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驚宇

摘要：《西區(qū)故事》是美國百老匯的著名音樂劇，該劇的音樂與舞蹈達到了完美的統(tǒng)一，形象而深入地詮釋了戲劇所想表達的情節(jié)與情感。文章分別從人物情感與性格的刻畫和營造戲劇氣氛兩個方面闡述了舞曲在該音樂劇中的作用。

關鍵詞：《西區(qū)故事》 音樂劇 舞曲

中圖分類號：J61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3359（2017）15-0113-03

一、《西區(qū)故事》概況與作曲家簡介

美國作曲家伯恩斯坦的音樂劇《西區(qū)故事》是一部集歌、舞、戲于一體的音樂劇，于1957年9月27日在紐約百老匯冬日花園首演，由阿瑟·勞倫茨編劇，斯蒂芬·桑德海姆作詞，杰羅姆·羅賓斯編舞，哈羅德·普林斯導演。該劇的劇本根據(jù)英國文豪莎士比亞的經(jīng)典戲劇《羅密歐與朱麗葉》改編，將劇情改為20世紀50年代紐約西區(qū)白人和波多黎各移民兩個青少年幫派的恩怨情仇，是一部具有深刻社會意義的現(xiàn)實主義悲劇。它打破了美國音樂劇單一的喜劇模式，促使美國音樂劇走向題材、風格多元化的道路，是音樂劇史上一座里程碑，標志著音樂劇藝術最佳發(fā)展階段的開始①。1961年，《西區(qū)故事》被拍攝為同名電影，由羅伯特·懷斯導演，一舉獲得第34屆奧斯卡獎10項大獎，成為了歌舞片歷史上的奇跡。

萊昂納德·伯恩斯坦（Leonard Bernstein，1918-1990）是著名的指揮家、作曲家、鋼琴家、電視音樂教育家和作家。伯恩斯坦是唯一活躍在百老匯舞臺上的紐約愛樂樂團的首席指揮家，著名作品有《耶利米交響曲》、第二交響曲《焦慮的年代》等。他一腳踏在音樂廳，另一腳又踏在百老匯，跨越了嚴肅與流行的界限，在1957年之前，他成功創(chuàng)作過3部百老匯音樂劇，分別是《在小鎮(zhèn)上》《美妙的小鎮(zhèn)》和《老實人》，但多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娛樂性劇目。嚴肅而富有悲劇性的《西區(qū)故事》對伯恩斯坦來說，是一次新的挑戰(zhàn)。在《西區(qū)故事》的音樂創(chuàng)作中，伯恩斯坦融入了現(xiàn)代、古典、爵士、拉美等各種音樂元素，不僅能很好地為該劇的戲劇和舞蹈元素服務，也創(chuàng)立了一種百老匯音樂劇的新風格。②

1961年拍攝的電影版《西區(qū)故事》把紐約式奔放自由的街頭舞和傳統(tǒng)優(yōu)雅具有韻律美的芭蕾舞兩種新舊不同風格的舞蹈動作完美的結合。以美國街頭的真實環(huán)境實地取景，強調生活化與現(xiàn)實性，使得影片充滿美國式的活力與氣息，上演了一幕現(xiàn)代都市版的“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愛情故事。本文以電影版《西區(qū)故事》展開敘述。

該劇講述的西區(qū)是紐約的貧民窟集中地，那里有兩個少年流氓集團，一個叫“杰茨幫”，由白人組成，首領是里夫；另一個叫“鯊魚幫”，由波多黎各人組成，首領是貝納多。這兩個集團勢不兩立，經(jīng)常在街頭挑釁格斗。一天夜里，西區(qū)舉行了一場規(guī)模宏大的舞會，兩個團伙之間展開了一場獨特的舞蹈比賽，在眾人的呼喊聲中，里夫的好友托尼和貝納多的妹妹瑪利亞一見鐘情。為了瑪利亞，托尼想讓雙方化解矛盾，但又事與愿違，也被卷入沖突的漩渦里。在托尼失手殺死瑪利亞的哥哥貝納多之后兩伙人深厚的積怨又爆發(fā)了，之后托尼也死在了殘酷的爭斗中。最后瑪利亞抱著托尼的尸體痛哭，全劇以悲劇告終。

二、舞曲在《西區(qū)故事》中的作用

音樂、戲劇、舞蹈是構成音樂劇的三大要素，《西區(qū)故事》是百老匯音樂劇中對白最少的劇目之一，舞蹈和音樂在劇中的作用和份量可見一斑。在全劇中有十二段專門為舞蹈創(chuàng)作的音樂，占到全劇音樂的三分之二。這些音樂的構成，很大程度上是舞蹈決定的，最重要的是，這些舞曲刻畫了人物，實際參與了戲劇發(fā)展，描繪了戲劇氣氛，豐富了整個音樂劇的內(nèi)容。

（一）人物情感與性格的刻畫

劇中人物的個性與舞曲有著密切的關聯(lián)。每個人和每個群體都帶有各自的舞蹈形象，舞曲賦予人物情感和性格。以下筆者列舉兩個例子來說明《西區(qū)故事》舞曲對人物情感和性格的刻畫。

1.波多黎各年輕人的舞曲《美國》（America）

舞曲《美國》是生活在西區(qū)的波多黎各人在天臺上打逗調侃的一幕。伴隨充滿野性和激情的舞蹈，移民青年們吐露了各自的心聲：波多黎各男孩宣泄了在美國遭遇的歧視和不滿，波多黎各女孩則認為在美國有更好的物質生活，貶低故鄉(xiāng)。他們向往自由、發(fā)達的物質社會，然而現(xiàn)實生活的殘酷又給了他們太多的無奈和悲哀③。

該段舞曲是拉丁風格，開頭的節(jié)奏是流行于波多黎各的西班牙風格的舞蹈“塞斯”（SEIS，西班牙語，是西班牙舞蹈的一種，也稱為LOS SEISES）節(jié)奏（譜例1），音樂速度較慢，相對自由?！叭埂焙竺娼又焖俚摹巴吲烁辍保╤uapango，墨西哥語，墨西哥的舞蹈種類）舞蹈音樂，一直保持著在6/8拍與3/4拍之間的交替，這種簡單但強烈的節(jié)奏型（譜例2），表現(xiàn)了波多黎各熱烈激情的性格④。從緩慢的“塞斯”到激烈的“瓦潘戈”，形成鮮明的情緒對比，能夠明顯感覺到人物之間情緒的波動，雖然是積極追求美好的生活但還是遭受著不平等的待遇，滲透出美國的種族歧視等社會問題。

2.活潑可愛的《我感到美麗》（I feel pretty）

這是由瑪麗亞在婚紗店里的歌舞片段，瑪麗亞以為托尼能讓兩派人和解，他們的愛情從此有了希望，正沉浸在愛情的喜悅之中，而她的同伴對此完全不理解，還嘲笑瑪麗亞想當美國小姐。

音樂帶有西班牙東北部阿拉貢的霍塔舞曲（jota，西班牙民間舞蹈，是3/4拍的響板舞）的特點，G大調，節(jié)奏輕松愉快，使瑪麗亞的形象顯得可愛活潑。用夸張滑稽的動作生動地表現(xiàn)了波多黎各少女瑪麗亞的天真、可愛和熱情，形象地刻畫了她在愛情到來后，內(nèi)心的無比幸福和快樂。

（二）戲劇氣氛的營造

舞曲在這部作品的戲劇氣氛的營造方面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表現(xiàn)了戲劇中各種不同的情緒：時而緊張不安、時而溫柔抒情、時而令人悲痛欲絕。筆者選擇以下兩首舞曲加以說明：

1.緊張不安的序幕音樂（Prologue）endprint

這是整部音樂劇的第一幕開場音樂，但是沒有一句歌詞或臺詞，單純靠音樂與舞蹈來敘事。帶有爵士風格的舞曲交待了故事的背景，為瑪利亞和托尼的愛情困境做了對比鋪墊。舞曲滲透著濃重的暴力因素和讓人感到惶惶不安的緊張氣氛。

伯恩斯坦在序幕音樂乃至全劇中大量運用了三全音，這種被稱為“魔鬼音程”的不協(xié)和音的運用，使得聽眾感到恐慌和不安。序幕音樂主要建立在6/8拍上，給人以搖擺不定的感覺（譜例3）。旋律以A大調和C大調為主，兩個調性有極強的抗爭性，從調性上表現(xiàn)了兩個幫派之間即將到來的交織和爭斗。作曲家又運用了“希米奧拉”（Hemiola，是3拍跟2拍的混合拍子）手法（譜例4），更加重了音樂的不穩(wěn)定，使得整個氣氛動蕩不安⑤。以里夫為首的杰茨幫穿過大街，集體響指打出了舞曲的節(jié)奏，他們在籃球場上奔跑旋轉著，自信輕揚的現(xiàn)代芭蕾舞步顯現(xiàn)出他們橫行霸道的團伙性質。后來隨著貝納多的進入，代表新的暴力因素的加入，伴隨他的仍然是開始時那個音樂動機，壓抑的芭蕾動作表現(xiàn)出貝納多和他同伴心中沉默之下所隱藏的一股力量，音樂速度開始加快，不協(xié)和感加重，讓氣氛更加緊張。最后兩個幫派之間以街舞的表現(xiàn)形式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斗爭。

2.激情挑釁與甜美愛情的《體育館舞會》（The dance at the gym）

在銅管樂強烈的伴奏下，“鯊魚幫”先來到舞會跳舞，氣氛十分熱烈，之后“杰茨幫”和托尼也來到舞會，兩個幫派怒目相視，氣氛一度緊張，后來在主持人的調停下，氣氛趨于緩和，兩個幫派一同跳起了拉丁舞曲“曼波”（MAMBO，舞蹈的一種，源于拉丁美洲和古巴）展開了一場赤裸裸地比舞較量（譜例5）。伯恩斯坦一開始就讓拉美特點的鼓樂敲擊出一段極其狂野的節(jié)奏，在2/4拍中每分鐘要126拍，兩個幫派的跳舞氣氛異?；馃?，充滿著激情和挑釁。在樂隊的推動下，舞會氣氛進入高潮。在“曼波”中，伯恩斯坦第一次融入了愛情動機，這將預示著托尼和瑪利亞的相遇（譜例6）⑥。

之后托尼和瑪利亞穿過人群看到了對方，一見鐘情。原來是A大調的音樂中出現(xiàn)了I級到Vll級的不斷模進，把調性往下屬方向轉移，進入了C大調。音樂狂野、奔放、熱情的曼波轉到了優(yōu)雅、柔和的“恰恰”（Chacha，拉丁舞蹈，節(jié)奏為四拍，是曼波最原始的衍生舞蹈），兩人跳起了優(yōu)雅柔美的舞蹈，沉浸在了只有他們兩個人的世界里，充分表現(xiàn)了此時他們內(nèi)心的喜悅和柔情。伯恩斯坦使用了大量的長拍休止符，不同聲部節(jié)奏相互交錯，形成強烈的搖擺感，在打擊樂的襯托下音樂更顯張力，使得舞曲恰恰塑造了一個溫柔甜美的戲劇氣氛，明顯地刻畫出一個與充滿挑釁的舞會相隔離的愛情世界。

三、結語

音樂劇是以聲樂、舞蹈、劇本等組成的綜合藝術，比歌劇有更多舞蹈的成份，早期的音樂劇甚至是沒有劇本的歌舞表演。音樂劇擅于以音樂和舞蹈表達人物的情感和戲劇氣氛，《西區(qū)故事》更是將音樂劇的這個特點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伯恩斯坦還融合了流行音樂和西方傳統(tǒng)音樂，不僅讓觀眾們看到了美國的現(xiàn)代與活力，還看到了像劇中波多黎各人這樣的新移民的自我民族文化意識。伯恩斯坦使得《西區(qū)故事》的音樂與舞蹈、戲劇更完美的統(tǒng)一結合，成為美國百老匯音樂劇經(jīng)久不衰的經(jīng)典劇目。

注釋：

①黃茜：《從娛樂性到嚴肅性的轉變——美國音樂劇<西區(qū)故事>評述》，碩士學位論文，福建師范大學，2003年版.

②顧丹紅：《音樂劇<西區(qū)故事>的音樂多樣性和演唱風格》，碩士學位論文，南京師范大學，2007年版.

③慕羽：《論百老匯音樂中的舞蹈》，碩士學位論文，中國藝術研究院，2001年版.

④顧丹紅：《音樂劇<西區(qū)故事>的音樂多樣性和演唱風格》，2007年版.

⑤費元洪：《音樂劇<西區(qū)故事>——戲劇與音樂分析》，碩士學位論文，上海音樂學院，2004年版.

⑥顧丹紅：《音樂劇<西區(qū)故事>的音樂多樣性和演唱風格》，2007年版.

參考文獻：

[1]黃茜.從娛樂性到嚴肅性的轉變——美國音樂劇《西區(qū)故事》評述[D].福州：福建師范大學，2003年.

[2]顧丹紅.音樂劇《西區(qū)故事》的音樂多樣性和演唱風格[D].南京：南京師范大學，2007年.

[3]慕羽.論百老匯音樂中的舞蹈[D].北京：中國藝術研究院，2001年.

[4]費元洪.音樂劇<西區(qū)故事>——戲劇與音樂分析[D].上海：上海音樂學院，2004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