因為該演講發(fā)表于校慶典禮之上,外教的講話雖然用的是“小事”,但實際上是對校長關心學生行為的稱贊,因此,在翻譯的時候刪去了“小事”,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誤會。這體現(xiàn)了意識形態(tài)對于翻譯的操縱,譯者在意識形態(tài)的操縱下選擇了刪譯的翻譯方法,從而達到了意識形態(tài)與翻譯主體的統(tǒng)一。
例2:Ive met amazingly talented individuals who come from the doors of this institution and have taken difficult challenges facing them ahead on and turn them into opportunities, creating their own luck.
譯文:我遇見過一些極為有才的同學,他們在江西師范大學深造,面對挑戰(zhàn)時,迎難而上,化困難為機會。
原文中“who come from the doors of this institution”譯成中文即“他們從這所學校的大門走進”,如果直譯出來,會顯得十分突兀,不符合現(xiàn)場的會議氣氛。但是,將其改為“他們在江西師范大學深造”,便符合了儀式口譯的要求。這體現(xiàn)了意識形態(tài)對于翻譯的操縱,譯者在意識形態(tài)的操縱之下選擇了改譯的翻譯方法,從而達到了意識形態(tài)與翻譯主體的統(tǒng)一。
例3:So our teachers and alumni will continue to be successful and contribute to the growing reputation of this great school, changing our community, our world once a time.
譯文:我們的教師和校友將會繼續(xù)高歌猛進,今天的學子也終將成為明天的棟梁,為學校增光添彩,改變我們的社會,改變我們的世界。
原文只提到了“教師和校友”,而譯文則增加了“學子”,這是因為校慶典禮的演說不僅僅是講給在場的教師和杰出校友的,更重要的是要鼓勵當前的學子以這些教師和杰出校友為榜樣,不斷努力,取得成功,因此譯文增加了“今天的學子也終將成為明天的棟梁”這句話,符合整個校慶的政治走向和氛圍。這體現(xiàn)了意識形態(tài)對于翻譯的操縱,譯者在意識形態(tài)的操縱下選擇了增譯的翻譯方法,從而達到了意識形態(tài)與翻譯主體的統(tǒng)一。
五、結語
翻譯是不同語言之間的轉換,但是也要受到各種不同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等因素的制約,這正好是操縱派觀點的體現(xiàn),而在儀式口譯這樣一個正式的場合中,意識形態(tài)的操縱尤為突出,這對于譯者主體的發(fā)揮、翻譯策略的選擇也起到了很好的指導作用。因此,意識形態(tài)與譯者主體性事實上是兩個相互作用的個體,而譯者必須在客觀條件,即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限制下,積極發(fā)揮主觀能動性,對翻譯策略進行選擇,才能正確地發(fā)揮譯者主體性,達到意思形態(tài)和譯者主體的統(tǒng)一。
參考文獻:
[1]譚載喜.西方翻譯簡史(增訂版)[M].商務印書館,2010.
[2]Hermans,Theo(ed.)The Manipulation of Literature:Studies of Literary Translation[C].New York:St.Martins Press,1985.
[3]楊柳.翻譯詩學與意識形態(tài)[M].科學出版社,2010.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