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詠絮+康亢
【摘 要】我國的人口流動中,以追求個人發(fā)展為主導動機的城市“新移民”,在遷徙行為完成后,空間情境的變化,必然伴隨著自我建構的調整,地方差異性的媒介景觀造成“想象世界”與現實世界的差異,以及社會網絡的重塑與調整。本文從“景觀” 差異出發(fā),研究城市“新移民”由于環(huán)境變化自我建構的調整, 導致媒介使用方式和內容選擇的變化和差異。
【關鍵詞】城市新移民;自我建構;景觀差異;媒介使用
一、問題的提出
當下全球化的時代,社會結構已經呈現“液態(tài)社會” 的轉型,流動性是“液態(tài)社會”的一個不可避免的特征。社會的流動化是每一個個體制造的。阿帕杜萊提出,當下的全球化呈現出“草根式”的全球化方式,是一種自下而上的全球化。反觀當下,隨著我國城鎮(zhèn)化的推進,城市與城市間的差異進一步拉大,國內一線城市進入“陌生人社會”的模式,當代城市化的發(fā)展,“遷入地遠比遷出地條件優(yōu)越”的情況成為一種強大的拉力,向城市移民和向發(fā)達國家移民成為當代移民運動的新特點。拉力與推力是眾多遷徙與流動要素的高度概括。不斷涌向一線發(fā)達城市的流動人口形成了一個特殊的群體城市“新移民”。越來越多的城市“新移民”在新的城市環(huán)境中,情境的變化和社會網絡的變化,必然導致自我建構的重塑與調整,自我建構的調整與重塑又怎樣影響城市“新移民”媒介的使用方式?
二、在國不在家——城市“新移民”的界定
移民的概念一直是模糊不清的,葛劍雄等著的《簡明中國移民史》指出:“我們對移民的界定是:具有一定數量,一定距離,在遷入地居住了一定時間的遷移人口。”[1]同一作者在《中國移民史》中更明確地指出,上述定義是“根據中國歷史上人口遷移的特點和本書的宗旨”,而“為本書確定的移民的定義”。[2]《大美百科全書》指出:“廣義而言,人類的遷移是指個人或一群人穿越相當的距離而作的永久性移動。”這里強調了“相當的距離”和“永久性移動”。[3]也有工具書作出這樣的定義:“移民是指人口在地理上或空間上的流動,或在不同地區(qū)間的移動,從原住地移到目的地因而居所發(fā)生改變。這種遷移是屬于永久性的?!薄耙泼襁@個概念只是適用于比較能夠定居的人口?!盵4]有的則強調移民是“相對持久的運動”。[5]有的也指明是“永久定居的人”。[6]有的則認為人口遷移是“人們離開原居住地,超過一定行政界限,到另一個地方居住的移動”,而“實行遷移的人口稱為移民”。[7]從這些學理性表述來看,區(qū)分移民和非移民的界限在于是否定居,換句話說,定居是移民的本質特征。
移民是否必須符合 “永久性移動”、“定居”的特征,值得商榷。在當下全球化的時代,社會結構已經呈現“液態(tài)社會” 的轉型,流動性是“液態(tài)社會”的一個不可避免的特征。社會的流動化是每一個個體制造的。阿帕杜萊提出,當下的全球化呈現出“草根式”的全球化方式,是一種自下而上的全球化。[8]現代性的圖景與個人的行為選擇休戚相關。國外的研究“移民”這一概念應用較為廣泛,而國內的研究在社會學領域將這一在國不在家的群體稱為“流動人口”。而國內“流動人口”的研究當中多數將目光聚焦于弱勢的以生存為主要目的的在國而不在家的群體。但同樣國內關于“流動人口”的研究中出現了一個分支,即“城市新移民”。當代城市化的發(fā)展,“遷入地遠比遷出地條件優(yōu)越”的情況成為一種強大的拉力,向城市移民和向發(fā)達國家移民成為當代移民運動的新特點。[9]
本文中所指的研究對象不是遷出地區(qū)的推力,造成的以生存為主要驅動力的移民,而是遷入地區(qū)的拉力或吸引力,為謀求更好的個人發(fā)展的移民,并且不以是否永久定居為考量指標。在空間的流動過程中,特指由于遷入地拉力吸引,以謀求更好的個人發(fā)展和自我實現為目的的發(fā)展型移民。從遷徙的動機視角出發(fā),這類群體發(fā)展動機大于生存動機。
三、調整與重構——城市“新移民”的自我建構
自我建構是一個心理學概念。Markus將自我建構的類型分為獨立型自我建構和依存型自我建構。前者注重自身獨特性,追求個人的獨立自主,與之相聯系的自我表征多涉及個人特質、 能力和偏好;后者注重自己與他人的聯系,渴望獲得良好人際關系,其自我表征多以人際交往為背景。[10]
Markus提出的自我建構歸結為一個社會化的獨立個體對自我和周圍世界的認知所引發(fā)的心理過程以及心理機制引發(fā)下的外部行為,其中包括自我實現、自我認知、自我表達等。在卡茨提出的使用與滿足理論中,逃避機制其實就包含了自我心理修復的過程。無論是獨立型的自我建構還是依存型的自我建構,所處環(huán)境和社會網絡都會對自我建構的心理機制產生影響,并通過外部的行為表征,從而形成獨立的自我圖式。Markus把自我建構看作是在特定文化環(huán)境中自我圖式的一種具體形式。[11]Brewer認為,個體的自我建構包含有三個組成部分[12]:個體自我、關系自我、集體自我。而自我建構對于個人而言是一個動態(tài)的連續(xù)的過程,同時自我建構依賴于社會情境。[13]個體所處的社會情境和生活環(huán)境的變化既會影響自我建構的方式,同時自我建構的結果,自我圖式依存于環(huán)境和社會網絡,城市“新移民”的遷徙行為發(fā)生后,作為自我建構過程的結果,自我圖式必然會呈現出新的樣態(tài)。
四、媒介與城市“新移民”自我建構的交互影響
(一)媒介“景觀”差異下的自我建構
德波提出了 “景觀社會”理論。景觀是一種由感性的可觀看性建構起來的幻想,它的存在由表象所支撐,以各種不同的影像為其外部顯現形式。[14]景觀社會和景觀生活其本質就是,片段的景色構筑的“虛假世界”。阿帕杜萊認為,景觀具有流動性和不規(guī)律的形態(tài),各種景觀之間是一種客觀給定的關系,受著民族國家、跨國公司、移民社區(qū)以及亞國家群體和運動等等多種力量的影響,在多種因素的作用下景觀形成了阿帕杜萊所提出的想象的世界。[15]
阿帕杜萊的“景觀”概念與德波提出的“景觀”的概念,在理論上存在部分一脈相承式的聯系,同時又存在區(qū)別。但值得注意的是,媒介都在打造景觀的過程中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這都與媒介對于社會認知的影響研究不謀而合。不同地方具有不同的景觀,景觀的標志與差異化可以體現出不同的地區(qū)文化和地區(qū)差異。由于社會背景的影響,當今媒介化的世界所建構的現實與虛擬的重疊,對于城市新進入者,不完全的遷入地信息和媒介塑造的異地景觀,在遷入行為發(fā)生后,想象世界和現實世界的界限,產生了巨大的剝奪感和疏離感。先驗性的媒介塑造下的景觀與經驗性的景觀可能存在巨大的地區(qū)差異,自我建構的圖式中本身就包含自我景觀的建構。這都對城市“新移民”自我建構的自我圖式產生沖擊。每個城市“新移民”在做出遷徙行為前本身就形成的對遷入地的自我“想象的世界”,媒介的主動塑造和個人化的媒介使用和選擇交互建構對遷入地的“想象世界”,而遷入地的“現實世界”必然會打破部分自我景觀。隨著移民的深度化和普遍化,地域化分明的社會認知給人帶來的安全感和利益最大化已經消失,人們更多的是從媒介中搜索自我的圖式。
(二)自我建構差異下的媒介使用
自我建構的方式通過自我反思和參照他人兩種方式進行。獨立性自我建構和依賴型自我建構的個體都要通過反思和社會網絡進行自我建構。
社會網絡在遷入地的形成需要一個周期性的過程,原有社會網絡的打破和社會情境的改變,對自我建構產生影響,而自我建構是一個動態(tài)過程,時時刻刻需要社會網絡作為參照,孤獨和迷惑感在剛遷入的新環(huán)境的初期是城市“新移民”普遍面臨的問題。對于媒介使用的直接表現方式是媒介使用時長的增加。同時社會網絡的調整與重塑造就孤獨與疏離的情感困擾。齊美爾在他所寫的《大都市與精神生活》中對都市生活的“精神層面” 的理論見解時至今日仍被看做是解釋社會學的一部分,試圖解釋城市生活的精神狀態(tài)和相對封閉環(huán)境形成了鮮明對比。[16]這時媒介對個人的暫時性逃避和自我概念的修復起到了重要作用,這在卡茨提出的使用與滿足理論得到了印證。
Taylor & Brown提出自我概念(self-concept)是維持每一個個體心理健康的關鍵因素和基礎。[17]Sherman & Cohen提出來自日常生活的威脅與壓力,會導致自我概念的邊界的暫時性擴張。這種自我概念暫時性擴張需求,來自于兩個方面,一個是日常生活中的壓力,另一個是認知方式的局限和不安全感。[18]這兩種心理上的誘導式威脅,都會產生個體自我概念暫時性擴大(The temporarily expanding boundaries of the self)的需求。
Benjamin K. Johnson提出,受眾沉浸在媒介內容當中,第一是“逃避主義”抵抗現實的威脅與壓力,而第二個目的是獲得生活意義(Meaning in life)的圖景,從而完成自我肯定的心理修復。Benjamin K. Johnson提到,缺乏自我肯定(self-affirmation)的人更容易沉浸媒介內容當中。[19]
另一個是媒介內容選擇上的差異化。不同類型的個體自我建構,表現為不同類型的內容選擇和不同類型的媒介效果。Aaker的研究表明,獨立自我建構的個體能更好地記憶促進性信息并被其說服,而關聯自我建構的個體能更好地記憶防御性信息并更易被防御性信息說服。[20]任何個體都是多種自我建構方式并存的個體,而集體性的自我建構,在現代社會的反映最直接的表征是職業(yè)的分化,職業(yè)的區(qū)別與集體型自我建構高度關聯,這種集體型自我建構反映在個體的媒介內容選擇方面,表現為更多的行業(yè)化的媒介學習式行為。而具體的媒介使用方式,要在更具體的實證研究中得到進一步證實。
注釋:
[1]葛劍雄等.簡明中國移民史[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3.
[2]葛劍雄等.中國移民史:第1卷[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7.
[3]大美百科全書:第19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1994.
[4]云五社會科學大辭典·社會學[Z].臺北:商務印書館,1973.
[5] International Encyclopedia of the Social Sciences,vol.9-10.
[6]世界知識大辭典[Z].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1988.
[7]中國大百科全書·社會學[M].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1.
[8]Arjun,A globalization. Duke University Press,2000.
[9] 陳孔立.有關移民與移民社會的理論問題[J]. 廈門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0(02).
[10]Markus H R, Kitayama S. Culture and the self; implications for cognition, emotion, and motivation. Psychological Review, 1991, 98(2):224-253.
[11]Markus,Hazel,and Shinobu Kitayama. Culture and the self emotion,and motivation[J].Psychological Review,1991,98:Implications for cognition 53(Apr.):24.
[12]Brewer M B, Gardner W. Who is this "we"? Levels of collective identity and self representations.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1996,71(1):83-93.
[13]Sedikides C, Brewer M B. Individual self, relational self, and collective self; partners, opponents, or strangers '? In; C Sedikides &M B Brewer. (Eds.).Individual self, relational self, collectiveself. Philadelphia: Psychology Press,2001:1-4.
[14] 居伊·德波.景觀社會[M].王昭風 譯,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7:3、11.
[15]Arjun,A, Modernity at Large: Cultural Dimensions of Globalization,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1996.
[16]Bartsch,A.(2012).Emotional gratification in entertainment experience:Why viewers of movies and television series find it rewarding to experience emotions.MediaPsychology,15,267302.doi:10.1080/15213269.2012.693811.
[17]Baumeister,R.F.(1998).The self.In D.T.Gilbert,S.T.Fiske,&G.Lindzey(Eds),Handbook of social psychology(4th ed.,pp.680-740).New York,NY:McGraw-Hill.
[18]安東尼·吉登斯.社會學(第七版)[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
[19]Benjamin K.Johnson.(2016).Entertainment and Expanding Boundaries of the Self: Relief From the Constraints of the Everyday. [M]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66 (2016)386-408.
[20]Aaker,J ennifer L."I"seek pleasures and" we"avoid pains:The role of self-regulatory goals in information[J].Journal of Consumer Research,2001,28(Jun.):33-49.
(作者:張詠絮,上海大學,博士,研究方向:藝術理論;康亢,上海大學,博士,研究方向:新聞傳播)
責編:姚少寶