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之舊疾

藤帽之頭痛，乃偶染風寒

病根卻在窯山

當年窯工掏空的十萬火焰，至今沒還

黃葉懸于秋枝，荒草淹沒廢墟

剩余的漆黑寸寸穿心，回回陣痛

在曠野和沉陷之地

居礦山而心系礦山，煤窯之廢墟

光的殘骸像豢養(yǎng)的夜，古香古色

卻凝重、銹蝕

如今，煤之舊疾像刀，不殺人，殺歲月

像一幅秋圖暮晚，像一味雪天苦藥

在莽荒的刀尖上，兀自走向茫?？諘?/p>

前面或許是舊疾的歸途，讓微觀的與宏觀的陽光

有針灸一樣的刺痛和麻脹，無止無息

最后讓舊疾奪眶而愈

窯工的顫栗

煤是四海內(nèi)窯工的肉體和靈魂

傍家養(yǎng)口是他牽掛的補丁。那整整半生的青春

足可撼動冷血的窯山

工資卡是他在煤窯工作留下的唯一證據(jù)

一千米的井下，盤踞他遠去的呼吸

當年一廂煤的坍塌一直在懸壁上

把風聲霹靂捂緊，讓白發(fā)埋黑發(fā)

廢棄的煤窯等于關上患憂郁癥的記憶

季節(jié)的小雪大雪，趁冬的罅隙而入

刺骨的詩歌，僅人的顫栗可解

只有喊魂兮歸來，一句一句吟哦窯體的內(nèi)傷

才是燒給窯工一頁具體的診斷及方箋

活鮮鮮地像一炷香火的模樣

已置身于煤窯，恐懼像森林埋藏的鳥鳴

一直以來坎坷、凹凸

昔時井下暗塵涌動，他們給妻子的謊言

像往來的短信，像悲傷強拆了多余的悲傷

梗塞在喉

仿佛吞咽下生計扔過來的一根魚刺

他們想，今后的黎明，都是死亡的孩子

在窯口之外，轉(zhuǎn)世投胎

如果他們穿上袈裟，洗去血污

就活鮮鮮地像一炷香火的模樣

并用湖光山色的頓悟和悲憫

調(diào)整若干年的時差，說無煤的傳說

劉群華：筆名劉陽河，1976年生，湖南婁底人。作品散見于《人民日報》《星星》《散文百家》《湖南文學》《山東文學》《草原》《黃河文學》《滇池》等刊，有作品被《意林》《小小說選刊》《微型小說選刊》等轉(zhuǎn)載，并入編多省市模擬高考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